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n 30

异城银幕怅迢遥,

书本有辜何处烧。

多少花开花落罢,

依稀在线识人豪。 

 

二〇一〇年五月 

 

肖洛霍夫的《一个人的遭遇》,笔者集有两种俄文版,两种(?)中译,后亲毁于文革。同名电影只在京沪等地上映,无缘一睹。四十余年过去,终在网上搜得模模糊糊的视频。

Jun 25

偶从前辈闻寅恪,

却逐后生迷爱玲。

一卷牛虻梦初破,

蔷薇金闪目尤明。 

 

二〇一〇年五月

 

两个人名:陈寅恪,张爱玲。两本书名:《牛虻》,《金蔷薇》。

Jun 20

机房信筒绿衣人,

本埠当天邮戳真。

伊妹瞬时行万里,

互联网外始临门。

 

二〇一〇年五月 

 

1990年代,电脑于作者还是奢侈品。买不起,也不会用。与求学海外的孩子通信,曾麻烦亲戚接力:她在单位收伊妹儿(email),打印出来寄本城信;回信写纸上,装信封,上班时自行车多转个弯送到她单位,她再电邮发出。

Jun 15

横陈担架日西斜,

田岸迢迢向老街。

红客目今何所忆,

哼哈而过使人嗟。 

 

二〇一〇年五月

 

1960年代末,五七干校。J学院中文系总支书记SYB已获解放。一天,心脏病突然发作。正当晚饭时分,人来人往,都见他躺在担架上,搁在路边。S的妻子四处求人,最终求到几个待解放的学生。田间的路七高八低。等他们把担架抬到几里开外的公路上,天全黑了。 

 

几名青年教师曾是S书记麾下的红人,走过担架,哼哼哈哈。Z笑道:“哼!不解放倒没事!”他过去是言必称“我们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的。 

 

S妻是化学系的当权派。担架穿过某村,她忙进小店买饼干送给几个“妾身未分明”的学生,不顾他们的一再推辞。

Jun 10

劫后难存直脊梁,

真人淡出几星霜。

胡言乱语声声急,

也臭鸿儒也自伤。

 

二〇一〇年四月

 

文革风行大批判,作者随波逐流。另经同学ZhouYG指点,书面检查编造了幼时受教《孟子》一节。Z君甚至乐于代笔,至为可感。

Jun 05

亲切尝闻草泥马,

婉和今见八平方。

砖家杯具争河蟹,

绿霸汹汹古鸽翔。

 

二〇一〇年六月 

 

谐音式新词语近年大流行,顺手拈来几个。惟“八平方”非谐音。 

 

【附记】小诗本不足道,资料卡片耳。3晨在国内X贴出,晚发现已被删除。

May 30

凉秋泥泞否双关,
炎夏厅堂湿布衫。
何事老来甜胜蜜,
深情翰墨读当年。

二〇一〇年四月

文革在干校。连天阴雨,满地泥泞,R老师边走边说:真要步步留神,一不小心就摔跟头!作者在旁一笑。他也笑了,随口又说:不是双关啊!

文革后,为了学生——作者的调动,R老师热心奔走。暑假去他家,老师刚为此从某局长府回来,汗流浃背。

一天R老师忽来电话说,某报有篇忆杨绛的文章,是学生×××写的,提到了他。听得出老师非常高兴。

R老师已不幸远去,读不到这几行文字了。谨祝他的在天之灵安息!

May 25

白首田间叹脚花,
权充字典任翻查。
真真假假谁人辨,
要义亲传每自夸。

二〇一〇年四月

五七干校一次上工,Q老师感叹脚力不济,对作者说:“呒没脚花哉!”苍老的乡音如在耳边。

某夜,红色电波(电台)传来伟大领袖最新指示之类,语涉典故。时Q老师已入睡,红卫兵拥到床前揪起而问之。只见他睡眼刚刚张开,一段古文脱口而出。

文革中Q老师的态度最好,口口声声“我有罪我有罪!”口号一起,他即随之大呼:“打倒QZL!”

大字报指Q为汉奸,汪精卫的座上宾。后来有传记却热情赞颂他的民族气节了。

作者得便向Q老师请教典故之事。他说,古书之外,洋人如马克思的话与事也是典故;小人物如某同学的话与事也是,不过知道的人少,叫僻典。茅塞顿开。

文革后,Q老师是最早的博导之一。据说还是钱钟书力荐的。

May 15

黑字分明往又还,
化纤口袋制衣衫。
非关广告非关美,
布票悄悄好卖钱。

二〇一〇年四月

1970年代,F县乡间有以日本产尿素的包装袋做衣服的。“尿素”这两个黑色大字就穿在人身上。

布票不得买卖,可集市上就有,只不过躲躲闪闪的,说话也轻些。未曾裁开的布票如同方连的邮票,司空见惯。

其时,老友D君下放S县,内人下乡B县兵团农场,亲见两地也有“尿素”字穿身上的。S县是意大利产。

May 05

对酒焉能少此君,
客来现炒扰乡邻。
休云本是寻常物,
归去年年剥壳勤。

二〇一〇年三月

文革后期分配在F县,下生产队劳动锻炼,再参加路线教育。某夜,大队书记L来。他让社员去仓库取一篮留种的花生,炒熟挎来,倒了一“案板”(矮桌,桌面矩形);又到小店赊来白酒,就着花生与几个大学生喝到夜深。

革命的年月,除非产地,平时根本见不到花生。春节回家,大包小包里必有花生——赶集买的,也有乡亲送的。为了多带点,还剥好不少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