方舟子博客

有一个大学生去西藏无人区玩，遇到了棕熊，被咬死了。有人趁机要科普怎么对付熊，写了一篇文章，在网上转发很多。这个人说去无人区或者野外玩要带一把行军铲，最好把行军铲的头改造得比较尖，这样就可以做武器，如果碰到熊就可以用它来杀熊，平时也要经常拿行军铲比划练习要怎么杀熊。这个人可能武侠小说看多了。用一把行军铲，甚至更好的冷兵器，甚至枪，都对付不了棕熊的袭击，把它打伤了，反而让它变得更加凶狠。

那么遇到了熊怎么办，只能是听天由命让它来吃了？也不是。人类跟熊已经打了非常多交道，积累了很多经验，所以专业的机构，例如美国国家公园，对于人们去那些熊出没的地方，遇到了熊应该怎么处理，都有详细的指南。

因为我天天在野外跑，经常有人问我，你就不怕遇到熊吗？在圣地亚哥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圣地亚哥的熊已经灭绝了。偶尔会有熊从洛杉矶跑过来，就变成了一个大新闻了。但是去别的地方是有可能遇到熊的。我去其他的地方，例如去美国国家公园玩，就多次遇到熊。那么遇到了熊要怎么处理呢？

首先要学会区分黑熊和棕熊（北美的棕熊也叫灰熊）。这两种熊的性格是很不一样的，黑熊相对来说比较胆小、温顺，棕熊比较凶猛，要怎么样对付它们就有所不同，所以区分你遇到的究竟是黑熊还是棕熊是很重要的。

有人说，那很容易区分，黑熊是黑色的，棕熊是棕色的嘛。不是的，光是靠颜色是区分不了的。特别是黑熊，虽然叫这个名称，并不都是黑色的，很多黑熊也是棕色的，所以不能光靠皮毛的颜色来区分。要怎么区分呢？

首先你要对这两种熊的分布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你去的那个地方，是只有黑熊，还是既有黑熊也有棕熊。黑熊的分布范围比较广，有一些地方只有黑熊，也有的地方两种熊都有。比如说在加州，虽然棕熊现在还是加州的州兽，加州州旗上也画着棕熊，但是棕熊在加州已经灭绝了，所以你在加州遇到的熊全都是黑熊，即使它们的颜色是棕色的，也是黑熊。

但是去美国别的地方，例如去黄石公园、大提顿公园或阿拉斯加，就很可能遇到棕熊。在这些地方我都遇到过熊，有黑熊也有棕熊。它们的形态有明显的不同。最明显的不同的是棕熊的肩膀是隆起来的，而黑熊不是，这是最容易区分的。它们的耳朵也很不一样，棕熊的耳朵比较小、圆，而黑熊的耳朵比较长。

不管是黑熊还是棕熊，它们通常不把人当做食物，所以它们不愿意去惹人，而是要躲着人。发生了熊袭击人的事件，往往是因为这些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熊被吓着了。为了避免吓着熊，到了熊出没的地方，就要让熊知道你来了。要制造噪音，这就是为什么去这种地方最好不要一个人去，多个人去，大家不停地讲话，熊远远地就能够听到了，就知道有人过来，就会躲起来。如果是一个人，也要自言自语，唱歌，或者就挂一个铃铛，一路走一路叮叮当当响。

第二种情况是熊闻到了你带着食物，跑来找吃的。所以去熊出没的地方，食物一定要用塑料袋包起来，不要散发出味道，熊的嗅觉是很发达的。吃剩下的食物渣子不要扔掉，也要放进塑料袋包扎起来。有一些人喜欢投喂熊，远远看到熊就给它扔食物吃，这是很不道德的，相当于让熊把食物和人联系起来了，看到了人，即使没有闻到有食物，也会跑过来想找人要食物吃，这是很危险的。

第三种情况是遇到了母熊带小熊，让母熊觉得小熊遭到了人的威胁，出于母亲的本能要保护小熊，就会袭击人。所以碰到母熊带小熊，一定要注意不要靠近，不要觉得小熊很可爱，想凑近去看，更不要让自己处在小熊和母熊中间，这是最危险的。

还有一种情况，熊饿坏了，看到了人，把人当食物，想要吃人，对这种情况就没法预防了。

多数的情况下你遇到了熊，熊知道你来了也不会理你的。我碰到的熊从来都是不理我的，它们就是自顾自地在那里吃野果子。如果你引起了熊的注意，熊朝你看，甚至朝你走过来了，怎么办呢？

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跑。很多人的本能是赶快跑，这一跑就完了，熊本来不把你当猎物，你一跑起来，熊就把你当猎物了，触发了它追捕的本能。跑是肯定跑不过熊的，熊的奔跑速度跟马一样快，你跑得过吗？也别爬到树上去，你爬树也比不过熊。

所以这很关键，绝对不要跑，不仅对熊是这样，对别的猛兽，比如说美洲狮，遇到了也绝对不要跑。圣地亚哥没有熊，但是有美洲狮。几年前在圣地亚哥有一群中国人去一个自然保护区玩，遇到了一头美洲狮，吓得乱跑，触发了美洲狮追捕的本能追过来袭击一个几岁的男孩，这个男孩的父亲跟这头美洲狮搏斗。这头美洲狮幸好是比较小的年轻美洲狮，没啥经验，被打跑了。那个小孩子只受了伤。后来护林员只好找到这头美洲狮，把它杀了，免得因为它袭击过人了，有了习惯，以后见到别的游客也会去袭击。所以千万不要跑，特别是一群人一起去玩，一定要交代清楚，看到了熊、美洲狮，绝对不要跑，跑的话就把大家都给害了。

其次，不要尖叫，尖叫会让熊觉得你是猎物，也会过来袭击。要用低沉的声音温柔地对熊讲话，把两只手举起来，慢慢地挥舞。目的是让熊知道你是人，而不是猎物。眼睛看着熊，但是，不要盯着它的眼睛，盯着它的眼睛看会让它感到有威胁。同时，慢慢地往旁边斜着撤退。

如果熊朝你冲过来了怎么办？首先要区分熊的冲锋是真的还是假的。大部分的熊的冲锋是假的，是虚张声势的冲锋，是为了吓唬你。这种冲锋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它的头是朝前看的，甚至是抬起来的，耳朵也是竖起来的，目的是要让自己显得很大，要吓唬你，但是冲了之后就会停下来，不会真的朝你冲过来。碰到假冲锋，你就不要后退了，要站稳了，也要显得很平静。等到熊停下来了，这一回合结束了，你再慢慢地撤退。

真冲锋就不只是吓唬，而是真的要冲过来。真冲锋的特点是熊显得非常生气，会嘶叫，张嘴打呵欠，用前肢拍地；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头是朝下的，耳朵是朝后的，直线、快速地向你冲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武器是用防熊喷雾抵挡。去那些熊出没的地方，特别是棕熊出没的地方，最好的武器不是枪，更不是冷兵器，而是防熊喷雾。有一些国家公园是禁止带防熊喷雾的，比如说加州的优胜美地，就不准带防熊喷雾，因为那里的黑熊都很温和，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黑熊袭击人的事件。但是如果是去黄石公园、大提顿公园、阿拉斯加，是可以带防熊喷雾的，不过防熊喷雾不准上飞机，所以只能是到了当地之后去买或者租。

买或者租到了防熊喷雾，一定要学会怎么用。其次，防熊喷雾要带在身边，挂在胸前或者腰带上，不要放在背包里，因为要随时、立即、快速地能够拿出来喷。不要等到熊已经非常近了才对着它喷，而是熊已经冲到了大概距离七八米远的地方，就开始喷。喷的目的是要在熊和你之间喷出一道雾墙，这样熊冲进来，冲到了喷雾里头，感到难受，就会逃跑。所以喷的时候要注意风向，不要让自己处于下风口。如果处于下风口的话，一喷风一吹都喷到自己了，先把自己给喷倒了。如果站在下风口，要移动一下方位。

如果你没有带防熊喷雾，或者虽然带了，但是来不及拿出来喷怎么办？这个时候就要看你面对的那头熊是黑熊还是棕熊。如果是黑熊冲过来了，你就反击，用棍子、石头，如果手上什么都没有的话，就用拳头，对着黑熊的脸部和鼻子打，这是它的软弱部位。打是肯定打不过熊的，但是黑熊相对来说胆子比较小，这么一顿乱打，有可能真把它打跑了。黑熊一旦冲过来了，就是想要伤害你了，所以一定要反击，目的是要让它知难而退。

但是，棕熊冲过来了，不要反击，而是要装死，倒在地上，俯卧保护腹部，用手臂抱住了头，保护脖子和头。头、脖子、腹部是最薄弱的地方。要把脚伸开，目的是为了让熊不容易把你翻过来。所谓装死并不是想让熊以为你死了，熊没那么傻，目的是想让棕熊知道你对它没有威胁。棕熊冲过来往往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是你威胁到它了，所以你让它知道你没有威胁，它可能就放弃了。它过来以后会试图要把你翻过来，会袭击你，但是可能过一会觉得你没威胁就离开了。它离开了，你也不要马上就起来，它有可能在周围观察你。一定要过一段时间，过十来分钟确信熊已经走了，再起来。但是有时候棕熊冲过来了，即使知道你没有威胁，也不停地袭击你，那么在这个时候就只好反击了。

去年有一个背包客去大提顿国家公园，看到一只小棕熊从他眼前跑过，他知道马上会有母熊过来，赶快拿出防熊喷雾，但是来不及喷，母熊已经冲过来了，他就倒在地上装死。母熊过来以后试图要咬他，刚好咬到了他已经拿出来的防熊喷雾，炸了，母熊就被吓跑了，这个背包客捡到一条命。

在一种情况下，不管是棕熊还是黑熊，如果它攻击了，那么一定要反击，那就是碰到了掠食性的熊，在跟踪你或者冲进了你的帐篷。这种熊不是觉得你有威胁才过来的，而是来找吃的，饿了把你当成了猎物，准备要杀你、吃你，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反击，虽然很可能是打不过的，但是，毕竟反击还是有一点希望，一定要打。

这种情况是非常危险的。不久以前，加州有一对兄弟去山里，碰到了一头黑熊袭击，两个人虽然都跟熊搏斗，但是，一个被咬死，一个受重伤。

在两三年前，加拿大有一对夫妇，是研究动物学的科学家，在退休之前最后一次去野外考察，棕熊跑到了帐篷里把两个人都咬死了。从现场判断，这两个人做的一切都很规范，也带着防熊喷雾，而且防熊喷雾都喷光了，但是，还是阻止不了棕熊的袭击。

所以，碰到这种闯到帐篷来的，或者一直在跟踪你的掠食性的熊，是很危险的。不过这种概率是极低极低的，每发生一次都会变成一个大新闻，说明是非常罕见的事，大家也不用因此就吓得对熊非常害怕。绝大部分的情况下遇到熊是不会有事的。

2025.6.15.录制

2025.7.7整理

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肾脏移植科的研究生罗帅宇在去年5月8日坠楼身亡。警察认为是自杀，家属认为是他杀，说是因为他举报了该医院的医生刘翔峰，因此遭到了报复。最近由湖南卫健委牵头的联合小组发布了调查报告，很多人不服，认为该报告是在掩盖真相。

这个报告的确是有一些问题。罗帅宇是从15层楼坠落下来的，坠地撞击的点跟尸体有3米的距离。调查报告认为是因为罗帅宇坠落的时候头着地，引起反弹，弹出了三米远。这个解释不合常理，地面又不是一个弹簧床，身体掉下来了还能够被弹出三米远。更可能的情况是身体撞到地面之后有滚动或者滑动，滑出了三米远。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出现了尸体跟撞击点有这么远的距离，根据这一点去质疑罗帅宇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是站不住脚的。如果是他杀，是有人把罗帅宇从15层楼推下来的，那么凶手何必去移动尸体让人觉得现场很奇怪呢。

家属曾经公布过罗帅宇跟肾脏移植科的一个秘书的电话录音，秘书要求罗帅宇去搞到3到5岁、6到9岁男女各三例。这个说法被家属以及网上很多人解读为这个秘书在逼着罗帅去搞到12个小孩的肾脏来做移植。这种解读是无稽之谈。怎么可能同时有那么多的小孩需要做肾移植，何况如果做肾移植的话，肾脏男女是一样的，不会特地要求必须男女各三例。调查报告说这是秘书要罗帅宇去搞到一些样本，是为了科研的需要。但是，究竟是要做什么样的课题，要搞到的是什么样本，应该说清楚，人们才能够相信这个报告说的是真的。

家属认为罗帅宇是因为揭露了本医院的医生刘翔峰不当行医，为了赚钱过度治疗，所以遭到了报复，被杀了。调查报告认为，其实罗帅宇跟刘翔峰并没有什么交集，从来就没有一起做过手术，罗帅宇生前也没有举报过刘翔峰。刘翔峰事发的经过是公开的，从整个过程看的确没有罗帅宇什么事。

刘翔峰事发是在2022年8月初。当时湘雅二医院的一个实习生在网上发布了一段视频，指控刘翔峰为了赚钱对患者做不当的治疗，然后有一些患者也都在网上揭露刘翔峰，所以很快在8月底刘翔峰就被开除，而且被抓了。从这个过程来看，和罗帅宇无关，刘翔峰没有必要去报复罗帅宇。而且罗帅宇坠楼身亡的时候，刘翔峰早就被抓了，他怎么去报复罗帅宇呢？罗帅宇坠楼身亡之后，也没有影响到对刘翔峰案件的处理。过了几个月，他还是被判了十七年的刑。可见，说罗帅宇是因为举报刘翔峰遭到了报复被杀，是说不通的。

家属为了证明罗帅宇的确举报了刘翔峰，交给了警方六段录音。罗帅宇平时很喜欢录跟别人的谈话，应该是偷偷录下来的，总共有100多段的录音，家属挑出了6段交给了警方。但是根据调查报告的说法，家属对这6段录音的解读、做的文字的记录是错的，是因为谐音发生了错误。

调查报告举了两个例子，有一个地方说的是“搞了个包块”，结果被记录成“搞了八万块”，还有一个地方说“没有梗阻吧”，指的是肠梗阻，被记录成“没有人跟着吧”。所以是因为对医学术语不熟悉，由于谐音引起的误会。

对此家属在回应中倒没有做驳斥、辩解，但是举了另外一个录音的例子。在这个录音中，根据家属的记录，罗帅宇说“肠道是好的”，另一个医生说“钱没到位”，罗帅宇说“切了就坏死了，后来要怎么活”，那个医生说“看他的命了”。家属说，因为钱没到位就把好好的肠道切了，这是正常的业务交流吗？

“钱没到位”这句话放在上下文当中显得非常突兀，也不合常理，说不通。医生如果做不当的治疗，是为了赚钱，钱到位了，把好好的肠子切了，这才合常理。怎么可能是钱没到位还是要把人家好好的肠子切了，这对医生有啥好处？难道医生是一个变态，是一个杀人狂吗？如果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怎么可能在手术室里就这么公开说呢？

按照调查报告的说法，当时是因为有一个肠坏死的病人急诊，做剖腹探查的手术。我估计还是因为谐音发生的误解，所谓的“钱没到位”，原话很可能说的是“牵没到位”，指牵拉，或“钳没到位”，指手术钳。

罗帅宇这个事件让很多人想起了两年前胡鑫宇事件。胡鑫宇事件的确有非常多的疑点，警方的通告解释不清楚，越解释，越让人觉得疑惑。我当时做过几期的节目，写过文章进行分析，认为胡鑫宇的确很可能被杀，被伪装成了上吊自杀。但是罗帅宇这个事件虽然官方的调查报告有说不明白、不合理的地方，至少从现在的这些资料看是没有什么疑点的，认为他是自杀要比认为是他杀更合理。

家属的怀疑以及网上很多人的怀疑是没有道理的，难以自圆其说。如果家属、网上那么多人的怀疑能够成立的话，那就很可怕了，涉及到的不只是刘翔峰一个人了，而是涉及到湘雅二医院的很多医生、很多工作人员，比如说据说是要罗帅宇搞到12个小孩的肾的秘书，那个说肠子好好的也要因为钱不到位就要切掉的姓周的医生，都有问题了。

而且肠坏死的那个人后来是做了全院大会诊的，如果他的肠子好好的，因为钱不到位被切掉了，那么整个医院的医生也都参与了，也都知情了。这是什么医院呢？所有的医生全都是在为了一点钱联合残害病人，这不是医院，这是魔窟，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但是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阴谋论却有很多人相信，可见中国现在的医患关系变态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了。

2025.6.13.录制

2025.7.4.整理

川粉以及中国的小粉红五毛都在幸灾乐祸地说，洛杉矶发生了暴乱，所以川普要派兵镇压。其实现在洛杉矶虽然有大规模的抗议，但是引起的混乱还比不上2020年抗议乔治·弗洛伊德被杀导致的骚乱，更不要说跟1992年洛杉矶暴乱相比了。

这次事件的起因是移民执法局的人到洛杉矶及其周边的地区抓那些没有合法身份的移民，也就是所谓的非法移民。川普当局的说法，抓的是非法移民里的重罪犯、谋杀犯、黑帮分子，但是实际上是在洛杉矶郡的几个HomeDepot门口抓在那里等着被雇工的人，黑帮分子、谋杀犯怎么可能跑到那里去等着被人雇佣打短工呢？在HomeDepot门口等着被雇工的那些人主要就是没有合法身份的移民，但是也不完全都是，有的是合法移民，甚至有美国公民也被移民执法局的人抓走了。

这些人本来就是为了养家糊口的打工仔，把他们抓走了，很容易引起众怒。特别是在洛杉矶，移民众多，拉丁裔尤其多，洛杉矶郡有1000万人口，35%是移民，近一半是拉丁裔，主要都是从墨西哥过来的，所以在这种地方去抓拉丁裔的非法移民，很容易引起反弹。邻居们、工会的人都出来想要保护这些人，勇敢的人甚至拦车，不想让他们把这些人带走。大批的人去包围洛杉矶市中心的移民羁押中心，在那里抗议。

但是一开始这些抗议都是和平的，川普却说洛杉矶发生了暴乱，所以要派兵镇压。共和党、川粉也跟着制造舆论，散发了很多虚假信息。例如有一段警车被烧的视频在网上传得很广，共和党的大佬也都转了，但是那个视频是2020年的，这次的抗议还没有警车被烧。

川普说要派兵镇压，派了国民警卫队到洛杉矶，反而让事态升级，示威者越来越多，示威的人多了就难免会有人出现过激的行为，把高速公路堵起来，跟警察发生了冲突，烧了几辆谷歌的无人驾驶出租车。这种大规模的示威也难免会有人趁火打劫，到了晚上，在洛杉矶的市中心一些商店，一些人跑到店里拿了东西就跑。所以洛杉矶市长宣布对洛杉矶市中心一小块的地方实行宵禁。

所以混乱是有的，但是根本就没有达到失控的地步，地方警察完全控制得住。在洛杉矶维持秩序的也是地方警察，是地方警察在跟示威的群众对着干。没有达到要派兵镇压的地步，派兵去了，反而让事态升级。

川普对这个事件的处理参照的是独裁者夺权的剧本，先是挑起事端，其次让事态升级，最终就是要夺取权力。

首先要夺的是州的自主权。他现在动用国民警卫队去维持秩序，而加州国民警卫队的总指挥是州长，在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由州长调动国民警卫队，但是由于国民警卫队也是美国武装力量的一部分，所以总统也是总指挥，也指挥得动国民警卫队。但是在一般的情况下，总统要指挥州的国民警卫队要州长配合，征得州长同意。总统不征得州长的同意，直接就调动某一个州的国民警卫队，是很罕见的。

上一次总统这么干，还是1965年时候的事了，约翰逊总统直接调动阿拉巴马的国民警卫队。当时是因为黑人的民权领袖们要在阿拉巴马搞示威，约翰逊总统担心白人种族主义者会去打这些人，因为以前已经发生过了打人事件，所以要求阿拉巴马州长派国民警卫队保护参与民权运动的人。但是州长拒绝了，约翰逊总统就直接下令调动国民警卫队来保护示威的群众，这跟川普调动国民警卫队去对付示威群众，完全是两回事。

其次，川普还想让军队政治化。本来美国强调的是军队非政治化，军队效忠的是国家，是宪法，而不是总统本人。美国的军队不参与国内的政治事务，通常不会介入维持社会治安。他们受的训练也不是维持社会治安，而是上战场作战。但是川普这一次除了调动国民警卫队，还调了700名海军陆战队去洛杉矶。美国总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可以调动军队去维持秩序，那就是发生了叛乱，这个时候可以引用一个非常古老的法律，杰斐逊当总统的时候通过的《叛乱法》。

美国总统引用《叛乱法》派兵维持社会治安，也是很罕见的。上一次美国总统这么干还是1992年洛杉矶暴乱的时候，当时洛杉矶的确发生了暴乱，非常严重，有几十个人被杀，几千个人受伤。老布什就启动了《叛乱法》，派军队去洛杉矶维持秩序，当时的州长也不反对。

现在洛杉矶根本就没有乱到叛乱的地步，川普却谎称洛杉矶要叛乱了，派海军陆战队过去，就是非法的，是把军队政治化了。川普也毫不掩饰要把军队政治化。他最近在美国陆军基地发表演说，说加州的州长、洛杉矶的市长太无能，他要派兵去解放洛杉矶，那些听他演讲的士兵一片欢呼。这就是把美国的军队当成了私家的军队了。

川普试图夺权的另外一个表现，就是像法西斯、纳粹一样要迫害政治对手。他公开表示支持逮捕加州州长纽森，这是一个美国总统第一次表示要抓现职的州长，原因是因为他认为这个州长干得不好，所以就要把他抓了。共和党还支持他。众议院的议长约翰逊说了，加州的州长纽森应该被涂上沥青插上羽毛，这是美国殖民地时期对人处以私刑的一种方式，所以在共和党的大佬看来，加州的州长还应该被处以私刑。

川普要针对的并不只是加州一个州。他已经公开表示要派兵到全国各地，要不要派兵、什么时候派兵由他说了算。只不过先冲着加州来，拿加州来试水。川普的策略一贯就是骨头先找硬的啃。他想要接管美国的大学，就先冲着哈佛大学这所美国最著名的大学下手，认为如果把哈佛打下去了，那么其他的大学也就都屈服了。现在同样地，他先冲着美国最强大的州加州下手，觉得能够把加州打下去了，那么其他的州也就都屈服了。

但是现在人们也知道，对于川普这种流氓的打压是不应该屈服的，越屈服越会让他觉得软弱可欺，越会得寸进尺。所以哈佛起来反抗，川普一时就腾不出手来打压别的美国大学了。加州更是起来反抗，已经起诉川普，要求法官叫停川普派国民警卫队和海军陆战队。加州州长还发表了电视讲话，号召全国人民一起起来反抗，来对抗川普。

川普对加州的打压，反而让加州的州长有了一个在全国人民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本来加州州长纽森一开始还想跟川普搞好关系，现在一下子变成了领导抵抗川普运动的领袖，为他在2028年竞选总统造势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机会。

川普突然在加州挑起事端，也有可能是想要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他上台以后采取的一系列措施都很不得人心，政府大裁员，大幅度削减科研经费，打压大学，打压留学生，以及贸易战要烂尾被人嘲笑向中国下跪，还演了一出跟马斯克翻脸对骂的好戏。各种民意调查都表明川普所有的这一系列的做法都是反对的人多于支持的人，只有在移民政策方面，有的民意调查认为支持的人多于反对的人，所以他就觉得移民这个问题是唯一一个他能够得分的，要加大这方面的力度，把人们的注意力从别的问题上转到这上面来。

他做得太过分反而激起了民愤。现在不只是洛杉矶一个地方有大规模的抗议，美国各地这一两天也全都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抗议川普的移民政策。事态再演变下去，对于明年的中期选举就会有很大的影响，对共和党是不利的。比如说在加州那几个摇摆的选区，为什么共和党去年能够当选众议员，是因为那些选区的一些拉丁裔的选民倒向了共和党。以后就有可能又再倒过来，又倒向民主党。

2025.6.11.录制

2025.7.3.整理

中国还活着的数学家最出名的是北大一个年轻的数学教师，今年才34岁，叫韦东奕，在网上被当成是数学大神，被叫做韦神。他之所以成了神，并不是因为他在数学研究方面做出了多么重大的贡献，其实他的数学研究的成果很一般。数学跟别的研究领域不太一样，很喜欢发各种各样的奖，数学国际大奖很多。如果一个数学家在学术方面做得很好，成就很大，那么就会得很多奖，而且往往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拿奖，拿奖会拿得手软。数学最大的奖菲尔兹奖，有两个华人得过，一个是陶哲轩，31岁就得了菲尔兹奖，一个是丘成桐，是33岁得的，都比韦东奕要年轻。韦东奕是不可能得菲尔兹奖的，数学别的国际奖还有很多，他一个都没有得过。

从他发表的论文来看，他的数学成果也不突出。数学有所谓的顶级四大名刊，韦东奕没有在名刊上发表过论文。他发表论文的那些学术期刊都是比较普通的。在北大的数学教师中他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如果在全中国的范围内，那么更排不上号了。

正因为韦东奕的数学成就并不高，所以网上就编造了他的很多事迹。例如，说月球取样的轨迹是他算出来的，10马赫超音速战斗机是韦东奕参与设计的。还有人说，曾经有六个数学博士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解不出来的一个难题，韦东奕一天就给解出来。甚至有人说韦东奕一个人顶一个师。所有这些全都是谣言。

韦东奕之所以成了韦神，是因为他很会考试，数学考试的成绩很好。他曾经得过两次奥数金牌，在高一、高二的时候得的。所以数学考试好，能够在数学竞赛中获得很好的成绩，在中国就被很多人当成了神了。甚至有人认为韦东奕比陶哲轩还要神，因为陶哲轩只得过一枚奥数金牌，另外还得过铜牌、银牌，但是不如韦东奕得了两枚奥数金牌。其实陶哲轩10岁就去参加奥数了，他那三枚奥数的奖牌分别是在10岁、11岁、12岁得的，到现在还保持着获得这三个奖项年纪最小的记录。韦东奕是17岁得的奥数金牌，跟陶哲轩12岁就得了奥数金牌，哪有可比性。

其次，中国对于奥数是跟参加奥运会一样，搞举国体制，那些被认为有拿金牌潜力的小孩，很小就集中培训了。他们主要的学习时间都要花在这上面，做高强度的培训，人生的目标就是以得奥数的金牌作为最高目标。进了国家奥数队的小孩可以说就是职业选手，西方国家参加奥数的那些选手只是业余选手，出于业余兴趣去参加比赛，只是在比赛之前短时间地集中进行培训。所以这也是不具有可比性的。所以即使就数学竞赛的成绩而言，陶哲轩也比韦东奕要强得多。

陶哲轩是一个真正的数学天才，而韦东奕只能算是一个数学天赋很不错的人，天才是算不上的。但韦东奕在中国网络上名气很大，比陶哲轩名气大多了，很多人不知道陶哲轩，但都知道韦东奕。名气大，在网络上就有流量，有流量就可以变现。不知道是他本人还是他的亲人想用他的名气变现，最近开了抖音号，短短的三天粉丝就有两千多万。

他在抖音号发了一段视频，人们因此注意到他的门牙大部分都掉光了。他才34岁，这是很不寻常的。中国人的牙齿普遍不好，特别是年纪大一点的更不好。不像美国人从小每年就要去看两次牙、洗两次牙，中国人很多一辈子都没有洗过牙，如果牙齿不出问题也不会去找牙医，甚至牙齿出了问题也都懒得去找牙医，就这么硬挺过去了。所以中国人普遍到50岁、60岁都患有非常严重的牙周炎，就开始掉牙齿了。但是韦东奕才34岁，大部分的门牙都掉光了，还是非常罕见的。原因应该是他平时连最基本的口腔、牙齿保健都不做，比如说连牙都懒得刷，才会年纪轻轻就患了这么严重的牙周炎。

有人认为，他之所以年纪这么轻就掉了这么多的牙，是因为平时不注意营养导致的，因为曾经有人拍到了一段韦东奕在食堂吃饭的视频，吃的是馒头和矿泉水，就这么简单。但是他曾经有一顿饭只是吃馒头、矿泉水，不等于他每天都是这么吃。按照他的亲人的说法，其实他平时不是这么吃的，虽然从小不吃肉，但是并不是完全不注意营养。北大说，我们对于教师每年都有体检，体检的结果发现韦东奕身体状况还可以。从视频和照片也看不出他患有很严重的营养不良，严重到了能够导致牙齿大都脱落的地步。

韦东奕现在在抖音上以这种面貌出现，引起了争议。有一些人称赞他淡泊名利，生活极其简单，令人佩服。但是也有一些人对他的身体状况痛心疾首。有一个一直在做伪科普的妄人写了一篇文章，在网上传得很广，呼吁北大要对韦东奕进行健康干预，就是认为韦东奕的生活方式太不健康了，所以组织应该出面救他。是不是要像以前组织对陈景润那样，给他分配一个妻子来专门照顾他的生活呢？韦东奕是一个成年人，他愿意过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是他的选择。即使这种生活方式是很不健康的，只要没有妨碍到别人，也是他的权利和自由，北大有什么权利去干预？如果因为一个人生活方式不健康，组织就可以进行干预的话，那么生活方式比韦东奕不健康的人多得是，那些抽烟的，酗酒的，是不是也都可以进行健康干预，强迫他们戒烟、戒酒？

韦东奕之所以有这样的生活状态，很可能就是因为对他神化，过分的吹捧，过度的关注造成的。从这个角度来说，陶哲轩就很幸运。陶哲轩很小就表现出了数学天才，但是他的父母接受了心理学家的建议，决定要让陶哲轩跟同龄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完成基本的教育，只不过要同时去家附近的大学听课。陶哲轩虽然是一个数学天才，但是并没有成为一个数学怪人，他有正常的童年，长大了也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在数学上也做出了很高的成绩。如果陶哲轩是在中国的话，那就完了。虽然很可能会被称为是陶神，但是他人生的最大的成绩也就变成了只是曾经获得奥数金奖了。

2025.6.9.录制

2025.7.1.整理

这20多年来，我一直在批评中国高考作文，批它们不是要让人讲人话、讲实话，而是一直在玩虚的。但是这20多年来，中国的高考作文并没有什么进步，反而越来越糟糕，越来越故弄玄虚。

我们就以今年高考全国卷第一卷的作文作为例子。这个作文题用了三个句子作为写作的材料。第一个句子摘自老舍的《鼓书艺人》：“他想要给孩子们唱上一段，可是心里直翻腾，开不了口。”第二个句子是艾青的一句诗：“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第三个句子是穆旦的诗：“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要求根据这三个句子进行联想和思考。

这就是不知道哪一个蠢货发明的“话题作文”，说是这种形式可以让考生有更多的自由发挥的余地。如果你真的相信可以自由发挥，可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那就上当了。比如说，这三句话的三个作者有一个共同的遭遇，都曾经遭到中国共产党的迫害，老舍还自杀了。如果你根据这三个作者的这个共同点，联想一番，从这个角度写一篇作文的话，可能就得零分了。

问你有什么联想，不是让你真正去自由联想，自由发挥，而是要去联想出题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猜他要让考生写哪一方面的内容。人民日报说，之所以会出这道作文题，是因为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这三句话都跟抗日战争有关，这个作文的主题就是要围绕着救国、民族复兴、民族魂这个角度来写。央视采访了跟高考语文有关的负责人，问他之所以出这道作文题的用意，那个负责人用了一大堆的大词、空话拉扯了一番，但是说的也是人民日报说的那个意思。

可见这是把语文当成政治来考，考的是政治能力，而不是语文能力，而能够具有这个政治能力，能够猜到究竟出题的人出这道题目的目的是什么，用意是什么，是想要让人们写什么样的主题的人，应该会有，但是肯定也会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是猜不到的，那么这考的不是写作水平，而是猜谜水平。你没有猜到出题者的用意，主题错了或者所谓的离题了，就会得低分，但是那是你猜谜不行，不等于写作不行，所以出这种让人猜的作文题目是非常不负责任的，是很下作的，会让那些真正有写作能力的人得不了高分，甚至有可能得零分。

即使你猜中了出题的人出这道题的用意，也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可写，无非就是用抒情、煽情的手法，用一堆漂亮的词藻，一批排比句，显得很有气势，喊喊口号。文笔比较好的话，就能够得高分了。但是文笔好不等于作文就写得好。文笔好可以说有文学才能，但不等于有写作才能，写作能力不一定强。那些名牌大学的中文系的学生也许认为自己文笔很不错，但是你让他写一篇普通的说明文、叙事文、议论文，往往不知道怎么写，没有一点条理。

这涉及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中国那些给作文教学指明方向的人，那些出高考作文题的人，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弄明白，作文教学的目的是什么？作文考试的目的是要考什么样的能力？很可能他们自己也写不了好的作文，也没有很好的作文能力。那个相关负责人接受央视采访，应该是书面的采访，也算是写了一篇文章吧，就看不出来这个人有很好的写作能力。几年前我曾经批过浙江负责高考语文的头面人物，他的写作能力也是一塌糊涂的，鉴赏作文好坏的能力也是非常差的，把整个浙江高考作文的方向都带偏了。

作文教学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教会学生有写作能力，考作文也是要考学生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能力是高是低。但是掌握写作能力并不是只是为了应付考试。毕业、工作了，这个能力还是用得到的，是非常实用的。这种很实用的、很基本的写作能力，主要是三个方面的能力。

第一，叙事能力，表现在写作的体裁上，就是叙述文。例如，我们难免要写文章介绍自己的经历，或者要叙述某一个事件，这需要的就是叙事能力。第二，解释能力，表现在文章的体裁上，就是说明文。例如，我们需要向人们介绍我们做的工作，或者向上司汇报自己做了什么，写成了文章，需要的就是解释能力。第三，说理能力，表现在文章的体裁上，就是议论文。这个能力可能是最重要的，也是应用最多的，大到写论文、资金申请报告、商业策划书，小到在网上写文章跟人吵架，实际上都是在写议论文，需要的就是说理能力。

写作的能力不只这三种，只不过这三种是一般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用得到的。其他的能力一般人可能就用不到了。比如说抒情能力，要怎么样用语言来打动人，这往往体现在演讲上面，就像最近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蒋雨融的演讲，很多人嘲笑她的演讲假大空，实际上大部分的演讲都是那样的，只要能够用抒情、煽情打动听众，把听众的情绪调动起来，该笑的笑，该鼓掌的鼓掌，那么这样的演讲就是成功的，虽然它的内容可能的确是很空洞的。只不过这种抒情或者煽情的能力，大部分的人是用不到的。社会活动家、政客、作家用得着，但是那种人毕竟是少数，所以没有必要培养学生都要掌握这种能力。中国的作文教学恰恰把抒情、煽情作为最重要的教学、考试的方向。

最近加州对中小学生也进行了统考，统考的科目也包括语文，当然加州的语文是英语。考语文也考作文，作文只考三种体裁，分别对应的就是我刚才说的三种写作能力，分别是叙述文、说明文、议论文。一年级到八年级的学生，这三种体裁都可能抽到。但是对于高中生，叙述文就不再考，只是从说明文和议论文里面抽。

我女儿参加考试抽到的题目就是一篇议论文，内容是，你去参加一个读书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只有纸质书，有人提出来应该增加电子书收藏，你认为有没有必要增加电子书收藏？就是要你写一篇议论文来论证，不管你认为有没有必要都可以，跟中国的作文不一样，没有标准答案，你可以认为没有必要，也可以认为有必要，但是你要进行论证，考的是说理的能力。

打分是从三方面来打。第一方面是语文的规范，你是不是用了正确的语法、拼法、标点符号等等最基本的语文的技能。第二方面是看你写文章的组织能力。你是不是写得有条理，有明确的主题，有引言、过渡、结论。第三方面是看你怎么论证，有没有摆事实，讲道理，用事实来支撑你的主要的观点，用了有效的表达方式。

可见加州的作文强调的是你要说实话，说人话，目的是要以理服人，把人说服。这种能力，出了学校，到了社会上，当然都还用得着，是非常重要的，一辈子都用得到的。但是中国的作文是反过来的，是要人们讲假话，讲虚话，目的是要把人绕晕，这种“写作能力”应付完了考试就没有用处了。到了社会上，参加工作，这种“写作能力”就派不上用场了。哦，也许你以后当了领导，或者当了领导的秘书，还用得到。

2025.6.7.录制

2025.6.29整理

去年11月，川普刚刚当选没多久，他和马斯克关系正是最好的时候，我发过一个帖子说，别看现在马斯克和川普形影不离，这两个自恋狂友谊的小船说翻也就翻了。果然，现在川普和马斯克的友谊小船翻了，我又当了预言帝。

事情的导火线，是因为马斯克攻击川普正在力推的共和党税收和预算法案。川普把这个法案叫做一个又大又美法案，共和党也真的因此把这个法案正式命名为一个又大又美法案。它在众议院以一票之差通过，在参议院那里搁浅了，因为有一些共和党参议员对这个法案的某一部分的内容不满，所以川普很着急。但是马斯克这个时候跳出来攻击这个法案，说它是一个令人恶心的恶行，说没有什么又大又美的法案，只有又大又丑的法案或者又小又美的法案。

马斯克为什么要攻击这个法案呢？表面的理由是因为他一贯主张美国政府要大力削减支出，减少国债，而这个法案将会给美国政府增加两万多亿美元的国债。但川普认为马斯克攻击这个又大又美法案的真实原因是，这个法案为了填补给富人减税的窟窿，把给买电动车的补贴砍掉了，这样就会影响马斯克卖特斯拉电动车。川普在接见来访的德国总理时，对记者说他对马斯克非常失望，说马斯克你以前还戴着写着“川普一贯正确的帽子”到白宫来，我也帮了你很大的忙，你现在怎么攻击我这个法案呢？

川普现在把接见外国领导人开成了记者招待会，具有全球影响性。川普这么一说，特斯拉的股票应声大跌，跌了14%。马斯克受不了了，马上就发推大骂川普，说如果没有我的话，川普根本当不上总统，川普不知感激。后来又说他要放大招。什么大招呢？说川普为什么不敢公布爱泼斯坦档案，因为川普的名字就在爱泼斯坦档案的名单上。又说川普的关税将会导致美国今年下半年进入经济衰退。最后又跟着呼吁弹劾川普，让万斯继位。

川普接见完了德国总理，看到马斯克在网上发飙，气急败坏，马上反击，说马斯克疯了，威胁要断了马斯克的财路。川普说，如果真的要减少联邦政府的支出的话，最简单最容易的办法，就是终结联邦政府给马斯克的联邦补贴和合同。川普还很奇怪，为什么当年拜登不这么干呢？

马斯克和川普本来不是一条道的人。马斯克创办特斯拉、SpaceX的时候，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环保人士、高科技人才，需要民主党的支持，所以要把自己也打扮成是一个自由派。如果没有奥巴马的大力扶持，马斯克早就破产了。当初马斯克跟民主党关系比较好，自称在2016年大选投给希拉里，在2020年大选投给拜登。在川普的第一任期，两个人也发生过冲突。当时川普退出了巴黎气候协议，马斯克为了抗议，退出了白宫科技顾问委员会。

马斯克是在2022年左右才跟民主党掰了，去投靠共和党。主要的原因是利益的问题，是因为拜登不让SpaceX分宽带的大蛋糕。但是马斯克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共和党，一开始还跟川普不对付。在2022年、2023年，人们没有料到川普会东山再起，以为川普从此就完了，所以马斯克那个时候支持佛罗里达州长德桑迪斯。在共和党总统初选时，他支持德桑迪斯，攻击川普，说川普年纪那么大了还想当美国总统，到哪一个公司去都没有人愿意让他当CEO的。

但是在共和党的初选中，德桑迪斯被打败了，出于利益的考虑，马斯克才改而支持川普。他开始全身心地支持川普，是一直等到川普遇袭之后。在川普遇袭的当天，马斯克觉得川普肯定能够当上总统了，所以孤注一掷，宣布全力支持川普，成了川普最大的金主，先后给川普2.8亿美元的捐款。川普赢得了大选，马斯克认为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川普一开始也挺感激的，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在川普刚刚当选到川普刚刚就职这一段时间，可以说处于蜜月期。马斯克干脆住到了川普的会所，被称为是川普的“第一小伙伴”。川普就职之后，对马斯克委以重任，搞了一个“政府效率部”让马斯克管。

马斯克手握财政大权和人事大权，一时间炙手可热，俨然成为了九千岁，人人都怕他。他虽然不是政府的正式官员，但是几次去参加川普的内阁会议。那个时候马斯克也不断地向川普表忠心，天天发推吹捧川普，甚至向川普表白，曾经发过一条推文，说他爱川普，是一个直男对另一个男人能够有的最大的爱。

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很快就出了问题。首先是马斯克领导的“政府效率部”这个“文革小组”招了一批小屁孩，不可一世，胡作非为，但是效果很差。马斯克本来号称要削减联邦政府支出2万亿美元，后来改成要削减1万亿美元，但是最后拿出来的单子只是削减了1千多亿美元，而且里面有很多水分，实际上没有那么多。而这些人志大才疏，搞得鸡飞狗跳，尤其是大裁员搞得很不得人心，连川普的部长们都不满，曾经在川普面前跟马斯克吵架，据川普前军师班农说还打起来了。最后川普就说要怎么裁员还是应该听部长们的，相当于把马斯克的权力部分地剥夺了。

第二个因素是关税问题。川普在上台之前一直就嚷嚷要征关税，马斯克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川普上台后真的要大增关税，马斯克对此是不满的，因为征关税就会增加他的公司的产品的成本，特别是特斯拉还要从中国进口很多零部件。所以马斯克一直反对增关税，不过一开始不敢直接就跟川普发生冲突，而是大骂川普手下的那些人。

由于马斯克跳得太厉害了，引起了很多美国选民的反感。马斯克的支持率比川普还要低。民主党抓住马斯克大肆攻击川普和共和党，马斯克成了川普和共和党的负资产。民主党现在的一个策略就是准备在明年中期选举的时候以攻击马斯克作为目标，而攻击马斯克是能够有很好的效果的。其中很明显的一个例子是威斯康星州最高法院法官的选举，马斯克大力支持共和党的候选人，跟当初支持川普选总统一样，也是跑到威斯康星买票贿选，为那个共和党的候选人站台，最终反而导致了这个共和党的候选人惨败。那个事件让川普和共和党认为马斯克不行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川普就想着跟马斯克保持距离了。在那之前，川普在他的真理社交上经常表扬马斯克，但是媒体注意到，自从威斯康星州最高法院的法官选举之后，川普就再也没有在真理社交上提到马斯克，直到现在跟马斯克掰了，才在真理社交上大骂马斯克。

马斯克本人后来也想跟川普保持距离，因为他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之后，特斯拉遭到了抵制，导致特斯拉的销量在世界范围内大降，不仅是在其他国家，在美国，特别是在加州销量也大降，所以他就想要脱离川普政府，不再去管“政府效率部”，要回自己的公司。

如果两个人都是正常人的话，要分手了，那么就好合好散。一开始貌似川普和马斯克是要好合好散的。在5月30日，川普在总统办公室上朝，让马斯克参加，欢送他离开川普政府，还给他一把白宫的金钥匙作为告别的礼物。但是这两个人都是巨婴，好的时候巴不得穿同一条裤子，分手了就怎么狠怎么来了，说的都是戳对方的心窝子的话。马斯克甚至还要共和党的政客们站队，问你们究竟要支持哪一方？他说，川普最多还能当3.5年的总统，而我还有40多年可活呢。意思是说，这个选择不是很明显吗，你们应该站在我这一边。

川普毕竟还是美国总统，是美国权力最大的人，即使他只有3.5年的时间了，也足够利用自己的权力整人。如果他真的要整人的话，川普是肆无忌惮的，根本就不顾法律，无法无天。他真的要整马斯克的话，即使只有3.5年的时间，甚至用不了3.5年的时间，也可以把马斯克整得生不如死。

川普有很多手段可以采用。首先，马斯克的公司实际上是靠纳税人的钱在养着的，川普如果下令终止给马斯克公司的补贴和合同，马斯克的公司马上就完了。其次，拜登在当总统的时候，美国政府有多个部门都在调查马斯克公司的各种各样的违法违规行为，这也是导致马斯克对拜登不满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川普上台之后，当然没人敢再去调查了，这些调查都叫停了。现在川普跟马斯克掰了，那么完全可以重启这些调查。第三，川普可以下令国税局去查马斯克的税。第四，川普还可以调查马斯克当初是怎么获得美国绿卡和美国国籍的。在马斯克获得美国绿卡之前，他有一段时间是一个非法移民，他在申请绿卡时隐瞒了这个重要的事实，属于靠欺诈的手段获得绿卡，可以被取消国籍。川普的前军师班农现在就在建议川普调查马斯克，取消他的国籍，把他遣返。

所以川普如果不只是口头威胁，而是真的采取行动的话，马斯克会非常难受。所以马斯克很快就服软了。他前面跟川普叫板，大骂川普的那些话有可能是在吸毒的情况下发出来的。根据媒体的调查，马斯克一天要吃20种药，大量吸毒，一冷静下来就觉得不妙了。他跟川普对骂才过了几个小时，有一个只有一百多个粉丝的推特用户建议他要冷静下来，他马上就表示接受了，说不定就是马斯克的一个小号。还有其他的人，包括一个犹太富豪，现在都在撮合两个人和解。当然完全有可能两个人就和解了，但是这种吵架就跟夫妻吵架一样——两个人的确曾经有一度关系密切得就像夫妻一样，夫妻吵架如果只是斗嘴，发脾气，是没有大碍的，过了就过了，但是如果已经吵到互相发狠、揭对方伤疤的地步，那么即使经过了别人撮合，也只是表面上和解，实际上两个人已经没有感情了，关系实质上已经破裂。不管马斯克和川普两个人的关系接下去究竟会怎么样，我们就都当做是狗咬狗看好戏好了。

2025.6.5.录制

2025.6.27.整理

·方舟子·

我在《纵欲并不伤身而是养生》谈到“爱的激素”催产素，它是下丘脑制造的一种多肽类的激素，由垂体分泌的。为什么叫“催产素”呢？因为它最早被发现的功能是在孕妇临产的时候，垂体会大量地分泌这种激素，刺激子宫收缩。这样有助于生产，所以叫做“催产素”。等到小孩生下来了，催产素还有一个功能，能够刺激乳汁分泌。小孩吃奶，吮吸乳头，刺激了乳头上面的机械感受器，又会刺激垂体分泌催产素。分泌的催产素进一步地刺激分泌乳汁，形成了正反馈。

催产素之所以被叫做“爱的激素”，是因为它对人的心理的影响，会让人对身边的人产生一种亲密感、信任感，能够加强社会连接，增进感情。婴儿在吃奶的时候，刺激母亲产生的催产素，会让母亲对眼前的婴儿更充满爱意，增进了母子的感情。它不仅能够增进母子的感情，还能增进性伴侣之间、亲友之间的感情。拥抱、抚摸都能够刺激产生催产素，性刺激更容易刺激产生催产素。而且由于是正反馈，所以刺激越强，产生的催产素也就越多。性高潮的时候，催产素大量地分泌，就会让人对性伴侣更充满爱意，加强了两个人的联系。这可能是让人类能够保持一夫一妻制的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催产素是一种好的激素，能够让人感到安宁，让人精神放松，不会抑郁。所以在精神、心理方面，它是很重要的，对于身心都很重要，是多多益善。要刺激产生催产素，不用靠生小孩、哺乳，甚至也不用靠性活动。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够刺激产生催产素。锻炼，特别是高强度的锻炼，也能够产生催产素。听音乐，听那种柔和的、缓慢的音乐也能产生催产素。唱歌也会产生催产素，如果是合唱的话，效果更好。

2025.5.22.录制

2025.6.25.整理

在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有一名中国留学生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表了演讲。据说这是哈佛历史上第一次由中国留学生发表毕业演讲，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倒是比较奇怪的一件事。哈佛历来对中国学生比较友好，招了很多中国学生。在哈佛的国际生当中，中国学生人数是最多的。现在在哈佛国际生占了它的学生的27%，其中有20%是中国学生。这么多的中国学生，如果以前没有人在毕业典礼上演讲，是因为没有人申请要演讲，还是申请了没有被批准呢？

这一次为什么会选中了中国留学生在毕业典礼上做演讲？有可能跟现在的美国形势有关。川普当局现在在打压国际生，特别是在打压中国留学生，号称要大力地取消中国留学生的签证。在这种形势下，哈佛大学为了跟川普当局叫板，特地选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做毕业演讲，是很有可能的。

不管怎样，有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第一名校的毕业典礼上做演讲，是很给中国人长脸的。但是在中文网上却是一片骂声，这个中国留学生蒋小姐因此在中国网上遭到了网暴。这些网暴的人都在嘲笑蒋小姐的演讲，说她空洞无物，是假大空；说她讲英语的语调矫揉造作；说她演讲的风格很呆板，让人看了不舒服等等。甚至还有说她的英语很烂。中国很多人学了一点英语，就觉得自己的英语比谁都好，例如经常有中国人翻墙过来，要教我英语，嘲笑我英语不好。幸好蒋小姐的英语口音不是很重，如果口音重的话，那更要被最喜欢嘲笑别人讲英语，甚至讲汉语口音重的人嘲笑了。

她的演讲面对的对象是哈佛的师生，从演讲的现场看，效果很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响应。这种演讲就是成功的演讲，因为决定一个演讲是否成功，就是看听众的反应。如果不是因为是网络时代被拍下视频传到了网上，不在现场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来见识这一场演讲。网上这些人去鄙视她的演讲，是不是觉得自己比哈佛的师生都更有鉴赏力，来决定一场演讲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还有一些人，去挖蒋小姐的背景，要把她的底细都挖出来。说她之所以能够上哈佛，是通过关系上的。说是因为她曾经在中国的一个环保NGO当过志愿者，是这个环保NGO推荐她上哈佛，所以是走后门去的。蒋小姐上的是肯尼迪学院的公共政策硕士项目。我以前说过，美国名校这种硕士项目都是卖自己牌子赚钱的项目，学费很高，以赚钱为主，要进去并不是很难，不需要靠走后门进去。至于找自己曾经工作过、当过义工的机构写一封推荐信，这是申请美国高校入学的一种常规方法。如果进哈佛竞争很激烈的话，例如是要去哈佛读本科的，一个中国的环保NGO在哈佛能有什么后门呢？哈佛能看得上吗？想要走后门，至少也得给哈佛捐款上千万美元，才有可能高看你一眼，让你进去。怎么可能对一个NGO的推荐就这么重视呢？可见造这种谣言的人，是非常无知的，对美国高校的情况完全不了解。

这次在中文网上，不管是中国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不管是什么政治立场的、什么政治派别的，都一起对蒋小姐进行网暴。那些所谓的海外民运或者所谓的“反贼”参与网暴，那些小粉红、五毛也参与网暴，还有川粉也参与网暴。海外民运以及“反贼”之所以对蒋小姐不满，主要是身份的问题。他们认为去哈佛留学的中国留学生如果不是官家子弟，就是中国政府派去的特务。他们跟川普当局一样，认为哈佛大学以及美国其他大学都被中共渗透了。尤其是有人发现了蒋小姐还是哈佛的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的人，曾经在中国驻美国大使去肯尼迪学院演讲的时候，作为组织者露过脸，那么更要被认为是中共特务了。这些“反贼”、海外民运最喜欢抓特务，搞政治迫害，认为只要是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的人，那么必然就是中国政府的人了。由于蒋小姐在演讲时披了一个中国民族服饰，一个霞帔，刚好跟以前中国官媒在介绍民族服装的时候贴出来的霞帔图片是同一款，因此就成为了她是中国大外宣的一个证据。甚至因此连肯尼迪学院也成了中国大外宣的机构。

但是中国的小粉红、五毛反过来却说蒋小姐成了西方的宣传工具。她的演讲的内容主要是讲人性、包容性，讲要有共情心、同情心，这就是“白左”的那一套了，那么小粉红、五毛当然是看不惯的。中国真正的大外宣网站《观察者网》发表了一篇长篇评论文章，专门抨击蒋小姐的演讲，说她成了西方意识形态的宣传工具。所以反贼们说她是中国的大外宣，五毛们说她是西方的大外宣，他们是不是先应该去打一架？

川粉对蒋小姐不满，也是因为她演讲的内容。包容性、共情心、多样化，就是川粉们最反感的DEI，所以也要骂她，抨击她，说她被“白左”洗脑了。川粉骂人很喜欢照着镜子骂。川粉们自己被伟大领袖川普洗脑了，但是他们喜欢反过来说别人被洗脑了。有很多华人川粉都在转一篇长篇骂蒋小姐演讲的文章，说她被“白左”洗脑了，还真心地建议大家不要再把自己的子女送到美国的名牌大学去接受“白左”洗脑了。

华人川粉的这种论调，倒是跟川普党现在的主张相当一致。共和党的神棍议长、众议院议长约翰逊最近针对另一起大学毕业演讲的事件发表了评论。那是在麻省理工学院发生的事，学生会主席发表演讲，声援巴勒斯坦，抨击以色列搞种族灭绝。神棍议长因此非常不满，发了一条推文，号召人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抵制麻省理工学院以及常春藤大学，不要再让自己的子女去上这些学校了。川普也说哈佛大学还不如那些技校呢。

不过，川粉，尤其是华人川粉，说是真心建议要抵制这些名牌大学，那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子女去上技校的，还是会想千方百计地要把自己的子女送到美国的名牌大学去接受“白左”的洗脑的，上不了还要骂。在推特上，有一个赖在加州骂加州的华人川粉就很典型。他的儿子报考哈佛没有被录取，他就大骂哈佛，说是因为哈佛搞DEI，把名额都给了黑人了，导致华人子弟上不了哈佛，所以坚决支持川普打压哈佛。后来他儿子被伯克利录取了，他也很高兴地在网上显摆。伯克利可是比哈佛还要左的，是美国的第一左校，他怎么不担心自己的子女去伯克利被洗脑呢？实际上他以前已经抱怨过自己的儿子被洗脑了，曾经在网上说他儿子在学校听了一个加州大学法学院著名法学教授的讲座，回家就对父母说川普搞独裁，破坏法治。他很愤怒，说儿子被“白左”洗脑了，现在去上伯克利，那不是更要被洗脑吗？

华人川粉的子女被所谓洗脑，跟自己的父母的政治立场完全相反，是普遍的现象。我就没有见过哪一个华人川粉的子女不是反对川普的。原因很简单，这些华人子弟都受过了比较良好的教育，因为他们的父母都会尽量地想让自己的子女上好学校，接受好的教育。那么在美国，特别是在加州这种地方，进了好的学校，教育的结果，必然会比他们的父母更有人性，更有共情心、同情心，必然就不会成为川粉了。一个受过很好教育的年轻人成了川粉，当然也有，但是会被当成是怪胎，连女朋友都难找。

这些华人川粉的子弟内心肯定都是很鄙视自己的老爸、老妈是川粉，只不过出于礼貌，不愿意说出来而已。做人最失败的就是做到了被自己的子女鄙视。所以这些川粉可以说就是人生的失败者，最大的失败者。别看他们喜欢在网上炫耀自己多么成功，多么高明，他们连自己的子女都改变不了，还要被自己的子女鄙视呢。

2025.6.3.录制

2025.6.24整理

福建泉州晋江有一个姓朱的儿童，从小学下围棋，下得很好，曾经得过全国围棋比赛幼儿组冠军。今年才9岁，已经是业余六段。他现在在中国围棋院杭州分院办的智力运动学校学下棋。他父亲跟他一起去杭州住。最近小朱在家坠楼身亡。网上的说法，他是因为经常遭到父亲家暴，下棋输了怕挨打，所以跳楼轻生。目前警方并没有证实这个说法，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跳楼自杀，还是出了意外。

我们知道的是，在他坠楼的那一天，杭州棋院有内部的围棋比赛，小朱都输了，输了两场比赛。其次，我们知道小朱平时经常挨打，下棋下输了，甚至赢了但是有哪一招没下好，都要挨打。他父亲承认自己经常打儿子，但是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打三、四下手心。不过棋院其他的家长、工作人员，以及围棋协会的工作人员，都证实老朱经常打小朱，打得非常厉害，在小朱的身上可以看到有伤，而且老朱打小朱是当众打的。在比赛的现场，小朱棋没下好，就被拳打脚踢，其他家长曾经报过警，肯定是打得很厉害才会报警。但是大家也知道，中国警察对这种事情从来不会处理，认为是家务事，对家暴，特别是管教小孩的家暴，根本就不会管。

不仅警察不会管，法院也不会管。小朱的父母在他6岁的时候就离婚了，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家暴，他妈妈受不了他爸爸老是打她。小孩这么小就离婚了，一般来说法官会倾向于将小孩的抚养权判给母亲，更何况父亲是一个家暴男。但是法官居然认为将小朱判给父亲更有利于小朱学棋，把小朱的抚养权判给了家暴男。法官认为小朱能够在围棋上有发展，要比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更重要，所以就判给了一个家暴男去折磨小朱。

小朱从4岁开始就学围棋，在短短的一生中，就在不停地学棋、下棋、参加比赛以及挨打的循环往复当中度过了。小朱这种情况不是个案。全国这样的“围棋儿童”多达300万人。小朱所在的福建泉州晋江，号称是全国围棋之乡。在泉州，专门培养小孩下棋的机构多达70家，有大约3万名的儿童都在学下棋。培养围棋人才号称要“越早越好”，从娃娃抓起，所以这些围棋儿童一般是从3岁就要开始学下棋，5、6岁就要到处去参加比赛，考级考段了。

这么小就要花这么多的时间，接受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参加这么多的比赛，肯定是不乐意的，没有什么兴趣的，怎么办？打，家长打，教练也打。中国有一个姓周的围棋世界冠军，他的父亲总结培养的经验就说是“打出来的”。既然靠打能够打出世界冠军，那么其他的家长、教师、教练当然更把“打”当成了一个重要的教育方式。小周这种情况应该是相当普遍的，只不过因为没有发生类似的坠楼死亡的事故，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因为这些小孩很小，所以去学棋，特别是去外地的棋院学棋，以及去全国各地参加比赛，都要父母陪着。所以父母要全身心地投入，不仅是时间、精力的投入，还有金钱的投入。我看到一篇报道说，培养这种围棋儿童，等到培养成了职业棋手，获得职业初段，要花大约100万元。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家长愿意投入这么多培养自己的小孩学下棋呢？也是出于很功利的目的。如果小孩能够成为职业棋手，或者能够在重大比赛中获得名次，那么以后高考就可以加分了，说不定还可以以下棋为生。如果能够下出了很好的名次了，成为了著名的棋手，还可以赚大钱发财了。

我一直提倡小孩如果有兴趣的话，应该鼓励他们学下棋，学下围棋、象棋都可以。但是前提就是他们要有兴趣，不要逼着，而且应该只是作为一种业余兴趣，不是以培养职业棋手作为目标。如果以此作为目标，要把小孩培养成一个下棋的机器，小孩就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以后人生也不会快乐。

下棋本来是很有意思的，很快乐的一种游戏，但是一旦把下棋当成了一种职业，当成了一种工作，那就没有什么乐趣可言了。所以那些职业的棋手并不值得人们去羡慕。尤其是现在人工智能已经把人类棋手彻底打败了，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棋下得好更不值得让人羡慕了。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从小孩那么小就想让他定型了，就想让他一辈子就靠下棋为生了。

并不只是这些围棋儿童过得很苦，其他的中国儿童也过得很苦。普通的儿童虽然不用整天地学棋、下棋、参加比赛，但是他们要整天地学习、做题、做作业、参加考试，也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中国人即使到了美国，也同样想把中国的那一套做法搬到美国。当然，到了美国是不能再打小孩了，如果打小孩被发现了，会被剥夺抚养权，跟中国完全不一样。没法打小孩了，也有别的办法，软硬兼施，逼着自己的子女要多花时间学习，参加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光是学习好还不行，美国的名牌大学招生不完全看学习成绩，所以还要逼着小孩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课外活动。号称很“超脱”的饶毅，不也是通过弄虚作假的手段，把自己的女儿打扮成了一个科学天才，就为了能够进美国的名牌大学。

中国的家长不认为儿童有自己的世界，是把儿童当成了小大人来看待的。培养子女的目的是想在子女身上实现自己曾经想要实现而实现不了的目标，或者认为自己比子女更知道他们应该有什么样的生活，所以想把他们一辈子的路子就这么给定好了。让自己的子女能够上名牌大学、成名成家，就认为培养子女培养得很成功，能够光宗耀祖，觉得自己很有面子，脸上有光了。

但是，一个残酷的现实是，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很平庸的，小孩同样是这样，绝大部分的小孩都是很平庸的。并不是谁都可以上名牌大学，并不是谁都可以成名成家，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如果不能认清残酷的现实，非要拔苗助长，通过加大投入、高强度的训练，要让自己的小孩去上名校、成才，即使能够成功，小孩也不会幸福，这一辈子可能过得并不会快乐。何况在美国跟中国还不一样，子女一旦上了大学了，就不会再听你的话了，你设计的那一套，对他们来说是没有用的。所以对于华人家长来说，他们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把自己的子女送到了美国的名牌大学，然后就觉得大功告成了。

但是教育的目的并不只是想让自己的子女以后能有一个好工作、能够成才。教育更重要的目的是要让小孩能够成为一个有责任感、有道德感、有共情心的好人，以及能够过得幸福。如果自己的子女以后虽然是一个平凡的人，但是是一个好人，过得很幸福快乐，跟一个上了名校、出了名、赚了大钱，但是是一个恶棍、坏蛋，过得也不幸福的人相比，哪一种的教育算是成功的？所以我们应该创造条件，放小孩到自由的天地，让他们快乐地成长。

2025.6.1.录制

2025.6.22.整理

我前面介绍了哪一些癌症的筛查可以做、哪一些不应该做。有一些人问：你介绍的这些癌症筛查，怎么没有提中国人很关心的肝癌筛查呢？那是因为我的介绍根据的是美国预防服务工作小组的指南，并没有提到肝癌，因为肝癌在美国并不是一种常见的癌症，跟中国完全不一样。

不过，美国有别的专业的机构对于肝癌的筛查给出了建议。对于普通的人群，没有必要去筛查肝癌，因为对他们来说，肝癌的发生率很低。对于高危的人群，可以考虑做肝癌的筛查。高危的人群主要是两种。一种是得了肝硬化，肝硬化的患者得肝癌的风险相当高。一种是虽然没有得肝硬化，但是得了慢性乙型肝炎，这些人中，男人到了四十岁、女人到了五十岁，也成了肝癌的高危人群了。所以，对于这两类人，可以考虑做肝癌筛查，每半年筛查一次。

接下来的问题是：用什么办法来筛查？目前对于肝癌的筛查并没有标准。常用的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抽血查肝癌标记物，主要是两种蛋白质：AFP和DCP。抽血检测肿瘤标记物的问题是敏感性和专一性都太差，会出现很多假阳性和假阴性。我们就拿AFP来说吧。理论上，如果得了肝癌，那么血液里AFP的含量就会升高。但是，有很多肝癌患者，在肝癌的早期，AFP的含量并不高。这样就会出现大量的假阴性。到了肝癌晚期，假阴性低了，也就是说筛查的敏感性高了，但是，到了晚期做筛查就没啥意义了，查没查出来对于死亡率没影响。

还存在假阳性的问题。除了肝癌会让AFP的含量升高，还有别的身体的状况，例如怀孕，别的疾病，例如肝炎或者别的癌症，也都会让AFP含量升高，就出现了假阳性。不过，AFP以及DCP作为肝癌筛查的最大的问题是假阴性太高，敏感性差，所以对于筛查肝癌用处不大。

筛查肝癌还有一种做法，那就是影像学检查，用CT、核磁共振以及超声来查。但是，CT、核磁共振太贵了，适合于用来做诊断，不适合于用来做筛查，性价比太低了。超声适合用来做筛查，而且对于肝癌的高危人群的筛查结果准确性还不错。它的敏感性能够达到65%到80%，不算很高，但是可以接受；它的专一性能够达到90%。所以，对于高危的人群，用超声来做筛查是可以的。如果结合了抽血检查和超声，当然可以提高筛查的准确性，但是那样就会导致性价比降低了。

2025.5.27.录制

2025.6.21.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