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博客

有人在网上贴了一张照片，说是金灿荣的儿子结婚照。据说金灿荣的儿子叫金君达，在美国留学。金灿荣以前曾经在节目里说过，他反对让小孩去美国留学，会把小孩害了。所以大家都在嘲笑，金灿荣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把自己的小孩送到美国“受害”。

那个“金君达”是不是真的是金灿荣的儿子？金灿荣的儿子是不是真的在美国留学？是的，因为这件事已经被金灿荣的朋友、同事证实了，我也去查过了：金灿荣的儿子金君达在中国大学本科毕业以后，在2012年赴美国留学。一开始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读政治学硕士，2014年毕业以后，又去波士顿大学读政治学博士。2019年毕业，后来回国，现在在中国社科院工作。所以可以确定，金灿荣的儿子的确曾经在美国留学，待的时间还不短，有七年。

金灿荣让自己的儿子到美国留学是不是说明他口是心非呢？其实网上晒的那个视频并不能证明金灿荣说一套、做一套，是被断章取义了。金灿荣说的是，他反对小学、中学就去美国留学，认为太早去美国留学，会把小孩害了。他并不反对去美国读大学、研究生。所以，光是这点不能说明金灿荣自相矛盾。

但是，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金灿荣让自己的儿子去美国留学就没有问题呢？不是的。金灿荣虽然研究的是美国，但是他是靠骂美国出名的，在网上、演讲、接受采访时，不停地批美国、骂美国。在他的口中，美国早就不行了，中国已经全面碾压美国了；美国人民现在过的日子是比较艰苦的，用他那一派的另外一个人、一个搞经济的叫陈平的话说，“美国人民现在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那么，让自己的儿子在美国留学七年，不就相当于吃了七年的苦吗？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金灿荣也是在害自己的儿子。

有一些人替金灿荣辩护，说以前周恩来、邓小平也去国外留学，所以去国外留学很正常。其实还是不一样的。周恩来、邓小平他们那个时候，中国是承认自己远远不如发达国家的，所以要去发达国家留学，学习他们的先进思想、先进经验。但是，现在在金灿荣的口中，中国早就全方位地碾压美国了，中国已经没有什么先进的思想、先进的经验需要向美国学习了，反而应该是美国向中国学习才对。他把自己的儿子送去美国留学，要学什么呢？有些人替金灿荣辩护，说金灿荣的儿子是搞美国研究的，去美国研究研究美国、学习学习美国很正常嘛。的确，如果是搞美国研究的，来亲身体验一下美国的情况，当然无可厚非。但是，金灿荣的儿子是搞美国研究的吗？不是的。

我看了他在波士顿大学做的那篇博士论文，研究的是中国和日本能源方面的海外投资的对比。这和美国研究有什么关系？跟美国没什么关系，跟日本的关系倒是比较大的，如果去日本留学还比较正常，因为对比的是中国和日本的对外投资，不是对比的中国和美国的投资。他的博士生导师是一个华人，从名字的拼音看也是从中国大陆过去的。

研究的是中国的投资和日本的投资的对比，根本没有必要到美国来留学，找一个华人教授指导。他做这种课题，是很难在美国找到工作的。其实就是到美国来镀一层金，然后又回中国了。为什么需要镀这层金？就是骨子里还是认为，美国比中国强，至少在教育方面比中国强。

金灿荣的儿子回国后干什么呢？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他也是在骂美国。金灿荣父子俩一起发过一篇论文，是关于中国外交的。那篇论文我没有仔细看，我仔细看的是他发在网上的那些文章。他在“观察者网”上有一个专栏，写了好多的文章，都是批美国、骂美国的。

在美国留学了七年，为什么回中国了就开始批美国、骂美国呢？可能真的是在美国吃尽了苦头，受了七年的苦，对美国怀有深仇大恨，所以回中国就不停地痛骂美国。更可能的是，现在骂美国在中国有市场，可以把它作为一门生意来做。金灿荣不就是这么做的吗？他为什么能够在中国那么受欢迎、有那么多的粉丝？因为他骂美国，把这个做大变成了一门生意，觉得这个生意不错，他儿子就跟着做了，虽然跟他在美国留学的那个专业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也跟着骂美国了。这叫“子承父业”，老子干得不错，儿子跟着干，一起干，就是“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骂美国、批美国当然可以，得骂出水平、批出水平来。金灿荣的水平非常低，他骂美国、批美国的那些东西可以找出很多的低级错误，基本上是在讲一些耸人听闻的段子，因为他对美国其实也没啥了解。他儿子在美国留学七年，应该比他老爸对美国了解更深吧？批起美国、骂起美国应该更准确、更深刻吧？未必。我看了一下他的文章，虽然要比金灿荣的写得好像正规一点、学术化一点，但是里面还是有低级错误。我举一个例子。他有一篇文章评论川普的移民政策，说政策收紧了，因为前一阵子川普当局公布了一个移民政策，对于申请美国绿卡的要看是不是会给美国带来公共负担，如果带来公共负担就不批准了。这实际上是一直就有的：申请绿卡或者是赞助申请绿卡的，要证明自己的收入达到了一定的水平，移民美国以后不会造成公共负担。这是美国一贯的政策，只不过川普当局把这个政策扩大了，涵盖的公共负担的范围更大了。

对这件事当然可以写文章分析、批评，但是金灿荣的儿子的文章通篇都是在讲美国的入籍问题：说由于公共负担会造成入籍的困难，以前也发生过，但是不多；对比美国公民与非公民的不同的待遇；还说美国申请绿卡需要有美国国籍的做赞助人。其实不需要的，找有绿卡的当赞助人就可以了。而且有了绿卡要入美国国籍，是不需要通过公共负担这个检测的，公共负担针对的只是绿卡的申请者。

金灿荣的儿子通篇都在讲入籍的问题，说明他把申请绿卡当成了入籍了，以为有了绿卡就变成美国公民，就加入美国国籍了。这当然是很低级的错误。很多中国人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比如说，我有绿卡，很多人就骂我变成美国公民了。其实我还是中国的公民。有绿卡只是表明有美国永久居住权，属于“华侨”，不属于“美籍华人”。

一般的人犯这种错误还可以原谅，金灿荣的儿子在美国留学了那么长的时间，号称是研究美国的，却连绿卡和入籍的区别都搞不清楚，还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说明他真是白在美国留学了七年。所以，他子承父业批美国、骂美国，水平和金灿荣差不多，都很低级。

2020.10.14.录制

2025.5.8.整理

大同订婚强奸案在我看来是一个简单明了的案子，并不复杂，不应该引起什么争议，但是在中国国内却引起了很大的风波。有网友说希望我来评论一下这个案子，那我就来谈一谈。

这个案子的基本事实是清楚的，没有什么争议。2023年1月，席某和被害人吴某通过婚介机构认识。在5月1日订婚，办了一个订婚宴，又签了彩礼协议，先给女方家庭10万元，等结婚了再给10万元，还签了一个协议，婚房在结婚一年之后在房产证上加上女方的名字。第二天，5月2日，两个人在婚房里，席某提出要跟吴某发生性关系，但是吴某认为婚前不应该有性关系，拒绝了。席某强行跟吴某发生了性关系，事后吴某情绪很激动，点火烧了柜子、窗帘，跑到屋外喊救命，被席某强行拽到房内锁上门，还没收了吴某的手机。吴某的母亲打电话过来，席某才把手机还给了吴某。吴某的母亲得知女儿被强奸之后就赶过来，一开始想要私了，提出一结婚婚房的房产证就加上女方的名字，作为补偿。席某说要跟他妈商量，吴某的母亲没有得到回音，在当天晚上报警。席某一审被判三年有期徒刑，二审一直拖着，拖到最近才判了，维持原判。

所以这个案子很简单，不复杂。之所以引起很大的风波，跟有些人试图把水搅浑了有关，包括中国一些著名的法学家、律师都参与其中。北大法学院教授陈永生评论说，审判长说只在床单上检测到精液，没有在受害人体内检测到精液，而且受害人的处女膜是完整的，怎么能够维持强奸已遂的判决呢？“太荒唐了”。在中国司法实践中，的确会把强奸是“已遂”和“未遂”定了所谓的插入标准，要插进去了，才能认定是强奸已遂。这样去定义强奸才是荒唐的，本来就应该改变这种做法。性行为有多种方式，不能说只有阴茎与阴道的性交才算是发生了性行为，而且是要插入了才算。席某承认自己强行跟吴某有所谓的下体接触，那么如果不把性行为的定义定得那么狭窄的话，就应该承认强行发生了性行为。

退一步说，就算像陈永生说的需要插入才算是强奸，也不能以处女膜完整来证明没有插入。甚至连中国都已经不再把处女膜是否完整作为有没有发生过性交行为的一个标准了。医学界早就知道，有一些人即使发生过了性交的行为，处女膜还是完整的；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性交行为，处女膜已经不完整了。所以不能把处女膜是否完整作为判断标准，那是古代的标准。所以陈永生还生活在几百年前。陈永生还以在受害人体内没有检测到精液来否认发生了强奸，难道必须是要射在里头才算是强奸？射在外面，射在了床单上，就不算是强奸吗？在陈教授看来，要认定强奸不仅要插入，而且要射在阴道里才算是强奸。这才是非常的荒唐的。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何兵对这个案子也有评论，说法官在判决之后对媒体发表评论，违背了法官的职业道德，说法官在判决之后应该保持沉默，不应该作为自己判决的辩护人，判决是法官的权利，评论是社会的自由。我以前还在国内网络活跃的时候，跟何兵有过多次交锋，因为这个人脑子很不清楚，就是一脑子浆糊，从他的这段评论也可以看出来。案子都判了，法官为什么不能向社会说明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判？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的判决辩护？特别是一个引起了很大风波的案子，法官为自己的判决辩护，并没有因此就禁止社会对这个案子做评论，不涉及到评论自由的问题。所以何兵的逻辑是莫名其妙的，一脑子浆糊的人在中国也能混成著名的法学家。

很多网民关于这个案子的评论不像这些著名的法学家那样会弯弯绕，他们有一个朴素的看法，认为双方订婚了，那么就不存在强奸了，发生了性行为是自然而然的事了。这个看法当然是错误的。不要说双方只是未婚夫、未婚妻，即使已经结婚成为夫妻了，也有婚内的强奸。是否强奸跟双方的身份没有关系，只跟受害人的意愿有关系。女方不愿意，男方强行跟她发生了性行为，就是属于强奸。女的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不就是不。有一些渣男觉得女孩说不，是害羞，要半推半就。这纯粹就是意淫。强奸大量地发生在有亲密关系的两个人之间，约会的对象、未婚夫妻，前夫妻、现夫妻等所谓的亲密伴侣之间。这种关系更有强奸的条件，只不过有亲密关系发生的强奸大量没有报案，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就这么忍了，或者想要私了。就像这个案子，在强奸发生之后，女方的家人去找男方想要私了，私了未成才去报案。但是曾经试图要私了不能否认已经发生了强奸的事实。

还有一些人认为，虽然发生了强奸，但是既然是订婚了，那么也没有必要判得那么重，判个缓刑就可以了。对于强奸只判三年，这是判得轻的，而不是判得重了。估计法院判的时候也考虑到两个人毕竟有订婚的关系，所以就轻判了。这是错的，所以这个案子如果说有错的话，就是判得太轻了。

这个案子还涉及到彩礼的问题。彩礼是中国的一个传统陋习，相当于把女人当成牲口一样卖了。所以让买的这一方，让男人觉得女的是我买来的商品，想用就用，不会去尊重女性的人格。在我小时候，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彩礼还不像现在这么盛行。那个时候只是在一些落后的地方、在农村还有彩礼，而政府也是反对的，不承认彩礼。现在可能把彩礼当成了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非常流行，发达的地区、城市、大城市也都有彩礼。政府也承认了所谓的彩礼协议。所以这个案子双方签的彩礼协议还得到了法院的认可。在席某一审被判决三年有期徒刑之后，他母亲还提起了民事诉讼告女方，要求法院判决两个人结婚，也就是要求女方跟强奸犯结婚。如果不结婚的话，那么就要根据彩礼协议退回已经收的10万元的彩礼，还有两枚金戒指。其实女方已经把10万元、两枚金戒指退到婚介机构，只不过男方不去拿。法院把这些彩礼从婚介机构拿来，要求男方来取，也不愿意取，这就是在耍无赖，要逼着法院判女方败诉。男方还提出来要求女方退还办订婚宴的费用以及在日常生活当中产生的一些费用，说有9000多元。这个没有得到法院的支持，法院也觉得这太无赖了。所以从民事诉讼也可以看出男方这一家子是很不地道的，对他们说的那些话是不应该轻信的。

中国的女人是很悲惨的，结婚要被当成像牲口一样的卖掉，被强奸了还要遭到各种各样的质疑，被认为是在敲诈、骗婚。还有像何兵、陈永生这些所谓的著名法学家、律师也跳出来攻击。所以还要遭到第二次的伤害。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强奸、性侵的受害者不愿意出来指控、不愿意报案的原因。特别是如果施害的一方是有权有势的，像刘强东那样的，那么为强奸、性侵辩护的人就更多了。有很多人自觉地站在强奸犯、性侵犯这一边。这种情况当然不是只在中国才有，在其他的国家也会有。这就是为什么美国曾经有过Metoo（我也是）运动。只不过这种情况在中国尤其严重，因为中国本质上还是一个中世纪社会。

2025.4.18.录制

2025.5.7整理

中国搞严防死守的时候禁止卖退烧药，想买也不卖。中国对新冠疫情彻底躺平了之后，成了退烧药想买也买不到。一盒布洛芬黑市价涨到了几千块钱，而且还不一定买得到。限量供应，供不应求，很多医院连退烧药都严重告急。全国可能已经几千万人被新冠感染，而且都在发烧，退烧药一天的消耗量就是上亿片，产能供应不上，而且这种局面在短时间内难以改变。但问题在于，这些退烧药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必要吃的。

中国人之所以把发烧看得特别严重，一发烧就赶快吃退烧药，很可能是受中医影响。中医把发烧当成一种很严重的疾病，而实际上发烧本身不是病，是症状，是表明生病的症状。一旦发烧，并不一定就要急着退烧。那么，发烧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什么情况下才需要退烧呢？

人是恒温动物，体温会有一些波动，但基本上控制在37℃左右。人体之所以能把体温控制得这么好，是因为大脑视丘下部有一个体温调控中心，能够通过收集到的体温信息发出升温或降温的命令。它收集体温信息有两条途径，一是通过皮肤上面的感热、感冷的感受器，二是通过流过视丘下部的血液来感知体温。如果调控中心觉得体温太高，就要降温。降温的一条途径是减少体热的产生。人体体热是通过新陈代谢产生的，要减少体热就要减少新陈代谢。另一条途径是更多地散发产生的体热，可以通过皮肤血管舒张和出汗散热。反过来，如果体温偏低，就要增加新陈代谢的过程，产生更多的体热。肌肉运动也是产生体热的一种方式，就会颤抖。还要减少散热，让皮肤的血管收缩，让血液流向更重要的器官流动。

有时候，体温会超过了正常的范围，也就是发烧或发热，我们就知道生病了。但这只是生病的症状，不等于疾病本身。有很多疾病会导致发烧，其中最常见的是细菌或病毒感染。病原体入侵人体，人体免疫系统调动白细胞消灭病原体，会受刺激产生细胞因子。细胞因子到了体温调控中心，会刺激那里的细胞合成前列腺素E2。前列腺素E2的一个作用是让感热神经元的放电速度变慢，也就是把正常体温的设置值调高。本来设置在37℃，病原体入侵后可能就变成38、39℃，甚至更高。由于体温的设置值升高了，体温调控中心觉得体内产生的热不够了，就会发出多产生热量的命令，同时还要减少热量的散发。为了多产生热量，一个快速的方式是让肌肉运动起来，这就是发烧时身体会打寒颤的原因；而减少散热就要让皮肤的血管收缩，这就是发烧时反而会觉得身体发冷的原因。

发烧是人体对病原体入侵产生的一种反应。其他的动物，不要说恒温动物了，连冷血动物（鱼、两栖类、爬行类，甚至无脊椎动物）在受到病原体入侵的时候也都会发烧。发烧现象这么普遍，让人怀疑发烧是进化而来的一种防御病原体入侵的机制，有助于消灭入侵的病原体。病原体最适合繁殖的温度就是我们正常的体温，如果体温升高了，那么对热比较敏感的病原体，繁殖就会受到抑制。另外，体温升高以后会加速一些免疫反应，这也有助于加速消灭病原体。

所以从理论上说，发烧对于疾病的康复应该是有益的，实验也证明了这一点。比如，人为升高实验动物的体温，它们抵抗病原体入侵的抵抗力也就增强。临床试验也表明人体也是如此。把得了水痘发烧的小孩分两组，一组一发烧就吃退烧药，另一组就让小孩扛着，不吃退烧药，结果发现不吃退烧药这组小孩的病程缩短了一天，表明发烧的确对于抵抗某些感染是有益的。

所以，不要一发烧就赶快吃退烧药把体温给降下来。但是，这不等于退烧药就没有用，在某些情况下有必要用退烧药退烧。哪些情况下呢？第一种情况，人觉得不舒服，扛不住了，吃退烧药把体温降下去，让人舒服一些。虽然吃退烧药对身体的康复没有什么帮助，但受不了了，就只好将就了。第二，有某些基础病的人一旦发烧是有风险的，那就有必要及时地退烧。比如，心血管疾病患者发烧以后心跳会加速，有诱发心脏病的风险，有必要及时把体温降下来。第三，本来有呼吸障碍的病人，发烧以后会影响到呼吸，这也是有风险的，所以他们也有必要把烧退下来。第四，发烧会影响到人们的认知，老年痴呆的人也有必要尽快把烧降下来，以免认知更恶化。

还有一种情况是发高烧，也有必要及时地把烧退下来。体温温度超过了41℃就算高烧，会对细胞、组织产生损伤。如果体温超过了42℃，甚至会对脑细胞造成损伤，而脑细胞受损伤是不能逆转的，也就是民间所谓的把脑子烧坏了。另外，一旦体温超过了42℃，就会导致体温调控中心失灵，调控出现紊乱也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一旦发高烧，就要及时降温。我说的41℃、42℃指的是肛门温度，一般人测体温不会去测肛门温度，而是量腋下温度。腋下温度比肛门温度一般偏低0.8℃左右，所以，如果腋下的温度超过40℃，就应该把体温降下来。一般的感染不太可能导致高烧。导致高烧的往往是非常严重的感染，比如脑膜炎、疟疾、败血症有可能导致发高烧。一般的呼吸道感染导致高烧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比较低。

把体温降下来有两条途径。一条途径是吃退烧药。最常见的退烧药包括对乙酰氨基酚（俗称扑热息痛）、布洛芬、阿司匹林。不过，儿童吃阿司匹林有导致严重不良反应的危险，所以儿童不要吃阿司匹林，可以吃布洛芬或对乙酰氨基酚。退烧还有一条途径是物理降温，让体内产生的热尽量散发出去。例如泡温水澡或者用用温水擦身体，不要泡冷水澡或者用冷水擦身体，因为遇到很冷的刺激，人体会颤抖，反而会产生更多的热量。也不要用酒精擦身体，因为酒精可以透过皮肤进入人体，有导致酒精中毒的危险。还要少穿衣服、少盖被子，要开空调，甚至用风扇吹。

这跟中国民间流传的做法是相反的。中国民间包括中医认为发烧就要捂着，穿厚衣服、盖厚被子，说捂出汗来，烧就退了。很多人的确有这样的体验：某次发烧捂出汗来，果然就退烧了。其实那是因果关系搞反了。退烧后，体温调回了正常范围，体温调控中心就以为体内产生的热太多，要散发掉，而散发体热的一个有效途径就是出汗。所以，是先退烧了再出汗，而不是先出汗再退烧。

要吃退烧药就吃西药，不要吃中药。目前没有哪一种中药被证明的确有退烧效果。吃了某种中药觉得退烧很有效，是因为里面添加了西药。它们最喜欢添加的就是对乙酰氨基酚。仔细看中药退烧药或感冒药的成分，有的添加注明了，但会把对酰氨基酚写到成分的最后，不注意看不到；有的根本不注明，偷偷地添加。所以觉得吃中药有退烧的效果，实际上是里面的西药成分在起作用，还不如直接吃西药，干嘛去吃那些中药？一方面增加了费用，西药的退烧药本来很便宜，加上一堆中药就变得比较贵了；另一方面也增加了不良反应的危险，那些中药知道有啥成分会导致什么副作用。还有，不要把西药的退烧药跟中药的所谓退烧药一起吃，因为中药的退烧药里都是添加了西药成分的，跟西药一起吃会导致用药过量。

我注意到，被我揭露过很多次的学术骗子张文宏，在提倡发烧吃维生素C，这是从美国传到中国的伪科学。“发烧吃维生素C有助于身体的康复”的说法已经被很多项临床试验结果否定了，吃维生素C是无助于细菌或者病毒感染的康复的。

2022.12.19录制

2025.5.6整理

川普在宣布撤销对电子产品的“对等关税”之后，由于电子产品主要都是从中国进口的，美国媒体就都说川普对中国退缩、妥协了。川普当然不高兴了，说这是假新闻，他并没有免除对中国电子产品的关税，因为中国的电子产品还是要被征收20%的“芬太尼关税”，而且说一两个月之后就要对半导体产品进行调查，调查的结果还是要对半导体产品加关税。

这当然完全是狡辩。人们说他退缩了，是指的他撤销了对电子产品的“对等关税”，也就是他在“解放日”宣布的新的关税。他扯到20%的“芬太尼关税”，那是另外一回事，是之前就已经宣布的关税。至于说以后要对半导体产品做调查，要增加新的关税，那是以后的事，也是另外一回事。他对别的产品怎么不做调查就加关税，对半导体产品却要先调查再加关税？

川普本来就是变来变去的，一向言而无信。他开始增关税时，说关税会一直保留下去，并不是把关税作为谈判的手段，谈判是没有用的。但是现在他又在吹嘘，很多国家都要来跟他谈判。他尤其盼望着跟中国谈判，而且跟中国的谈判是由他亲自指挥、亲自部署、亲自负责的。他没有指定具体由谁负责跟中国的贸易谈判。中国如果真的想要谈判，只有由习近平亲自出面才能够跟他对等。川普的确公开地、私下地多次表示希望习近平来跟他谈判，他一直就在等着习主席给他打电话，“只要习主席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可以开始谈判了，就可以达成美好的交易”。

但是习近平是不可能去跟他谈判的。中国的国家领导人从来就不会去跟人做具体的谈判，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必要。从来就是躲在幕后，等谈成了，拍板做最后的决定，可能还去出席一下签字仪式，有时候连签字仪式都懒得去。其次，如果真的要谈判的话，可不是打一个电话就可以，而是要面对面谈的。如果习近平想要谈判，就要跑到白宫。这个可能是川普指望的，已经有不少国家领导人都跑到白宫去见川普了。川普现在在白宫会见国家领导人有一套新的模式，两个国家领导人坐在白宫的壁炉前，周围围了两国的那l官员，还围了一大批的记者即兴提问。他把接见其他国家的领导人搞成了新闻发布会了。中国的国家领导人可不愿意接受记者的提问，没有那个口才。所以怎么能够指望习近平跑来白宫也这么面对着这些记者，由他们提问呢？更何况万一谈不成，一言不合，还要像泽连斯基那样受到川普、万斯当场的侮辱，那更下不来台。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川普还是指望着中国来跟他谈判，达成交易，因为他认为自己手上有牌。他说，美国不需要跟中国达成交易，中国才有必要跟美国达成交易，因为美国有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那就是美国的消费者，其他国家都想要我们美国的钱。他认为这就是他手上最大的牌。

的确，中美贸易对于中国是更加重要的，因为中国对美国的出口额是进口额的三倍，所以中国更依赖于中美贸易。如果中美贸易停了，对中国造成的损失也就会更大。但是打贸易战并不是完全就取决于贸易额。为什么美国要从中国进口那么多的东西？那是因为能够买到便宜的东西。如果贸易停了，美国人买不到便宜的东西，生活费用也就上涨了。

而且打贸易战并不是只限于双方互相征收关税，还有非关税的贸易战手段。中国现在已经使出了一些跟关税没有关系的手段。一个手段就是制裁一些美国公司。不过，中国现在宣布制裁的那些美国公司，相当一部分是军工、国防安全方面的美国公司，这些公司本来就被美国限制、禁止跟中国做生意，去制裁他们，禁止他们在中国做生意，没啥意义。也许是先制裁这些没啥意义的公司起一个威慑作用，吓唬吓唬别的公司。还有一个手段，是限制禁止某一方面的产品进入中国。比如说，中国已经宣布了要减少引进美国电影。

中国最大的一招是限制稀土的出口。全世界的稀土90%都在中国生产，而稀土对于美国的军工、国防安全的产品是很重要的，电动汽车用的电池也离不开稀土。中国从4月初在贸易战打起来之后就限制了稀土的出口，要出口需要申请许可。如果贸易战打下去，中国干脆都不批准稀土出口到美国，那么美国会很难受。马斯克就会很难受，特斯拉的电池要怎么生产？所以到时候马斯克估计就要跟川普闹翻了。

当然美国也可以反过来限制禁止某方面的产品出口到中国。对于中国来说，美国最重要的产品就是那些高科技的电子产品，比如说芯片。在打贸易战之前，在拜登的时候，美国就已经在限制这方面的产品出口到中国。所以这其实跟贸易战没啥关系。但是如果扩大限制的范围，涉及的产品多了，那么就会让美国高科技公司少赚很多钱，相当于要逼着他们放弃中国市场。打贸易战的目的本来是要缩小跟中国的贸易逆差，现在去限制最重要的一类产品出口到中国，那么这个逆差不是会越来越大吗？

打贸易战，中国有所谓的制度优势。中国是专制国家，专制在打仗的时候要比民主制有优势。这就是为什么在部队实行的都是专制而不是民主。专制的国家权力集中，不同的声音都被打压下去了，至少在表面上可以做到一致对外。而民主制存在着权力的制衡，不同的声音都可以发出来，所以就不容易做到一致对外，很容易扯皮。现在加州起诉川普，要求法官判决川普征收关税是违法的，如果法官判决叫停了征收关税，那么这个贸易战就没法打下去了。

专制的国家不需要顾及民意，人民是被压迫的对象，贸易战打起来即使民众受苦受难也无所谓，不会影响到当权者做决定，当权者可以一意孤行就一直打下去，还可以将国内的问题都怪给贸易战。但民主制的国家政府必须要顾及到民意。川普之所以敢打贸易战，敢乱征关税，有他的民意基础，因为百分之八九十的共和党的选民都支持征关税，支持贸易战。等到贸易战真打起来，这些选民生活受到影响，生活费用增加了，开始不满，民意基础动摇了，也就很难打下去了。虽然川普已经不需要再参加选举了，但是共和党的政客还是需要面对选民的。一旦民意基础没了，共和党的政客就会起来造反，至少不那么支持川普了，那么贸易战也没法打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挑起贸易战违背了世界潮流。自由贸易、全球化是世界的发展趋势，是不可阻挡的。而川普想要搞贸易保护主义、孤立主义，想让美国与世隔绝，回到一百多年前，这种倒行逆施是没法得逞的。即使短时间内能够搞起来，长期来看也必定会失败。

2025.4.16.录制

2025.5.5整理

复旦大学公布了对张文宏博士学位论文的调查结果，宣布他没有学术不端行为，很多人说我被打脸了。其实我早在视频、推特说过好几次了，我不相信复旦大学会真的去处理张文宏，肯定会把他包庇下来。现在的结果就是这样，说明我说对了，我又当了预言帝了，怎么叫被打脸了呢？如果是复旦大学破天荒地居然处理了张文宏，那才能说我被打脸了。

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认定张文宏是不可能被处理的呢？这是我多年经验的结果。我揭露学术造假已经有20多年了，揭露过无数起学术造假，其中只有极少一部分被处理了，都是一些学生或者没有什么势力的青年教师、普通教师。如果是有一点学术地位的就很难处理了，学术地位很高的院士、校长、名牌大学的教授，几乎是不可能被处理的。

对复旦大学，我也揭露过好几个大佬。例如，我揭露过复旦大学前校长杨玉良伪造在德国的获奖记录，复旦的杨雄里院士写的综述是抄的。我还揭露过名人朱学勤获得复旦的博士学位的论文也是抄的。这些都没有处理，都被复旦包庇下来了。

中国关于学术规范、处理学术造假搞了很多规定、条例，但是都是针对学生、没有势力的老师的。如果涉及到有一点势力的，那么所有的规则、条例都相当于不存在了，甚至要改了，为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重新定规则，或者重新解释规则。所以张文宏不被处理是预料中的。

这件事一开始就已经表现出了官方要力保张文宏。虽然有一些人得了妄想症，幻想张文宏之所以被揭露剽窃是政府要搞他，当然是无稽之谈。其实自始至终政府都是要力保他的，那些揭露张文宏抄袭的帖子都被删掉了，还加大了对张文宏的宣传力度。政府的态度是非常地明显的，复旦大学更不可能去跟政府对抗。说不定连复旦大学发的通告都是上海市政府写好了让它发的。

这个结果也有一些新的地方。复旦大学处理这件事要比以前更简单粗暴。以前它要包庇某一个大佬、大牌的学术造假，还要出一个调查报告，比较具体地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认为那不是造假。当然那些理由都是经不起推敲的，都是一些歪理。但是毕竟还是做出了一副要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还有一定的迷惑性，所以我还需要写文章一一地进行驳斥。但这次连调查报告都省了，直接就只给一个结论，就那么一句话，不跟你讲道理。这也算是“新时代”的特色，根本懒得跟你讲道理了。

但是，即使只是那么一句话，也是经不起推敲的。它说，张文宏的博士学位论文“符合当时的规定”。符合什么样的规定？为什么符合规定？它没说，因为没道理可讲。张文宏论文的问题即使只是涉及到抄袭的问题，也是非常严重的，是拿别人的两篇综述从头抄到尾。在20年前是绝对不可能有规定允许这么干的。不要说在20年前，在200年前、2000年前也会被认为是不可接受的、严重的抄袭。

复旦大学的通告说，张文宏的博士学位论文的“附录综述部分写作不规范”，承认有问题，但是这句话也是错的：

第一，综述部分不是一个附录。它想给人的印象是，这是一个附录，可有可无。不是的。综述是博士论文的一个组成部分，一般放在最前面作为前言。不知道为什么张文宏的博士论文把综述放到最后，也许当时上海医科大学的论文写作格式是这样？但是，虽然放在最后面，也不是附录，它并没有说是附录。

第二，不能说他只是写作不规范。如果写作的格式有问题，那叫写作不规范。或者是因为不懂，产生了某一些写作方法的错误，比如说，在引用别人的句子、段落的时候，虽然注明了出处但是没有做改写，这也可以说是写作不规范。张文宏的问题不属于写作不规范，他是把别人的文章从头抄到尾，抄了95%。去问小学生，也都知道这是抄袭。怎么可以把这么严重的抄袭叫做写作不规范呢？这就跟把图片造假说成是“图片误用”一样，都是一个大笑话。

复旦大学为了把综述部分的作用尽量贬低，又说综述部分有问题也不影响他的科研成果和学术水平。这也是错的，综述也是属于科研成果的一部分。很多教授给期刊写综述，也是把综述作为自己的科研成果，在他们的履历里列举发表记录的时候也会把综述放进去。特别是给高档次的学术期刊写综述，是很高的荣誉，更会写进去。怎么能够说那不是科研成果呢？何况，即使指的是原创性的科研成果，我也早就证明了也是有问题的。张文宏的博士学位里的那些所谓的原创部分也是抄来的，是剽窃自美国FDA实验室的论文。对这一部分复旦大学就装死了，假装没看到我这方面的举报了。

复旦大学说综述部分不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学术水平，这也是错得离谱。综述恰恰是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的学术水平的。写综述的目的就是表明你有学术水平来做这项研究，看了与这个课题相关的很多论文，对它进行了归纳、总结，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够提出一个新的课题。如果连综述也要去抄，那就说明根本就没有看过足够多的相关的论文，或者是看不懂，或者是没时间看。这恰恰暴露出了没有必要的学术水平。

所以，即使是短短的这么一句结论，也是经不起推敲的。

这个事件还有一个新的地方，那就是官方加大了对学术造假的舆论控制。以前揭露学术造假，即使涉及到的人学术地位是非常高的——院士、校长、部长，都可以在网上揭露。揭露之后即使被官方包庇下来了，那么大家也可以讨论、批评、表示不同意见，可以争论。媒体也可以报道，特别是涉及到名人的学术打假，媒体可积极了，会有官方的报道，会采访各方的人士，有不同的意见。

但这次就完全不一样了。首先，就像我一开始说的，对张文宏的揭露都被限制了，删帖的删帖，封号的封号。其次，媒体也不敢对这件事有什么报道，最多就是转一下官方的通告。通告出来以后也不准表示不同的意见，只能赞同。清华大学教授肖鹰在他的微信公众号上写了一篇文章批评复旦大学包庇学术造假，很快就被删掉了。饶毅也写了一篇文章，他鬼一点，没有点名张文宏，而且态度也比较温和，还吹捧了张文宏一番，提出了一个和稀泥的做法，建议撤销张文宏的博士学位，但是保留他的一切的职务和职责。即使是这种和稀泥的、不点名的文章也被删掉了，虽然活的时间长一点，没有活过一天，半天之后也被删掉了。这就说明，现在当局是不允许揭露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的学术造假的，已经把它当成非法了，因为删的理由就是说你违规、违法了。

因此，张文宏论文抄袭事件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表明中国以前对揭露学术造假还有一点言论自由，现在完全没有了。对那些没有权势的人也许还有揭露他们的自由，但对有一点权势的人，就完全不许揭露。

张文宏才是一个主任医师、教授，连院士、校长都还没当上，对院士、校长以后更别想揭露了。以后回头看张文宏论文抄袭事件，会发现它是中国揭露学术造假的一个拐点，只不过这个拐点是往后拐，是大踏步地后退。在这个事件之后，中国的学术造假应该会更严重，因为没人敢去揭露了，当然就会变得更严重了。官方老说对于学术造假要零容忍，那当然是笑话，以后会更容忍。

中国的学术造假一直就很严重，在名牌大学也非常严重。在名牌大学中，复旦大学的学术造假可能不算是最严重的，但是在处理学术造假的问题上，复旦大学是最无耻的。别的名牌大学碰到有人举报他们学校有权有势的人学术造假，采取的态度都是装死，装作没有这么一回事，或者是不了了之，说要调查，但不给结果。这当然也是很无耻的做法，但是至少表明这些学校还要点脸，还有一点点羞耻之心，不好意思公开出来包庇造假，不敢给出官方的结论说没有造假。

复旦就不一样了。复旦一向标榜自己对学术造假、学术规范问题非常重视，还搞了一个“学术规范委员会”，时不时地会发报告处理一些人，处理的当然都是那些没有什么地位的人。真正碰到有地位的、有权势的人，复旦虽然号称要做调查，但调查的结果没有例外地都是把这些人包庇下来。所以这是公开地包庇学术造假。为了一个学术造假者，不惜把学校的名声都赔上了。这不就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不是最无耻的吗？

复旦大学出现这种丑闻会越来越多。居然连学术造假都敢公开地包庇，那么学术造假当然就会越来越猖獗，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在2015年复旦大学搞百年校庆的时候，集中暴露出了一堆丑闻，都是跟剽窃、抄袭有关的丑闻。我当时就说，复旦大学是一个“复制大学”。过了这么几年，这种丑闻越来越多了，复旦大学对于学术造假的处理又上到了一个更新的高度了。所以，复旦大学不止是一所复制大学，而且是世界“抄”一流的复制大学。

2021.8.23.录制

2025.5.4.整理

美国的教育体制跟中国的存在着很大的不同。中国搞的是中央集权，教育部能够管到全国所有的学校，教育部长就是教育界的老大。但是美国联邦政府并不能直接管教育。各个公立学校是由各个州政府管的，私立学校没有政府部门能够管到，跟其他的机构一样，只要遵守法律就可以了。联邦政府对教育起到支持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为学生提供财政资助和为大学提供科研经费。涉及到的都是钱的问题。既然要给钱，就可以要求接受钱的这一方需要满足某些条件。所以联邦政府虽然对于教育不能直接管，但是可以间接地影响，主要是用民权法案里的反歧视条款。民权法案规定，所有接受联邦政府资助的项目都不能有歧视行为，包括种族歧视、性歧视等等。如果有歧视行为，那么联邦政府可以终止对这个项目的资助。

川普上台之后，要拿大学开刀，用的也是民权法案的反歧视条款。但是他的做法跟以前的当局做法是不一样的。首先，川普当局说的歧视是另类的歧视，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跟一般人说的歧视不是一回事。去年美国大学各个校园都爆发了声援巴勒斯坦、反对以色列在加沙地带搞种族灭绝的大规模的示威。川普当局说这是反犹主义，是歧视犹太学生，虽然参加示威的学生中有非常多的犹太学生，甚至犹太学生还是示威的主力。大学提倡DEI，也就是多样性、平等、包容性，要扶持弱势的群体，比如说要扶持少数族裔、女人。川普当局就说这么做是歧视白人、男人。学校允许那些转性别的女生使用女生厕所，参加女子体育运动，川普当局就说这是歧视女性。

其次，川普当局利用反歧视条款对学校进行处罚非常快速而且严厉。以前联邦政府部门如果认为某一个学校的某一个项目存在着歧视行为，那么要经过漫长的调查、谈判。目的不是为了处罚学校，而是要帮助学校改正。学校没能改正，决定要处罚，那么要举行听证会，报告给国会相关的委员会，才能够停了这个项目的资助，因为钱最终是由国会拨款的，美国是国会管钱。但是川普当局的做法却是，认为这个学校有歧视、反犹主义，立即就把经费冻结了，没有调查、谈判、听证，甚至也没有报告给国会。而且以前的处罚针对的是特定的某个项目，这个项目存在着歧视行为，那么就把这个项目的经费停了。但是川普当局的做法不是这样，认为这个学校存在着歧视行为，就把给这个学校的各种各样的经费都停了，给学生的资助、学校的科研经费也停了。科研跟什么歧视有啥关系？完全是无关的事情，也都给停了。

在去年声援巴勒斯坦、反对以色列的示威当中，闹得最厉害的是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所以川普当局首先拿哥伦比亚大学开刀，认为哥伦比亚大学反对反犹主义不力，把哥伦比亚大学的400多项生物医学研究项目的经费都停了，涉及到4亿美元。生物医学研究跟什么反犹主义毫无关系，他不管，就都停了。哥伦比亚大学本来是美国大学当中生物医学研究做得非常好的，是生物医学研究的重镇，少掉了这4亿美元的科研经费，是很大的打击。所以哥伦比亚大学就向川普当局屈服，基本上满足了川普当局提出的要求。它答应改变反犹主义的定义，按照川普当局的要求将反犹主义等同于反对犹太复国主义，甚至反对以色列政府都等于反犹主义了；根据川普当局的要求，禁止学生示威戴口罩，这样的话要抓人就容易了；还答应成立一个30多人的特殊的保安队伍，专门抓捕示威的学生。同时也答应由一个副教务长管理中东研究、东南亚和非洲研究系，因为这个系被川普当局认为是反犹主义的大本营。哥伦比亚大学就为了4亿美元向川普下跪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尊严也就值4亿美元。但是即使向川普下跪了，川普当局也没有因此就饶过了哥伦比亚大学。川普当局只是说考虑解冻4亿美元，并没有马上就把4亿美元恢复发给哥伦比亚大学。

哥伦比亚大学这一服软，让川普当局觉得大学软弱可欺，得寸进尺。下一个就要找美国大学中最著名的龙头老大哈佛大学开刀。川普当局之前已经给美国各个名牌大学都发去警告信，警告他们要调查校园里的反犹主义和各种歧视行为。哈佛大学接到信之后已经做了一些妥协。对去年参加示威的学生做了严厉的处罚，对于那些因为参加了示威被吊销了学生签证的学生，哈佛也没有去维护他们。哈佛已经显得很软了，但是川普当局还是不满意，专门给哈佛写了一封信，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不限于反对反犹主义，而是涉及到要把哈佛管起来。要求哈佛要向联邦政府报告那些违规的外国学生，这样联邦政府要去抓这些外国学生就很方便了。要求哈佛向联邦政府提供他们招聘的各种数据以及录取学生的各种数据。要求哈佛取消所有的DEI项目。要求哈佛要从外部机构引进人来参与管理，让各个系观点多样化。川普他们说的观点多样化，其实就是要求引进保守派进校园。

这样，哈佛就受不了了。哈佛校长发了声明，不会接受川普当局提出的这些要求，哈佛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维护宪法赋予的权利。川普当局立即就宣布冻结22亿给哈佛的科研经费。哈佛给川普当局发了律师函，准备要起诉。其实哈佛大学的教授们此前因为预计到川普当局会冻结给哈佛的科研经费，已经到联邦法院起诉。所以接下来就是打官司了。

如果川普当局对美国这些名牌大学的打击能够得逞的话，那么会造成两个后果。第一，美国大学的教育和科研都会深受打击。美国大学教育和科研是全世界做得最好的，这跟联邦政府的支持是分不开的，联邦政府给了很多的钱。现在川普当局要把这些经费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都冻结了，那么美国这些名牌大学的教育和科研当然就会受损严重。第二，美国名牌大学引以为傲的言论自由、学术自由、教育自由就都丧失了，因为被联邦政府管起来了。这样下去，美国大学也就完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吸引世界各地的人才都想到美国留学、做研究。

美国名牌大学完了，正中川普、共和党的下怀。他们才巴不得美国名牌大学一个一个都完蛋。川普、共和党是反智、反科学的，才不在乎大学还能不能存活下去。他们本来就特别反感美国的名牌大学，认为都被自由派占领了，保守派挤不进去。在美国受的教育越高，越有文化，那么就会越反感共和党、保守派、川普。大学校园可能是最反对川普的。所以他们认为如果能够把美国的这些大学都搞掉，至少让其失去了影响力，对他们来说正是目的所在。

就像我在评论贸易战时说过的，川普本质上是一个流氓恶棍。对于流氓恶棍，你去下跪、服软，只会让他觉得你软弱可欺，会得寸进尺，而是应该强硬反击，拿起法律武器。美国现在毕竟还是有法治的，法治还没有被川普完全破坏掉，所以还可以上法庭讨公道，就像哈佛大学准备要做的。即使反击的结果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毕竟保住了自己的尊严。这是在为言论自由、教育自由、学术自由而战，虽败犹荣。相反的，像哥伦比亚大学那样服软、下跪，为了4亿美元就不要自己的尊严了，这是多大的耻辱，对于一个大学来说，名声也坏了。再过4年，川普很可能就下台了，他如果赖着不下台，也总会死的，他还有几年可活？川普主义是会死亡的。而哥伦比亚大学这种耻辱，则会一直存在。为了4亿美元，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值吗？

2025.4.14.录制

2025.5.3.整理

这两天大家被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刷屏了，中国科大潘建伟、陆朝阳团队建造出了世界上最快的量子计算机，还把它取名叫“九章”，纪念中国数学名著《九章算术》。新闻报道说，这台量子计算机的运行速度是电子超级计算机的一百万亿倍，是谷歌2019年建造的量子计算机“悬铃木”的运行速度的一百亿倍。这台计算机运行200秒，超级计算机运行几亿年才能够得到相同的计算结果。

因为我以前老是在批潘建伟，所以很多人来问我对这事怎么看。我不是量子计算方面的专家，但是我们可以根据报道、其他专家的评论、常识、常理，对这件事做一个判断。

我们先来说一下运行速度的问题。不同种类的计算机去比运行速度有时候是比较主观的。比如说谷歌建造的“悬铃木”量子计算机，2019年建造出来发了一篇论文，称这台量子计算机运行200秒相当于IBM最快的超级计算机运行一万年。论文发表以后，IBM的人不服气，认为是高估了，其实也就是相当于IBM最快的超级计算机运行2.5天而已。一个说一万年，一个说2.5天，估计的差别就这么大，说明对计算机速度的估算是非常主观的。

有一些人可能会说，跟这些电子计算机去比运行速度可能是比较主观的，但是谷歌的“悬铃木”也是量子计算机，同样是量子计算机是不是就能比呢？谷歌的那台量子计算机号称是53个量子比特的，“九章”量子计算机号称是76个量子比特，理论上是要快多了。但是新闻报道没有提的是，谷歌的量子计算机是可以编程的，而九章量子计算机是不能编程的。不能编程的计算机算是计算机吗？这本来就让人很疑惑。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严格地说也是不能编程的，只能算线性方程组问题，但是，只要是线性方程组，输进去了它就能算。而这个九章量子计算机连这点都做不到，只能算一道题。第一台电子计算机可以算无数道题，只要是线性方程组的题都能算，“九章”只能算一道应用题。只能算一道题的计算机怎么能够说是计算机呢？

它算的什么题呢？“九章量子计算机”的全称叫做“高斯玻色分布量子计算原型机”，前面一大堆的定语，只能算一道题，就是“高斯玻色分布”，这是量子力学的一个问题。“玻色”指的是“玻色子”，是一类粒子的统称，光子就属于玻色子。所以，潘建伟他们的这个“量子计算机”，实际上就是拿光子做了一个取样的实验：用到了100台干涉仪、25台压缩机、100台超导单光子检测仪，是一个非常大型的实验，看看用探测仪能够探测到多少个光子。在一次运行当中他们用这100台探测仪探测到了76个光子，然后就说这就是76个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但是平常他们只能探测到43个光子，是不是就又变成了只有43个量子比特的计算机了？这个“量子计算机”还会打摆子，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如果只有43个量子比特的话，比谷歌的53个量子比特还要少。

所以，这实际上就是做了一个光子取样的实验而已，没有任何的实用价值。而且，这个实验是花了巨资做的。国外以前有人做过这种玻色取样的实验，一般也就能够探测到几个光子，潘建伟他们能够探测到几十个光子，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当然用到的仪器设备、花的经费也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国外报道专家的评论，让他们震惊的是这个实验的规模这么大，用到了100台干涉仪、100台单光子探测仪，还用到超导，在接近绝对零度的温度下做实验，这么大规模的实验，当然要花非常多的钱。

想必国外专家看到这样的论文都会感叹，你们中国人现在是太有钱了，我们可做不起这样的实验。就像几年前潘建伟用一亿美元发射了一颗叫做“墨子”的卫星，就是要做一个量子纠缠的实验，没有任何的实用价值。这个大手笔当时也让很多国外专家非常震惊，都感叹太有钱了，这种规模的实验我们是做不了的。

花这么多的科研经费，没有任何的实用价值，也就是发了一篇论文，在美国《科学》杂志上面发了一篇高档次的论文，然后传回国给大家打打鸡血、煽动民族主义的情绪，是不是很值？

但是，潘建伟又可以乘机捞钱了。我以前发过《富豪科学家潘建伟》，专门讲他是怎么捞钱的：他打着“量子”的招牌搞了一家上市公司“国盾量子”，按照他的股份他的身价已经几十个亿了，而且他曾经套现5个亿，所以他实际上已经是一个亿万富翁了。这个上市公司打的招牌是做量子通信的。量子通信潘建伟已经吹了很多年了，多年前就已经吹嘘量子通信马上就要进入实用了。但过了这么多年，除了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亿万富翁，我们看不到有什么实用的东西出来。现在量子通信骗不动了，又改搞量子计算了。潘建伟号称是“量子之父”，只要是跟量子沾光的他都要搞。他起到的就是一个包工头的作用，用他的名气、关系拉来了钱，然后招一大堆的人干活。所以，不管什么样的量子——量子通信、量子计算或者别的什么量子，他都能做。

他能够做出来，发论文为国争光，算他有本事。但是，做这种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大型实验非常花钱，要花几千万元。他已经是亿万富翁了，光套现就5个亿了，几千万元也出得起，干嘛不自己掏钱来做？他如果花自己的钱做这种特别浪费钱的实验，我没有意见。但是，他用的是国家科研经费。国家科研经费就是纳税人的钱。花的是纳税人的钱，发一篇论文给自己涨名气，再到股市捞钱，让自己的财产、身价再升高一些，纳税人的钱变成了他个人的投资了。这就是学术巨骗，是国贼。

2020.12.5.录制

2025.5.2.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