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蔟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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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档:6月, 2007

6月 29, 2007 @ 12:00 am

文科的用处

 
看过电影《辛德勒名单》的人,大概还记得开头的几个场景:

德军按有无技能将犹太人分类。那些“无”技能的人,将被他们送上卡车。我们后来知道那些卡车开向何方。

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走到一位坐在桌后的德国军官面前,递过一张纸:“我是威根斯堡大学机电系毕业的。我在水电厂当过几年的工程设计师。”军官看了下那张纸,从右手边拿过一张小纸片,放在大纸上,在其上盖上一个雄鹰展翅的印章,喝道:“蓝卡!”

……

一位衣冠不那么楚楚、满脸忠厚的中年男人在一个坐着的便衣前面,便衣刚看过他手里的那张纸,后面一个站着的德国士兵做手势叫他到旁边排那个长队。中年男人困惑地说:“那你一定是没明白我刚才说的意思……”士兵不耐烦地说:“没有蓝卡,站到那边去。快,下一个。”中年男人悻悻地走开,嘴里嘟囔着:“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教历史和语文。怎么不重要了?你说什么才重要呢?”

……

犹太地下组织开始行动,造假证明,弄皱,倒上咖啡,咬残边角,终于在“教历史和语文”的在被送上卡车前,把他拉了出来。

……

一位衣冠不那么楚楚、满脸忠厚的中年男人走到桌后的德国军官面前,递过一张皱巴巴的纸:“我是个五金工。”军官看了下那张纸,从右手边拿过一张小纸片,放在大纸上,在其上盖上一个雄鹰展翅的印章,喝道:“蓝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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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 23, 2007 @ 12:00 am

科学自由主义

自由主义的大前提、准公理、基本原则——“自由是第一性的”——作为人类道德准则之一,不言而喻地只能有两个可能的起源:超验的和经验的。超验的,是指该基本原则来自人类经验之外,不管是神授的,还是世俗哲学意义上的不证自明。

经验的,是指该基本原则来自人类经验,是人类大脑的产品。至于人类是如何来的,比如是上帝造的还是自己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另外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所以如果按信仰超验与否、有神与否对自由主义者做个划分,我们可以得到以下四个种类:

1
超验的、有神论的自由主义者(如王怡和他的自由主义基督教友们);

2
超验的、无神论的自由主义者(中国的大部分自由主义者当属此类,起源于中国的无神论传统、玄学传统以及后来的西方唯物主义哲学影响);

3
经验的、有神论的自由主义者(属珍稀品种,捉住有重赏,目睹有中赏,耳闻有小赏);

4
经验的、无神论的自由主义者(笔者倾向此类,但不愿戴任何主义的峨冠)。

自由主义的祖师爷、英国经验主义的代表人物洛克,虽然反对君权天授并鼓吹宗教宽容,但他对无神论却不留情面,认为其应像天主教徒一样不该被宽容,因为它动摇了社会契约的根本——神圣的道德律条。如果给他归归类,他应属于超验的、介于有神论与无神论之间的自由主义者。一个经验主义的代表人物,竟是一位超验的自由主义者,听起来有些荒诞。考虑到他活跃的17世纪下半叶,正是科学萌芽的时期,人类关于自身的知识极为有限,宗教还主宰着人们的生活,他“经验”里留了一段“超验”的阑尾,就像五四先驱胡适竟有一位小脚太太一样,还是可以理解的。所谓不能苛责古人。

在人类科学知识还未积累到一定程度、宗教势力依然坐大时,“超验”的号召力是如此之大,连继承了洛克自由主义的美国国父之一的杰佛逊在1776年的《独立宣言》中都不忘祭起“超验”的法宝——
当然,他并没有忘记超验的自由主义者有的信神,有的无神,用一句话就把他们统统纳入彀中:“我们坚信下列真理是不证自明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这句骑墙的、万金油一般的话,先是美国白人向英国白人争人权的道德制高点,后来又成了美国黑人向美国白人要民权的虎皮大旗。风水轮流转,今朝到我家,“人人”竟包括了黑人,这大概不是奴隶主杰佛逊的初衷。奥威尔更明白杰佛逊,“所有的动物一律平等,只是一些动物要更平等”,一语道破天机。拿着中国护照面对美国领事或移民官的人,应该双重知道“更平等”的涵义。

早期的自由主义者,就这样稀里糊涂、犹犹豫豫、自相矛盾地自由着,总不肯割去脑袋后边的那根“超验”的小尾巴。

他们得出了貌似有理的结论,并用其为基础构建思想体系,指导实践,开创出了人类最先进的公共治理模式的先河。

人类将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说,他们自由主义的“超验”起点——有神与否——是错误的。就像一句话所说,他们“做了正确的事情,却基于错误的理由”。

科学早已把神仙上帝赶进了信徒的脑壳,而所有的科学证据,返过头来,在道德律法(包括自由主义)的起源问题上,都指向了超验的反面——经验。

上面的“经验的、无神论的自由主义”,是基于科学的自由主义,我们可以称之为“科学自由主义”。

自由主义的主体是人。它的一切论断,必须建立在关于人的客观可靠的知识基础上,否则必然会陷入形而上学的黑洞。

只有科学才能提供关于人的可靠知识。宗教不能,哲学不能,文学不能。在电视、公共汽车外壳上、电梯间里为人民币代言的大小男女影视歌舞体育明星们,更不能。

关于自由与人,科学告诉我们:人类不过是地球近45亿年历史长河偶然自发泛起的生命浪花中一小朵,是生命进化参天大树的末端一小枝。我们自发地出现在地球上,我们靠着自己的神经系统“经验”地收集着外界的信号,根据大脑里先天后天形成的关于世界的模型,做着充满着不确定性的选择,并为自己的选择负全责——
有时以生命为代价,像首任电视林黛玉一样。我们不为神或任何超验玄秘的东西活着;也没有任何一个神或超验的物件在默默地眷顾着我们。如果非得有一个神,那它不过是一个随机数发生器——自然母亲本身就有了这个禀赋。我们是偶然的产物。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过是近乎无数种由父母双方提供的基因组合中随机出线的一种。我们生存的环境和面对的未来,也充满不确定性——它的别名有时叫风险,有时叫机会。在科学降临人间之前,无知的人们面对不确定性,更多地把它看成负面的风险,或神的意志惩罚,对之敬畏,并祈求上苍神灵,乃至无为,任由命运的惊涛骇浪把自己抛来抛去,从来没有把命运真正掌控在自己手中,更遑论自由!科学偶然凸现人间,科学之光所照之处,秩序与真知渐渐明朗,人类才慢慢把命运从超验虚幻的神明手中夺回,风险可以测量管理,甚至转为机会。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人,无不在科学带来的安宁笼罩下比祖先更加自由自在地活着。高科技产品背后的风险投资、保险业、发达国家健全的金融体系,这些帮助人类管理风险、掌控命运、创造着新机会的机制,无不是搭建在科学的基础上。

如果我们把洛克“(人类自然便处在)一种完美的自由状态,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不需请求任何他人的批准,不依赖任何他人的意志”的陈述用科学自由主义的思路表达一下,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人类是自己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爹没娘,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全靠自己一刀一枪、摸着石头过河打下的天下,自己倒想‘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但后来发现有个叫自然规律的家伙总和自己过不去,不顺着不行,自己也想‘不需请求任何他人的批准,不依赖任何他人的意志’,但后来又发现周围大家都这么想,最后还得小心地请求某些他人的批准,稍微地依赖某些他人的意志,才能顺溜地生存下去,繁衍下去。”

《国际歌》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发现人类独立于天地之间,没有神仙和超验的关怀,自己的福祉全靠自己打拼,这实际是对人性的张扬和提升。

而所谓“卑谦、残缺和幽暗”的“超验的和有神论的自由主义”,一味贬低和压抑人性,骨子里是反人类的。

以上,是我对“科学自由主义”的一个粗糙的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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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 18, 2007 @ 6:37 pm

自由主义的练门

 自由主义理论体系有条基本原则,那就是——自由是第一性的,因此谁想限制自由,谁就的给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自由主义蔚为大观的理论大厦,就建立在这条基本原则上。

这条基本原则的根本,是这样一个命题:“自由是第一性的”。

然后问题就来了:凭什么说“自由是第一性的”呢?

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就如一个数学理论体系的公理出了问题,整个理论体系——定理引理什么的——都成了空中楼阁,一推就到。

如果自由主义是个武侠大师,“自由是第一性的”这个命题的真伪便是大师的练门。能否护住这个练门,性命攸关。

自由主义祖师爷之一洛克来护练门了——人类自然便处在“一种完美的自由状态,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不需请求任何他人的批准,不依赖任何他人的意志”。[Locke, John (1960 [1689]). The Second Treatise of
Government in Two Treatises of Government, Peter Laslett, ed.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83-446.
]

但这并没有护住,凭什么就“(人类自然便处在)一种完美的自由状态,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不需请求任何他人的批准,不依赖任何他人的意志”?就凭洛克那么一说?

170年后,密尔写道:“给出理由的责任要落在反对或试图限制禁止自由的人身上……先验的假设是站在自由这边的……”[Mill, John Stuart (1991 [1859]). On Liberty and Other
Essays, John Gray, ed.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471-582.
]

这似乎也于事无补,先验这东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逻辑。

洛克说的和先验,都不灵。

没问题,还有超验和神仙!

自由主义基督徒王怡谆谆教导我们说:“那么说到另一种自由主义,是超验的和有神论的自由主义。这是我一直秉承的一种自由主义。但这种超验不是康德的哲学式的最高价值,而是信仰和生命意义上的。因为没有最高价值则罢,如果有,对个体来说,这种最高价值和个人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最高价值带来‘幽暗意识’,带来顺服或者说认罪。否定任何自以为义的道路。而个体的认罪有两种意义。一是在神面前,成就了恩典,带来个人的救赎。一是在人面前,也就是在‘公共’或政治的意义上,开出了一种卑谦、残缺和幽暗意识下的政治哲学。”[王怡,语言、政治和信仰—在如故沙龙的发言(整理稿),2005-11-8]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形而上学、玄而又玄、后现代主义,王怡老师上面就给你启蒙了。如果你智慧的烛光被什么“最高价值”、“幽暗意识”、“卑谦”和“残缺”给搞得幽暗了,那就对了。玄学和后现代主义就是干这个的。

明白王怡老师想说什么了么?“自由是第一性的”这个命题有神仙撑腰——尽管全知全能的神仙在那儿偷偷地给你记着红点、黑点,准备秋后算账,你仍是自由的。

你想用你那凡夫俗子的五官感知神的存在?对不起,人家是超验的,比充饥的画饼和皇帝的新衣,还要能满足你的口福眼福。

如果洛克的自由主义大树树根还离地面不远,由科学帮助便可植入现实的土壤,那么“超验的和有神论的自由主义”大树忽悠一下转了个个,树根朝上,伸入了太虚幻境。

下一篇,我将试着用科学把自由主义的树根拉回人间,拉进泥土。这样的自由主义,我们称之为“科学自由主义”。科学自由主义,将比以往的各种风味的自由主义(包括王怡“卑谦、残缺和幽暗”的“超验的和有神论的自由主义”)更经得起风雨,更加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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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 16, 2007 @ 12:00 am

放不下姑娘的小和尚

很久很久以前,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一老和尚,一小和尚,下山化缘。路遇一河,河流湍急,水深至腰,且无渡船。一年轻美貌女子也欲渡河,奈何河上无舟可渡,一筹莫展。老和尚发慈悲心,对女子说:‘我可背你渡河。’女子迟疑片刻,思忖唯有这样才可渡过河去,于是答应了。待三人皆渡河之后,老和尚放下女子,与小和尚径直走了。行数里之后,小和尚终于还是憋不住心中的疑问:‘师傅,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出家人要远离女色,为何你要背那女子过河?’老和尚回答:‘我已放下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没有放下?’”

有的人,心里的姑娘是永远也放不下的,而且推己及人,以为别人心里也装着那个姑娘。

那些把《新语丝》喻成黑木崖、把方舟子称作教主的人,就是这样一批放不下姑娘的小和尚。

他们以为别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像他们那样狭隘——赞同一个人的观点和事业,就等同于拜他为教主,就得匍匐于地,山呼“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想跟这种人讲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基于事实和理性而赞同一个人的观点和事业,与基于非理性的盲目信仰与崇拜,有着本质的区别——恐怕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尤其是当这种人的心理健康依赖于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

正如无法让基督徒或是其他的什么宗教信徒理解生命可以自发随机地产生与进化,并不需要一个超验的居住于我们楼上的上帝或是其它什么的造物主。

正如无法让儒教徒理解权力可以自下而上地来自民众,而不是来自上天,并没有什么天命。

正如无法让计划经济信徒理解民众可以在看不见的手的调控下,解决好自己的生计,并不需要一个老大哥自上而下做什么十年规划一样。

我们的一位很有文化的老祖宗曾评论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往别人头上扣帽子,度别人的腹之前,先“三省吾身”,看自己出自何心。

我们另外一个很有文化的老祖宗也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鵷鵮,子知之乎?夫鵷鵮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鵷鵮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鵷鵮不会因为一片“黑木崖”、“教主”的吓声就“失其魂魄,五色无主”的。

放下心中的姑娘吧,小和尚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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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 9, 2007 @ 12:00 am

旧话重提

 
对近日发生的纠纷,我不想做新的评论,因为类似的话,我早已说过,

“科学、自由与民主,我们已经呼唤得太久。科学是民主的基础。缺乏基

本科学知识和辨别是非能力(即科学方法)的民众,基于愚昧偏见搞起无

条件的民主来,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真正的民主,必须建立在有一

定科学素养的民众基础上,另外必须有基于科学理性的宪法罩顶,以防人

性中蒙昧原始的劣根性作祟。科学与自由,是一对好兄弟。科学精神重要

的一部分,便是自由的探索。而掌握了科学知识和方法的人,又大多是特

立独行的人,自由的人。科学普及之日,便是自由‘自由’之时。”

——《科学礼赞》

“这场战争,主要发生在思想世界里,但并不因此就不比硝烟弥漫、血肉

横飞的世界大战惨烈。它可以外化到物理世界中;它可以令亲友反目成仇。

在这场战争里,两大阵营胶着纠缠,敌我爱憎不是那么的分明。它自从科

学在西方萌芽就开战,我们到现在还看不到它的结局。”

——《方柴之争:一场战争的一次战役的一次战斗》

“这个贯通中外的道理,说明了一个问题——人的脑袋,不是为了真理是

非而生,而是为了保住屁股才存在的。那些脑袋决定屁股的,才是人类里

的另类,在一些神奇的文化中,是要被屁股们唾弃的。”

——《屁股决定脑袋》

“思想当然可以是危险的。因为思想不会停留在仅仅是‘思想’的阿拉丁

神灯里。一有机会,它要传播,以至泛滥;它要像生命本能一样去支配肢

体,唤起行动;它要在以神经系统为物质基础的精神世界和肉体生存的物

质世界里,与其它思想来一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选择战争。”

——《绞杀中国文化中的糟粕》

“因为科学,是最不讲仁义道德的。它富有侵略性,咄咄逼人,得饶人处

不饶人。它和‘温良恭俭让’的所谓中华传统美德,是格格不入的。一句

话,它‘不厚道’。换句话说,叫‘缺德’。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科学精神在中国被人误解、抵触、厌恶甚至痛恨的缘故

之一。在一个‘难得糊涂’被许多人当成座右铭的国度,不这样才怪。”

——《缺德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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