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 28
小时候乱看书,不知平平仄仄。偶然涉及,只觉高不可攀。一九六〇年代,终于相逢王力的著作,就此成为诗词格律之不可救药的爱好者。
学点格律,读诗词就多了一副眼光。前些时写了几篇“文豪则可”,无非对照格律,说几句实话罢了。“文豪”是熟读平水韵长大的,讨论的依据自然是旧韵。
到得XYS开博,试作一阕《浣溪沙》为贺,就从批评转到待批评的位置了。其后陆续凑成韵语数十首,倒是当初未曾想到的。“押韵而已”四字借自杨绛。①
从实际出发,这些习作依据的不复是旧韵,而是新韵。普通话的阴平、阳平为平,上声、去声为仄,但旧入声一概视为仄。韵部参照《诗韵新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与《中华韵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韵书纵有变,格律久定型。“不愧是读书论坛的人”(湘女语)②,死守规则,未敢过雷池半步。在森严的格律中腾挪变脸,柳暗花明,实在是桩乐事。不是诗人的料,以格律爱好者终老也挺好。
批评的声音期待中。
①“不过译诗之难不在押韵。幸亏《堂吉诃德》里夹杂的诗,多半只是所谓‘押韵而已’。”(杨绛《杂忆与杂写》171页,花城出版社1992年版)
②真乃神来之笔,见http://xysblogs.org/xiangnv/archives/8563
Sep 04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慰问方舟子君!
【附记】由于技术上的原因,今天始得贴出。明日黄花也要发。
Apr 12
友人C君电邮说,下载赛珍珠的《大地》一书时,遭遇提示:“信息监控系统检测到不允许的词 乳房”。他“一时惊呆”。
赛珍珠于1938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对于中国特色的禁忌,瑞典文学院的先生们只有叹而服之。
为纪念“信息监控系统”的不朽工作,特搜索截图保存于此。
Mar 20
作家野夫《戏撰两联给诸位朋友再拜年》(2010年2月)之一:
虎气必催天地色新,海上欣迎冯正虎;
猿声难挽江河日下,人间笑看网评猿。
“猿”对“虎”非常工整:名词对名词,且鸟兽虫鱼对鸟兽虫鱼。此外,“猿”者,“员”也。眼下谐音大行其道,这是又一例。
网评员,俗称“五毛”、“五毛党”。
Dec 05
“非常急需学习翻墙技术,……”
——摘自某著名博客,http://……
跟帖不少。七嘴八舌,都在轻松谈笑中。直陈翻墙术的有之,愿电邮交流的有之。好不热闹啊。
Oct 07
××湖畔的木栏杆上涂满了字,歪歪扭扭,浅浅深深。宽阔的水面阳光闪烁。
凭栏闲望,一低头看到这样三行:
众里寻她千百度
漠(蓦)然回首
你却在鸡窝深处
熟悉的词句,惊心动魄的窜改,闪电般击中了我。
哪一个身影曾经靠在这里,无语对苍天,心沉到了湖底?留下这些字以后,他不会做傻事吧?那个“她”/“你”,过得还好吗?他们从哪里来?他们现在何方?
一部真实的《魂断蓝桥》发生在我们的身边,如果不是瞎写。老妻说:这样的事,啥人瞎写?
2006年1月
Aug 20
物换星移几十秋,俄国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书陪我走过,宛若轻柔的雨丝润泽了一名普通读者的心田。
帕乌斯托夫斯基也译巴乌斯托夫斯基。陌生的《巴乌斯托夫斯基选集》上下两册静静地站在书架上,同一双年轻的无知的眼睛相遇了,1950年代末或1960年代初的一个夜晚,在江南古城S,工人文化宫的图书馆里。仅有的几架书一字排开,玻璃上闪着灯光。从此,这个长姓刻入我的记忆。
他的名作《金蔷薇》印上“内部发行”字样公开出现,在我的经历里,是1980年代了。书店的营业员面无表情,收款盖章,一句也没问。“内部发行”的内幕不得而知,反正不像是防读者的。那么,防的是谁呢?
没有矫揉造作,没有壮语豪言,帕氏在读者面前展现了一个美的世界。人性之美,文章之美,教人流连低回。
作家笔下的人性美温暖了读者的心,使它不致冰凉铁硬,在凄风苦雨的长夜,在浓雾淡云的永昼。刘小枫甚至断言,《金蔷薇》“成为这一代人的灵魂再生之源”,“规定了这一代人终身无法摆脱理想主义的痕印”。①
尽管经过了翻译,译笔也有高下,他的文章之美仍然震惊了读惯假大空的人如我。太多的粗粝,太多的自恋,把我们品味文章的能力消磨殆尽。忽见帕氏美文,顿生惊艳之叹。
生活上了新轨,后边的事就平常了。《金蔷薇》出了新译,改名《金玫瑰》(1987),走出“内部发行”。此前(1985),“《金蔷薇》的姊妹篇”(译者语)《面向秋野》选译本问世。难忘的两卷本《巴乌斯托夫斯基选集》也重印了,许多字还印的繁体,留下了汉字简化的脚印。
淘书人都有这样的经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巴乌斯托夫斯基选集》上下两册静静地站在书架上,同一双年老的求知的眼睛相遇了,1990年代的一个下午,在江南古城S,古旧书店的三楼。灯光下,旧书旧刊满架满桌,悄悄侵占了走道。
书是旧的,纸发了黄,切口褐斑点点。书又像是新的,几乎没有阅读的痕迹。扉页和封底盖蓝色的长方形“××煤球厂工会图书专用章”,书脊贴编号。版权页载: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57年8月北京第1版,1983年2月北京第2次印刷。一部书的重印跨越了26年。
走出煤屑染黑的车间,洗净双手,读过它的人有多少呢?即使只有一个,他一定也领受过暖意,对明天怀抱过希望。我默默祝福他。
转眼进了新世纪,帕乌斯托夫斯基又有几种新译面世。未曾大紫大红,却也不绝如缕。纵已老眼昏花,我仍在不断地搜求,最好是一篇也不漏。有帕氏创造的美相伴,丑的伤害也就减轻了分量。
①刘小枫:《我们这一代人的怕和爱》。祝勇编《重读大师:一种谎言的真诚说法》270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
2004年10月
Aug 05
学了点格律,读诗词自然就多了一副眼光。结果是鲁迅的话常常猛然浮现:“但文豪则可,在我辈却不可的。”(《阿Q正传·序》)
原来现代诗词局部离开格律的不在少数。作者呢,文豪之外,还有学者、高官、名流。他们熟谙格律,吟有名篇佳作,然而种种原因,多少难免离开格律的时候。触犯诗家大忌的亦非个例。①
近年读了些名人诗词,由鲁迅而邓拓,由邓拓而毛泽东等,陆续写了几则“文豪则可”。“文豪”在这个语境下引申开去,私意或无大谬。
最近,网友“够无聊”对《文豪则可:叶剑英出韵之例》评论说:“第一次见人封叶剑英为文豪/为了骂人方便,先戴高帽,再棒打之,什么人品啊”似曾相识的口吻且不论,谁谁谁的人品且不说,学者、高官、名流不等于文豪却是真的。于是哑口无言。
文豪本稀缺,适用迅翁名言的情形却并不少。为了弄清格律,这类笔记还会写一点。但从下一篇开始,题目删去“文豪则可”字样。鲁迅的话仍引在文章前头,以戒我辈。
借此机会,谨向关心这些小文的网友们致谢。
关于叶剑英的诗,毛泽东致陈毅信(1965年)说:“剑英善七律,董老善五律,你要学律诗,可向他们请教。”②录在这里备考。
①重[复用]字非关格律,但技巧上似属可商。
②《毛泽东诗词集》265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版。
2009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