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蔟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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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档:5月, 2008

5月 23, 2008 @ 7:49 pm

科学地看待汶川大地震

【专栏文章】

5.12汶川大地震,撼动了半个中国,也撼动了整个人类的情感世界。现在距地震发生时已是十天有余,还没有被救出的人们已经没了生还的可能。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相信死后有天堂或是地狱,更不相信有能超脱肉体的灵魂,也不相信有前生来世。我们现在所做的,包括各种悼念仪式,还有“天堂没有地震”式的心理安慰,都不是为了死者,而是为了生者——不管是命运从此改变的地震直接受灾者,还是远远地递上同情心及实质性援助的人们。

在惊愕与哀伤必然要慢慢衰减的时候,我们应该抽出时间来,冷静而理性地借助科学,回顾一下在过去的十几天里,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有哪些经验教训要总结。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死者——他们无从知道我们的哀思了,而是为了尚存活于世上的我们,以及之后必然要取代我们的后来人。我们要反思,做为万物灵长的我们,该如何利用我们通过进化偶然获得的出类拔萃的聪明才智,趋利避害,尽量不再为同类的苦难而哀伤,也尽量不成为别人哀伤的对象。

5月12日下午那改变了数百万人命运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不过是一出上演了七千余万年的戏剧的短短的一幕。在七千余万年前的白垩纪晚期,来自非洲大陆、以每年15厘米的次蜗牛速度漂移了四千余万年和六千公里的印度板块,偶然地撞上了欧亚板块。在大约五千万前的新生代始新世时期,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彻底亲吻到了一起。前者钻入了后者的下方,后者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向上向上。从此,两个巨人开始了漫长的、在人类看来似乎凝固了的角力。角力的结果,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包含了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的喜马拉雅山脉,以及包含了喜马拉雅山脉的世界屋脊——青藏高原。

这角力,仍然在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没有力量能够阻止。印度板块现在仍以每年67毫米的速度移动着。大概在一千万年后,印度板块将向亚洲内移一千五百公里。如果到那时,人类还存在的话,今日的天府之国四川盆地将面目全非。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的交锋处,以每年2厘米的速度向亚洲内陆移动着。这自然的伟力,被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吸收,结果是喜马拉雅山脉以每年5毫米的速度上升着。受此影响的整个区域,处于地质活跃的状态。地质活跃的具体表现,一个是造山,一个是地震。

这次8.0级的汶川大地震,震中汶川和汶川至北川连线一带,就处于这样一个地质活跃区域。在这种地方发生地震,并不稀奇。2001年1月26日早晨8点46分,同样受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挤压影响的印度西部古吉拉特邦和巴基斯坦交界处就发生了里氏7.9级的强烈地震。据印度官方统计,这次50年来印度的最大地震,共造成2万多人死亡,财产损失高达45亿美元。汶川大地震,不过是这次印度大地震的再现。两者所不同的是,汶川大地震发生在中国,因此得到了中国人更多的关注而已。

本来这种地质活跃、强烈地震发生概率很大的区域,是不应该有人类居住的,但历史的偶然和人类对生存资源的竞争,使得一些人自觉不自觉地在定时炸弹上建起了家园——这次汶川地震,相当于400颗广岛原子弹同时在地下爆炸,多么大的一颗定时炸弹!当然,如果每年一颗定时炸弹爆炸,没有人会在那里定居。但是,板块相撞挤压这种地质活动,如果用人类平均寿命来衡量,毕竟太缓慢了。如果定居在那里的人,大部分一生也碰不到一次山崩地裂,那么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人类向那里迁移。这就仿佛一场小概率高风险高收益的赌博,总有人会去做的,或者出于无知,或者出于贪婪,或者出于无奈,或者出于敢于冒险的本能——我们人类的远祖,就是这样走出非洲,遍布地球的。

在现代科学出现之前,人类面对地震、飓风等毁坏性巨大的自然灾害,因为无知无力,基本是逆来顺受的,有的时候甚至将其神化,谓之天谴,敬之畏之,祈之祷之。即便是今日,仍有人尚未脱离祖先的愚昧状态,借汶川地震之机,四处散播敬畏天谴之类的言论,实属可恶。人类中刚强自信的成员,不会匍匐于自然之前,驯服哀叹,而是积极主动地利用现代科学技术,对自然灾害监测、预警、预防,如用卫星全程监视飓风,以及用物理化学手段发现并监测地震带等。对不可避免的自然灾害,我们还会利用科技手段,如建起抗震性能良好的房屋,运筹优化灾难发生后的疏散抢险救援活动,使生命和经济损失降至最低。在灾害平息后,我们会总结经验,扩展相关领域的知识,以期下一次灾害再一次不可避免地降临时,我们能应对得更好。

地震本是一个没有情感的物理过程,如果它碰巧发生在人类居住的所在,也就搅起了人类的喜怒哀乐。这一次汶川大地震,不仅释放了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之间积蓄了许久的张力,也揭开了人类情感的盖子。

那些直接受灾的人们,或因伤痛,或因失去亲人,或因失去家园,震惊、悲伤、绝望、茫然等等,自是不可避免。为什么非灾区的中国人,乃至许多可能从未来过中国甚至平素有些不喜欢中国的外国人,也用言语和行动表达了强烈的哀伤和利他精神呢?难道是什么超验的道德律令在起作用?

并没有什么慈祥或是严厉的上帝在驱使人们这么做,更没有什么超验的道德律令。国人也好,异族也好,在排除了文化和政治的后天属性后,同属人类,同受人类共有的生物本性驱使。这次灾害中,一些所谓的大爱或是高尚,以及其它各种表面上可以被冠以道德高帽的行为,都可以还原到植根于人类生物本性的道德经纬。人类的生物本性包括,见不得同类受苦,见不得的程度随与自己的亲近程度降低而衰减。一个人,最见不得自己的亲人受苦,其次是朋友,其次是同事,其次是志同道合的小圈子,其次是生活在同一个小地理区域的老乡,其次是文化政治上认同的同胞,再其次是异族,异族里还分远近,以此类推。中国人当然先关心中国人,然后才会去关注一下印度或是缅甸的灾民。另外,做为社会动物,人类把合作互助看得很重,不吝用溢美的言辞和物质报酬来奖励那些表现出很强的利他精神的人。正是由同情心与利他精神等基于人类本性的道德经纬,将一个个分立的人织成了一个社会。在这社会中,我们获得了比地球上任何其它物种都要舒适和稳定的生活。

地震是自然现象,生命也是自然现象。道德感做为高级生命的属性,也是自然现象。汶川大地震,震动了山丘,也震动了人类的道德琴弦。人类的道德琴弦,有多种方式振响。我的一个小小希望,是这些琴弦不再用自然灾害带来同类苦难的方式振响。

发表于 科学与科普 · 1 Comment »

5月 15, 2008 @ 2:45 pm

天不佑中华,人佑

中国的文科人士,大多是用心思考之辈,煽情有余,理性严重不足。

把持了传媒的他们,在撼动了人类同情心的5.12四川大地震中,自然忘不了向我们展露他们津津乐道的人文关怀,同时继续发挥他们的先天不足的理性。

新京报5月14日社论《救灾是对所有爱国者的动员令》,便是这样一曲人文关怀的颂歌。抛开它那可以预测的政治正确的煽情不说,让我们来看看它展示的文科人士的有限理性。

社论开头,便是老子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显然不是赞美降下了地震的天地。这时候赞美天地,不仅灾区人民会和社论作者过不去,灾区外的人民也会找这些文科人士的麻烦。

但文科人士毕竟是文科人士,转眼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在社论倒数第二段的煽情中,文科人士来了句“天佑中华,天佑灾区。”

啊,原来给灾区人民带来深重苦痛的那个地震,不是“天佑”的。抑或是,这些文科人士还嫌天佑得不够?抑或是,“天佑中华,天佑灾区”里的天,和“以万物为刍狗”的“不仁”的天,不是一个天?

我为新京报的文科人士的理性倾倒。

紧跟在“天佑中华,天佑灾区。”一句后面的,是“从来大难兴邦,手足同胞之情将我们系于一脉。”

不知道这些嘴大于脑的文科人士,在给出“从来大难兴邦”这个全称判断时,是在用什么思考。按他们的逻辑,为了中华民族的振兴,让大难不停地降临到这片土地上吧!

给这些文科人士开开窍吧:天不佑中华。人佑中华!在这次自然灾害中,我们的敌人便是天,我们的朋友是我们自己——偶然出生于中华大地上的人们和偶然没出生于中华大地的我们的同类。

发表于 杂感 · 3 Comment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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