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博客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国从帝国变成了共和国，叫做魏玛共和国。国家元首是总统，但跟现在的德国总统不同，是直接选举产生的，并不是一个虚职，而是有相当大的权力。总统最重要的权力是，可以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颁布总统法令来执政。总统法令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甚至凌驾于宪法之上。此外，当时的政府首脑总理由总统任命，而谁当总理完全由总统决定。由于国会有权罢免总理，所以一般任命国会的多数派领袖当总理。不过并没有法律要求这么做，总统也可以任命别人当总理。特别是在国会没有哪个党派占多数的时候，总统更可以任意地任命一个小党的领袖当总理。这个总理得不到国会的支持，国会可以罢免他，在这种情况下，总统就可以解散国会，重新举行议员选举，组成新的国会。

在希特勒上台之前的那几年，1930年～1932年这段时间，德国的政局很动荡，主要靠总统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发布总统法令来执政。总统接连换了几个总理，而这些总理又得不到国会的支持，所以总统又不得不多次解散国会，重新举行国会议员选举。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希特勒上台了。

希特勒的党叫做纳粹，其前身是德意志工人党，并不是希特勒创建的。希特勒入党之后，由于很有演说才能，很快就成为党的领袖。他把党的名称改叫做国家社会主义德意志工人党，简称纳粹。纳粹一开始是一个很小众的党，是那种提出极端主义主张，没法赢得多数人支持的党，只能靠街头暴力、发动政变来获得存在感。最著名的是发动慕尼黑啤酒馆政变，希特勒因此坐了几个月的牢，在牢里写了《我的奋斗》。纳粹一开始支持它的选民不多，在1928年的议会选举只赢得了百分之二点几的选票。

1929年美国经济大萧条让希特勒、纳粹时来运转。当时德国依赖于美国的经济援助，美国自己的经济垮掉了，自顾不暇，没法援助德国，德国的经济也就跟着垮掉了。经济不好，极端主义就有了市场。所以正是这个时候，纳粹获得了德国选民的普遍支持。在1930年的国会选举，纳粹获得了18%的选票，变成了第二大党。第一大党是社会民主党，属于左派，所以纳粹就成了右派的第一大党。纳粹获得了保守派大佬们的支持，特别是工业家的支持。这很重要，因为他们有钱。

1932年，德国总统换届，希特勒觉得自己已经有了雄厚的民意基础，就去竞选总统。当时的德国总统兴登堡要连任，而连任有优势，希特勒在总统选举中没能获胜。进行了两轮选举之后，兴登堡勉勉强强地过了半数，连任总统。但希特勒也获得了37%的选票。而且在接下来的国会选举中，纳粹党也获得了百分之三十几的选票，变成了第一大党。第二大党是社会民主党，第三大党是共产党。

纳粹虽然是第一大党，但票数并没有过半，所以必须跟其他小党联合才能执政。然而，兴登堡看不惯希特勒，不愿意任命希特勒当总理，任命了一个小党的领袖。而这个人没法获得国会的支持，尤其是希特勒不支持他。兴登堡就宣布解散国会，在1932年11月又举行了一次国会选举。这一次纳粹党丢掉了一些席位，但还是获得了百分之三十几的选票，仍然是国会第一大党。兴登堡在儿子和其他保守派政客的劝说下，勉强同意由希特勒当总理并组阁。

1933年1月，希特勒被任命为总理。他一当上总理，就要求总统解散国会，重新选举议员，时间定在那一年的3月份。在2月份出了大事，一个荷兰共产党员出于对纳粹执政的不满，火烧国会大厦。希特勒利用这个机会，让兴登堡总统发布《国会纵火法令》，停止公民权，警察可以任意抓人。希特勒派出警察，大肆抓捕共产党，限制共产党的活动。所以，那年3月的选举已经不是自由、公正的选举了，最多算是有部分的自由、部分的公正。在那次的选举，希特勒的纳粹党又赢得了更多的席位，获得了百分之四十几的选票，但还是没有超过半数，他还是没法控制议会。

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要求议会授权总理和内阁立法。也就是说，要把立法权从国会转移到他本人身上。这相当于要修改宪法，必须有三分之二的票数同意。而那时的第二大党是社会民主党，第三大党是共产党（虽然共产党的活动受到了限制，但还没有禁止共产党的人竞选国会议员，所以他们还是获得了第三多的席位），要想获得这两党的支持，授权希特勒立法，是不可能的。于是希特勒派出警察把共产党议员全都抓了，又限制了部分社会民主党议员的活动。在投票那天，他派出纳粹的先锋队包围国会大厦。在威胁之下，除了社会民主党的议员还敢投反对票，其他党派的议员就全都投了赞成票。这样就以三分之二的票数通过授权法案，授权总理和内阁立法。

希特勒把行政权和立法权都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上，实质上就是独裁了。希特勒马上颁布法律，禁止社会民主党活动，没收社会民主党的党产。那一年5月，他颁布法律禁止工会活动，把工会的领袖全都抓了，又建了集中营关共产党员。6月，其他政党全都解散了。到7月份，希特勒干脆立法宣布纳粹党是德国唯一合法政党，实行一党专政。兴登堡那时还活着，名义上还是国家元首。到第2年，1934年8月，兴登堡死了，希特勒就把总统的职位取消了，宣布由总理兼任国家元首，称号叫做元首兼帝国总理，一般只叫元首。又要求军队、公务员都向他本人效忠。这样，他在名义上也实现了独裁。

可见，希特勒是靠选举上台的，他第一次当总理的选举还是自由、公正的选举。在他当上总理之后，选举才被他搞得不自由、不公正。他变成独裁者也是走的合法程序，并不是发动政变、搞革命。他能够当上独裁者，除了有一定的民意基础，还利用了当时制度的漏洞。也就是说，当时的民主制度很不完善，能够被野心家利用当上独裁者。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德国的新宪法（也就是1949年的《基本法》）试图堵上这些漏洞。根据魏玛共和国的宪法，总统的权力非常大。总统居然可以动不动就宣布进入紧急状态，颁布总统法令，凌驾于法律甚至宪法之上，还可以停止公民权。新的宪法干脆剥夺了总统的所有权力，总统变成了虚职，行政权完全由总理掌握。并规定总理要由议会的多数派领袖担任，完全根据选举的结果。

而且还规定，在任何情况下，即使是紧急状态下，基本的公民权利也不能被剥夺。这些基本权利包括言论自由、新闻出版自由、结社自由、集会自由。还有，在魏玛共和国时期，议会的席位完全是根据选举的结果分配的，没有门槛，即使只得了很少数的选票，也可能占有一席之地。这对于那些极端主义的小政党很有利，他们可以利用议会这个舞台来壮大自己，就像纳粹在1928年的选举只获得百分之二点几的选票，也能占有十几个议席。新的宪法规定了一个门槛：选票必须占5%以上，才能够在议会占有一席之地，这样就限制了那些极端主义小党的壮大。

所以，即使是民主国家，如果民主制度不完善，又没有自由的保障，没有法治，也可能通过民主选举产生独裁者。更何况在那些没有民主、没有自由、没有法治的专制国家，更容易出现独裁者。

2023.06.27录制

2023.09.13.整理

中国总理李强访问德国，在中德经济技术合作论坛闭幕式上发表讲话，谈到欧美要对中国“去风险”的问题。欧美官员这段时间都在谈对中国“不脱钩”“但要去风险”，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战狼因此都在骂欧美，说“去风险”就是变相地跟中国脱钩。李强总理在讲话中也批评了德国要对中国“去风险”。但可能是因为在德国访问，不好意思像中国战狼那样直接开骂，而是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自己为例，劝说德国放弃对中国“去风险”。

他说，德系汽车在中国的市场上独占鳌头，在有些地方可以说是一统天下。他长期在地方工作，单位配的车就是德国车。他在上海工作5年，用的车也是中德合作生产的大众汽车。他坐德国车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风险。他到医院做体检，用的CT、核磁也是德国西门子公司制造的，躺在那里也不觉得有风险，感到很安全。所以中国从来就不觉得有风险问题，没有想要“去风险”。意思就是说，既然我们中国对德国不“去风险”，德国也就别对中国“去风险”了。

李强的这番讲话获得了一片掌声。那是中德合作论坛，听众不是中国人就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所以不管李强讲什么话，都会报以热烈的掌声。李强神情很得意，显然觉得自己这番话讲得很好。中国官媒也认为李强妙语连珠，特地把这段视频摘出来在网上传播，加的标题也是“现场报以热烈掌声”。其实，李强的这番讲话非常没有水平，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他偷换了概念，用了强盗逻辑，歪曲了人家说跟中国“去风险”的意思。

欧美为什么提出对中国“去风险”？这里面当然有政治上的考虑，想要打压、遏制中国，但也不纯粹是政治上的考虑。如果只算政治账，就要脱钩了，强调跟中国不脱钩，就是还有经济上的考虑。前一段时间，中国搞清零政策，动不动就把工厂、港口封了，深圳港、上海港都被封过一段时间。而中国号称世界工厂，这一封，供应链就出问题了。所以那段时间欧美国家的经济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中国虽然现在已经放弃了清零政策，号称疫情已经过去，生活、工作都恢复了正常，但是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又把工厂、港口封了呢？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又发生战争，例如中国去打台湾，或者中国跟俄国彻底地捆绑在一起，向俄国侵略乌克兰提供武器，遭到西方国家的制裁呢？在这种情况下，供应链还会出问题。为了规避风险，欧美提出不能过分依赖于中国一家，而应该到其他国家，特别是东南亚去投资、建厂，去找新的货源。

可见，人家说的“去风险”指的是供应的风险，说的是投资、供应要多样化，也就是俗称的“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李强举的那些例子，什么坐德国车觉得没有风险，使用德国的医疗设备不觉得有风险，讲的都是产品使用的风险，跟人家说的产品供应的风险完全不是一回事。虽然都有“风险”这个词，讲的却是不同的事情，李强举这种例子就是在偷换概念。

欧美国家也的确认为某些中国产品有风险，不敢用。例如华为的产品被认为在国家安全方面会出问题，就不敢用。但是，能以我敢用你的产品为由，就要人家放心地使用中国的产品吗？这也完全是两回事。人家不放心使用中国产品，跟你敢放心地使用外国产品有什么关系呢？人家觉得华为手机有风险，不敢使用华为手机；你能够以我不认为苹果手机有风险，敢放心使用苹果手机，就要人家放心使用华为手机吗？人家认为中国的药品、食品不安全，不敢吃；你能够以我认为德国的药品、食品很安全，我敢吃为由，就要人家也放心地吃中国的食品、药品吗？把完全不相关的事情扯在一起作为理由，这不是强盗逻辑吗？

这次李强总理访问德国，先跟德国总理一起开了一次记者会。这个记者会在德国显得非常特别，因为两个总理只是先后念了稿子就完了，没有接受记者的提问。也许是担心记者问出什么问题让李总理没法回答，下不来台，所以顾及李总理的脸面，事先说好不接受记者提问。这在德国可以说是破例，但在中国就是惯例。中国的领导人往往是不接受记者提问的，即使要接受记者提问，也会安排官媒记者事先把问题给他们准备好。在德国可能没法事先做准备，所以干脆就不让记者提问了。这也可以算是中国的文化输出。

李强在中德经济技术合作论坛闭幕式上的讲话也是念的稿子，包括我前面提到的他那些话，也是念的稿子。那应该是秘书写的，不是他自己写的。虽然是秘书写的，但他还是念得洋洋得意，说明很认同那些话，而且还觉得写得不错。他念的神情非常得意，没有觉得这些话是在歪曲人家说的“去风险”的意思，更不觉得是偷换概念，不觉得是在用强盗逻辑。所以，这个讲话反映了李强总理的认知水平。

我以前一再谈到，中国现在是老红卫兵掌权，而老红卫兵的一大特点就是不学无术又胆大妄为，很无知又说话没有逻辑，认知水平极差。这样的认知水平，本来当一个村长都会很麻烦，都不够格，却去当国家领导人，怎么跟欧美那帮高材生对着干呢？只会频频地闹笑话，包括闹出国际笑话。

2023.06.29录制

2023.09.12整理

最近拜登总统到加州访问，为竞选总统募集捐款，向捐款者发表演讲。在演讲中，他提到了中国流浪气球事件。我以前谈到过，美国军方认为中国气球是流浪到美国本土的，原计划飞到美国夏威夷、关岛的军事基地进行侦察，以前就是这么干的，但是这次气球偏离了航线，飞到了美国本土。在这次演讲中，拜登总统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们打下带着两车侦察设备的中国气球，习近平对此非常不高兴的真正原因是他不知道这个气球怎么在这儿，让独裁者极为尴尬，因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气球本来不应该在这儿，是飞离航线了。拜登总统以前在各种场合已经多次嘲笑、讽刺过习近平，包括在非常正式的场合，向国会发表国情咨文演讲时也讽刺过习近平。这次是向捐款人发表演讲，这种场合本来是比较随便的，但却引起了中国政府极度的不满。

我想是因为布林肯刚刚访问了北京，让中国政府觉得中美关系现在改善了，没想到拜登总统马上又讽刺了习近平，所以让中国政府非常不高兴。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对此表示强烈不满和坚决反对，说拜登的言论极其荒谬、不负责任，严重违反了基本事实、外交礼仪和中国政治尊严，是严重的政治挑衅。拜登只是发表了一个演讲而已，我不知道怎么能跟外交礼仪扯上关系。虽然外交部发言人这么说了，但这段话在中国国内没有报道。中国外交部还向美国驻华大使发出外交照会，提出强烈抗议。中国驻美国大使也向美国政府提出了强烈抗议。但这些在中国国内也都不敢报道。

有意思的是，新西兰新总理要访华了，记者问他关于习近平是不是独裁者这事怎么看，他说他不同意拜登的说法，也就是不认为习近平是独裁者。他说中国的政治制度是中国人民自己的事，中国人民如果对政治制度不满是可以有选择的。但是，中国的政治制度，中国人民有选择权吗？没有。选谁当国家领导人，中国人民哪有发言权？退一步说，即使中国的领导人是中国人民选出来的，也不等于选出来的就不是独裁者。一个领导人是不是独裁者，跟他怎么产生的完全是两回事。比如希特勒，当年也是德国人民选出来的，是得到德国人民拥护的，能说希特勒不是一个独裁者吗？

那么，究竟什么是独裁者呢？独裁者是一个外来语，以前汉语没有这种说法。它是在古罗马时期开始用的，本意指的是发号施令的人，而且他发出的命令，别人必须记录下来、严格执行。后来就引申为掌握了绝对权力的最高领导人，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别人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他，汉语就把它翻译成独裁者。在古罗马共和国时期，如果国家出现了危机，进入了紧急状态，元老院就会任命一个执政官当独裁者。权力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这样办事效率就比较高，有助于解决危机。但等到危机解决了，紧急状态没有了，独裁者就必须把权力交还，就要放弃独裁者称号。所以本来独裁者都是临时的。凯撒大帝一开始当的也是临时独裁者，但等到紧急状态消失了，他不愿意放弃绝对的权力，而是给自己上了一个封号，叫做“终身独裁者”。可见在那个时候，独裁者并不是一个贬义词，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褒义词，是一个很高大上的称号。后来的西方国家领导人，也经常有人自称是“独裁者”。一直到十九世纪，还有人给自己上“独裁者”的称号。

直到进入二十世纪，民主思想深入人心后，独裁者才变成了一个贬义词，变成用来攻击敌人的一个说法。即使是真正的独裁者，也不再自称独裁者，会换成别的说法，国家元首、人民领袖、伟大领袖之类。当然，这不等于二十世纪之后就没有独裁者了。希特勒就是一个著名的独裁者，跟希特勒同时的意大利的莫索里尼也是一个独裁者。共产党这边的独裁者就更多了。苏联的斯大林就是一个独裁者。朝鲜金家王朝统治者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都是独裁者。

在中国，虽然民国时期共产党骂蒋介石是独裁者，但那时中国没有统一，还有很多军阀，他们不听蒋介石的，国民党内部也有不同的政治派别在勾心斗角，蒋介石并不能完全控制，蒋介石即使想当独裁者也没当成。共产党掌握政权之后，毛泽东在初期也没有当成独裁者，因为那时还有刘少奇的白区党、党务系统在跟他对抗。一直到了文革，毛泽东把刘少奇打倒了，绝对的权力才集中到了毛泽东一个人身上，这时候他才成为独裁者。当然了，他不会自称是独裁者，他给自己上的封号是“四个伟大”：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实际上就是独裁者的另外一个说法。

毛泽东死后，华国锋上台，他本来也要延续毛泽东的做法，把自己变成独裁者，但他没有什么威望，那些老帅、老将不听他的，所以他很快就下台了。之后，邓小平并没有当过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虽然实质上是最高领导人，但还有陈云这些保守派在跟他对抗，所以邓小平也没有当成独裁者。邓小平之后的最高领导人江泽民、胡锦涛更没有当上独裁者，因为那个时候讲的是集体领导，政治局的常委一起分享权力，也就是寡头统治。

但是到习近平上台，就不要集体领导了，逐步把所有的最高权力都集中到了他一个人身上。政治局常委变成了他的手下，都是他的亲信，是给他办事、替他跑腿的，而不是来分享权力的。又恢复个人崇拜，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口号，强调大家都要听他一个人的：“定于一尊”，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是最高的领导人；“两个维护”：维护习近平党中央核心、全党核心的地位；“两个确立”：确立习近平全党核心、党中央核心的地位，确立习近平思想是全党的指导思想。还有各种各样的称号，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毛泽东当初给自己上的“四个伟大”的称号，只不过换了不同的说法而已。讲的还是什么领袖、导师、统帅、舵手，加的定语更文绉绉了一点，也就更加难记了，你让我背是背不下来的。

还有其家臣对人们提出的要求，像“忠诚不绝对，绝对不忠诚”，学习习近平思想要“入脑、入心、入魂”，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强调大家要崇拜习近平，要听习近平一个人的，绝对的权力在他一个人手上，是不能有异议的。敢有异议的就叫“妄议中央”，要被抓起来。这不就是独裁者吗？怎么自己敢这么做，却怕别人说呢？为什么你可以做，别人不能说呢？

2023.06.23录制

2023.09.11整理

2020年6月，美国推特公司首次对中国网军做出处理，宣布关闭了两万多个从中国来的账号。他们认为这些账号是有组织的水军，目的是在推特上抹黑香港的示威运动和赞扬中国在防疫工作中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同时，推特还封掉了15万个从中国来的账号。他们认为这些账号是机器人账号，连水军都算不上。这些机器人到推特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点赞、转发那些水军发的推特。这件事传到中国后，胡锡进等人质问美国，你们标榜的言论自由哪里去了？《环球时报》还为此发表了一篇社论，嘲笑推特太虚伪。

这件事跟言论自由没有关系。这些中国来的账号被封掉并不是因为它们发表了什么言论，而是因为推特认为它们是水军、机器人。这违反了推特公司制定的社交媒体原则，所以就把它们封掉了。在推特上，我们还可以看到大量的翻墙过来的中国账号，也在抹黑香港的示威运动，也在颂扬中国的防疫工作取得了重大胜利。但是，这些账号都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因此被封掉。

的确推特有时候也会因为某些账号发表了他们认为不当的言论而将其封掉或禁言。比如说，如果发表了宣扬仇恨、暴力的言论，那么账号是有可能被封的。这也跟言论自由没有关系。言论自由指的是公民不会因为发表了什么言论就受到了政府的迫害。而推特只是一家私营的公司，并不是政府的部门。所以，即使推特因为言论去处理某些账号，也跟有没有言论自由无关。

但是，反过来我们再来看中国的社交媒体，像微博、微信，那里有很多账号，是真实的，并不是水军，也不是机器人，仅仅因为发表了中国政府不喜欢的言论，就被封号、禁言了。例如，我在2019年因为批评了华为公司，结果导致我在国内的所有自媒体账号全部都被封杀。甚至有一些微信号、微博号，因为转发了我的科普文章，也被封杀了。而且这种封号、禁言并不是微信或者微博公司自己做的决定，而是中国的网监部门下的命令。所以，这就属于政府部门侵犯公民的言论自由。

对于中国的网监部门侵犯网民的言论自由，《环球时报》、《环球时报》的总编胡锡进从来不敢有任何的批评。对国内侵犯言论自由的行为，不敢吭一声，反而嘲笑美国私营企业正当处理水军和机器人的账号是美国丧失了言论自由，这不是很虚伪吗？

推特在中国是被屏蔽的，一般的人要看推特、在推特上发言需要翻墙。中国网监部门不仅把推特屏蔽了，而且连中国的网民在推特上发表的言论也要管起来。他们把推特当成了一个中国公司、中国平台，一样要对推特进行监管。他们没法下令推特去把那个号给封了，把那个推给删了，管理办法就是抓人，把那些敢翻墙到推特上发言的人给抓了、判刑了。大家如果到中国的法院文书网去搜一下，就可以搜到很多判决书，都是因为中国的网民在推特发言被判刑的。有的是因为在推特上转发了一些淫秽的视频、图片，被指控犯了传播淫秽物品罪，但更多的是因为在推特上发表了一些政治言论，被指控是寻衅滋事、试图颠覆国家政权，被判刑的。

可见，在国内的中国人连到推特上发言的自由都没有。推特提供了一个自由发言的平台，中国政府部门还要把这些人给管起来，抓起来判刑。中国政府的代言人却反而嘲笑推特没有言论自由，这不是也是很虚伪吗？

中国不允许人们到推特发言，针对的是普通的网民。这条规矩是不适用于特殊的网民的。在推特上可以看到很多中国官方媒体的账号在制造舆论。这些账号没有什么人看，所以它们就要买水军。这些中国官媒的账号曾经被人挖出来买了大量的水军，粉丝动辄好几百万，但是评论、转发都非常少，甚至根本就没有。所以，中国官方要把推特作为一个宣传的平台，光靠这些官媒还不行，因为官媒在国外没人看。他们还要打造自己的推特大V。《环球时报》的总编胡锡进在推特上就有账号，粉丝还不少。一些中国政府的发言人、外交官也都跑到推特发言，都想要把自己打造成有影响力的大V。据说胡锡进发的推特能够影响到华尔街的股市，作为中国政策会不会发生改变的信号。

这些中国官媒、五毛享受着美国的言论自由，能在美国社交媒体上做宣传，反过来，美国的媒体可以到中国的社交媒体去建立账号吗？去发新闻报道、评论吗？谁敢过去，马上就给封号了。美国的外交官、媒体人可以跑到中国的社交媒体上面骂中国吗？肯定也不行。中国的这些媒体人，像胡锡进，中国的官媒，像《人民日报》，中国的政府发言人、外交官，天天在推特上骂美国，但是，中国政府却不允许美国的媒体人、媒体、外交官到中国的社交媒体骂中国，反而还要嘲笑美国社交媒体虚伪、没有言论自由，这不是很虚伪吗？

中国自己没有一点的言论自由，却要嘲笑美国的社交媒体没有言论自由，这就像我以前嘲笑过的，是太监嘲笑别人的性生活不协调。这种人才是最虚伪的，而且是最无耻的。

2020.6.12.录制

2023.9.9.整理

上次我对比了中国和美国的安全感，作为在这两个国家都曾经长期生活过的人，我觉得我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服，他们做出比我还了解美国治安状况的样子，要来教训我，说美国是非常不安全的。这些人有的可能从来就没有来过美国，是在中国梦游美国。还有的人可能到过美国，但只是作为一个观光客，走马观花看一遍，就觉得很了解美国了。

有人说，你说美国晚上也可以出去过夜生活，那只是少数大城市才会有的，美国绝大部分地方到了晚上就没有人敢出门了。认为大城市才比较安全，这完全是以中国的思维看美国。美国刚好反过来：小城市一般来说要比大城市安全，郊区（也就是中国最不安全的城乡结合部）反而要比城市安全，农村一般也要比城市安全。即使是大城市那种很不安全的、大家不敢晚上出门的地方，也只是个别大城市的个别地方，绝大部分城市大部分的地方都有夜生活可以过。美国年轻人为什么往往喜欢住在大城市？就是因为大城市的夜生活比较丰富。美国很多地方都规定，凌晨两点之后就不能卖酒了，也就是说，酒吧应该关门了。如果晚上大家都不敢出门，没有夜生活，就没有必要做这样的规定了。

还有人说，他走在美国的大街上一直提心吊胆，担心突然挨了枪子。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在中国梦游美国。如果是真的在美国生活，这么想要么属于受迫害妄想，要么他生活的地方刚好是那种很乱的地方。在巴尔的摩、圣路易斯、芝加哥那些刚好是黑帮扎堆的区域，有这种担心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在美国的其他地方生活，根本没有必要有这样的担心，在街上刚好被枪打中的概率极低，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低得完全不用担心。美国每年都有很多人被枪打死，每年大概有三、四万人，现在甚至每年死于枪击的人数已经超过了死于车祸的人数了。但是，死于枪击的人大部分是自杀，或者是枪支走火，只有少部分大概一万多人是属于被杀害的。一万多人听上去好像也很多，但是美国有三亿多人口，其实概率是很低的。美国每年车祸死的人比这多多了，每年有三、四万人死于车祸，难道你会因此吓得在美国就不敢开车吗？那你为什么会担心被枪打中，无缘无故死于枪呢？其实死于枪的人大部分都不是无缘无故的，美国死于枪杀的人，第一位的原因是吵架，一时火起，就拿枪把人杀了。第二位的原因是黑帮火拼。其他的原因是仇杀、情杀等。所以，如果在美国不跟人吵架、不加入黑帮，那么被枪杀死的概率就非常低，根本不用担心。

还有人说，美国很吓人，动不动就发生校园枪击案。美国发生校园枪击案相对来说的确比较多，在全世界排第一，没有别的国家像美国这么频繁地发生校园枪击案。但是美国校园枪击案绝大部分都是高中生拿了枪到学校去杀同学或老师，属于仇杀。至于校外的人跑到学校，特别是跑到小学去杀学生，去报复社会的，像德州小学枪击案，在美国非常罕见，几年也出不了一起。而中国报复社会的校园凶杀案非常多，比美国多多了，一年都有好几起。因为中国枪控制得很严，所以一般都是用刀凶杀，拿刀去小学或者在小学门口杀小学生的案子非常多，只不过媒体对此不会像美国媒体那样密集地报道，由警方发一个通告，或者媒体简单地报道就完了，不会很深入地报道这种事情，所以人们或者不知道，或者很快就忘了。只有那些有心人去搜集这方面的通告、报道，才会发现其实中国发生的报复社会的校园凶杀案非常多，比美国多多了。

当然，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报复社会的校园凶杀案都是小概率事件。我举一个更能说明学生的安全感的例子。在我们这里，如果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那么是要求家长接送的。但是到二年级，家长就可以不用接送了，只要小学生结伴上学、放学就可以了。到三年级，甚至不用结伴了，小学生就可以单独上学、放学了。但是在中国谁敢这么干？不要说小学生了，初中生很多人都还是要接送的。如果让小学生甚至初中生自己上学、放学的话，家长会担心被拐卖。拐卖小孩在中国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在美国极其罕见。从这点也可以说明，美国安全感要比中国强。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中国人老是觉得美国非常乱、非常不安全？这是受媒体的影响。中国人举的美国治安多么糟糕的例子，像小学枪击案，纽约地铁有人被推下去，或者是某个华人老太太在街头被人打了，这些全都是美国媒体曾经密集报道过的。媒体会去密集报道这种事情，正因为它们比较罕见，所以才有新闻价值。如果每天都在发生，媒体就没有报道的动力了。美国媒体愿意报道，中国的媒体当然更愿意报道了，只不过报道的都是美国的这些严重的社会治安事件，中国自己的社会治安事件往往就压下来了。所以，给中国人的印象就是美国的治安非常糟糕，要比中国差多了。

我并不是说美国的治安好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美国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国家。在发达国家中，美国的治安是相对比较差的，一方面是因为美国枪支很泛滥，另一方面是因为在发达国家中，美国的社会福利是比较差的。一般来说，一个国家越发达，而且社会福利越好，那么人们的生活就越幸福，犯罪率也就低，社会治安当然也就好了。中国连发达国家都还算不上，社会福利不要说跟高福利国家相比，跟美国比都要差得多，怎么好意思跟人家比治安呢？公认的世界上最安全的那些国家，都是高福利的发达国家，北欧、西欧、新西兰、澳大利亚、加拿大、日本，这些都是公认比较安全的或者最安全的，中国是排不上号的。

《美国新闻》杂志喜欢做各种各样的排名，其中最著名的可能是大学的排行榜。它也给各个国家排名，排这些国家的好坏，有各种各样的指标，其中一个指标是社会安全程度。如果按社会安全程度来排名，排在最前面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国家，美国排在中间。参与排名有78个国家，美国排在38名（它每年都排，这是2021年的排行榜），中国就很靠后了，排在第52名。在安全方面，中国得分很低。满分是100分，排第一名的瑞士就是100分，中国的安全分只有6分，差点就吃鸭蛋。中国有吃鸭蛋的，对人权的关注是0分。

有人可能会说，这是不是一个反华杂志排的名，为了抹黑中国呢？不是的，因为在总体排名上中国还是很靠前的。世界各国从好到坏的总排名，中国排在第17，我认为是过于偏向中国了。这也说明人家搞排名不是为了攻击、抹黑中国，只不过中国某些指标上得分很高，某些指标上得分非常低。比较低的就是在安全方面，也就是说，国际上认为中国属于比较不安全的国家。吹嘘中国多么的安全、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甚至还要研究中国为什么如此安全，只是中国官媒、中国小粉红的意淫。出了中国，在国际上就没有人信了。

其实在中国内部，信的人也不多。大家想一想，如果中国人有选择，想要留学、移民，首选是什么国家？还是美国。大家还是用脚投票，愿意到美国来。不管官媒、小粉红怎么吹嘘中国安全，怎么抹黑美国，大家还是要往美国跑，难道是来美国送死吗，如果美国那么不安全的话？

2022.6.12.录制

2023.9.5.整理

有5个流氓在唐山一家烧烤店性骚扰一个女顾客，遭到反抗，就把她和同伴毒打了一顿。视频上网后引起了公愤，但是也有一些小粉红对此很不以为然，说这种治安事件哪一个国家没有？美国也有。中国一出了什么丑事，这些人就要跟美国比烂，这本来就是很可笑的一种思维。但是这种事情在美国还真不太可能发生，从来没有听说过。

如果在美国发生这种事情，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呢？首先，会有很多人站出来制止这些流氓打人，甚至把流氓打一顿都有可能。但是在这个事件中，虽然那是很热闹的一个地方，当时有很多路人，还有在那里吃饭的人，在场的基本上没有人出来制止，都在旁观，只有个别人劝架。其中有一个女孩去劝架挨了打，还有一个女的也想去劝架，被她的老公或者男朋友紧紧抱住，不让她去惹事。

中国的传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导致很多人宁愿当看客、旁观者，路见不平很冷漠。当然有血性的人总是有的，也有一些人会见义勇为，但这种人越来越少了，因为见义勇为没啥用处。你去跟流氓打架，如果打输了，被打伤了，要自己出医疗费。打赢了又怎么样？你把流氓打伤了，说不定政府要抓你，说你犯了故意伤害罪，你们是在打架斗殴，警察才不管是不是见义勇为。所以见义勇为在中国是得不到法律支持的，当然愿意去见义勇为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如果美国发生了这种事，很快就会有人报警，很快警察就会来，因为那是比较热闹的一个地方，这种地方都有警察在附近巡逻。唐山的事件，当时也有人报警，据媒体的报道派出所也出警了。我不知道警察是过了多久才赶到的，那个视频有四五分钟，没有见到警察出现，可能后来警察还是来了。但是即使出警了，警察并没有把那些流氓抓了。等到视频上网引起了公愤，唐山警方才发了通告说要全力去抓捕这些流氓，说明那一天晚上没有去抓。真的要抓，在中国抓人也很快，陆陆续续就把这5个流氓都抓了。而且领导也批示了。如果领导不批示，如果这事不引起公愤，不引起轰动，那就不了了之了，警方就不会管了。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美国，后果会很严重。不仅这些人会被抓，而且会判刑，判得很重，判几十年甚至终身监禁都有可能。但在中国，那就会判得很轻了，如果没有领导批示，甚至可能不会判刑。故意伤害罪能否成立在中国要看造成的后果，也就是打人之后，有没有造成比较严重的伤害。鉴定伤势有一套很死板的标准。我们说这个人被打得头破血流，看上去很吓人，但是法医鉴定的结果可能连轻伤都算不上，只能算轻微伤，那就不算犯罪了，达不到量刑的标准。以前方玄昌被肖传国雇的凶手打得头破血流，鲜血流了一身，但是鉴定的结果说他伤疤的长度不到5厘米，没有达到入罪的标准，就不算是故意伤害罪了，另外找了一个罪名“寻衅滋事”。那也是因为我后来也遭到肖传国雇凶袭击引起了社会轰动，不然的话，警方不会处理，方玄昌遇袭后去报案，就没处理。寻衅滋事罪最高就判5年，故意伤害罪能达到轻伤标准才算，轻伤也只是判3年。重伤是要被打残废了，打得非常严重才算，很难达到这个标准。所以按中国这种看后果的处理方式，很难重判。在美国，故意伤害不完全看打的后果，要看情节的严重程度，而且还可以数罪并罚，可以判得非常重。当然，这只是一般而言。这件事现在有领导批示下来，可能会判得比较重。在中国，判得轻、判得重、要不要判，都是领导说了算。

这件事让很多人想起了以前团中央发的一条微博，说中国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深夜可以撸串，到烧烤店去吃烧烤，而美国一到晚上没人敢出门。张维为在一次电视节目中也说，中国留学生到了美国以后才发现美国是个“五没有”国家：没有微信、没有支付宝、没有共享单车、没有高铁、没有安全感，就很想念中国。前面的“四没有”当然很可笑，但是没有安全感这一条有很多人认同。

这些人都把美国当成铁板一块，好像美国只有一个地方，其实美国是一个很多元的国家。就拿治安来说，大城市跟中小城市很不一样，城市跟郊区很不一样，郊区跟农村也很不一样。即使是大城市，不同的大城市也很不一样。纽约比芝加哥要安全得多，圣地亚哥比洛杉矶要安全得多。同一个城市，不同的区治安好坏程度也不一样，治安比较差的地方往往就那么几条街道，其他地方就会相当安全。就拿半夜能不能撸串来说，在纽约曼哈顿市中心特别是时报广场那一带，到半夜还有很多人在那里，很热闹，怎么不能撸串？圣地亚哥是美国最安全的一个大城市，它的市中心到晚上也是非常热闹的，人非常多。特别是那些有酒吧、有餐馆的地方，很多人都在那里过夜生活，怎么不能撸串？所以不能一说起来就拿芝加哥的某一条街那种犯罪率比较高的地方说事。大城市那种黑帮横行或穷人聚居的地方，可能会比较乱一些，但不能拿那种地方来作为美国的代表。

安全感是个人的一种感觉。我个人反而觉得在美国要比在中国安全得多。我举几个例子。

在中国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装防盗门、防盗窗，怕小偷进来，把自己弄得跟坐牢一样，这哪来的安全感？在美国就没有，你想装也不会让你装，这是违反消防规定的，也不会有人想到要去装这些东西。

在美国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在街上、餐馆、各个公共场合，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吵架，更不要说有人打架了。在中国，吵架太多了，经常见到。在公共场合打架的较少，但我在北京那几年就见过好几起，哪来的安全感？在饭店吃饭，吃着吃着，突然旁边就可能吵起来、打起来了。在美国的餐馆吃饭你从来不用担心会有人闹事，这才是安全感。

我喜欢户外活动，经常到荒郊野外远足、爬山。到了地方，车在路边一停，人就玩去了，一玩好几个小时，有时候玩到很晚了才回来。从来不担心车会被人偷了或者砸了，不会一路上老担心回去的时候会不会车就不见了。但是我在中国生活那段时间，也经常去野游，也开车过去，但是从来不敢把车停在路边人就走了。一定要把车放在老乡家里，或放在村部，要有人看着。如果在路边随便一放，就很担心会不会被人偷了、砸了。所以这也是一种安全感。

如果看数据统计，中国是会显得比美国要安全多了。比如犯罪率，美国肯定比中国要高。但这种数据统计是说明不了啥问题的。在美国很多被认为是犯罪的事情，在中国根本就不认为是犯罪，只是作为治安事件处理了，就不会统计在犯罪率里。甚至连治安事件都不算，你去报案，不给立案。我自己就碰到过。出国前我在广州图书城签名售书，有人从4楼用水瓶砸我，砸到我的头，但幸好砸偏了，只擦破了头皮。这是故意伤害，甚至可以说是谋杀未遂，但是我去报案警察不管。在美国这种事肯定会管，在中国连案都不给立，当然犯罪率是很低的。

如果看凶杀率的话，美国也要比中国高。这的确是美国的一大问题，原因是因为美国枪支泛滥，枪比人还多。由于用枪杀人很方便，有枪在手，就容易起杀心，一时冲动就把人杀了。用枪容易把人杀死，也容易杀死很多人，这是美国凶杀率高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有些人说如果中国不禁枪，大家都有枪，唐山烧烤店事件就不会发生了，因为被打的人可以拿出枪把打人的人杀了，他就不敢了。也不想想，如果真的人人有枪，被打的人有枪，打人的人也会有枪，甚至更可能有枪，所以最后的结果不就变成了大家都拔出枪来对射。现在只是有人受伤，有枪的话那就有人要死，而且可能要死不少人，甚至会殃及到那些旁观的人、无辜的路人。这种事在美国不少见，往往就是两个人一吵架就拔枪对射，把路人也打伤、打死了。美国这些凶杀死亡的案件，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吵架，一时冲动，拿枪把对方杀了，或者互相杀。如果美国没有枪支泛滥，美国就会安全得多。

2022.6.10.录制

2023.8.30.整理

在北京成立了一个叫做“世界互联网大会”的“国际组织”，这个“国际组织”的宗旨是变革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中国国家主席给这个“国际组织”的成立大会发了一封贺信，由中宣部部长到会宣读。大会理事长庄荣文在讲话中说：习近平的贺信为世界互联网大会国际组织的建设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不是号称“国际组织”吗，怎么还要由中国的国家主席来指明方向？这究竟是国际组织，还是国内组织？

据报道，在成立大会上还通过了《世界互联网大会章程》。我在网上没有搜到这份《章程》，在大会的官网上也没有搜到，不知道《章程》里有没有规定这个协会的宗旨是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我为什么有这个疑问呢？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2000年11月，我去北京，刚好碰上中国要成立一个组织叫“中国反邪教协会”。发起人跟我说，我们是一个民间机构，希望你作为理事加入。我当时正在网上批法轮功，可以作为海外学者的代表。我说要先看一看《章程》。《章程》第二条写着要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我问，你们是一个民间组织，为什么要写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那不变成一个官方组织了？发起人说，我们协会要去民政部登记，不然就变成一个非法组织了，而到民政部登记都要求在《章程》里必须写明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因为中国所有的协会，不管是民间的还是官方的，都必须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我说，我就不能参加你们协会了，因为我不是党员，没有义务要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所以我就没有加入。不知道《世界互联网大会章程》里是不是也写了“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它应该会去民政部登记吧，不然就变成非法组织了。也许，因为是“国际组织”，所以就网开一面搞一下特殊，不在《章程》里面写明拥护党的领导。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国际组织”其实还是一个中国国内的组织。这个协会的理事长庄荣文是兼职，他的本职工作是中宣部副部长、国家网信办主任；大会秘书长叫任贤良，现在是全国人大社会建设委员会副主任，以前是国家网信办副主任。很明显，这个“国际组织”是由中国的高官领导的，基本上就是国家网信办下面的一个机构，只不过披上了“国际组织”的外衣。

报道说，加入世界互联网大会“国际组织”的包括互联网领域的领军企业、行业组织、权威机构、知名学者等等，但是搜不到它的成员名单，在它的官网上也找不到。倒是搜到一篇报道，提到有6家机构属于这个“国际组织”的创办机构，其中有5家是中国机构，包括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腾讯、阿里巴巴等；只有1家是国外的机构，叫做国际移动通信系统协会（简称GSMA）。

这个GSMA实际上是一个电信行会组织，跟互联网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可能因为跟中国关系比较好，想在中国开拓市场，就把它拉进来了。GSMA的首席执行官还在成立大会上发言。首席执行官叫做洪耀庄，我刚看到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个华人，后来去搜了一下发现不是，他是个美国人，英文名字叫John Hoffman。给自己起一个中文名字，说明这人其实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经常在中国活动。这种行业组织在国外太多了，根本没有人把它当回事，但是到中国就变成代表国际的贵宾了。所以洪耀庄在中国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随便一搜多得很，现在也被拉到世界互联网大会“国际组织”去充门面了。除了这个人，还有一个“非洲互联网支付”，另外再也找不到别的国际友人或者其他国际企业机构加入这个组织，神秘得很，搜不到。

网上流传的一个名单说世界互联网大会参会国家有50多个，包括阿富汗、索马里、叙利亚，还有一些国家可能是大家没听说过的，很考大家的地理知识。但这个名单不是该“国际组织”的成员国，而是之前一个也叫“世界互联网大会”的与会国。那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真正的大会，是在乌镇开的。2014年开第一届大会，由当时的国家网信办主任鲁炜搞的。后来鲁炜被抓起来判刑了，但是后面依旧每年一届搞下去。第一届还比较热闹，也真的请了一些互联网业界比较著名的人参加，但是他们发现自己被当成宣传工具利用，后来就不来了。第二届为了表明参加的国家很多，专门弄了一个名单出来，就是刚才提到的、现在网上流传的与会国家。既然这些国家名称很考大家的地理知识，就变成一个笑话了。从那之后，就不好意思再具体列出究竟有哪些国家来参加世界互联网大会了，而只是笼统地说有70多、80多个国家参加。这次可能也吸取了教训，只是笼统地说有18个国家和地区的代表参加了成立大会，究竟具体是哪一些国家和地区就不说了。但是大家也可以推测这些国家、地区大概是什么样的。比如肯定会有叙利亚、古巴、俄国、委内瑞拉之类的，因为中国的铁哥们儿能够跟中国抱团搞什么“国际组织”的，算来算去也就这么几个。

世界互联网大会这个“国际组织”的前身就是在乌镇召开的一年一度的世界互联网大会，现在成立了“国际组织”，乌镇的会还是会一年一度地开，因为该“国际组织”的一项主要内容就是开乌镇峰会。选择在乌镇开世界互联网大会，把乌镇当成世界互联网的中心，其实是很讽刺的，它意味着中国的互联网的确非常黑，而且动不动就镇压。

这刚好跟互联网的性质是反过来的。互联网一个最重要的特征本来应该是自由——信息的自由、言论的自由，但是中国的互联网与此背道而驰。对外搞屏蔽，建了一个国家防火墙，把全世界最著名的、用的人最多的那些网站全部都屏蔽了，谷歌、推特、Youtube、脸书等等不翻墙用不了。而且，屏蔽的网站越来越多，墙也越来越高，就不存在信息自由了。对内搞监控，而且管得越来越严，动不动就封号、禁言、抓人，甚至判刑；敏感词越来越多，忌讳也越来越多。

中国可以说是世界上对互联网监控最严的国家，也许朝鲜除外，朝鲜可能根本就没有互联网，就不算它了。跟互联网的属性背道而驰，却又要以世界互联网的中心自居，未免太过自信。还要领导全球互联网治理体系进行变革，要怎么变？希望世界各国都向中国学习吗？都像中国那样建起国家防火墙，对外搞屏蔽，对内搞监控，让世界各国的互联网都各自为政，由互联网变成局域网？所以这个世界互联网大会应该改一个名称，叫做世界互不联网大会。

2022.7.13.录制

2023.8.28.整理

在朱镕基当总理时提出了一个口号，叫做“退耕还林”。为了改善、保护生态环境，要把一部分耕地变成树林、森林，这指的是降雨比较多的地方；如果降雨少的就变成草原，叫做“退耕还草”。同时还要补贴农民的损失。这个政策一直延续下来，到新时代也提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因为金山银山就是绿水青山”。仔细推敲这些话，是逻辑不通的，但是不管怎样，至少表明了改善、保护生态环境的决心。

该政策实行了20多年，总共花了5000多亿元，退耕还林、退耕还草5亿多亩。但是，这个政策到去年11月突然被叫停了，为了保护耕地叫停了退耕还林、退耕还草。最近又反过来变成了“退林还耕”，把树林、森林毁了，变成耕地。号称让水稻上山，把山上的森林毁掉，改成梯田种水稻。毁掉的不止是树林，连果林、菜地也要毁了改种粮食，鱼塘、养猪场也要毁掉改成耕地，甚至连水泥地也要撒土变成耕地。很多农民是不乐意的，特别是有的果林、菜地都已经要收获了，也强制毁掉，造成农民的损失并没得到补偿。有一些农民起来反抗，反抗也没用，因为现在中国又新设了“农管”，谁敢反抗就打、就抓。还组织各行各业的人上山下乡，拿着锄头种田，搞得热火朝天。这叫做“能用人工就不用机械”，好像又回到了农业社会时代。

那些退林还耕的地方本来就不适宜种田，比如号称水稻上山，但山上又没有水，水稻插了秧还是活不成。如果再来一场雨，新修的梯田全都毁掉了，造成水土流失。网上这一类视频很多。中国网军和小粉红们一开始说这些视频都是假的，都是很早以前的视频，甚至说是国外的视频。因为发生退林还耕的地方，其中有云南、广西，那里的农民讲的是方言，甚至讲的是少数民族语言，听上去不像中国话，所以小粉红就说这是东南亚的事情，跟中国没有关系。但这类视频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后来也没法再否认。说明这事荒唐得连小粉红都认为是假的，都不好意思替它辩护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全国各地同时退林还耕，显然不是某个地方领导的异想天开，而是中央领导亲自指挥、亲自部署的结果。为什么要这么干？那就是觉得耕地不够，粮食不够吃了。叫停退耕还林据说是为了保护耕地，但即使把现有的耕地全部保护下来还是不够，于是就退林还耕，把各种各样的地全都变成耕地，都改种粮食，以保证粮食能够自给自足。这叫做“保障粮食安全”。

中国耕地不够、粮食不够吃，并不是一个新问题，已经很长时间就是这样了。这本来不是一个大问题，因为现在是全球化时代，粮食不够吃，可以进口。粮食太多，多得吃不完要出口的国家有的是，比如美国。中国从美国这些国家进口了大量的粮食。现在为什么“粮食安全”变成了一个大问题，变得这么紧迫？因为中美关系搞僵了，怕美国或其他西方国家拿着粮食来掐脖子。特别是以后说不定会发生战争，比如打台湾遭到西方国家的制裁，不再提供粮食，中国人民就要饿肚子，要饿死人的，全中国就要大乱的。这种担心根本没有必要，即使遭到经济制裁，人家还是会提供粮食的，因为粮食属于人道主义物资，不在制裁之列。朝鲜遭到经济制裁，但朝鲜闹饥荒，其他国家还是要提供粮食去救助它。

中国的传统历来特别强调吃饱肚子，要保证粮食供应。好像只要有大米、面条吃，能把肚子填饱就可以了，可以不用吃菜、水果、鱼、肉，所以才要把果林、菜地、养猪场、鱼塘全都毁了改种粮食。这是中国特色的思路，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文革时期，中国跟美国、苏联的关系都搞坏了，特别是要警惕苏联入侵，就要备战、备荒，怎么办呢？要深挖洞，广积粮，要多存粮食。所以当时有一个口号叫做“以粮为纲”。后面还有一句“全面发展”，但是在粮食不够吃的时候就顾不上全面发展了，主要是种粮，所以叫做“以粮为纲”，其他的都不要了。

当时还搞过“农业学大寨”，上山开荒、造梯田。大寨大队的书记还因此当上了主管农业的副总理。虽然他是一个半文盲，字认识不了多少，但也能当副总理，因为他会发动农民开荒种梯田。我看到各行各业的人现在都上山下乡，热火朝天地拿着锄头去开荒、造梯田，就想起小时候见过的“农业学大寨”运动。现在的“退林还耕”就是新时代的“以粮为纲”，就是受到了文革时期做法的启发。

中国现在是老红卫兵掌权。老红卫兵的特点是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没有什么知识储备，肚里没货，不学无术。想让他们有什么新的观念、新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只能去抄别人的作业。抄作业有两种抄法。一种是横向地抄，抄发达国家的作业。但现在不能抄发达国家的作业，因为要跟西方对着干，不能搞全盘西化。怎么办呢？只能纵向地抄，抄历史的作业，尤其是要抄青少年时代的作业。青少年时代正是人们世界观形成的阶段，对人的思想观念影响最大。老红卫兵的青少年时代也就是文革的时代，那时候实际上过得很苦。但人性的特点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会忘了不愉快的、痛苦的事情，只会留下美好的回忆，甚至连苦难也会逐渐变成美好的回忆。尤其是人老了以后，喜欢回想青春年少的事情，更会觉得那时候过得非常美好。所以，抄作业就喜欢抄青少年时代的作业，也就是抄老红卫兵青少年时代、文革时代的作业，这就叫做“时代的烙印”。不仅在农业上会抄文革的作业，在其他方面，各行各业也都会去抄文革的作业，中国人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2023.05.25录制

2023.08.21整理

一个叫普里戈津的俄国人出了大名。他创建的雇佣军瓦格纳发生兵变，号称要打到莫斯科去，一直打到距离莫斯科200公里的地方才停下来。虽然半途而废，但已经震惊了全世界。

普里戈津是圣彼得堡人，跟普京是老乡。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流氓恶棍。1981年由于盗窃、抢劫的罪名被判了12年刑，遇到大赦，只坐了9年牢，1990年就放出来了。出狱后，他一开始在街头摆摊卖热狗，据说赚了不少钱。后来苏联垮台，人们有了更多的发财机会。普里戈津尝试做了几种生意，包括开赌场。当时普京从柏林调回圣彼得堡，担任赌场管理委员会主席，所以那时候两个人就认识了。不过，普里戈津赌场生意没有做起来，后来改从事餐饮业，做得非常成功。他在圣彼得堡开了一家叫做“新岛”的水上餐厅，开在船上，成了圣彼得堡最著名、最豪华的一家餐厅。达官贵人请客喜欢到新岛餐厅，普京也经常在那里请客。这样，两个人的关系就更加密切。

后来普京到中央去当领导，普里戈津也因此飞黄腾达。他承包俄国军队、学校、政府的餐饮，包括俄国政府办国宴也都由普里戈津操办，所以被叫做“普京的厨子”。普里戈津也因此发了大财，个人资产估计有十几亿美元，成了支持普京的俄国富豪集团的一员。2016年，由于普京入侵克里米亚，奥巴马总统制裁了一批俄国富豪，普里戈津也在制裁名单上。普里戈津还在普京的授意下搞了一个机构，叫做“互联网研究局”，专门在网上做虚假宣传。他们干的最大一件事，是在2016年干预美国选举。他们在网上发布各种虚假信息，攻击希拉里，支持川普。我们那时看到的关于希拉里的各种各样的谣言，以及支持川普的帖子，很多就是他们搞出来的。2018年美国中期选举，普里戈津手下的机构继续在网上试图干预美国选举，他因此被美国司法部起诉、通缉。

不过，普里戈津干得最轰轰烈烈的一件事，还是2014年成立雇佣军瓦格纳。俄国的法律禁止成立私人军队，但是富豪们、军阀们给自己搞一支私人军队，是没人去管的。更何况瓦格纳是普京授意普里戈津成立的，被称为普京的私家军队，就更没有人敢去管了。普里戈津以前竭力否认瓦格纳是他成立的，有媒体这么报道，他还去起诉。直到去年9月，他才承认了瓦格纳是他搞的。瓦格纳以前的公开领导人是一个叫乌特金的退役军人，这人是一个新纳粹。由于希特勒喜欢德国作曲家瓦格纳，乌特金就把自己的呼号叫做瓦格纳，也用瓦格纳来称呼他领导的这支雇佣军。这个纳粹分子还得到了普京的接见和嘉奖，授予他俄国英雄奖章。2016年，普京跟乌特金的合影公开后，人们发现乌特金的身上有纳粹的刺青，乌特金因此也遭到了西方国家的制裁。从那之后，他就在公共场合消失了。

瓦格纳以前主要是在中东和非洲活动，参与了叙利亚、苏丹、中非、马里这些国家的内战，替这些国家的政府打仗。他们也参与经营这些非洲国家的金矿和钻石矿，这是他们很重要的经济收入。因为雇佣军的工资很高，每月的工资高达4000美元。这在俄国是极高的收入，所以他们需要到处搞钱，金矿、钻石矿就是很重要的经济来源。今年3月份，有9个中国工人在中非被枪决，人们怀疑是瓦格纳干的，因为作案的手段有瓦格纳的特征。之所以要把这9名工人杀死，就是因为瓦格纳认为中国现在也跑中非去开金矿，跟他们构成竞争。瓦格纳以前在很多地方从事犯罪活动，被美国政府列入了制裁名单，包括把瓦格纳宣布为跨国犯罪集团。我看到司马南说，美国政府最近取消了对瓦格纳的制裁，暗示瓦格纳兵变是美国政府在背后搞鬼。这完全是谣言。美国政府从来就没有取消过对瓦格纳的制裁，对他的制裁反而越来越严厉。

俄国入侵乌克兰之后，瓦格纳也参与了侵略战争。让他们出大名的，是攻打巴赫姆特小镇。本来那是没有任何战略意义的一个小城镇，但俄国非要把它打下来，为的就是能够宣布一场胜利，挽回一点面子。俄国出动了大量的兵力，打了好几个月，打得非常艰难。俄国这边去打的军队主要就是瓦格纳，还有瓦格纳招募的大量俄国囚犯当炮灰。最终是打下来了，但伤亡很惨重。普里戈津说，为了打这一仗，瓦格纳死了2万人（大部分都是囚犯炮灰）。这一仗打完之后，瓦格纳、普里戈津就出了名了。但是，也因此激化了跟俄国国防部的矛盾，而且公开了。普里戈津说，瓦格纳伤亡这么惨重是因为国防部不提供支持，甚至不给他们弹药，骂国防部腐败无能。而国防部想把瓦格纳收编，要求瓦格纳的士兵都必须改跟国防部签合同。普里戈津不干，因为这相当于把瓦格纳的控制权交给国防部。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普里戈津一直在骂俄国国防部，最后终于酿成了兵变。

为什么普里戈津的兵变半途而废，这么快就结束了呢？首先，他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他并不是想干革命推翻普京政权，只是想罢免国防部长、总参谋长，希望通过兵谏的方式逼普京表态支持他。结果，普京表态了，指责他叛国、背后捅刀子，让他觉得大势已去。另外，瓦格纳的军队去莫斯科并不是真想去打仗，而是去讨说法的。瓦格纳没有制空权，甚至也没有炮兵，装甲车、坦克也不多，真打起来，是打不过俄国的正规军的。他们之所以能够一路打到距离莫斯科200公里的地方，是因为这一路上俄国军队并没有怎么阻拦。但如果再往前进，就要真的打起来了。打是打不过的，所以这时候卢卡申科就出来调停。普京一答应放过普里戈津，他马上就接受，逃到白俄罗斯去了。

普京有没有可能真的放过普里戈津呢？我认为不太可能。第一，他让普京丢尽了脸，让全世界都看到俄国的政权是很不稳的，普京并不像他吹嘘的那么强大，甚至也跟他精心打造的强人形象完全不符。昨天才在电视上宣布绝对不放过叛国者，第二天被一个傀儡一调停，就放过了，就撤销了对普里戈津的叛国指控，饶恕他了。这是不是显得非常软弱呢？所以，普里戈津这一次让普京在全世界人民面前丢尽了脸，而独裁者是最丢不起人的，是会恼羞成怒的。其次，普里戈津这段时间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正直敢言的政治人物，俨然成了一个反对派领袖。这对普京也会造成政治上的威胁，普京会把他当成政治对手。

所以，这一次虽然由于事态紧急，普京暂时放过了普里戈津，但是会秋后算账的。而普里戈津居然跑到白俄罗斯去避难，这就很可笑了。因为卢卡申科是普京的傀儡，普京让他干嘛就干嘛。如果哪一天，我们听说普里戈津跳楼自杀了，或者中毒身亡了，肯定不会觉得意外。

2023.06.25录制

2023.08.23. 普里戈津座机坠毁之日整理

7月4日是美国独立节，纪念美国国父们签署《独立宣言》。《独立宣言》是托马斯·杰斐逊起草的，主要内容都是控诉英国国王多么多么的坏，我们不想再让他统治了，要求脱离英国独立。如果《独立宣言》只有这方面的内容，那它就变成了一份过时的历史文件，今天就不会有多少人读了。今天之所以还有这么多人读《独立宣言》，主要是因为它前面有几段话在阐述政治哲学，提出了“人人生而平等”。有些人可能觉得不对，并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是平等的，有的比较穷、有的比较富，有的比较聪明、有的比较愚蠢，怎么能说“人人生而平等”呢？它说的“人人生而平等”，并不是说每一个人都相同，指的是权利上的平等，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有一些不可分离的权利。

《独立宣言》列举了三种权利：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个说法并不是托马斯·杰斐逊发明的，他是受到了启蒙运动时期英国著名哲学家洛克的影响。洛克提出：生命、自由和财产是天赋人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洛克还提出：人人生下来都渴望幸福，对幸福的渴望是自由的基础。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希望获得的幸福也就不一样，政府应该尊重人们的自由选择权，让人们去选择他们想要过什么样的幸福生活。洛克在当时的影响力非常大，他的政治哲学观点普遍被美国国父们接受，可以说是公认的。在《独立宣言》签署之前，弗吉尼亚的代表们自己签署过一份《弗吉尼亚权利宣言》，是由梅森起草的，里面说：人人生而平等，每一个人都有权利通过获得和拥有财产，通过追求和获得幸福与安全，来享受生命和自由。可见，杰斐逊只是把当时比较流行的一些观点归纳、简化了一下，提出了三种权利：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

《独立宣言》并不是一份法律文件，但是在美国，它比任何法律文件的地位都要高，因为它阐述的是美国的立国之本，类似于宪法的前言。各国的宪法通常都有长篇前言阐述我们国家是怎么来的，是根据什么样的原则建立的。比如中国现在的宪法前面就有所谓的四项基本原则：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坚持马克思主义、坚持社会主义、坚持人民民主专政。这就是在阐述宪法精神。美国的宪法没有前言，《独立宣言》就相当于美国宪法的前言，宪法精神就是根据它来的。这个精神就是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有一些基本的权利，不可分离。美国宪法的宗旨，就是要保障人们的这些权利。

在《独立宣言》里提到的这三种权利，在美国宪法里明确提到两种：生命和自由的权利。有一个宪法修正案说：不经正当法律程序，不得被剥夺生命、自由或财产。没有提到追求幸福的权利。但后来最高法院的判决把追求幸福也作为一种基本权利。最早做出这样判决是在1923年。当时美国有一个州通过法律禁止用外语教学。有一个教师不服，就去告，一直告到最高法院。最高法院判决该法律违宪。判决说，人们有就业、结婚、养育孩子、学习、信教的自由，所有这些自由对于有序追求幸福是至关重要的，而这一法律干涉了人们的就业自由和知识自由，所以是违宪的。到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国最高法院判决不同种族的通婚是合法的，也引用了追求幸福的权利。它说，婚姻自由对人们有序地追求幸福至关重要。到2015年，美国最高法院判决同性婚姻合法，也说婚姻自由是人们有序追求幸福不可或缺的。追求幸福也就作为一种基本权利确立下来了。

《独立宣言》进一步说，政府并不是天然就有统治人民的权利的，政府的统治权利来自于人民的同意，所以政府必须保障人民的权利。如果政府不保障人民的权利，还要剥夺人民的权利，就变成了暴政。这时候，人民就可以要求改变、取消政府。如果经历了长期的压迫，还有权利而且有责任推翻政府，也就是革命。《独立宣言》并没有用到“革命”一词，但说到推翻政府，当然指的就是革命。只不过它认为推翻政府要谨慎，不要贸然从事，不要有点什么小事就要闹革命。如果经历了长期的压迫，政府又不改正，人民无法再容忍，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只好去推翻政府。

《独立宣言》说的革命并不等于暴力革命。革命可以有暴力的，也可以有非暴力的。对于美国国父们来说，他们是不希望有暴力的。如果能够和平地独立出来，当然是最好的。但是，他们一宣布独立，英国就派军队镇压。在这种情况下，当时大陆会议就号召美国人民拿起武器来自卫。

因为共产党是干革命起家的，以前还动不动就要闹革命，所以很多中国知识分子对革命很反感。韩仁均以前用韩寒的名义发表的“韩三篇”里，有一篇《谈革命》就是反对革命的。但是，革命并不是共产党的专利，在共产党之前早就有革命了。美国建国就是干革命才成功的，所以美国独立也被叫做美国革命。革命也是人们与生俱来的一种基本权利，它是其他权利的最终保障。如果没有革命的权利，其他的权利又被政府剥夺了，而且不管怎样抗议、非暴力不合作，政府都不听，那怎么办呢？这个时候，革命不仅是权利，而且是责任。

2023.07.05录制

2023.08.17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