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博客

自从7月中旬以来，网上就有传言说习近平中风了，“海外民运人士”更是传得厉害。后来因为越南的共产党总书记死了，习近平去越南驻华大使馆吊唁、留言，有视频和照片为证。但当初传说习近平中风的“海外民运人士”，例如中央党校原教授蔡霞还坚持说习近平中风了，说去越南大使馆吊唁的习近平是替身，还根据照片视频里习近平走路的样子和照片上的耳朵进行分析，说就是替身。过了几天，习近平接见到中国访问的意大利总理，这些人不再作声，不再去证明他是替身。

但是进入8月后，有人注意到《人民日报》头版已经好几天没有报道习近平的活动。习近平以前占着《人民日报》的头版，《解放军报》《经济日报》《光明日报》等官媒也都要在头版报道习近平的活动，而且版式一样，就像一份报纸。官媒几天没有报道习近平的活动，“海外民运人士”、法轮功的媒体就改说中国发生了政变，习近平下台了。至于谁搞的政变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中央军委副主席张又侠发动了军事政变，将习近平抓了；一种说法是，中共元老由曾庆红带头向习近平发难，逼习近平下台。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随着习近平没有露面的时间越来越长，《人民日报》有十几天都没有报道他的活动，相信这种传言的人越来越多，连海外中文媒体美国之音、自由亚洲电台之流也都在谈论这事。现在习近平又出来了，接见了到中国访问的越南共产党新总书记、柬埔寨国王、斐济总理等等。《人民日报》及其他官媒头版也全都是关于习近平的报道，一切恢复了正常。是习近平粉碎了政变，还是战胜了疾病，身体康复了？或者现在的习近平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只要对中国的国情、中国的政治有一些常识，就知道习近平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媒体上消失一段时间。原因很简单，习主席也是人，现在天气热，他要去北戴河避暑一段时间。并不是今年才特别，中共中央领导这个时候都要去北戴河避暑半个月左右。不信的话，去查一查去年8月上旬、中旬这段时间，《人民日报》头版也没有报道习近平的活动。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人留意这一点，说习近平下台了。虽然这段时间没有安排习近平的活动，《人民日报》没法在头版报道他的活动，但对习主席的歌功颂德是少不了的，每过一两天还是要报道习总书记的丰功伟绩、对各行各业指明的方向。如果习近平被搞下台了，怎么可能还在不停地为他歌功颂德呢？至于说什么派替身出来活动，更是很拙劣的谣言。我们不知道习主席有没有替身，即使有，那也是出于安保的考虑，怕被人刺杀，不可能让一个替身去参加非常重要的活动，例如接见外宾、发表讲话。

中央党校原教授蔡霞现在也承认自己散布了谣言，但她写了一篇文章理直气壮地为自己传播谣言辩护。她说民众本来就有监督公权力、揭露独裁者的权力，谣言是民众抗争的武器、往往是遥遥领先的预言；反过来指责揭穿谣言的人，说他们把民间的传言说成谣言是帮助独裁者打压言论，是独裁者所乐见的。蔡霞前面刚说过谣言是抗争的武器，承认了这是谣言；后面又说把传言说成谣言是扣帽子，是在帮助独裁者打压言论。那么究竟它是不是谣言？既然前面已经承认了是谣言，而且认为谣言没啥大不了，不是什么坏东西，而是好东西，是武器；后面却又不许别人说那是谣言，认为说谣言就是抹黑、打压，这不就是颠三倒四、前后矛盾吗？

而且，怎么可以用谣言作为舆论监督和揭露的手段呢？揭露和监督应该基于事实，不能靠造谣、传谣。别人说你传的是谣言，只是指出了一个事实而已，这不叫扣帽子，更不叫抹黑。指出谣言的人手里也没有权力，不可能把造谣者封口、封号、抓起来，怎么可能是帮助独裁者、中国政府打压言论？揭露谣言、指出事实也是行使言论自由的权利，难道只许你造谣、传谣，不许别人辟谣吗？蔡霞的文章体现出中共中央党校教授的水平何等底下。那种学校本来就是培养党棍的，教师不可能有什么水平。做学问、发评论应该基于事实，连这个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更不要指望他们有批判性思维了。

中国的政治由于缺乏透明度，民间会流传一些政治谣言，这无可厚非。这些政治谣言有时候的确反映了民众的一种愿望，比如巴不得习主席早点去见毛主席。所以，对民众传的政治谣言可以宽容一些。但是蔡霞和王丹（蔡霞说王丹的观点跟她一致）这些人都不是普通民众。这些“海外民运人士”在国外被当成中国问题专家，中国一有什么事情，海外媒体，特别是海外中文媒体就会邀请他们做评论，把他们当成座上宾。他们却把自己等同于普通民众，造谣、传谣还振振有词，觉得自己有造谣、传谣的权利，这不就是把自己当成了谣棍吗？让人怎么知道他们说的话究竟是谣言还是事实呢？让人怎能认真对待他们说的事、发的评论呢？海外的中文媒体把这些谣棍当成座上宾，不也表明自己其实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媒体，只是一个造谣、传谣的工具而已吗？

2024.08.21录制

2024.09.09整理

上次我谈到拜登实际上已经当选美国总统，只不过还在等着宾州的票点出来，只要宾州点的票点到拜登反超川普，那么他就当选了。昨天实际上宾州票数已经反超了，但是宾州的法律规定，如果一个候选人超出的票数不到0.5%，就自动进入重新点票程序，所以各个新闻媒体就没有急着宣布拜登已经当选。一直等到今天上午拜登的票数已经超过川普0.5%，在那一刻美国各大媒体就都宣布川普落选、拜登当选了美国总统。当然川普不认，继续在说实际上是他赢了、是民主党作弊，但这已经无关紧要，谁当选总统是不能靠候选人自己宣布的。美国的传统是由各大媒体宣布。各个媒体，不管是自由派的媒体，还是像福克斯新闻这种保守派的媒体，都已经一致宣布拜登当选，相当于美国社会公认。国际社会也公认了，那些自由国家的领导人，德国总理、法国总统、英国首相、日本首相等都已纷纷发来贺电，祝贺拜登和哈里斯当选。所以，川普再怎么折腾也是无济于事，这已经变成了美国社会和国际社会公认的事实了。

如果川普就是不认输，赖着不走怎么办？等到明年1月20日拜登正式就职以后，如果川普还赖在白宫不走，本来是保护他的那些特勤人员就会反过来把他给架出白宫。所以，大家不用担心，美国对此是有程序的。特勤人员、军队效忠的是宪法，而不是总统，他不是总统了，他们就没必要再听他的了。

有些人可能觉得好奇，拜登各方面实际上都不如希拉里，同样都是针对川普，为什么他能够赢，而希拉里这么聪明能干的人反而赢不了？严格地说希拉里也是赢的，因为她赢的全国的选票比川普多出2%，只不过因为美国采取的是很奇葩、很独特的“选举人团制”导致希拉里反而输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拜登各方面都做得比希拉里要好。全国的票数拜登已经超过希拉里跟川普的差距了，现在拜登领先川普3%，这个差距还会扩大，因为加州的票还没点完，而希拉里只是超出2%。而且，希拉里毕竟输掉了选举人团的票数，而拜登是赢的。为什么拜登比希拉里做得好呢？

首先，我们来看看拜登的优势。跟希拉里相比，拜登的一个优势是他是男的，希拉里是女的。很遗憾，美国社会保守的力量还是很强的，特别是一些比较没有文化的白人还是有重男轻女的倾向，认为女人当不好总统。所以在这方面拜登显得有优势。

其次，希拉里、克林顿夫妇已经被保守派抹黑了有20多年了，主要是科赫兄弟集团花了很多钱抹黑克林顿夫妇，导致希拉里的形象在很多美国选民当中很不好。上一届调查、对比希拉里和川普的赞赏率（对这两个人大家觉得喜欢还是反感），结果居然差不多。他们被认为是美国史上最不受欢迎的两个候选人。但拜登在政坛上混了这么多年，形象一直很不错，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好人，很难去抹黑他。

第三，希拉里闹出了“邮件门”的丑闻。现在回头来看“邮件门”其实是很莫名其妙的、很微不足道的事，但是当时被媒体炒成了一个大事，而且毕竟联邦调查局也在调查。所以，它对希拉里形象的打击很大，很多人认为希拉里犯罪了，说如果换了普通的人就会因为“邮件门”被抓去坐牢。而且到大选日的几天前，联邦调查局局长突然宣布重新启动对希拉里“邮件门”的调查，这也会影响到不少人的判断。而对拜登找不到他有什么丑闻，川普一直在骂他“瞌睡虫”，这对一个候选人来说根本就没有杀伤力。到最后阶段他们号称挖出了拜登儿子的丑闻，要把拜登牵扯进去。即使那些材料是能够成立的，那也是拜登儿子的事，跟拜登本人没有什么大的关系。所以他们这一炮就没有打响。拜登形象已经好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说到最后一刻改变大家对他的印象。拜登是个老好人是连川普的团队也承认的，他们甚至嘲笑他是“老好人罗杰斯”，那是美国电视节目的一个人物，他们不知道，“老好人罗杰斯”实际上是对拜登最好的表扬。

还有一点，拜登跟希拉里不同的是，希拉里是一直以精英的形象出现的，而拜登一直是维护底层人民、特别是劳工阶层利益的形象，他几十年来一直在做的就是这些事，这很重要。决定上一次和这一次大选的主要就是锈带州，影响到锈带州选情的是那些劳工阶层的白人。他们以前是民主党的支持者，后来觉得被民主党抛弃了（实际上是被时代抛弃了），所以在上一届大选转而支持川普。这跟他们认为希拉里是精英的代表、不管他们有关系。这个理由是可笑的，因为川普作为一个亿万富翁本来跟劳工阶层的距离更远才对，但是他会煽忽，就迷惑了那些劳工。对于拜登来说，他维护劳工阶层、蓝领阶层的形象一直比较好，这对他争取锈带州就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拜登获得了各方的支持，包括一些共和党的大佬、共和党选民，这次也都支持拜登。以前他们可能对川普反感，但是不会去支持希拉里，而是去支持第三方的那些候选人，这次都公开地出来支持拜登。而且这次第三方的候选人也起不到搅局的作用。上次绿党的、自由主义党的候选人分走了很多选票，是希拉里落选的一个因素。这次这些党还有自己的总统候选人，但是没有了影响力。

上面说的是拜登的优势。其实很多人之所以去选拜登，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拜登，而是对川普反感。经过了这四年，川普跟四年前相比，他的劣势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让人对他更加反感呢？很重要的一条是川普执政四年乏善可陈。本来他作为总统竞选连任是有优势的，哪怕把国家搞得稍微好一点，能够做一点政绩出来，让支持者都觉得他很能干，是很有希望连任的。但是川普这四年做的事情甚至连他的相当一部分支持者也感到失望，因为他并没有做到他当年竞选的时候许下的那些诺言。

他最大的诺言是要在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建一道墙，而且还要让墨西哥来付这笔建墙的费用。结果建了四年，到现在新建的墙总共也就20公里左右，而墨西哥的钱当然是一分钱都没拿到。这就会让一部分川普的支持者感到失望。

川普还有一个竞选诺言，要减税。减税他倒是做到了，但是减税的后果并没有取得他当时宣传的那样对中产阶级有利，而是那些富豪、大公司得益了，对于普通的选民来说没有什么好处，甚至有坏处。而且他的减税并没有真正像他号称的那样刺激了经济大幅度地增长、经济增长的收益能够把减税的收入覆盖了，结果导致美国的财政赤字连年创新的记录。这就跟共和党一贯的理念相违背了，因为共和党一直强调财政赤字应该缩小、甚至应该达到收支平衡才对。

川普把中国作为一个假想敌，号称要跟中国打贸易战。贸易战真的打起来了，但结果是两败俱伤，并没有取得川普和他的支持者想象的真正地让美国经济振兴起来，并没有让制造业又回到美国，反而对美国的农业和其他的产业造成了打击。所以，贸易战的作用也没有体现出来。

当年川普竞选的时候把攻击奥巴马医健作为一个重头戏，号称他有比奥巴马医健更好的医保计划，要推翻奥巴马医健。但是他干了四年不仅没有推翻奥巴马医健，而且他自己的医健计划始终就没有拿出来，大家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更好的计划，只是停留在口头上，一直到这次大选竞选的时候他也没有拿出任何的计划。很奇怪的是，过了这么四年奥巴马医健反而获得了更多人的支持。四年前很多反对的人突然发现奥巴马医健其实是个好东西，不愿意它被废掉。这一点对川普也是很不利的。

川普还有很多的表现在四年以后让很多人更加失望。四年前很多人对川普不了解，总觉得他是一个体制外的人，不妨让他试一试看看。结果这四年让他一试，把美国搞得更乱、更糟。而且他当了总统以后一点也没有总统的样子。很多人以为他当上总统可能就会改，根本没有，还是不断地发布种族主义的、性别歧视的言论等等，这也会让当初想让他试一试的那些人感到失望。

上面说的是川普本人的劣势。还有其他的因素也影响到了这次的大选。比如说经济方面。本来川普继承了奥巴马的红利，美国的经济还在持续地上升，这对他是很有利的，因为经济状况对于美国大选是很重要的一项，是很多人最关心的。而且很多人认为川普比拜登更会搞经济。他们认为一个商人就一定会搞经济。这么认为i对不对且不说，反正很多人是这么想的。结果碰到了新冠疫情美国的经济垮掉了，川普的加分项就没有了。他在竞选的时候只能说，在新冠疫情以前经济多好多好。但是没用，因为大家能够感受到的是现在的经济状况，谁管你说在几个月前是什么样的？所以，他的加分项没了。包括股市，股市上涨对他也是一个加分项，结果受到新冠疫情影响股市也垮了。

新冠疫情对川普的形象影响也是很大的。川普被挖出来明明知道新冠疫情很严重，对外却一直说不严重，而且对记者私下透露，他要故意把它说得不严重。这让很多人感到失望，认为川普防疫不力，美国疫情这么严重都是他造成的。这么怪他可能也没有太大的道理。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很多人就把美国疫情的严重性怪到了川普的头上。这对老人影响很大，因为新冠对老人的影响是最大的。本来老人是共和党的铁盘，当年也是最支持川普的，结果因为他对新冠疫情处理不力，导致相当一部分老人改投拜登的票。这对川普是很大的一个损失。

还有，川普能够上台跟俄国的干预有很大的关系，跟网上的各种假新闻的传播有很大的关系。上一届的假新闻相当一部分就是俄国炮制的。美国政府、媒体、社交媒体公司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这次都特别注意外国政府对美国大选的干预和假新闻的传播。这样就让川普少掉了一个优势。

还有一些是客观的因素。例如，经过了这四年有很多老人死了，有很多年轮人有了投票权。老人是共和党的铁盘，年轻人是民主党的铁盘，这对拜登有利。

各方面的因素可能对大选的影响都不大，但是一点一点加起来就会形成比较大的优势，也就能够帮助拜登当选，帮助他克服民主党在选举人团制度下的不利缺陷。选举人团制度对小州、保守州有利，民主党候选人要在全国选票的优势非常大、全国的趋势发生了变化以后，获得选举人团票数的概率才会增加。现在就是发生了这样的情况，经过了这四年川普的折腾还有其他的因素，整个美国的趋势发生了变化。

拜登当选以后，美国就要开始一个重建的过程。这个重建就是要把川普破坏掉的规章制度、传统、信任、国际名声等等慢慢地恢复，让美国重新成为自由世界的灯塔，而不是像川普那样把它变成了国际笑话。这才是真正“让美国再次伟大起来”。这个重建的过程是很缓慢的，因为信任一被打破，要重新再建起来非常困难。拜登是一个领导美国重建过程的最佳人选，因为他是一个各方都比较容易接受的温和派。

这次胜利是民主战胜了民粹，法治战胜了人治，理性战胜了愚昧，科学战胜了迷信，事实战胜了谎言，善良战胜了冷酷，正直战胜了无赖。这次选举是美国非常关键的一次选举，可以说是三十年代大萧条以来最关键的一次选举。很幸运的是，代表着正义、未来、光明的一方战胜了代表着不义、过去、黑暗的一方。

2020.11.7.录制

2024.9.8整理

昨天（2020年11月3日）是美国大选日，投票结束后开票，一开始川普显得势头非常地猛，赢了佛罗里达，其他的战场州都显示他领先。这时候就有很多的人跑到我的推特留言，嘲笑我被打脸了，宣布川普已经大获全胜。

这些人有一部分可能是组织来的水军，替川普造势。有一些人可能觉得奇怪，大选已经完了，还造什么势？这是因为，川普在大选之前已经说了他肯定赢，如果他输了那就是民主党作弊，所以这些人大选一结束马上就造势，说川普已经赢了，如果后面拜登赶上来了，就说民主党在作弊。还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对美国的政治很无知，以为在某一个州开票川普领先了，就意味着川普肯定赢下这个州了，特别是有的州已经开票开到了50%、60%，川普还领先，就以为肯定是赢定了。

美国的州有的是所谓的“深蓝州”，就是肯定会投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的；还有一些是所谓的“深红州”，就是肯定会投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的。对这样的州，的确只要一开票就可以宣布这个州投给谁了。比如加州，投票一结束甚至不用开票，媒体就宣布拜登赢了加州。因为只要头脑正常的人就知道，川普是绝对赢不了加州的。所以，这种州可以根据投票口对选民的抽查结果和早期的开票情况宣布它投给谁了。

但是，对于那些所谓的“战场州”，就是双方咬得很紧、相差无几的州，不能根据早期的、甚至不能根据大部分的开票的情况来宣布某一个人已经赢得了这个州。开票并不是随机的抽查。选票不是平均分布的，只开了一部分并不能算出这个州的趋势。开票可能是先开了某一个候选人的基本盘，后来开的是另一个候选人的基本盘，这样就可能出现先是某一个候选人领先，后面的候选人赶上来。比如说在农村，地广人稀，每一个投票站的人都比较少，可以很快地把票都点完。所以一般早完成点票的都是农村的票，而大城市因为人非常多，点票很花时间。农村一般来说是偏向于支持川普的，而大城市是偏向于支持拜登的，一刚开始开票的时候开出的都是农村的票，当然显示川普一路领先；等到后面大城市的票慢慢地出来了，拜登才会逐渐地追上来，甚至会反超。

而且今年还有一个特殊的情况。因为受新冠疫情的影响，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邮寄投票，或者是早期投票。但大部分的州规定邮寄投票、早期投票都要等到大选日这一天才开票。点邮寄投票比现场投票慢。民意调查的结果显示，民主党的选民倾向于通过邮寄投票，而共和党的选民，因为川普一直在说邮寄投票会作弊，倾向于到大选日这一天去投票站投票。这样，先点的是投票站的票，当然显示的主要都是川普的票了；等后面邮寄投票慢慢地点，拜登的票才慢慢地赶上来。所以，出现有一个候选人领先、另一个赶上来的情况是一点都不奇怪的，特别是对于战场州来说，有时候票点到很多了、甚至全部都点完了，才能够宣布某一个候选人获胜。

那么，我究竟有没有被打脸呢？我们来对比一下我大选日前夕对美国大选的分析和现在已经知道的结果。

第一点，上次我说了，这次大选因为主要都是邮寄投票，开起来很慢，所以不太可能在大选日的当天就出结果，跟以前基本上是在大选日的当天晚上就会出来结果不一样。实际的情况就是这样，昨天并没有出来结果，到今天显示拜登其实已经赢了，但是因为还没有确定（那些关键的战场州的票并没有都开完了），所以也不能宣布拜登已经赢得大选了。所以，这一点我说对了，并没有被打脸。

第二点，我上次说，这次大选拜登获得的全国票数肯定超过了川普。现在已经开出来的票，拜登全国的票数超过了川普2.4%，已经大过了当年希拉里超过川普的差距了（当年全国票数希拉里超过川普2.1%），而且这个差距还会拉大。现在加州只点了75%左右的票，因为加州是拜登的票仓，拜登与川普的差距就会拉得越来越开。

第三点，上次我说，拜登很可能把希拉里当年赢下的那些州全部都赢下来的，而且在这些州当中只有一个是有点不确定的，那就是内华达州。现在的结果的确是这样的，拜登已经几乎把希拉里赢过的所有的州全都赢下来了，就剩下内华达州还不确定。目前在内华达州拜登只是比川普领先了百分之零点几，还有25%的选票没有开，所以不能就说拜登已经赢了内华达州。但是，因为内华达州剩下的那些选票大部分都在那些所谓的“蓝区”，像拉斯维加斯、雷诺这些地方历史上一惯都是偏向于支持民主党的，所以拜登还是很有可能赢下内华达。内华达得等到明天把剩下的票全部都开完了才会知道结果，但是拜登赢下内华达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四点，我上次说，因为美国的大选采取的是“选举人团”的制度，不能根据全国的选票来判定某一个人当选，最关键的是那些所谓的“战场州”的情况。我说，战场州主要是看两个地方。一个是所谓的“锈带州”。锈带州有三个是上一届被川普赢了的威斯康星、密歇根、宾州。所以我们首先要看这三个州。如果拜登赢了这三个州，那么拜登肯定就当选了。我还说，拜登肯定是会赢密歇根和威斯康星的，只有宾州是比较不确定的。目前的结果就是这样的：拜登已经赢了威斯康星、密歇根，宾州还在开票，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还不能确定，川普在宾州微弱地领先拜登。但是后面还有很多的票没有开，而这些票集中在匹兹堡、费城这些属于民主党的区。所以，票一直往下开的话，拜登跟川普的差距越来越缩小，到最后是很可能反超的，而且反超的幅度有可能还会比较大一点。所以，宾州拜登是有可能赢的，但是目前来说还不确定。这也符合我上次所说的情况。

最后一点，我上次说如果宾州的票开不出来，或者拜登输了宾州的话，那么要看阳光带州的情况。阳光带州里我认为拜登最有可能赢的是亚利桑那。目前的情况也是这样。美联社已经宣布拜登赢了亚利桑那了，但是因为差距很小，才3%，而且还有百分之二十几的票没有开，所以川普还是有翻盘的可能，但是可能性很低。但不管怎么样，在这些阳光带州当中，的确拜登在亚利桑那是最有优势的。他如果能够赢亚利桑那，不赢宾州也可以。这是我上次说的，第一看宾州，第二看亚利桑那。那么目前的结果的确就是这样。其他的那些州，像佛罗里达、得州，拜登都可以丢。一开始说拜登丢了得州、佛罗里达，很多人就认为川普要赢了，但是我很淡定。我认为那些是无所谓的，主要就是看宾州、亚利桑那。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拜登很可能已经赢了亚利桑那，也很可能赢了宾州，所以他实际上就是已经赢了，只不过最后的结果还不确定而已。

有的人一开始说我被打脸，等到这个结果出来，拜登基本上已经赢了，他又说，你被那么多人骂、攻击，怎么那么淡定，说得那么准？我要怎么做才能跟你一样？首先，你要有一个科学的头脑，对于一些基本的事实、基本的逻辑要掌握，不要人云亦云。看的东西要是比较权威的资料，然后知道怎么样去推敲获得的信息的真实性、可靠性。而且最好懂一些概率、统计的常识，就能够知道开票的情况能不能说明整个州的发展趋势是什么样的。

其次，你应该对美国的政治版图、历史、体制有一定的了解，所以要读很多关于美国历史、政治、时事的资料。我每天要读大量的美国报刊，一天的阅读量可能都超过了其他人一年的英文的阅读量。所以，你要掌握大量的知识，还有数据。做判断的一个很重要的基础，就是民意调查的结果。这种数据，你要掌握。

你如果能够做到这两点，当然心不会慌了，就会很淡定。因为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反常，所以都说川普要赢的时候，我一直说，没有看出来有意料之外的地方，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因为还要等着看亚利桑那和宾州的情况，其他的那些就都无所谓了。

有很多人，可能从来就没来过美国，却觉得比谁都懂美国，都了解美国的民意；或者虽然在美国生活，但是基本不看英文的资料，不看美国主流媒体的报道，看的都还是中文的，还是那种微信、朋友圈的玩意儿，或者看的是“文学网”“文学城”之类的，都是中文的二手、三手货，而且里面充斥着虚假的信息、谣言，不少都是法轮功、“大纪元”炮制的谣言。在这种情况下，就很容易对美国的情况做出错误的判断，认为川普肯定会赢。或者，虽然觉得拜登会赢，但是一看初步结果出来好像川普领先了，马上就认错、承认川普赢，等到今天的结果出来，又自己再打脸一次，连续打两次脸。所以大家对这些人的话是没有必要去相信的，当笑料看就好了。你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其实从来没有在美国生活过、甚至可能英文的资料都看不懂的人，做的美国大选的评论、分析呢？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看、去听。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呢？川普早就说了，如果他输了肯定是大选作弊。昨天结果还没有出来，还在点票，只是初步显示他领先，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布自己已经当选了，甚至要求停止点票，因为票越点他越是会输。而且今天他居然真的去法院起诉，要求密歇根州、宾州、佐治亚这些他快要输的州停止点票。然后又不停地发推特，说他赢了，而且是大赢，现在之所以显得好像输了，都是民主党在作弊。有很多川粉跟着起哄。现在网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关于选举作弊的谣言。川普是在满地打滚，输了不认输。这对美国的体制破坏很大。美国人最骄傲的一点就是认为，这两三百年来权力都是和平交接的。总统去竞选连任的时候输了，就要认输，乖乖地把政权交给赢的人，甚至要向赢的人表示祝贺，这是历来的传统。上一届希拉里输了，虽然输得很可惜，因为她实际上是赢了，赢了全国的选票，但是美国的制度就是那么设计的，所以她还是不得不认输，向川普表示祝贺。

川普不认输，就把美国的这个传统破坏了。所以我一直说，川普是美国历史上最坏的、破坏性最大的总统，把美国人历来引以为豪的东西一一都给破坏了。他这个样子是非常难看的，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不认输，满地打滚，像一个泼妇一样骂街，对美国国家形象的损害也是非常大的。而且，他这么一煽动，就有一些川粉会听他的。他要求密歇根停止点票，就有一帮川粉跑到底特律的投票站要阻止点票。对此我就想不明白了，拜登在密歇根已经领先川普了，不让点票不等于承认拜登赢了吗？只有继续点票川普才有反超的可能性，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但是不点票那不等于拜登赢了吗？可见川普、川粉有多么愚蠢。但不管怎样，他们就去投票站闹事。川普不停地在指控“民主党作弊”，川粉就有可能真的闹事，甚至要暴动。还有，川普要去打官司，甚至号称要把官司一直打到最高法院，因为最高法院他任命了三个大法官，另外还有别的保守派的法官，指望着他们宣布投给拜登的票是废票，帮他连任。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可能还有热闹可看。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基本上可以说拜登已经赢了，只是宣布的问题而已。

在上次我还做过一个预测，不过是一个比较长期的预测：美国整个的趋势是向自由派发展的，美国会越来越蓝，特别是作为代表着美国发展方向的那些阳光带州会越来越蓝，现在有的已经变成摇摆州了。以前这些州都是红州、甚至是深红州，今年都变成摇摆州了。亚利桑今年有可能就变蓝了。佐治亚和北卡因为现在票数非常接近，还没有完全确定，特别是佐治亚，因为川普只领先了拜登一点点，所以翻盘的可能性还有。佐治亚在上一届川普是大胜，在今年居然变成有可能翻蓝了，说明这些州的确是在向蓝转变。以后这些州会变得越来越蓝。等这些州变蓝了，再加上以前的蓝州，美国基本就变蓝了，选总统基本上都是民主党的。这是我上一次的预测。目前来看，至少它是部分地符合这次大选的结果的。至于我这个预测会不会成立，会不会被打脸，那得过十几、二十年以后再说了。

2020.11.4.录制

2024.9.6整理

广州番禺区公安局发布警情通告，王某在社交平台侮辱、诋毁国家队运动员和教练，被刑事拘留。被侮辱的国家队运动员、教练究竟是谁，怎样被侮辱的，没有说。中国现在发的警情通告都写得非常含糊，让你不知道究竟指的是什么事情，只能去猜。有人猜王某侮辱了巴黎奥运会乒乓球女单冠军陈梦和她的教练马琳，还晒出据说是王某发的微博截屏。几天前，北京警方抓了诋毁了运动员和教练的贺某某，警情通告也写得很含糊，不过多了一句“在巴黎奥运会女子乒乓球单打决赛之后”，说明人们的猜测可能是对的，两个人被抓都是因为诋毁陈梦和马琳。

巴黎奥运会乒乓球女单决赛在两个中国选手陈梦和孙颖莎之间进行，但决赛的气氛很怪异。现场观众主要是中国人，而这些中国观众在比赛过程中都只为孙颖莎加油。陈梦赢了之后，那些观众嘘她、竖中指。在现场的中国乒乓球队领导人一个个铁青着脸，好像对陈梦夺冠很不高兴。网上传言，本来内定由孙颖莎当冠军，陈梦应该让球没让。为什么要让孙颖莎当冠军呢？因为陈梦30岁了，年纪比较大，而且她在上届奥运会已经拿过一个冠军了；而孙颖莎比较年轻，目前世界排名第一，已经拿了各种世界冠军，就差一个奥运会冠军凑成大满贯。孙颖莎背后还有财团支持，伊利在比赛结果出来之前就已经发广告说她得了大满贯。

中国乒乓球队让球、内定世界冠军是有传统的，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这么干了，女单甚至还连续两次把世界冠军让给友好国家朝鲜。到了80年代才有运动员不听话，何智丽不让球获得世界锦标赛冠军，得罪了乒乓球队的领导，在中国待不下去了，出走日本，改名小山智丽，打败中国队选手得亚运会冠军，被骂是汉奸。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要求让球、内定世界冠军，但中国的媒体都在宣传孙颖莎，所以她的粉丝很多。孙颖莎被陈梦打败，网上有很多人骂陈梦，新浪微博说因此删掉了10000多条微博、封了500多个号。被抓的这两个人可能就属于这500多个号当中比较倒霉的。

网上有人发了这两个被抓的人发的微博截屏，的确骂得很难听，说陈梦是马琳的小三，所以马琳让陈梦得了冠军，这显然是诋毁、辱骂。但是，诋毁、辱骂别人涉嫌损害他人名誉权，一般属于民事案件。陈梦、马琳被人辱骂，名誉权受损，可以起诉、索赔，警方不应该介入抓人。既然抓人，而且是刑事拘留，就是认为骂人属于犯罪，抓了要起诉判刑。

中国有侮辱罪、诽谤罪，但构成侮辱罪和诽谤罪是有条件的。第一，必须造成严重的后果，情节严重才构成犯罪。关于在网络上诋毁他人造成的严重后果，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有一个司法解释，“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才算是“情节严重”。从被抓的那两个人发的微博的截图来看，转发只有几十次，达不到转发五百次的条件。因为有那么多人在骂，网信办一声令下，马上就被删掉或者封号了，并没有哪一条微博转发得特别多，达到了“情节严重”的标准。也没有“造成被害人或者其近亲属精神失常、自残、自杀等严重后果”。

其次，即使达到了情节严重的标准，侮辱、诽谤罪一般也要告诉才处理。也就是说，被侮辱、被诽谤的一方去法院起诉才会处理。按中国刑法规定，只有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或国家利益，才由公安机关、检察院主动起诉。根据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的司法解释以及法学教授的科普，严重危害社会秩序指的是诸如引发群体性事件、公共秩序混乱，或者引发民族、宗教冲突之类。在网上骂人，很快就被删掉、封号，达不到严重危害社会秩序的标准。至于危害国家利益，通常指的是侮辱党和国家领导人或友好国家的元首、外交使节，损害国家形象或造成恶劣国际影响。现在因为侮辱、诋毁了国家队的运动员和教练就要入刑，是不是相当于让国家队的运动员和教练享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待遇？以后国家队的运动员和教练是不是都不能骂了？大家很喜欢骂中国男足，以后骂中国男足是不是也要被抓、被判刑呢？

在中国，在网上骂人很危险，骂了某一类特定的人不只会带来民事纠纷，还可能被抓、被判刑。骂警察、骂政府官员当然危险很大，很可能因为“寻衅滋事”被抓。后来有了侮辱英雄烈士罪，骂了军人也要被抓、被判刑，好几个人因此被抓了。这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除了中国，没有哪一个国家不能骂军人，骂了就是犯罪的。现在连运动员、教练也不能骂了，骂了也要被抓，世界上也没有第二个国家会这样。比赛输了，大家骂运动员、教练，各个国家都非常常见。但在中国，现在连运动员、教练也不能骂了，可以说中国是最没有言论自由的国家。战狼们肯定不同意，他们要说中国有言论自由，中国享受的是世界上其他国家都没有的“全过程的言论自由”。

中国有没有言论自由、有什么样的言论自由，完全由警察来决定。警察想要因为什么样的网络言论抓人，由他们说了算，中国对警察没有任何约束，想抓谁就抓谁。美国的警察不能随便抓人，除非在犯罪现场看到了犯罪，才可以马上抓人，否则必须经法官批准，拿了逮捕证才能上门抓人。中国所谓的逮捕证不需要别的部门批准，也不需要法官批准，只要公安局领导人批了就可以，没有任何监督。这就让中国的警察拥有巨大的权力，所以中国是一个警察国家。

2024.08.13录制

2024.09.04整理

明天，也就是11月3日，是美国2020年的大选日。有人在网上宣布川普已经胜利地连任了。有人还说得非常详细，说川普获得279张选举人票。实际上要等明天投票结束了才开始点票。今年大部分的投票都是邮寄投票和提前投票，这些票点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明天不一定就能出结果，大概率是出不了结果的，要过几天以后结果才会出来。怎么可能说在大选日之前已经有人提前知道选举结果了呢？

这有几种情况。一种是这些人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已经预先知道了结果了。一种是这些人分不清幻想和现实，老是幻想着川普会获胜连任，把幻想当成事实说了出来。更有可能的是这些人在为川普的连任制造舆论。票到现在还没有投完，就宣布川普已经连任了，想影响一些人不去投票。还有一种可能，川普预感到自己可能会输（所以一直在说，如果他输了，就是民主党作弊，不认输，而且要去打官司，打到最高法院），先造川普已经赢了或者川普必胜的舆论，等到结果出来了，如果川普输了，就会说：哦，他本来是赢的，是民主党在作弊。

还有一些人，他们不是提早宣布川普已经获胜了，而是预测说川普肯定会连任，或者大概率会连任。例如，有一个叫时寒冰的时评家写了一篇文章，宣布说川普肯定会连任，读他这篇文章要交12块钱。我看了一下，居然有一万多人交了钱去读这篇“分析”文章，一篇文章就赚了十几万。我没有交钱去读他的文章，但是只要有一点科学脑子就知道，不要说川普肯定会连任了，他大概率不可能连任，能连任也只是小概率。为什么呢？因为不管怎么分析，一个人能不能当选取决于民意，而能够反映民意的唯一的科学的方法，就是做民意调查。

一说起民意调查，有一些人就说，民意调查对川普不可信。如果民意调查可信的话，那么2016年就是希拉里获胜了。我以前已经讲过这个问题了，就不再具体说了。简单地说，2016年的民意调查其实基本准确，特别是全国的民意调查是很准确的，最后的结果是希拉里领先川普3%，投票的结果希拉里领先了川普2%。

那么，现在拜登的领先程度是什么样的呢？我以前谈到了，民意调查不一定就能够反映出选举的结果，因为民意调查调查的是当前的情况，在投票之前可能会发生很多的变数。但是，明天就是投票的最后一天了，不太可能发生什么样的变数，最后一天的民意调查的结果应该能够基本反映投票的结果了。现在的民意调查的结果，拜登平均来说领先川普7%左右，这比希拉里当时只领先3%要高得多了。所以，拜登的优势要比希拉里大得多。如果美国选总统是点全国票数，那么可以说，拜登已经赢定了。

但是，美国跟其他的民主国家不一样，总统不是点全国票数，而是采取一种非常奇特的方式，叫“选举人团”。全国有538张选举人票，如果赢得了270张或更多就赢了。这些选举人票分配给50个州，再加上首都华盛顿。而且绝大部分的州（48个州再加上首都华盛顿）采取的是“赢者通吃”的做法：如果有某一个候选人在这个州赢了，这个州所有的选举人票就都给他了。这样就导致赢得全国票数不一定能够赢得选举人票数。2016年川普就是属于这种情况，输了全国票数，但是赢了选举人票。

由于美国采取的是这种很奇葩的选举制度，就不能简单地根据全国的民意调查结果来预测谁会赢。需要建立一个模型来预测究竟谁会赢。首先，如果全国的票数领先非常多，一般来说是很可能赢的。那种赢了全国选票、但是输掉选举人票的情形，都是全国票数差距不大，像希拉里那样只领先2%。但是，如果差别差到了5个点以上就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了。其次，除了全国民意调查结果，还根据各个州的民意调查的结果建模型预测。各个州的民意调查的质量通常比全国的民意调查的质量差，建模型可能还参考了别的因素，比如历史的因素等。目前各个模型的预测比较一致，认为拜登赢的可能性大概是90%。2016年模型预测希拉里赢的可能性是70%。所以，拜登获胜的概率要高于希拉里。

但是，概率再高毕竟不是100%，小概率的事件总是会发生的。2016年不就发生了小概率的事件了吗？今年川普虽然只有10%的概率，他赢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我们不能像那些一口咬定说“川普肯定会赢”的人那样，反过来一口咬定拜登一定会赢，这不是科学的态度。但是不管怎么样，民意调查是我们能够知道民意的科学方法。科学方法有可能错，科学不能保证一定会对，这是我们人类认识的极限。但是，即使是错了，那也比那些靠直觉、祷告、或者是所谓的“形势分析”、一口咬定说川普一定会赢的人要好。那些人即使猜对了，也是反科学的，也是一帮神棍。每一次的大选总有一拨人猜这一方赢、另一拨人猜另一方赢，总有人会猜对的。猜对了不等于说你用的方法就是对的，不等于说你就很高明，只是碰巧而已。

一般的人没有概率思维，不知道小概率事件总是会发生的，而且不知道小概率事件发生了不等于概率预测就是错的。因为一般的人没有这种概率思维，所以赌场才会赚钱。赌场实际上是在赌概率，赌徒赌的就是小概率，押冷门，赢了很高兴，下次再押冷门可能就亏了。上次押冷门，预测对了川普赢，这次再押一次冷门当然还有可能赢，只不过概率更低。不能因为爆冷门就认为概率预测是错的，是胡说的。

因为美国很奇葩的选举人团的设计，导致了选举的结果由关键的几个州决定。有一些州是肯定会选民主党，像加州；还有一些州肯定会选共和党，像阿拉巴马。这些都不考虑了，没有人会去在乎它们的选情是怎么样的。能够决定这场选举的就是那么十来个摆来摆去的所谓“摇摆州”，或者所谓的“战场州”，也就是两个候选人的差距比较小、咬得比较紧的州。

这次的选举拜登如果要赢的话，会怎么样赢呢？538张选举人票他要拿到270张才能赢。上次希拉里拿到232张，差了38张。拜登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要保住希拉里赢的这232张选票，这个基本上是能做到的。这232张选票当中只有内华达州的6张选票比较不确定，在这个州拜登和川普还有一争，其他的州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会投拜登。所以，基本上他能够保证拿下这232张票。但是还不够，要拿到270张才可以。那么，要怎么办呢？

最简单的一个办法是把“锈带”三个州——密歇根、威斯康星、宾州再夺回来。以前这三个州都是属于民主党的，自1988年以来都是投给民主党的总统，被称为“蓝墙”。但是这些州后来没落了。它们是美国制造业的大州，美国制造业没落了，这些州就被叫做“锈州”，就是说那些制造业的工厂都生锈了。很多的工人因此绝望了。他们本来一直是支持民主党的，觉得被民主党抛弃了，在2016年改去支持川普。川普在2016年在这三个州微弱领先，都不到1%，当时很出乎意料，号称蓝墙被打掉了。拜登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蓝墙重新建起来，把这三个州夺过来，那么他的选举人票就超过270张了，就赢了。

目前这三个州，民调的结果表明拜登要赢密歇根、威斯康星没什么问题，比较有问题的是宾州，拜登比川普领先的不是很多，只有四、五个点。民意调查因为有误差，有可能搞错了，或者别的因素，比如说投票率出现了变化等等，有可能让川普赶上来。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所以，最主要的是要看宾州，宾州可能是决定这场大选的最关键的一个州。如果拜登赢了宾州，就赢了这次大选；如果输了，他也还没输。这就是拜登为什么比川普有优势的另一个地方：拜登有可能输一些州，但是还有赢的可能；但是这些州如果川普输了，那就输了。

如果拜登没有赢得宾州，接下来他必须从所谓的“阳光带”夺一个州过来。阳光带目前来说拜登有争夺的可能的州包括亚利桑那、佐治亚、佛罗里达、北卡、得克萨斯，这些州在美国的南方，阳光非常充足，所以叫做“阳光带”。拜登在这些州大部分都是领先的，但是领先得不多。他在得克萨斯落后，但是落后的也不多，不能说他没有赢得州的可能，虽然我觉得这一种可能性比较小。他在亚利桑那、佛罗里达、北卡、佐治亚这些州微弱领先，跟川普不相上下。他如果输了宾州，从这些州里头再拿一个就够了，最有可能的是亚利桑那。他目前在这些阳光带的州当中，在亚利桑那的优势是最强的。所以，第一要看宾州，第二要看亚利桑那，关键就看这两个州。

既然拜登在这些州都是微弱的领先，跟川普不相上下，当然川普有可能把这些州都拿下来。所以，如果川普赢的话，那就是他把这些阳光带的州都拿下来，而且把宾州也拿下来。他这样赢的话是很微弱地赢的，绝对不会像那些川粉所预言的是“压倒性的胜利”。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所以，川普赢的可能性是有，但是是个小概率的事件，而且他赢的话也不会是压倒性地赢，而是侥幸地赢，跟他在2016年一样，在某几个关键州都赢一点点，利用了选举人团制度的缺陷，虽然在全国的选票落后的情况下，反而当了总统。

有一些人说，如果川普当了总统你怎么办？没啥怎么办，我人在加州，川普当总统对我的生活不会有啥影响，他当了总统我就继续看四年的笑话。但川普当总统对美国、甚至对世界的危害会很大。他是美国历史上对美国造成的损害最大的总统。美国历史学会曾经投过票，他被很多研究美国的历史学家评为美国历史上最坏的总统，不管这些历史学家是民主党的、还是共和党的、或者是无党派的，都一致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他的一个很大的危害就是把美国的传统、价值观、体制都给打破、打乱了。他在美国造成了信任危机。他告诉大家，他什么都懂，大家只要相信他一个人就好了，不要去相信科学家、医生、公务员、法官、将军、情报人员，甚至不要相信邮局，只要信他一个人就可以了。把美国引以为豪的公信力全都打没了。危害最大的是他把美国疾控中心、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美国最高法院的信用打掉了，这本来是美国最自豪的机构。这对美国的破坏是非常大的。如果川普再当四年的总统，破坏会更大。他现在下台，他造成的这些损失、破坏也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慢慢地恢复。信任一旦被打破，重新建起来就很困难了。

如果他当选、连任的话也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唯一的好处就是共和党会死得更彻底。现在共和党已经变成“川普党”了，不是一个正常的政党，只要川普说的就都是对的。共和党里头比较正直、比较有原则的一些人就离开了，在加州发生的情况就是这样。有一些老牌的共和党人很着急。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有这么多的共和党人出来支持拜登的一个原因，甚至还搞了各种各样的支持拜登的组织，最著名的组织叫“林肯项目”。他们并不是多么喜欢拜登、民主党，而是他们知道，如果再让川普干四年，肯定连累了共和党，共和党会死得非常地彻底。

但不管怎么样，共和党都是在苟延残喘，未来是属于民主党的。这从两个党的选民的基础——基本盘就能够看出来。民主党的基本盘是年轻人、有文化的人（受过高等教育的）、少数民族、移民，这些都是代表着未来的，因为他们会越来越多。相反的，共和党的选民的基础是白人（特别是没有大学学位的、没文化的白人）、老人，以及很保守的基督徒，这些人群不断地在萎缩。白人很快就不再占绝对的优势了，没文化的人当然会越来越少，美国社会日益地世俗化导致基督教信徒也越来越少，老人会一批一批地死去。有人说，年轻人也会变老。但年轻人变老了不一定就会变得保守，实际上人变老了以后相反会变得开明一点，只不过跟新的年轻人相比会显得保守而已，但并不是说人变老了就会变保守。你想想，跟你老爸、老妈比，你当然是比较开明的，对吧？那你觉得自己到你老爸老妈那样的年纪，你会变得跟他们一样保守吗？这是代沟的问题。共和党自己也知道，它代表的这些选民是日益萎缩的，所以它现在采取了各种的手段——打压投票，通过不公正的选区的划分，硬把一些保守派的法官塞进法院甚至最高法院，所有的这些做法都是在苟延残喘。他们知道未来不属于他们，只是尽量地在拖时间。

我刚才谈到了锈带和阳光带，这个对比就非常地明显。锈带代表的是美国辉煌的过去，那种制造业非常辉煌的日子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而阳光带代表的是美国的未来。美国南方的这些州经济发展都很不错，但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移民、少数民族、有文化的人越来越多。所以，阳光带就会慢慢变成所谓的蓝州。它们以前都是红州，在这次的大选已经变成了浅红州、摇摆州，接下去就会变成蓝州。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州是得克萨斯。得克萨斯以前是深红州，今年变成了浅红州。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它就会变成摇摆州、蓝州。加州是第一大州，得克萨斯是第二大州，等到得克萨斯变蓝，跟加州一样，那么以后总统再怎么选也都是民主党的了。所以，未来是属于蓝色的。

美国有一句俗话：加州往哪里，国家就往哪里。加州代表的是美国的未来。再过一段时间，再过十几、二十几年，美国大部分地方都会像现在的加州一样。

2020.11.2.录制

2024.9.3整理

（2020年大选回顾。众所周知，在2020年美国大选期间，我做了不少选情分析，后来都被证明是准确的。我将陆续把当时录制的有关大选的视频整理出来，对分析本次大选也有参考价值。）

今天又有一批关于美国总统选举的民意调查公布，平均下来现在拜登比川普要领先10个点。这比在几天前只领先7个点高，证实了我以前的说法：川普总统被新冠病毒感染并没有赢得美国普通民众的同情心，反而对他的选情不利。

每次谈到民意调查，就总有一些人表示不相信，说民意调查如果可靠的话，那么现在的总统就是希拉里而不是川普了。

大家首先要了解一下民意调查的常识。全国总统民意调查是在美国全国抽查一、两千人问对这一次美国大选要选谁。有人说，美国有三亿人口，才问一、两千个人，怎么能够说明问题呢？如果学过概率与统计就知道，在统计学上有公式可以算出，要做这种民意调查，只要抽查1000人左右就足够了。抽查的人越多，误差会小一点，如果人数偏少，误差会大一点。如果要把误差控制在2～3%，抽查一、两千人就够了。关键的问题不在人数的多少，而是抽查必须是随机的，而且样本应该有代表性。

涉及到选举问题，代表性就很关键。这是因为不同的人群倾向性是不一样的，并不是均匀分布。不仅选民属于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会有党派的倾向，性别、族裔、年龄、教育程度等也是影响投票倾向性的因素。所以在做完民意调查之后，还要根据这些人群在全国占的比例，也就是所谓的“权重”，做一定的校正。这就涉及到方法问题了：不同的调查机构用的抽查方法、校正方法不太一样，这样结果就会出现一定的偏差。

所以，单一的民意调查不一定可靠。但是，对于美国总统大选有很多机构都在做全国性民意调查，把他们的结果综合起来平均一下，偏差基本上可以抵消了。一般认为，各个调查机构在一定时期内平均的结果是比较可靠的。我们下面谈的民意调查的结果，如果不特定说明的话，指的就是各家机构的平均调查的结果。

那么，经常被提到的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民意调查结果究竟是不是可靠？

很多人认为，如果民意调查的结果是可靠的，现在的总统就是希拉里了。很多人因此否定民意调查。的确，在2016年大部分的人、包括很多的专家都预测希拉里会赢。但是预测和民意调查结果不完全是一回事，虽然很多预测是根据民意调查结果做出来的。2016年全国性的民意调查的结果，最后是希拉里领先川普3个点（3%），投票的结果是希拉里赢了川普3个点（2%）。说明民意调查的结果实际上是非常准确的。

希拉里赢了2%，为什么反而是川普当总统？因为美国的选举制度非常特殊，并不是数全国的票数，如果那样就是希拉里当总统了；而是由所谓的“选举人团”来投票，选举人团的票数是按州来分的。所以决定美国总统选举的不是全国的，而是各个州的投票的情况，最主要的就是十个左右所谓的“战场州”。所以，除了看全国的民意调查的情况，还要看所谓的战场州的民意调查的情况。大多数的州或者选民主党，或者选共和党，是肯定的，战场州摇摆不定，谁当总统基本上是由它们决定的。

2016年州的民意调查的情况比全国的民意调查不准确。主要的原因是，做全国民意调查的机构非常多、非常的频繁，甚至一天就会做一次；但是州的民意调查做得很少。美国有50个州，再加上一个特区，即使只做十个州的民意调查，相当于比全国民意调查多了十倍的工作量，因为即使做州的民意调查，也要抽查1000人左右。所以做州的民意调查的机构就比较少，而且做得没那么频繁。这样的话就导致州的民意调查结果不像全国的结果那么准确。

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我们仔细看一下某个州的民意调查的结果，就会发现，其实民意调查的结果对希拉里的结果是非常准确的。比如说我们看一个很关键的战场州——威斯康星，2016年最后的民意调查的结果是希拉里有46.8%的支持率，比川普多出了7%，这个差距很大了。

但是，民意调查表明还有很多人表示要投给第三方候选人（当时有绿党、自由主义党在竞争），或者表示自己还没有确定，而实际上这些人大部分都想要投给川普，或者不好意思说，或者还没定下决心。到最后投票的时候，这些人纷纷去投川普了。最后川普反而赢了一点点，是47.2%。所以，不准的原因是低估了川普的支持率。

今年（2020年）的民意调查的结果跟2016年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2016年的情况不太可能在今年重演？首先，拜登跟川普的差距要比希拉里领先川普大很多。现在拜登比川普高出了10个点，而上一届同一个时期希拉里只比川普高出了5个点。可见现在拜登的优势要比希拉里明显得多。

其次，拜登的支持率非常稳定，这一年来基本上没有什么波动，一直保持领先，只不过有时候领先多一点，有时候领先少一点。而希拉里的民意调查的结果是大起大落，有时候比川普领先很多，有时候领先很少、基本持平，偶尔还会落后于川普。

第三，拜登的支持率基本上达到了50%甚至更高了。也就是说，这一次大选向做民意调查的人说自己“还没确定”的人数非常少。而且这一次也不像上次那样，没有第三方来搅局。那么，由于拜登票数已经达到了50%甚至更高了，那些不确定的票数即使绝大部分都投给了川普，也不太可能超过拜登。

这说的是全国的民意调查情况。我刚才说了，还要看战场州的民意调查的情况。目前十来个战场州，拜登绝大部分也都是领先的，而且情况跟我刚才说类似，例如在威斯康星，拜登现在的支持率已经达到50%了，说还没确定的、想投给川普但不好意思说的那些人已经很少了。所以这个差距已经很明显了。

别看川普、川粉老说民意调查不可靠，但实际上他们也是相信民意调查的结果的。比如说，川粉喜欢传一些网络的投票，说网络投票的结果表明了川普大大地领先于拜登。其实那种网络的投票才是靠不住的，因为网络投票不像专业的民意调查那样是随机抽的，而是很有倾向性：在某一个网站做的网络投票，跟网站的读者群是什么样的很有关系，跟拉票、投票的热情也很有关系。甚至有一些网站的投票是可以反复投的：如果有一个人发了疯不停在那里刷票，当然就把某一个候选人的票给刷上去了。所以，网络投票看上去好像投的人很多，比民意调查抽查的人还要多，几万甚至十几万，但是它不是一种科学的民意调查，人数再多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其实川普、川粉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专业的民意调查如果有哪一个做出的结果是川普领先了拜登，他们马上就转。

其中川普最喜欢转的，是一个叫做“拉斯姆森”的民意调查机构。拉斯姆森在上一届大选做出的民意调查结果跟别的民意调查的结果是相反的，是川普领先希拉里2%，于是就自称是“最准确的民意调查机构”。其实是最不准确的，投票结果实际上是希拉里赢了2%。但不管怎样，它认为预测对了川普会当选，所以就自认为是最准确的。它的方法可能有问题，因为它的各种各样的民意调查的结果都是偏向川普的。比如说，各个民意调查机构的调查结果，川普执政的赞赏率从来没有达到50%，都是40%左右；但是拉斯姆森偶尔会让川普的赞赏率达到50%，而一达到50%川普必转。这说明，川普其实是很看重专业的民意调查的，虽然是比较另类的民意调查机构。

拉斯姆森今天公布了它最新的民意调查的结果，拜登居然比川普领先了12个点，比平均还要高。那就是说，今年已经没有专业的民意调查会去做出对川普有利的结果了，所以连川普最信任的、最喜欢的民意调查机构做出来的结果也认为，拜登目前大幅度地领先川普。

既然现在民意调查的结果认为拜登大幅度领先，那么我们能不能说拜登就必胜无疑呢？不能这么说。民意调查查的是现在的情况，如果现在就投票的话，那么拜登是肯定会赢的，甚至能够领先川普大约10个点。但是可惜的是，投票不是在今天投的。虽然有一些地方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提前投票、邮寄投票了，但最终的、最主要的投票日期是在11月3日，还有20多天。这20多天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们没法预测。像上一届，我们哪里会知道，在大选的前一周FBI局长科米会宣布重新调查希拉里的邮件门呢？那件事可能对上一次的大选发生了影响，导致希拉里的支持率下降。在接下来20多天里，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川普现在是总统，手上有很大的权力，他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法来让选举没法顺利进行，甚至会用作弊或者别的方法来干扰整个大选。所以，这20多天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还有可能发生变化。但如果就这么持续下去的话，按照整个趋势拜登赢的可能性相当高。

民意调查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在相当程度上预测了整个大选的趋势，可以说给出的是一种可能性。目前来说，拜登获胜的可能性相当高，可以说达到了90%或者更高。但是概率再高还是有可能发生意外，有可能发生小概率事件。你去赌博，人家给你算了概率，但是你反着来，非要押那个小概率的，那么是有可能反而赢的，这就是所谓的“爆冷门”。爆了冷门不能说人家的计算就是错的。

有没有可能再爆一次冷门呢？当然有可能，只不过这种可能性更低。川普获胜的可能性当然存在，只不过这种可能性要比上一届还要低。就是说，川普需要再创造一个更大的奇迹。

2020.10.8.录制

2024.9.1整理

我有一次谈到天主教的问题，有人问：基督教的新教是不是要比天主教好一些？未必。新教跟天主教不一样，并没有一个绝对的权威，而有无数的派别。在五花八门的派别当中，有的的确比较开明、自由化。甚至有些新教徒自由化到本人并不信上帝，可以算不可知论者或无神论者。只不过他们认同基督教的某些传统的价值观，所以也自称基督徒，可以把他们叫做文化基督徒。

但也有一些基督教新教派别非常保守，比天主教还要保守，比如福音派，属于原教旨主义。原教旨主义认为基督教《圣经》上的每句话都准确无误，都只能从字面上来理解。所以原教旨基督教到现在还是不认可进化论，而天主教已经认可进化论了。有些新教教徒甚至不认可日心说，认为地球才是世界的中心，太阳围绕着地球转，乃至不认为地球是球，而是平的，因为根据基督教《圣经》的描述，的确只能说地球是平的、地球是世界的中心。正因为他们认为基督教《圣经》上的每句话都准确无误，都只能从字面上来理解，所以到现在还认可地心说和地平说。

不仅在科学问题上非常保守，在其他方面有的新教徒也非常保守，例如比天主教还要迷信。有的教派认为人生了病不能去看医生，更不能接受输血。那么生了病怎么办呢？靠祈祷来治病。美国每年有很多人被响尾蛇咬伤，但死亡的只有几个，主要就是因为他们被咬了之后出于宗教信仰拒绝注射抗蛇毒血清，想靠祈祷治好，然后就去向上帝报到了。还有一些新教的派别更邪乎，其实就是邪教。所以，对于基督教新教不能一概而论。

2023.04.28录制

2024.08.30整理

民主党的副总统候选人定下来了，是明尼苏达州州长沃尔兹。为什么哈里斯会选他作为竞选搭档呢？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沃尔兹的背景。

我以前说过，共和党的副总统候选人万斯虽然标榜自己是乡巴佬出身，其实不是。他祖上是乡巴佬，但他出身于城市的工人阶级家庭，只不过把自己打扮成为乡巴佬谋福利的斗士。而沃尔兹是地道的乡巴佬，出生在内布拉斯加农村。他长大的那个小镇只有几百口人，高中整个年段才25个人，有12个是他的堂亲或者表亲，按他的说法，这让他找女朋友很困难。他爸爸是学校的管理人员，妈妈是家庭妇女。那一带地广人稀，有大片的玉米地。他家也有玉米地，放假要干农活。他高中毕业后，他爸就得癌症去世了，所以他还去外州工厂打过工。后来又回到内布拉斯加，在当地的州立大学读书。1989年大学毕业后他曾经去中国佛山一中当了一年外教，所以他跟中国的渊源很深。

他从中国回来后在内布拉斯加一个高中当教师，在学校认识了沃尔兹夫人。沃尔兹夫人是明尼苏达人，也出生于教师世家，爸爸是体育老师，妈妈是学区的官员，沃尔兹夫人大学毕业后也去当老师，在内布拉斯加的高中当英语教师。沃尔兹是世界地理教师。两个人认识后很快在1994年结婚。1996年，沃尔兹夫人想回明尼苏达，两人就一起在明尼苏达的小城市曼卡托的高中找到了工作。沃尔兹夫人继续教英语，沃尔兹教社会研究和地理，同时还担任学校本来很烂的橄榄球队教练，曾两次带领校队获得州冠军。

2004年，小布什竞选连任，去曼卡托发表竞选演说拉票。沃尔兹觉得这是让学生见一下总统的机会，就带了一批学生去听小布什演讲。过安检时，保安发现一个学生的钱包上贴了支持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凯利的贴纸，认为他们这拨人是凯利的人，不让他们进。沃尔兹气坏了，第二天就报名去帮助凯利竞选。2004年年底，他决定竞选当地的众议员。

那个选区是整个明尼苏达州最保守的，历来都是共和党当众议员。当时的共和党众议员要竞选连任，沃尔兹作为民主党的候选人跟他竞争。没有人给他捐款，认为他肯定赢不了。他就靠以前教的学生当志愿者帮他拉票。他凭借自己的口才在辩论时表现非常出色，居然大比分赢了，获得百分之六十几的选票。之后他又连续当了6届12年众议员。最后一次竞选连任是在2016年，那时候川普崛起了，在沃尔兹的选区比希拉里多出了十几个点，但沃尔兹依然竞选连任险胜，只比共和党的候选人多出了一点点。到2018年再竞选就有可能赢不了，所以他在2017年宣布不再竞选连任，而去竞选州长。2018年的选举，民主党丢掉了那个选区，被共和党拿过去了，而沃尔兹成功当上了明尼苏达州州长。2022年不仅他竞选连任成功，而且民主党把州两院也都占了，于是很容易地推行了民主党的进步政策，并且很受欢迎。目前他在明尼苏达州的赞成率高达50%以上，这对于一个第二任州长来说是非常高的赞成率。

接下来我就讲一讲沃尔兹跟中国的渊源。他在1989年大学毕业时，哈佛大学有一个项目派人去中国当外教，沃尔兹申请加入了这个项目。“六四事件”发生后，本来要去中国当外教的一些美国人不敢去了，但沃尔兹还是决定去。他说，这时候需要去中国向学生们表示支持，所以还是去佛山一中教了一年英语和美国历史。那时的中国还非常落后，一般的人没有空调，学校为了照顾外教，专门在他的宿舍装了空调，整个学校也就他有空调。但他说，如果把空调开起来，整个大楼的灯都会暗下来，所以他就不敢开，再湿热也只好忍着。冬天则很湿冷，上课要穿棉衣、戴手套。他在中国时，学校给了他一辆自行车，被偷了，学校又给了他一辆。他总体上对中国，特别是中国学生印象很好。等到他要回美国，很多人都送他礼物，多得没法都带回美国。

在中国当外教期间，他还特地去了一趟北京看天安门广场。那时候中国还没有高铁，他坐了40小时火车才到北京。1994年6月4日，他结婚了。选择这一天结婚跟“六四”有关，他妻子说，这样他会永远记住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和妻子去中国度蜜月，同时组织学生一起到中国旅游。由于学生人数是奇数，所以他们在宾馆没法住一起，度蜜月期间只好跟妻子分开住。后来，他和妻子基本上每个暑假都会组织学生去中国旅游。1999年，他妻子干脆注册了一家公司，专门组织学生去中国旅游，到2003年才停了。

沃尔兹当众议员、州长期间也多次去中国，总共去过30多次。他认为既要关注中国人权问题，也要在经济上跟中国搞好合作。在当众议员期间，众议院只要有纪念“六四”的活动，他都会参加，说不能忘了“六四”。他觉得很可悲的是，很多中国学生因为信息遭到屏蔽，已经不知道有“六四”这回事了。所以沃尔兹可以说是中国人民真正的好朋友。他对中国人的印象很好。他接受采访时曾经说过，中国如果有合适的领导，那么能够取得的成就是没有止境的，因为中国人善良、慷慨、能干。

为什么哈里斯会选他当竞选搭档呢？我以前说过，选副总统候选人一般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种考虑是拿下一个关键的摇摆州。之所以很多人支持比沃尔兹呼声更高的宾州州长夏皮罗和亚利桑那州参议员凯利当民主党副总统候选人，就是出于这种考虑。明尼苏达州不是摇摆州，是蓝州，民主党肯定会赢，所以选沃尔兹当竞选搭档不是为了拿下某个州。

另一种考虑是，竞选搭档跟总统候选人形成某种互补，有助于扩大选民基础，能够多拉一些票。不一定是为了赢某一个州，而是更广范围的拉票。这一点沃尔兹倒是可以跟哈里斯构成一定的互补。哈里斯是加州人，加州人竞选总统很不利。其他州，特别是比较保守的摇摆州的人会认为加州属于所谓的精英，高高在上。他们对加州人有一种偏见，觉得你们太激进了，我们跟不上，不敢选你。沃尔兹是明尼苏达人，在内布拉斯加出生，内布拉斯加和明尼苏达在美国的地理划分上都属于中西部，那是美国的腹地，而加州属于西海岸发达地区。在美国人看来，中西部的人属于比较中规中矩的、典型的美国人。而且中西部的人还有一个特点，也可能是一种偏见：美国人心目中认为中西部的人都比较和蔼可亲，所谓的“中西部友善”，特别是明尼苏达的人更是以友善著称。而沃尔兹的特征就是很典型的中西部人，一副很善良的大叔的形象，很接地气，跟哈里斯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哈里斯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因为她是职业检察官出身；而沃尔兹完全相反，长期当中学老师、橄榄球队教练，还从军在国民卫队当了24年士兵，非常接地气。

其次，出于党内团结的考虑。民主党在推出总统候选人时空前团结，让哈里斯当总统候选人没有异议，也没有人跟她竞争。谁当副总统候选人反而竞争非常激烈，打得不可开交。不同派别的人争议很大，都想推出自己看中的候选人。夏皮罗和凯利属于民主党的温和派，所以进步派对他们很不满。夏皮罗是犹太人，很支持以色列，民主党进步派、年轻人、穆斯林对他意见更大。工会的人反对凯利，而工会是民主党一个很重要的基本盘。如果选择这两个人就会有很大的争议，会导致民主党不团结。对于沃尔兹反而没有争议，即使是支持夏皮罗和凯利的人，他们的第二选择也都是沃尔兹。沃尔兹是一个人见人爱的中西部老好人的形象。他在明尼苏达实行的那些政策是进步派的政策，进步派支持他，把他当成进步派的英雄。而他的形象又很接地气，温和派也能够接受他。他以前其实属于民主党的温和派，在众议院当了12年众议员，跟两党议员的关系都很好。他参与联署的法案有一半是共和党提出来的。民主党不同派别的人都能接受他，所以选他也可以说是出于团结的考虑。

第三，沃尔兹的口才极好，口若悬河。他讲话就是很典型的高中教师、橄榄球队教练的风格，通俗易懂，富有煽动性，风趣、接地气，很受欢迎。他以前讲话从来没有讲稿，都是即兴发言，讲到哪算哪，脱口而出，出口成章。他从政那么多年居然从来都没有用过提词器，也不知道怎么用。他被选中当副总统候选人后，哈里斯团队的人还要教他怎样使用提词器。他第一次作为副总统候选人的亮相演讲极其成功，非常受欢迎，可以说比哈里斯的演讲还要受欢迎，一下子人气非常旺。

还有一点，哈里斯认为自己应该会赢，所以在选副总统候选人时考虑的并不只是选一个竞选搭档，还考虑选一个管理搭档。不只是赢了选举就算了，还考虑到赢了之后一起管理国家，这就需要一个从政经验很丰富的人。在所有人选当中，沃尔兹的从政经验最丰富。当过12年众议员，又当了5、6年州长，而且当众议员的时候跟两党的关系都很好，这些对于副总统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总统一个很重要的职责是推出法案，就需要副总统成为一个很重要的、跟国会沟通的人。以前奥巴马找拜登当副总统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因为拜登当了多年的参议员，跟国会的关系非常好。

我以前说过，副总统候选人对于大选的影响没那么大，选对了候选人能够加分，但也未必能加多少，一旦选错就会变成一个包袱，反而很糟糕。就像共和党选的万斯，现在就成了笑柄，一个很大的包袱，想甩都甩不掉，对大选很不利。选沃尔兹当民主党的副总统候选人比较保险。他已经干了那么多年的众议员和州长，如果有什么历史黑料，早就被挖出来了。共和党挖出来的关于沃尔兹的所谓“黑料”，以前他竞选州长时都被挖出来过。第一个“黑料”是他在1995年在内布拉斯加当高中教师时，曾因醉驾、超速被警察逮捕过。他自己觉得很丢脸，不配当老师，向校长辞职，但是校长将他挽留下来。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喝酒了，滴酒不沾，甚至连咖啡都不喝。这种30年前已经彻底改正过的错事，不能算什么黑料。

第二是关于他从军的事。他当过24年国民卫队的炮兵，共和党攻击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而且在知道要被派往伊拉克时就赶快退伍，当了逃兵。这种攻击也没有道理。他当的是国民卫队士兵，而国民卫队是预备役，主要的任务就是训练和救灾，这些他都干过。去攻击一个国民卫队成员没上过战场，把很多国民卫队的人都得罪了。沃尔兹退役也不是当逃兵。他在2004年年底决定竞选众议员，2005年2月正式填报了申请竞选众议员的材料。又过了一个月，媒体才报道说明尼苏达州的国民卫队有可能要派去伊拉克。他是那年5月份退伍的，国民卫队7月份才正式通知说有可能要把明尼苏达的国民卫队派去伊拉克，9月才开始征召国民卫队成员进行培训。所以在知道要把国民卫队派到伊拉克去之前，沃尔兹已经申请竞选众议员，跟战友们说过准备退伍竞选众议员，并不是怕去伊拉克上战场当逃兵退伍。从沃尔兹当了这么多年国民卫队的炮兵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他17岁参军加入国民卫队，干满20年后，2000年退伍。退伍之后，2001年发生了“911 事件”，他又主动申请入伍参与反恐。他也的确被派到意大利去协助反恐，在意大利待了几个月。

共和党攻击沃尔兹的还有一条。他在当州长期间发生了乔治·弗洛伊德事件，明尼苏达很多地方，特别是明尼阿波利斯出现了骚乱，沃尔兹州长派出国民卫队去镇压骚乱。共和党指责他出兵太晚，等到骚乱已经很严重了才不得不出兵，说他在纵容暴徒。不过，现在公布了一段川普总统跟沃尔兹州长当时的电话录音，川普在电话里表扬沃尔兹，说你在处理骚乱这事情上干得很好，是一个很杰出的人。连共和党的“伟大领袖”都表扬沃尔兹这事干得不错，再去攻击他，很难让人接受。

共和党攻击沃尔兹的还有一点，说他当州长期间实行了一系列进步派政策，可见他是一个极左分子。他推行的那些进步派政策，比如让所有公立学校的中小学生都有免费午餐可吃、在法律上定下了妇女有堕胎权、让大麻合法化、公司员工请病假不能扣工资等等，在当地都很受欢迎、很得人心。这些本来就是哈里斯的政治主张，是哈里斯上台准备实行的，所以不怕攻击。

现在哈里斯势头很好，选情对她越来越有利，全国性的民意调查平均已经超出川普两个点。希拉里当年民意调查的最后结果是领先川普三个点，投票结果领先两个点，但还是输了，因为选举人票数不够。拜登最后的民意调查结果是领先川普7个点，投票结果领先4个点，赢了。如果哈里斯要赢的话，至少应该介于他们两个人之间，民意调查结果应领先5个点。所以现在还不能说哈里斯已经赢定了，虽然她很有信心。美国现在两极分化很厉害，选战会非常激烈，不会一面倒，最后还会争夺得非常厉害。

2024.08.07录制

2024.08.29整理

李政道去世，活了97岁，相当长寿了。但跟杨振宁比就不算什么了，杨振宁已经101岁，还活得好好的。这两个人斗了大半辈子，现在杨振宁看到比自己年轻4岁的李政道先走一步，不知道会做何感想，也没有媒体敢去问杨振宁对此的看法。

李政道首先是一个物理学家，悼念他当然应该首先讲他对物理学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他最著名的研究成果是对弱相互作用宇称不守恒的研究，并因此和杨振宁一起分享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他们获奖时还是中国国籍，是最早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人。李政道也是最年轻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之一，是第三年轻的，后来没有比他更年轻的人获得诺贝尔奖了。很多人对这项工作只是听过一个名称而已，不了解究竟讲的什么内容。悼念李政道的文章，我没有看到哪一篇借机科普一下“弱相互作用宇称不守恒”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发现的。

李政道在获得诺贝尔奖之后，还做了长达几十年的研究。他研究的是什么，这些研究成果究竟有多重要？有的悼念文章很含糊地说他后来又在粒子物理、天体物理、统计力学、场论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或者只是甩出几个特别专业、连我也看不明白的术语，一般的人更看不明白了。

对于李政道后来做的这些研究工作，杨振宁是很不屑的。他曾经说过，李政道知道自己对“宇称不守恒”的研究贡献极小，内心充满了恐惧，为了证明自己的水平发了很多文章，但缺乏洞察力和计算能力，所以这些文章都不怎么样，没有特别重要的成果。由于杨振宁后来成了李政道的死对头，他的这些评价我们当然不能轻信。他说李政道后来没有特别重要的成果，这只是一个主观判断。怎样的成果才算特别重要？是不是到诺贝尔奖级才算是特别重要呢？如果按这个标准，杨振宁在获得诺贝尔奖后也没有特别重要的成果，这样的成果毕竟不是轻易能获得的。杨振宁另外有一项公认达到诺贝尔奖级别的成果，就是“杨-米尔斯方程”，但是是比“宇称不守恒”更早做出来的，并不是获得诺贝尔奖后才做的。

对这两个人物理成就高低的评价，应该由物理学家去做。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比较肯定地下一个判断：对中国科教发展做出的贡献，李政道比杨振宁大得多。我以前专门说过李政道和杨振宁究竟谁更爱国。李政道一向强调，中国应该大力发展基础研究，应该在这方面有更大的投入，他也为此做了很多促进工作，包括支持建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以及后来的超级对撞机。杨振宁则相反，他认为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不应该浪费钱去搞基础研究，应该把科研经费都用来做实际技术的应用。在这方面，杨振宁目光短浅，肯定是错的。

李政道对于培养中国的科研人才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曾经搞过一个中美联合培养物理系学生的项目，1979年到1989年这10年间，这是中国物理系学生去美国留学的最重要的渠道，为中国，也为世界培养了一大批物理和其他方面的人才（这些人后来很多都转行了）。李政道建议中国建立博士后流动站，在那之前中国没有博士后，是李政道建议才搞起来的。他还建议中国学习美国搞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这对于促进中国科技体制的改革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李政道对中国科技教育、发展起到的作用，都是相当正面而且比较重大的。在这方面，杨振宁没法跟他比，起到的反而是阻挠作用。

悼念李政道，本应该赞扬他对科学、对中国作出的贡献，但是有些人觉得还不满足。上海交通大学李政道研究所发的讣告还提到，李政道促进科学与艺术的交融，把科学思想融入了艺术创作，创作出诸多内容丰富、意蕴隽永的传世之作。这完全是溢美之词。李政道很喜欢画国画，但是是很业余、很一般的水平，上不了台面。他还喜欢写旧体诗，那更是没有入门，连顺口溜都算不上，没有任何诗意在里头，更不要说佳作了。中国很多科学家为了显得自己不只是科学方面做得好，也有艺术、文学才能，文理兼通，所以很喜欢附庸风雅。做科研的同时也搞搞艺术创作、文学创作，作为一种兴趣无可厚非。特别是当了名人之后有应酬，人家找你写幅字，写首诗什么的，可以理解。但我们不能因为他是一个名人，就吹捧他画的画、搞的艺术创作、写的诗多么的好。

这些悼念文章也都没有提到李政道和杨振宁当年闹翻的事件，那可以说是中国科学史上的一个谜案。那么著名的事件总该提一下，说说两个人究竟为什么闹翻了。按照李政道的说法，是因为论文署名的顺序闹翻的。两个人开始合作时，第一篇论文杨振宁要求李政道让他把名字排前面，因为他年纪更大，李政道同意了。到第二篇论文，李政道要求把自己的名字排前面，说是根据国际惯例，论文署名按照姓的字母顺序排。李政道还拿出证据给杨振宁看，杨振宁也就同意了。但杨振宁因此不满，最终两个人闹翻了。

对此我曾经考证过，在论文署名的问题上肯定是李政道不对。李政道说有“国际惯例”要按姓的字母顺序排，但他自己就没有遵循这个“国际惯例”。他那段时期跟别人的合作，至少有三篇论文有的作者按姓的字母应该排在李的前面，但是李政道把自己排第一位，把人家放在后面。而且，也不存在这样的“国际惯例”。就在李政道和杨振宁发表第一篇合作论文的那期《物理评论》上，就有近一半多个作者的论文的署名没有按字母顺序排，可见当时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国际惯例”。何况李政道拿所谓的“国际惯例”说服杨振宁之后，杨振宁也就接受了，并不是第二篇论文之后，他们就不再合作了。他们一起合写了23篇论文，除了第一篇是杨振宁排前面，其他全都是李政道排前面、杨振宁排后面。据杨振宁的说法，第一篇是杨振宁的妻子提出他应该排前面。但即使曾经有这个要求，后面所有论文都是李政道排前面，杨振宁排后面，可见杨振宁对论文的排名顺序并没有计较。一开始计较了一下，李政道拿出所谓的“国际惯例”，他也就接受了，并没有因此影响合作。

两个人闹翻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个原因。他们得了诺贝尔奖之后去参加颁奖仪式，为发表获奖演说的顺序发生了矛盾。杨振宁提出，他年纪比较大，应该由他先发言，李政道同意了。但李政道又心有不甘，觉得杨振宁先发言好像显得是杨振宁在这项研究上起主导作用，变成了以他为主。又过了几年，1962年《纽约客》发了一篇介绍“宇称不守恒”的文章，杨振宁怀疑是李政道找作者写的，目的是要突出他的贡献，两人从此决裂。

两人闹翻之初只是不再有交往，并没有把矛盾公开。最早把矛盾公开的是李政道。李政道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去各个大学演讲，谈到“宇称不守恒”的发现，说自己起主导作用，只是找了杨振宁帮助计算。别人告诉杨振宁，杨振宁当然很不高兴，不过没有见到李政道的演讲纪录，没法还击。杨振宁说他是在80年代初偶然见到李政道1970年在意大利的演讲记录，才在1983年出版文集时做了反击，变成“宇称不守恒”的发现是以杨振宁为主导，李政道只是帮了一些忙，后来甚至说李政道贡献极小。

矛盾公开后，两个人就经常利用各种机会互相攻击。2006年为了纪念“宇称不守恒”发现50周年，开了一次国际学术会议，把两个人都请去做了报告。李政道先做报告，内容没有涉及“宇称不守恒”的发现经过。杨振宁的报告则是介绍“宇称不受恒”的发现经过，李政道在台下听了不服，当场反驳。两个人就当着众多科学家的面吵了起来，搞得非常丑陋，成了一个笑话。这种事究竟谁是谁非很难说清楚。密切的科研合作，究竟谁是主导、谁是帮忙，很不好说。外人可以说两个人作用相等，因为诺贝尔奖毕竟是他们分享的，也就是公认两个人同等重要。计较谁重要谁不重要，只能说显得很小心眼。

中国媒体为李政道去世发了不少悼念文章，但这些悼念文章都没什么看头。按照中国的传统，一个名人死了，发的悼念都充满溢美之词，都只讲他的好话，有争议的问题都不会谈，觉得有损形象。其实，一个名人去世之后的那段时间是最引人注目的，应该借这个机会详细介绍他的生平事迹，包括他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有什么样的争议。本来是一个很好的科普的机会，但中国媒体没有抓住这个机会。相反，《纽约时报》关于李政道的讣告写得非常详细，竟然还做了科普，介绍了“宇称不守恒”是怎么回事，也非常详细地写了它的发现经过。不过讣告说是李政道首先想到了“宇称不守恒”，还让哥伦比亚大学的人做了初步实验，再去找杨振宁合作。杨振宁看了《纽约时报》的讣告肯定会很不高兴。对于李政道以前接受过什么样的采访，怎样介绍自己，《纽约时报》的讣告里也写得很详细，甚至李政道的家人也介绍得很详细。我看了讣告才知道，李政道现在有7个孙子和1个曾孙子，这些在中国的讣告里都没有谈到。

为什么《纽约时报》的讣告能够写得这么详细、这么生动？因为早就准备好了。美国的媒体对于那些年纪很大的名人，早就把讣告写好了，等他一死，改一改马上就发了。有时候还会出错，人还活得好好的，讣告误发出来了。正因为早就准备好，所以讣告会那么好看、那么生动。不只是李政道，其他名人的讣告也都很好看。我很喜欢看《纽约时报》这些报纸刊登的名人的讣告，因为能够知道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中国不会事先为一个名人准备好讣告和悼念文章，只有等到名人突然死了，然后匆匆忙忙发一篇讣告，都是单调的官样文章。中国没有哪家媒体敢像美国媒体这样准备好讣告等着名人死。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被骂是巴不得人家早点死，是在咒人家死。

2024.08.05录制

2024.08.27整理

胡锡进在中国各个主要网络平台都有账号，粉丝很多。在微博、微信公众号、抖音、快手，他每天都要或者发帖、发文章，或者发视频。但奇怪的是，他已经有多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发，这就不正常了。

网上有传言说，胡锡进被禁言了，但这些平台并没有显示他被禁言。美国的中文报纸《星岛日报》记者打电话问胡锡进是否被禁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我个人不想说什么，您看网上的东西就行了，请理解。”他实际上是默认了。如果是谣言，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驳斥说：我没有被禁言，那都是国外反华势力在造谣；我只是要歇一段时间，不想说话。但他没有驳斥，反而要人们去看网上的东西。我的理解是，他要人们看网上关于这事的议论，也就是看大家都在传言他被禁言。意思就是，网上说他被禁言是真的，只不过出于党的纪律，他不能承认，所以要人们理解。所以从胡锡进的回答我们可以认定，他的确是被禁言了。

他不是只被某一个平台，比如违反了微博的什么规定被禁言，而是被所有的平台禁言，即所谓的全网禁言。只有网信办才有权力下令所有平台步调一致地都把胡锡进禁言。奇怪的是，胡锡进在推特也不发言了。他原先一两天就要在推特上发英文推文做大外宣，主要是说中国多么、多么的好，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多么、多么的糟。他发的最后一条推文是在巴黎奥运会开幕那天发的，吹嘘奥运会开幕式上用到了中国的人工智能，表明中国人工智能多么、多么的先进。在那之后应该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表明中国多么好、西方国家多么糟，但他没有再发言。这跟他被中国网络全网禁言同一时间发生。推特不会配合网信办把胡锡进禁言，是胡锡进自觉地不在推特上面发了。

胡锡进被禁言当然是因为发了什么不妥的网文或视频。所谓的“不妥”是网信办认为的不妥，而“不妥”的东西肯定被删掉了，他也的确有一条7月23日的微博被删掉了。

中共中央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胡锡进7月23日发了一篇网文，讲他对“决定”的理解。他对比了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中国经济改革的决定，认为内容的表述有点像，但也有一些差别。胡锡进说，两个“决定”都提到了“两个毫不动摇”。其实“两个毫不动摇”的表述早在20多年前习近平上台之前就已经有了：“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但他说“一些人发现”，以前的表述在第一个“毫不动摇”后面还有一句“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发挥国有经济主导作用”。我没注意到网上有人发现到这一点，中共中央的决定都是又臭又长的官样文章，不知道谁会像胡锡进那么无聊，去做这么仔细的对比。不管真是别人先发现的，还是胡锡进自己发现的，胡锡进在文章里把这个细微的差别点了出来，而且还说“这种变化无疑是历史性的”，表明“非公有制经济与公有制经济实现了真正的平等，不再强调谁是主体地位，谁才能发挥主导作用”。

过了几天，《人民日报》头版发了一篇署名“仲音”的评论文章《坚持和落实“两个毫不动摇”》。《人民日报》头版评论文章的署名是有讲究的，“仲音”意思是“中央的声音”，表示代表中共中央。这篇评论文章虽然没有点名胡锡进，但是针对所谓已经不再以公有制经济为主导的说法。文章第一段指出，“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决定》强调，‘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其内涵包括了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等内容。我们党在坚持基本经济制度上的观点是明确的、一贯的，而且是不断深化的，我国基本经济制度写入了宪法、党章，成为全党全社会的行动指引。”的确，虽然中国实际上不是什么社会主义制度，但至少表面上还要标榜自己是社会主义制度，还要讲坚持社会主义，把社会主义当成是一个好东西，所以在宪法和党章里还规定要以公有制经济为基础。不管现在党中央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是不是真的不再以公有制为基础，要发展非公有制经济，让两者平起平坐，但毕竟宪法和党章都还没改，所以只能悄悄地干，不能公开、明确地说。胡锡进这样公开说出来就犯忌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犯忌，属于妄议中央，不仅要加以驳斥，还要全网禁言。胡锡进那篇文章不仅被删掉，而且成了极其敏感的文章，即使截屏发出去也不会显示，被“夹”掉了。

胡锡进一直吹嘘自己对于中国国情有很深刻的了解，号称可以从他那里读懂中国。他所谓的读懂中国并不是真的对中国有多了解，而是能读懂中国政府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就是他能充当中国政府的传声筒。国外还真有人以为胡锡进能够代中国政府表达某种不便公开说出来的声音，所以还真把胡锡进发的推文当回事，号称能够影响到华尔街的股市。胡锡进还在当《环球时报》总编辑时，中国政府也许有可能通过他传达什么不便公开出面表示的信息；或者作为一个管媒体的厅级干部，他有一些渠道比如参加内部会议，了解到政府的一些内幕、动态，然后发出来。但胡锡进现在已经退休，这些渠道没了，政府也没有必要通过他的这个渠道来发布什么信息；所以胡锡进现在所谓读懂中国，也就是靠着自己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有一个政治比较敏感的狗鼻子，到处乱嗅，嗅出政府的什么信息。但是，这样就有可能嗅错了，甚至发生重大的错误。胡锡进以前发的帖子就因为出现错误被删过，现在出现的严重错误相当于妄议中央，所以被全网禁言。网信办还是给了他一点面子，虽然全网禁言，但是悄悄地禁言；不像别人被禁言，进入主页就会显示禁言多少天，进胡锡进的主页什么显示都没有。网信办也没有因此把他封号，如果别人敢妄议中央，就被封号了。更没有把他抓起来。

别人被全网禁言，在中国的所有网络平台都发不了言，只好翻墙到国外的平台发言。像我被全网禁言后就跑推特上面发言。胡锡进被全网禁言后干脆国外平台也不发言了，自觉配合网信办。他还是讲党性的，毕竟是一个退休的厅级干部。一个天天在网上发言的人突然被禁言，自己也很自觉地不去墙外发言，多年养成的习惯一下子就没了，换了别人是要憋死的。而且，因为他在中国平台流量很大，粉丝很多，可以赚很多钱，现在被禁言，他的流量经济会有很大的损失。但他毕竟还是党的人，能够这么自觉地跟政府保持一致，不在国外发言，这毅力还是值得佩服的。他从来认为中国政府做的事都是对的，那么禁言他当然也是对的。

这让我想起胡锡进以前说中国什么都好，中国有言论自由，西方国家、美国才没有言论自由；还嘲笑推特封杀一批中国网军的账号，表明美国没有言论自由。现在胡锡进自己挨了铁拳，仅仅因为对中共中央的决定理解错了就被禁言，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有言论自由。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觉得中国有言论自由呢？也许他会用著名的“胡氏逻辑”说：大家都没有言论自由，也就相当于大家都有言论自由。

2024.08.01录制

2024.08.20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