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自新华网河北频道2008年12月对李庆忠院士的采访。李庆忠是中国石油的物探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这段采访说明石油勘探和地震预报一样，也会遭遇到伪科学。不过石油勘探成败可以随时验证，并且和经济利益直接挂钩，伪科学和“非主流”的市场不大（李院士出了物探本行就去支持“石油无机成因说”这样的非主流观点，令人遗憾）。】
[主持人]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您与世界上著名的”伪科学”–岩性探测技术和艾菲找油的理论进行斗争，最后您获得了胜利。在科学的路上，是不是一直就有坚持科学和反对伪科学两方面的工作要做？
[李庆忠]对。我和伪科学的斗争，是从尊重科学的角度出发的。做科学研究要讲求”实事求是”，这是做科学的基本精神，丢了这四个字,什么科学工作者，就都谈不上了。
[李庆忠]从 1985年开始，美国一家地球物理公司声称发明了一种可以直接找油、找煤、找水的先进技术，叫Petro-Sonde，也就是后来有名的”岩性探测技术”，说是探测油层的深度误差仅22米，探测煤层深度误差仅5米。其实，他们使用的仪器就是一个破收音机，不拉天线，也不接地线，”研究人员”就凭耳朵听里面的噪音，随便蒙一个结果。
[李庆忠]美国另一家公司在上世纪80年代声称发明了一种重力直接找油的新仪器，叫做Affinity System，就是”艾菲亲和系统”。他们声称用了这个方法找油,成功率可以达到70%-80%。后来知道这种仪器实质上只是一架灵敏度很差的重力梯度仪。中国的一些煤田和油田相信了他们的话，一些媒体还给这些伪科学造势宣传。
[李庆忠]1992 年7月，在石油部”全国非地震物化探工作会议”上，我说岩性探测技术是伪科学。但是一些领导说:”用这个方法找油成功率可以达到70%-80%,它的原理暂时不明白不要紧，只要找到油就好呀”。我向他们解释说:”今后你们在每口探井开钻之前，让我去给你们作予报。我向天上扔个分币,掉下来是正面就说是有油,扔下来是反面,我说没有油. 这样一来,我的予报成功率一定接近50%。也就是说不科学地糊猜还有50%的成功率。如果你懂一点地质，看一看地面的钻机设备，你就大致能猜到油层的深度，加上这些”先验知识”，Petro-Sonde的专家门的预报成功率就可以达到70%-80%。此外，请注意：你们别以为”预报成功率”就是”探测成功率”，不少人还以为：”好呀，我打两口井就有一口成功见油”。殊不知这根本是两种概念，猜测哪里有油得打出油来才算数呢。
[主持人]当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相信伪科学呢？
[李庆忠]我们国家那时候对”气功、特异功能”被宣传得很”神”，很多人都相信这些东西。气功是个锻炼身体的好办法，但很多人把他形容得过分了，说得太玄乎了。那个号称用特异功能找油的”专家”在胜利油田被转成正式工，还配了小汽车，很多人就相信他。在一次会上，当着科技部部长，我就说Petro-Sonde是伪科学。有人就跟我论战：他问我：”你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找到老鼠就是好猫，这句话对吗？”。 我知道他是拿这句来压我，我很从容，说：”这是感性知识和理性知识的问题，当我们不认识事物真相的时候，瞎猫还能碰到死耗子呢”。那时候有些事非常邪乎，说一个小孩有特异功能，给他一张地图，他就能知道石油在那里。竟然让他来到石油部大楼做实验，给了他一张地图，他想了半个多小时，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其中有一个圈竟和苏桥潜山气田大致相当，大家十分惊讶。现在听来真是好笑。
[主持人]您有没有想过，要是没有科学家与这些伪科学做斗争的话，中国的地球物理科学的发展会不会受到影响？
[李庆忠]这个我倒没想过。我觉得欺骗的东西总是站不住脚的。但当时伪科学的确占上风，中科院一个同志还帮Petro-Sonde伪科学搞理论基础，发表文章，还有国内的六家公司帮他们制造仪器。那时候伪科学真的很邪乎。
[主持人]虽然顶着很大的压力，但是您和同事们还是举起科学的大旗？
[李庆忠]是的。当时还有不信伪科学的人。我们觉得花那么多钱投入到伪科学是不值得的。我们一定要和伪科学做斗争。我把伪科学的那些例子做炮弹，用科学的理论去分析，将他们的矛盾一一地摆出来。我们坚持不懈地斗争，最后正义获得了胜利。
（原文链接 http://www.chinaxwsx.com/hb/news_Show.asp?id=2666&cataid=A005300010005 ）
2009年7月21日 at 4:52 pm
不得不说，大唐的伪科学还是很有市场的，即使在石油勘探这样高技术的行业也不例外。我就知道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四川某地就曾有人用气功定井位，当时大概的价码是5000人民币/井，结果？当然没有下文了。
2009年7月21日 at 10:09 pm
气功师定井位的事情没听说过。定井位之前要有一个项目组、写出设计报告，设计过程中经常要对上级部门汇报，上下牵制很厉害，很难相信哪一层次会把气功师引进来。更何况按照财务制度那5000元钱也不是好报销的。这种事情像李院士讲的那样到中石油总部走上层路线比较容易，到生产单位搞这种事情很难。
补充：当时可能真有这种事情，唉。
特异功能找油
2009年7月22日 at 5:45 pm
当年伪科学进入生产领域是常见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就说明可以不要科学搞生产。石灰代电石，在全国遍地开花，人民日报以大标题报道过。（我的档案里有“攻击人民日报，不相信它石灰代电石的报导”的言论的记录。）
水变油使多少抓生产的领导动了心。中石化内部发文不要和水变油者打交道，反而成了水变油者的被告。说明中石化内部多少人已经或想和他打交道，也可以看到伪科学者的嚣张。
由此看气功师定井位完全可能。
2009年7月22日 at 6:02 pm
“石灰代替电石”这么著名的事件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怎么后来没有揭露。现在上海电视台回顾“第一部电视剧”的时候还不以为耻。气功师定井位的事情以后有机会要打听一下。
2009年7月23日 at 1:10 am
“石灰代替电石”是在大跃进期间的事。当时全民搞跃进，最让人记住的是土法炼钢，其实是真铁加进去，烧化了，出来废铁，于是就庆祝，就上报，就上报纸。其次是全民大搞“强化器”（用超声波强化生产过程），搞笑之处也很多。用石灰代电石的理论根据是某老工人说（当时只要老工人说的，哪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也不敢否定他）：“电石加水产生气，石灰加水也产生气，为什么不能用石灰代电石啊。”实验也很容易做，先加少量石灰到电石里，产生的气体可以切割钢板，再渐渐加大石灰量，直到达到百分之八十五，还能切割钢板，实验就完成了。可以敲锣打鼓报捷了。
至于“ 后来没有揭露”，可能吗？，主流媒体何时评价过“大办钢铁的功过。何时说过当年确有饿死人的事？直到今天我们也没看到主流媒体肯定特异功能是伪科学。
“第一部电视剧”一语我不明白。
2009年7月23日 at 8:20 am
“第一部电视剧”见这里：
http://xwwb.eastday.com/x/20081130/u1a506526.html
上海电视诸多“第一”一览
■第一部电视剧
上海海电视台自制的第一部电视剧是根据上海一位先进工人的事迹创作的《红色火焰》，该剧于1958年10月25日开拍，描述了上海耐酸搪瓷厂青年工人李志祥经过一百多次努力，终于试验成功以石灰代替电石的先进事迹。
2009年7月23日 at 8:40 am
关于李院士提到的那段概率，他说的“成功率”实际是指准确率。
由于“抛硬币得到正反面”和“钻井得到油井空井”之间属于独立事件，所以，“抛硬币得到正面”情况下，“钻井得到油井”的概率依然是背景概率，即
P（油井|硬币正面）=P（油井）。
这才是我们关心的“成功率”；抛硬币并不能提高得到油井的概率。
而准确率是把“正面报准油井”和“反面报准空井”合起来考虑，自然是0.5：
P（油井|硬币正面）× P（硬币正面） + P（空井|硬币反面）×P（硬币反面）=P（油井）× P（硬币正面） + P（空井）×P（硬币反面）
=P（油井）× 0.5 + P（空井）×0.5= [P（油井） + P（空井）]×0.5 = 1×0.5 = 0.5 。
这种准确率没什么意义，因为如果一种预测方法确实有效，那么在预报出空井的情况下，人们不可能再去浪费钱打井验证。
2009年7月23日 at 6:23 pm
My name is Ricardo Villasenor. I was president of the company that distributed the Petro-Sonde geophysical services in the 1980’s. In fact, I was directly involved in introducing this technology in China.
While it is a fact that true pseudoscience exists, better addressed as superstition, science as a whole is constantly in an evolving phase that could be interpreted as pseudoscience. For example, the atomic model proposed by Niels Bohr could be misconstrued as pseudoscience for it had many shortcomings. The fact is that Bohr’s theory, even though hardly resembles any factual points of the atomic structure we have today, it still served as a platform for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atom.
In the same light, the Petro-Sonde technology, like many other new fields, is evolving into better understanding and better technologies. The Petro-Sonde instrumentation obtains its information from the electrotelluric field naturally occurring at the earth’s surface. The technology itself is, in a sense, at its infancy for it still uses the human brain for interpretation of the “signature” obtained from the ellectrotelluric field. This interpretation, due to the complexity of this “signature”, is a source of error but it is also a source of good information. By all means, anyone with a zealous scientific spirit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improvement of the Petro-Sonde technology for the payoff in the exploration of natural resources is advantageous.
The very first experiment in China with the Petro-Sonde was in the detection of high pressurized pockets of water in coal fields at considerable depths. The detection of these pockets was a renowned success!
Pseudoscience?…or just part of the evolution of regular science?
2009年7月23日 at 6:46 pm
这个工具没有见到四轮被写，哈利伯顿，碑刻休斯使用啊，这三家公司基本代表测井技术的世界水平。如果有这么厉害的技术，他们没有理由不使用啊。
2009年7月23日 at 7:25 pm
翻译一下：
我是Ricardo Villasenor， 80年代担任地球物理学Petro-Sonde公司的总裁。我直接参与了在中国推广这项技术的行动。尽管伪科学（最好叫做迷信）真实存在，可是作为整体的科学在发展过程中也常常被认为是伪科学。举例：由Niels Bohr 提出的原子模型，因为曾经存在许多缺点，一度被认为是伪科学。而事实上，尽管Bohr的理论和我们现在得到的任何原子结构要点非常不同，可是它仍然现在帮助清晰理解原子（结构）的平台。
同样道理，Petro-Sonde科技象其他新的领域一样，正在发展成为更容易理解与更好的技术。 Petro-Sonde的仪器 由出现在地球表面的“electrotelluric field”中收集信息 。对于技术本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处于幼年时期：它仍然使用人的（经验）来“翻译”这些信号。 由于信号的复杂性，这种翻译（经验）会产生错误，可是它（经验）同时也是一个好的信息来源。 尽一切办法，任何具有科学精神的热心人应该关注 Petro-Sonde技术的进步，一项具有优势的自然资源探索技术 。
在中国Petro-Sonde第一次实验是探索存在于煤炭区域中相当深度的高压水包（Pocket of water）这次成功探索非常出名！
伪科学？ 或者只是常规科学进步的一部分？
2009年7月23日 at 8:33 pm
Ricardo,
why don’t you use your amazing machines to predict earthquakes? Now you can get spatial varation of rocks under 1 km, I am sure you can get time variation under 10 km. Then you can make big bucks, just sell them to China Earthquake Administration!
2009年7月24日 at 1:42 am
本来我不懂，但是看了Ricardo的说明，我确信Petro-Sonde是伪科学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