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美国国际搜救队长道格卡普的“正确的地震保命法

19 05 2008年
【方舟子按:这个骗局新语丝网站早在2005年1月19日登过两篇揭露文章,现在它又开始流传了,好几个人都给我寄过】

 

骗局揭露——网上广泛流传的所谓美国国际搜救队长道格卡普的“正确的地震保命法”的真相

 

作者:张成

 

  今天在扫地老僧的Blog上看到一篇《地震时应该躲在哪里》,乍读下来好像有些道理,还和同事们交流了下。

  后来想找英文的原文来确认下,搜来搜去居然搜不到这个“美国国际搜救队”的英文名字和官方主页,倒是找到
FEMA(美国联邦紧急措施署)上的官方宣传材料:《Drop, Cover, and Hold Poster》,于 2005 年 9
月出版。这么重要的美国联邦的官方材料,内容和这位看似搜救经验非常丰富的美国国际搜救队长道格卡普所说相左,让我开始怀疑道格卡普说法的可信度。

  继续开始搜索,找到 FEMA 关于城市搜救 (US&R)
的主页,没能看到这个“美国国际搜救队”的任何踪迹,倒是留意到一个城市搜救现场操作指导手册 (Urban Search
& Rescue Field Operations Guide)是相当的专业。

  几经周折,总算定位到这个道格卡普的英文名是 Doug Copp 或者 Douglas
Copp,这个美国国际搜救队的英文名是 American Rescue Team International
(ARTI)。不说别的,单看其主页的第一印象就显得不专业。

  更深入的调查,发现这篇文章很科学的揭穿和批驳了道格卡普的骗局,其中援引了许多很有说服力的参考材料,包括美国红十字会的批驳是非常的科学和专业。其中的要点简要翻译出来就是:在地震发生时采取趴下、钻桌子(或者椅子、床等)然后原地等待
(”Drop, Cover, and Hold”)
的原则,至少在美国是非常实用和有效的(由于美国有严格监管的建筑规定)。

  相关的资料文章清楚地说明了许多这个道格卡普所吹嘘的搜救经验实际上是他的吹牛和撒谎:他倒是很多次出现在现场,只不过他并不是去搜救的,而是去现场拍录像试图卖个好价钱。感兴趣的读者请自行阅读开去。

  参考资料:

  - Doug Copp: Disaster Expert or Massive Fraud?
@ Wednesday, September 15, 2004

  - ‘Knucklehead’ or Hero? @ Wednesday, July 14,
2004

(XYS20080518)

 



方玄昌:与君同行——北川6小时

18 05 2008年

北川6小时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方玄昌(发自北川)

5月15日,14点56分,灾难发生三天后,我作为一名记者进入北川中心灾区。

16点30分,我伫立在了北川县城的“中心广场”,此时的我心里只有两个念头:第一,这个城市已没有任何重建的必要;第二,我不想写作这篇报道。

我失去了继续采写的勇气;这里惨不忍写。我宁可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但我终于鼓足勇气开始写作这篇文章。只是现在,我不愿再以“本刊记者”的身份来表述。请允许我使用第一人称吧——在这里,我已经从一个职业的科学记者,蜕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悲剧目击者:惨景瞬间瓦解了我一贯持有的理性。

走过死亡谷

在进入北川县城之前的一段下坡土路上,我和同行的几位记者看到了先后被抬出的两位伤者和两位死者。伤者以白布蒙着眼睛,死者被蓝色塑料紧裹全身。

然后,踏着残垣断壁,我们走进县城了。“这一片石头下面,是不是就有埋着的人?”我问。在我的右边,山崩后滚落的石头覆盖了原先的道路和房屋。大的石头大约有几十吨到上百吨。

往里走,我的左边出现了东倒西歪的成排房子。隔着一条塌陷得似乎进入地缝的巷子,远处几间残破歪倒的房屋中冒出淡淡的黄烟,周围是一片废墟。

接下来是一条“巷子”:中间一条临时开辟出来的路;左边是参差不齐、摇摇欲坠的各式房屋;右边是一眼看不出头的、一块块硕大无朋的石头,残破的钢筋混凝土和汽车、摩托车的零件卧倒在这些石头下面。

然后看到了第一滩淡淡的血迹。紧接着,看到了蓝色透明裹尸袋裹着、临时放置的第一具尸体。她斜躺在道路左侧,散落的头发遮盖了她的脸,身体半裸,腋下一道口子裂开,暗红色的内脏若隐若现——但伤口是白色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点血。

大约十米外是第二具,同样是半裸,半趴着,看不清致命部位,也看不出性别;其右上是第三具。然后是连续摆放的第四具、第五具……左右两堆,横七竖八铺出一二十米。

周围同行者,没人再说话。

这边一具腹部高高隆起,该是一位孕妇。看得出来,她的腹部没有明显受损。我在想:灾难来临的一瞬间,她全力保护了肚子里的孩子。

那边一具身材格外瘦小。或许,他(她)还只是一个学龄儿童吧,我想。

……

继续前行。三个军人正在往裹尸袋里装一具尸体,她的肢体已经明显残破,一个战士正用铁锹将她晃晃荡荡的一条手臂往里塞。

左手边出现了第一具没有装袋的尸体。他(她)胸腔开裂,内脏迸出……

右手边,他(她)横卧于一块巨石下,肢体残缺,脑浆迸裂……

路中心略偏右,他(她)躺在裹尸袋里,脑袋只剩下了脖子上的一小部分。

……

一群公鸡和母鸡在石头堆里一片裸露出的废墟中啄食。紧紧捂住口罩的我实在不愿意多想,但,它们主人的身体或许就散落在这四周围……

终于,我们走过了这条巷子。地势开阔一点了,成队的官兵席地而坐。回头望去,才看明白,我们实际上走过的是三天前大自然刚刚造就的一个峡谷;组成峡谷一边的石头堆,掩盖了这座城市的四分之一。

这是一个死亡之谷。人类作为特殊物种所持有的优越感、以及生命的尊严,在这里全都被彻底粉碎。

老县城,最后一座高楼兀立不倒

这里原先是一个广场。

该是一个原本风光不错的广场。广场上面,意外地矗立着一座保留了原先大致面目的大楼,“北川大酒店”五个字赫然在目;酒店下面一个小门上方,“北川映象食府”六个字完整无损。这与周围层叠的预制板碎块、瓷砖碎块和弯弯曲曲的钢筋铁条形成对比。只是,酒店侧边的墙体已经崩塌,大楼仅剩支架支撑。

劫后余生的当地百姓说,大楼右上方的废墟,原先是一座中学。现在,成百上千的老师和学生就在那些被层层巨石覆盖的废墟下躺着。

从另一个方向放眼看去,视界开阔了:广场下方是一条河流,现在则由于上游水流被滑坡、崩塌的山体阻隔住,这条河成了死水潭;河道上,一条漂亮的索道木板桥通往对岸。只是现在,支撑索道的两根桥柱已经严重倾斜;对面,就是北川老县城。

情景再一次让我震撼。

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老县城的全貌——全城伏倒,唯一对视线造成一点点阻挡的,是一栋几乎还直立着的一二十层高的破损大楼。

与新城因山体崩塌而被埋在石头堆下不同,老县城的靠山部分是被土质山体所埋——罪魁是滑坡。“地震一开始,半边山体坠落,依山建造的三五排房子被推着向前冲出,前面的房子被一排排推倒,一直到河岸边。”亲历这场灾难的刘卫国(音)描述,当时的情景如同多骨诺骨牌一样,“那底下至少埋了9000到10000人,我的三个家人也在那里面。”

跟老县城相比,刚才走过的、属于新县城的死亡谷已经很好了:它至少还有那么一些歪歪斜斜站立着的房子。

在满目白森森的废墟中,那硕果仅存的一栋大楼看起来意外地不协调——真该把它拿到新城这边来。记得有学者在评论红楼梦的结尾时曾经说,是千万具尸体堆砌而无一生者的景象悲惨,还是死人堆里摇晃着站起一两个生还者更悲惨?我想,走到这里的人们,在看到作为“唯一生还者”出现的这栋倔强的大楼时,应该能很好地理解这一对比。

一边是滑坡,一边是崩塌——北川县城就这样被包了饺子。

没有人哭泣,没有人流泪

在广场临河的人行道上,稀稀落落地竖立着几棵景观树。旁边,意外地存留了几条公园长椅——这恐怕是全城绝无仅有的、还具有正常使用价值的公共设施。在这里,我看到了三三两两结队返回县城寻亲的幸存者。

悲壮的叙述开始了。

“冒烟的那边,就是老县城的十字路口,我家就在十字路口旁边。我当时在绵阳……我全家6人,他们5个都失踪了……从昨天开始,我一直在上面找,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房子;喊了一天,没有听到一点应答……”

“当时我在(新城区)这边打工,做电焊,她等我回去(老城区)吃中饭。可我一直拖到下午两点多也没回去……我们还没有孩子……我恨(自己)啊……”

“我家还好,只埋进去一个……我们还有4个人。我们邻居家只跑出来一个。他小孩本来已经跑到外面来了,又回去带小狗,就没再出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小狗跑出来了,他回去找孩子,看到它在(自己房子的废墟)上面一圈圈地跑、叫……”

“我弟弟(当时)刚从绵阳回来,他先来了我家(房子在新城区,后来在余震中完全倒塌),离开时已经是两点多,(算起来)他刚到对面(地震就发生了)……我在上面扒了一圈,喊了一圈,没有找到……地震要是早五分钟来,我们至少可以在一起啊!”

“我不知道多少次走近了那具尸体……但我不敢仔细看。他身上剩下的半件衣服像是我哥哥的……他死得太惨了,我不愿意看到(证实)他就是我哥哥……”

……

一张张疲倦的脸,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但始终没有人哭泣,我甚至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以往习惯看到的那种悲痛。一个个故事,说者缓缓道来,听者惊心动魄。

在我打算尽快结束这段采访的时候,略感意外地,我遇到了一家四口:老两口,带着一个侄子、一个儿媳妇。

“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有20多人,现在就剩下我们4个,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没了,”年轻的李姓妇人说。她转身指着旁边的年轻人、自己的小叔子:“他刚刚结婚不久,媳妇也被埋进去了。”

她公公已经六十多岁,尽管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看上去还是温文尔雅。“我母亲已经八十多岁,我孙子辈最小的只有不到三岁,都一块埋在底下……”

“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

“上有老母,临年遭戮;妻子无辜,并为鲸鲵”,《李陵与苏武书》中描述的这段千古悲情,在此黯然失色:这些刚刚失去亲人和家园的幸存者,甚至失去了控诉的情绪。

终于有人流泪了;终于有人抽泣了——是我这个不合格的记者。“你不要太难过,”老人轻轻安慰我。他突然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我咬牙紧闭嘴巴,使劲盯着他的脸,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叔叔,能告诉我您和您全部家人的名字吗?”静谧了一分钟后,我问。他低下头去,约半分钟,抬起头来,轻轻地说:“不用了吧……”

……

我停止了采访,倚靠在一棵还直立着的矮树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五分钟后,同事吴晨光不合时宜地从北京后方打来电话,让我再一次失态——在同事面前。

地方政府要道歉!我也要道歉!

采访还得继续。必须调整方向,否则我会崩溃。回到我的本行——寻找科学问题去吧,这样我或许会好受些。

“这些大缺口都是这次地震后崩塌形成的吗,以前这里有没有出现滑坡?”

仅仅一个问题,情况变了,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的愤怒。

“中国古代都发明地动仪了,现在还说不能预测?”

“那么多青蛙跑出来,还说不会地震?”

“我们还看到了很多蛇跑出来,看到了鸭子到处乱跑……”

“政府官员肯定都知道要地震,就是欺骗我们老百姓!”

“你是北京来的记者,肯定知道真相吧?”

我无言以对,尽管我知道他们说得并不“科学”。

更细致、翔实的回答出现了。

“早在(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这两边的山体就被检查出有地质灾害的危险,北川县城是在危险区,那时专家就说应该移民,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移民?”

“四五年前,这些山上就发现了裂缝,说明已经很危险,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出人命?”

“政府也知道危险,他们只在山脚下用铁丝网拦截,那怎么可能拦住这么大的崩塌?他们早就该给我们移民!”

“到现在他们还在撒谎,说北川县城只有几千人被埋;这个县城,常住人口加上外来人口,再加上临时过往的行人、商人,最起码也有两三万人!到现在,一共才跑出去几千人?”

一位出生在北川、现在全家在绵阳、灾后回来企图从废墟中寻找老朋友的刘姓中年人总结:“北川因太过危险而不适合人类居住,这早就应该知道。政府的确掩盖了很多实情。”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记者,对他们所说的情况必须进行调查核实。但,我现在跟着他们出离了愤怒。我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们连哭泣都不会了,还会撒谎吗?眼前所见也在证明他们的结论。

突然间,我心里一阵剧痛。我想到了离开北京之前自己采写、编辑的一组稿子。我告诉了我们的读者:准确预报地震,科学还达不到;动物的异常行为,未必总是预示地震将要来临。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地震预报工作者,以及我们的政府,在这次灾难中不该负有太多的责任。

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我要为自己的过失负责任,要向《中国新闻周刊》的所有受众道歉:预测是科学问题;但决策预判,却不完全需要依赖于科学。

我也要向北川的万千死难者道歉:把你们所承受的灾难,归因于科学不够发达的无奈,对你们是不公平的!

对于北川的所有生者和死者,地方政府都必须道歉!因为他们对这场灾难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尽管这些该负责任的人,现在也有很多埋在废墟底下。

我一瞬间的极端想法:如果政府真的不肯承担责任,那么,把所有罪责归我吧!无论如何,生者必须对死者要有一个交代!

在以上文字的写作过程中,我始终泪眼模糊。

走过危桥·农民逃生路

继续前行。这时我给自己定的任务是:到上游观察据说已经危险万分的枯竹坝。

又走过了一大片废墟。有幸存者介绍说,这一块原先有一个银行、一家保险公司,以及一个税务所。“税务所里平时有二三十人,保险公司日常上班的有三四十人,银行该有更多员工。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顾客。地震时,这些建筑瞬间破裂伏倒。”

终于抵达这个城市的另一头,是一个被叫做“两桥一洞”的地方——中间一个隧道,两头各连着一座桥。这是北川通往茂县的必经之路。由于夜晚马上就要来临,这里已经快成为无人区。

我走向“两桥”中的第一座桥。走到桥头,站在引桥上,我看到主体桥梁的这一头已经整个断裂开,掉下去一米多深,断口处暴露出乱七八糟的钢筋。

我跳了下去,走向对岸。

三四百米长的桥梁,现在断成了几十截。原本是一座高速路通道的桥梁,现在变得如此崎岖不平,每走几步就可以看到一处或数处又宽又深的裂缝。几十截断桥,实际上仅仅依靠暴露在外面、游丝连带的那么一点点钢筋支持。

事后,我真的怀疑,当时我只要脚底用力一跺,整座大桥将立时崩塌,我也将从一二十米高的桥上随断梁坠入下面完全干枯了的河道。或许,我的背上还将压上几十吨桥梁。

就在我将要麻木地走过对岸的时候,我看到了另几个跟我一样麻木的人,他们正从对面走上这座超级危桥。是一群难民。他们刚从农村翻山越岭十多个小时,逃到了这里。

按照刚才指路人的描述,我通过“两桥一洞”,然后右拐走两公里,就将抵达枯竹坝水库。走过危桥、走过隧道之后,我看到了第二座桥。我知道,我的计划必须改变了。

第二座桥,已经彻底断开,中间一道三四十米长的缺口,阻住了我的道路;同时也阻住了从这里通往茂县的公路。

隧道右上方的山上出现了一群人。是军人。他们在原先显然没有路的地方往上爬。走近了看,似乎还真被他们走出了一条路。哦,不对,原来是一块巨石滚落压出的路,“路”两旁的灌木都伏倒了。

现在才知道,刚才那群难民,就是从这条路上下来的。一个带队的军官告诉我,山的那边有灾民,由于道路被山崩形成的堰塞湖阻断,只好翻山越岭、从原先完全没有路的山上走下来。他们这群军人就是上山接应难民的。而我要看大坝和上面的堰塞湖,也必须走这条路到山顶。

从这里,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这座山滑坡后的情景了。四五百米高、底座有七八百米宽的滑坡缺口,使得这座山变得出奇的险峻。那些难民们正是从这个巨大缺口的上方山脊上走过来,经历了华山一条路的考验。

“叔叔,我没痛。”

来自成都的三个年轻电视记者扛着摄像机,企图走上山脊拍摄这条逃生路。但这对他们来说显然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我的帮助下,他们走到了第一段山坡的中段,看到上面山脊上倒塌建筑物的碎块滚落,最终还是放弃了努力。

我走上了山坡,路变得平坦一些了。脚下踩着的,是横卧的断垣残壁——原先这上面还有不少建筑。山脊上,陆陆续续有一些军人在往上走,他们一部分任务是要到上面最危险的路段去保护难民通过,更重要的,是要从这里翻山越岭六七个小时,到山那边的漩坪镇去帮助一座学校的600多名中小学生逃生。

在山脊上一个临时休养所,我碰上了一大群难民,其中包括两个仅六七岁的小女孩。几个大人轮流背着孩子走路,早已疲惫不堪,见到一张铺有毯子的椅子,纷纷趴倒上去。

“上面太危险了,多亏有解放军帮忙,我们才能安全地走过来。”来自漩坪镇敏溪村的难民曾福全说,他们整个漩坪镇在灾难发生后完全跟外面失去联系,甚至到现在也不很清楚北川县城的具体情况。“直到前天(13日)晚上,我们村一个平时爱听收音机的老人,突然收到了一点点信号,才知道总理已经到了北川。昨天下午,我们第一批难民经过十几个小时,才从这条路走出来。”

下面这段路依然危险。尽管我也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但体力保存得显然还是要好过这些不吃不喝翻山越岭六个多小时的难民。下面巨石滚出的那段路,必须腾出手来抓住灌木才能下山,一只手抱孩子走下山殊不容易。

放弃继续采访。二话不说,我抱起一个小孩就走。另一个孩子,则由一个解放军负责照料——事实上,这些官兵经过连续奋战,也早已经疲惫不堪。

“快,谢谢叔叔!”孩子的妈妈说。

这是我进入北川后三个多小时以来第一次听到“谢”字——此前我已经多次帮人忙,也看到了别人的相互帮忙。在这里,“感谢”两字似乎纯粹是多余的。

孩子没有吭声,双手用力抱住了我的脖颈。

山脊上的断垣残壁随时可能断裂、翻倒。尽管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出了问题。在踩上一块裂开的预制板、往一堵横着的混凝土墙攀爬时,我脚下突然踩空:预制板整个断了。我的身体急剧倾倒,抱着小孩的左手,连同孩子一块重重地砸在混凝土墙上。

“叔叔,我没痛!”我自己和背后紧跟着的孩子母亲都没来得及出声,孩子抢着说。她的双手依然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这是这个小女孩与我相伴整个过程、近三个小时中所说的唯一一句话。但我知道,她说的是谎话。她的腿脚一定摔得很痛,很痛。

夜出北川

再次不理智。为抢时间,我带着这群难民冒死走过了这座危桥。解放军已经不再帮忙,我轮番抱、背两个小孩过桥、走路。

终于有了一段比较平坦的道路。精疲力竭的我把小孩放了下来,牵着那个我抱下山的小女孩的手,让她自己走;同时,也让其他大人保留体力,让另一个小孩自己走。这时是19点50分,天已经比较黑了。

“坚持,到了县城那一头,你们就有水喝、可以吃到东西了!”我成了他们的指挥官。大家都跟着我,走得很快。我必须抢在天完全黑之前,带领他们走过那个死亡谷。

20点5分,我们走过了广场,前方就是死亡谷。

“孩子,闭上眼睛,不要睁开,叔叔抱你走这段路。”另一个孩子,也按照我的要求,被周围的大人轮番背着走。

情况还好。天还不算太黑,偶然间,还有一些救援人员的矿灯或者手电筒能帮我们把眼前的路照亮。我一只手抱小孩,一只手使劲摁住口罩——但这也只是聊胜于无。小孩的一只手抱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本能地按住了自己的口鼻,把脸伏在我戴的安全帽上。

我进入县城之前借来的这副口罩已经被汗水浸透,没有多余的口罩给他们。整个队伍人人按住口鼻,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这将近一公里长的死亡谷。我很欣慰,我抱着的这个孩子的脸一直没有离开我的安全帽。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孩子的妈妈形近崩溃。走出死亡谷之后,在最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最后冲刺的山路和土路上,她除了不停问我名字之外,反复念叨的就是这一句话。但不行,这一段距离是山体崩塌带,有危险——这时的我已经恢复了理性。

21点20分,我终于将这群难民送到了接待处。看着他们拿到水喝,我如释重负。

遗憾:我忘了捐钱

23点整,我搭上了几个志愿者的车,赶回成都。

在车上,志愿者告诉我说,今天晚上七点到七点半,还有两人被救出,两个人都还保持完全的清醒状态,其中一个45岁的中年男人,在救援人员挖开废墟后,还是自己从里面走出来的。

让我自己都感到诧异的是,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居然丝毫没有为他们感到庆幸的喜悦,反而突然感到一阵悲凉——莫名其妙地为他们感到悲凉。

凌晨1点半,抵达新都。终于要吃今天——不,准确地说该是昨天——的第一顿饭了。在几个人争着要付饭钱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忘了给难民捐款。又是一种奇怪的情绪:我当时居然并没有特别强烈的自责感。当我在写作这篇文章时,我感到很遗憾:我应该给那天自己遇到的每一个难民捐钱——他们太需要我们这些幸运的人们的帮助了。

哦,差点忘了,我背出的这个小女孩,名字叫做李桂红,她的父亲叫李顺军,在汶川打矿石,震后音讯全无。她妈妈说,她希望丈夫平安,也希望丈夫早点知道,自己和女儿,还有不愿离开家园而没有随同逃出的公公婆婆,都还平安地活着。



转:地震预测,原来如此

17 05 2008年

转新语丝文章

地震预测,原来如此

作者:肖力

今天听一位学长说,2006年就有人发表论文,预言了汶川地震。惊疑之中我连忙找来原文拜读,读罢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把戏如此简单,真有点让人意外。

论文名为《基于可公度方法的川滇地区地震趋势研究 》,2006年发表于《灾害学》,作者是龙小霞,延军平,孙虎,王祖正。其中第一作者是23岁的旅游专业在读硕士生,2007年毕业。不过根据另一篇论文的作者资料显示,龙小霞小姐任职于西安二中。估计她是在职读学位的中学教师。这篇论文不过4页,其中有大量图表,实际字数大概只有两千字,竟然是四名作者的共同成果。

初看起来,作者在两年以前就做出惊人预言,堪称神人。不过,想明白几个细节就可以拆穿把戏。

要点一,这预测一点儿也不神。龙小霞预言川滇地区将发生地震,这个范围实在太大了。根据她在论文中给出的数据,整个20世纪中,在1913年至1996年之间川滇地区发生大地震37次,平均每年发生0.45次。也就是说,如果她预言在任何一年川滇地区将发生地震,则正确的概率是45%。

要点二,她所应用的方法不过是“凑数”。几千年以前埃及人就用这种方法预测日食。稍有数学知识的人都明白:只要设置足够多的参数,任何一组数据都可以“找”出规律来,而且可以做出任何一种预言。

要点三,她的预测中有明显的自相矛盾。根据她的方法,至少有三个年份——1990、1993和1998——应当发生大地震。她为什么不提这三个年份呢?

要点四,所谓的“可公度方法”无非是四则算术运算(严格地说只用到加法和减法)。她一本正经的把一些数据分成三元组或四元组加加减减,其实根据只有一条:在这些年份中可以凑出四个等差数列(前提是对原始数据进行修改)。

要点五,这种方法在西方称为“数字命理学”,鼻祖是毕达哥拉斯,现在仍然广泛应用于占星术。说她是“伪科学”恐怕不大恰当——应当叫前科学。

有趣的是,这篇论文竟然是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重大研究项目的研究成果。根据陕西师范大学旅游学院公布的资料,课题名称为“西部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重建研究”,主持人延军平(本论文的第二作者),资金30万。这个研究项目与地震有什么关系?可见教育部遭了小人的道儿,30万打水漂了。

(XYS20080516)



转:研究一篇成功预测了汶川地震的诡异论文

16 05 2008年

研究一篇成功预测了汶川地震的诡异论文

作者:同人于野
http://gezhi.org/node/965

此次汶川大地震,中国互联网上的青年们在爱国热情中表现了无比的成熟和冷静,所有谣言,阴谋论和迷信都不攻自破,失去了市场。一个最令人关心的话题是地震到底能不能预测。关于蟾蜍搬家之类的动物预测,现在网上的文章已经分析的非常透彻了。本文的目的在于研究我今天在格致上看到的一篇学术论文《基于可公度方法的川滇地区地震趋势研究》(PDF下载:http://gezhi.org/files/earthquake-sichuan-related-paper.pdf)。

通过仔细的分析推理,我认为这篇论文完全不合逻辑。不合逻辑的学术论文很多,但这篇论文诡异之极。

这是一篇发表在正规学术期刊《灾害学》上的一篇真正意义上的学术论文。这篇2006年发表的论文的主要结论是:”在2008 年左右, 川滇地区有可能发生≥6.7 级强烈地震”。不是2007,不是2009,不是2010,是2008。而且这篇文章没有像其他算卦文章一样同时给出几个”可能的”年份:明确无误的,完全不给自己留余地的告诉我们2008年四川要发生一次大地震。

这篇只有区区四页的论文没有用到任何地震专业知识,一般人都能轻易看懂(建议读者马上自己去看一下再回来看我的分析),这篇文章所需要的唯一数据是该地区以往发生6.7级以上地震的年份。实际上,文章的四位作者来自陕西师范大学旅游与环境学院,根本不是搞地震的。因此这必然是一篇令专业地震学家怒不可遏的地震预测论文。

做过智商测验的人都熟悉这样的智力题:
- 一个数列的前面几项是 1,3,5,7,9,11,请问下一项是什么?
答案当然是13,一看就知道是等差数列。

再看一道稍微复杂一点的智力题:
- 一个数列的前面几项是 2,5,8,12,14,19,20,26,26,请问下一项是多少?
答案是33. 这个数列实际上是两个等差数列交错在一起:2,8,14,20,26 …,和 5,12,19,26 …。

而《灾害学》上的这篇地震预测论文相当于是这么一道智力题:
- 一个数列的前面25项是 1913,1917,1923,1925,1933,1936,1941,
1942,1948,1950,1952,1955,1960,1967,
1970,1971,1973,1974,1976,1979,1981,
1988,1989,1995,1996,请问下一项是多少?(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答案是2008。

显然这篇论文假设地震发生的时间间隔和天体运行一样,存在一个可以捉摸的规律。主流地震学家是否定这个假设的,因为地震本质上是一个非线性的偶然事件,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规律,这个规律必然早就被人发现了。但本文要指出的是,仅仅从”主流地震学认为不应该有这个规律”,就否定这篇论文,是错误的逻辑。因为你怎么就能肯定主流地震学就正确呢?万一真有这样的规律,而主流地震学没有发现呢?

因此本文的分析方法是,我们首先假定地震发生的时间真的有规律,然后去分析这篇文章。我的结论是,即使真的存在这样的规律,这篇文章也是完全不合逻辑的。

首先,这里使用的数据是发生6.7级以上地震的年份,为什么要用6.7级来作为选择数据的标准?为什么不是6级或者7级这样更直观的整数级?这是说不过去的。我不懂地震,文中的一个线索是”6.7级以上地震大多发生在边界断裂带附近”,因此也许这是一个地震学意义上的理由。然而这篇文章所使用的 “可公度方法”,其发明人翁文波在预测唐山大地震时,采用与这篇论文完全相同的办法,其选取数据的标准是5.5级【参考文献:http: //www.fxway.com.cn/forex/jishufenxi/1/23832.html】;在预测世界特大地震时,采取的标准是8.5 级,可见此”可公度方法”的标准选取是主观而不是客观的。

第二。从文中给出的资料来看,1976年该大地区实际上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发生了6次不同级别的大地震,其他年份,比如1925,1936,1941 等等,都发生过两次地震。因此一个严格的年份数列绝对不应该只有25项,而应该至少精确到月,这样数列会多出来好多项,那么以下的可公度方法的等差数列研究法必然要大动手术,得出完全不同的结果。就算是存在一个只看年份的怪异规律,那么至少应该是哪一年发生的地震越多,这一年就越重要才是。可是在这篇论文的计算中,1976(X19)这一年并没有被重点使用,反而 X15(1970)这个只发生过一次地震的年份却被多次用到。

第三。这篇论文实际上采用了两个方法来预测2008这个年份。除了可公度方法,论文的第一章实际上是一个”公差19等差数列法”。而这个方法只使用了25个年份中的15个,故意忽略了其他10个年份。这同样是一种主观选择。

第四。我们来看看这个”三元可公度法预测”,因为这里作者给出了全部的计算过程。这些计算非常奇怪,我们只说最关键的一点。计算的本质,是要从数列的前面几项,X1, X2, …X25,推出下面一项,也就是X26。对于这样的预测,一个起码的问题是你不应该非得凑足了25项才能预测第26项,你这个方法应该在已知比如说前 22项的时候能够预测第23项,然后在同样原理下预测第24,25,和26项,这样才能令人信服。总不能说只要凑不够25个数,这个方法就失效吧。但我们看到即使是计算第24项,X24的时候,此方法也需要知道X25是多少(参看第24项计算中的第一和第三个算式)。其他一切的一切都不管,仅仅这一点就是无法令人信服的。

第五。再看所谓”四元可公度法预测”,这里有一个一点就破的大破绽。这里作者首先用前面的数据排列组合算出来一个12的公差,然后用X25+12= X26=2008。且不说这么算完全没有合理性,最大的破绽在于,计算12这个数字的时候最高年份只用到了 X20(1979年),也就是说如果这篇论文在1980年发表,那么根据这种”四元可公度法预测”所算出来的下一个地震年份应该是 X21=1979+12=1991,而实际上1991年根本没有发生大地震。难道说同样的数据,同样的方法,仅仅因为论文发表的时间不同就应该有不同的结论么?

第六。论文中的”四元可公度法”跟翁文波预测唐山大地震的方法完全一致(参考前面给出的介绍翁文波的文章)。但这里的毛病在于你是用两项相加再减去两项,这样计算出来的公差只有除以2以后才能”合理的”加到”一项”上面去预测下一项,直接加是错误的。

实际上,翁文波在在预测中也犯过前面提到的这六点逻辑错误。比如他预测1991年洪水,是【以19世纪到20世纪中,华中地区历史上16次特大洪水年份中的6次为依据】,你凭什么选择这6次呢?

综上所述,这种预测法跟现在有人研究预测彩票号码一样离谱。与其说是预测,不如说是凑数。

但最诡异的是,不管是翁文波预测洪水,还是这篇论文预测四川地震,居然都测对了。二者都是从毫无逻辑的计算中给你一个不容置疑的预测,然后还对了。完全不可思议!

诡异之处还不只是预测对了。这篇《灾害学》论文的注释部分告诉我们,论文的第一作者龙小霞出生于1983年,四川成都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资源开发与环境治理研究。2006年文章发表的时候,龙小霞只有23岁。她的文笔相当业余,比如文中X1到X25的数列定义居然重复写了三遍,简直是小学生写作业。文章结尾的”结论与建议”更是不靠谱,如果把这些废话都去掉,这篇论文不会超过3页。问题在于,翁文波的预测法并非路人皆知,那么一个23岁的女硕士生怎么会想到用这怪异方法去预测四川地震,而且还用得这么地道呢?

为了获得内心的平安,我必须给这个事件一个说的过去的解释。我认为这个所谓的预测完全是蒙的。

我们再看看那份”川滇地区20世纪以来≥6.7级地震序列表”,也就是X1到X25这个数列。从1913年到1996年该地区发生了这么多次强震,其中最大的没有地震的间隔只有8年:1925-1933。而从上一次地震,1996,到作者写这篇论文,2006,该地区已经有连续10年没有发生大地震了,这是相当不正常的。

这就好比说一个多雨地区居然连续很长时间没有下雨,这时候任何人都会认为就快要下雨了。

于是这篇论文的作者们猜测,2008年可能该地震了。实际上,当你把2008和前面25个年份放在一起的时候,2008相当突兀:从1996到 2008 的间隔实在太长了。由此可见所谓数学周期法是不可能预测出来2008的。之所以作者们敢于预测一个这么突兀的结果,根本原因是这篇论文写于2006年。

一旦有了猜测,再去凑数是容易的。这就好比圣经密码,其实从任何一本足够厚的英文书中都可以得到对未来的任何”预测”:重要的不是你怎么看,而是你想看什么。

龙小霞非常幸运的猜对了。不知道她拿到学位没有,她做到了一件无数专家所不能做的事。

至于”可公度法预测”的发明人翁文波先生为什么能当选院士,为什么翁文波能够”成功预测”1991年洪水,以及为什么这篇论文能够通过审稿而发表,甚至为什么另有三个合作者,就不是本文所研究的范围了。我很想写一篇超短科幻小说来推测整个事件,但还是免了吧。



转:大仙爱地震

15 05 2008年

【方舟子按:lw56102说他突然无非登录博客,我代转一下。】

大仙爱地震

作者:lw56102

全国人民都在关注地震,不少人都会因为在地震离去的人,尤其是那些年幼的孩子们而流泪。这个时候唯有提供帮助是人应该做的。追究责任、卖弄自己就算应该也应该等等再说。但是就有些人实在等不了了,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指责他人,卖弄自己。尤其是那些不断声称自己可以预测地震的大仙们,在地震发生之后立刻声明自己早在几天、甚至几年前就预测到了这次地震。如果是没良心的人自娱自乐倒还罢了,可惜就有些人对专业的解释不听不信,就愿意相信这种事后诸葛亮的马后炮,还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批评他人,表示痛心是时髦,跟着鼓噪不已。其实用自己的脑子想想,你就会发现,这些大仙并不是真的要预测地震,也不是像普通人那样因为地震没有提前预测而痛心,其实大仙是真心希望地震,他们爱地震。

首先,为什么同样是巨大的自然灾害,大仙们单纯对地震情有独钟,却很少听到他们预测飓风、沙尘暴、暴雨、雪灾等等。按照他们的那些所谓理论,绝对是万能的,不可能是仅仅对地震一种自然灾害有预测能力。这是因为对于这些自然灾害,目前已经有相对完善的预报机制。最起码提前个几天,最少几小时是完全可能的。天空中我们有大量的卫星,可以对地球表面的情况做实时精确的观察。而对于地震,目前还没有很好的预测能力,虽然我不是地震学专业,但我相信和我们无法像监测云图一样监测地表以下的活动有关。大仙如果对飓风等自然灾害进行预报,显然不是现代科学技术的对手,他们自己也明白,所以只好在目前还没有多少预测能力的地震方面大显身手了。

其次,大仙们对地震的预测目的可疑。谁都知道预测地震的目的就是减少损害,在目前还不能提前预测地震的前提下,地震专业人员也并不是就一无是处了,也不像某些脑残者所说,说不能预测是推卸责任。我倒想问问这些人,如果实际情况就是无法预测,难道受骗也愿意听可以预测?这倒很象清末时某些人花钱让申报编几条清朝军队战胜洋鬼子的新闻聊以自慰是一脉相传啊。要研究一件事情,首先要做到实事求是。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尽管无法预测,地震专家还可以告诉我们如何在地震发生时减少损害,对地震发生的情况进行实时监测,为国家进行统一部署提供重要参考。目前我们所知道的,以及地震专业救援队所使用的专业知识,有多少是从大仙那里得来的。甚至按照某些大仙的理论,地震是自然对人类的惩罚和警示,所以如果发生地震,我们该乖乖的领罪才是。

最后,从大仙对地震的预测方法和地震发生后的态度来看,大仙们肯定会希望多多发生地震,当然在自己所在的那块地方不要发生地震的前提下。因为平时几乎很少听到大仙们说哪个地方要地震,但每次发生地震以后总有大仙拿着以前预测地震的所谓证据邀功。之前之所以没有发布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受到官方的打压和忽视等等说辞,奇怪的是在地震发生以后这种官方的压力就忽然失灵了。我不由想起上小学的时候和一些小同学开的玩笑,我说:“如果我每天都说一遍明天要地震,那么肯定有被我说中的时候。”我不知道大仙书桌里还藏着多少预测地震的证据,不过我觉得完全不用什么天人感应的复杂理论,只需要小学生的智商就可以了。



“神医”华佗的手术神话

15 05 2008年

近日河南大学文学院教授王立群在央视百家论坛节目讲“神医华佗”,称其“料病如神,预知生死;治疗神奇,手到病除;外科神奇,开刀剖腹;医学流派,器重神奇”,所以世界华人总爱拿华佗作为神医代称。他主要依据的是《三国志》和《后汉书》所谓“正史”的记载,认为“这些传说都应当符合史实,并非是虚构和神化”。

但是,王教授的前辈、真正的国学大师陈寅恪早在1930年写过一篇论文《三国志曹冲华佗传与佛教故事》,考证出华佗故事就是个神话故事,故事原型来自印度佛教传说。陈寅恪的理由主要有两点:一、华佗这个奇怪的名字其实源自印度药神阿伽佗(“华”、“伽”的古音相同)。二、华佗的神奇医术与后汉安世高翻译的《来女耆域因缘经》所载神医耆域的神奇医术雷同,明显是抄袭来的,“为外来神话,附益于本国之史实也”。

其实,即使没有国学大学的考证,仅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华佗的事迹也完全不可信。正史所载的华佗神奇医术,大抵荒诞不经,稍有科学头脑者即不会信以为真,在今天已很少还有人把它们当史实介绍。只有华佗用“麻沸散”为病人做开腹手术的故事至今仍被人们津津乐道,甚至被写入中国科学史、医学史。

这项据称早于西方一千多年的创举,《三国志》和《后汉书》所载大同小异,《后汉书》的说法是(据王教授的翻译):华佗对需要开刀的病人,先让他用酒服用“麻沸散”,喝过“麻沸散”的病人像喝醉了酒一样失去了知觉,再为病人剖开腹部,取出结积物。如果病在肠胃,华佗能开刀取出肠子,剪掉有病的肠子,选涤干净后,再缝合好,敷上药膏,四、五天就会愈合,一个月就能长好,因为不疼,病人也没有什么感觉,一个月之内,病人就恢复了健康。

陈寅恪已指出,这个破腹断肠的记载也为抄袭印度神话之作。即使是中国原创,其真实性也令人起疑。那个神奇的麻醉药“麻沸散”只有一个名称,没有具体成分。后人推测说其主要成分可能是曼陀罗花。“曼陀罗”是梵语,印度古籍有用曼陀罗花当麻醉剂的记载,华佗故事在这里再次与印度发生了关系。中国古籍则迟至宋代才有用曼陀罗花做麻醉剂的记载。后来中医也用它当止痛剂做一些小手术,如李时珍《本草纲目》载:“割疮灸火,先宜服此,则不觉苦也。”

曼陀罗花起麻醉作用的主要成分是东莨菪碱,但是麻醉深度不够,镇痛不强,肌松作用不完全,并不适合于做开腹手术。文革期间(上世纪70年代初),根据“麻沸散”的成分主要是曼陀罗花(又称洋金花)的推测,为发扬“中药麻醉”,我国许多医院尝试静脉注射洋金花总碱或东莨菪碱进行全身麻醉,同时还要结合氯丙嗪、哌替啶等现代麻醉药才能做手术,最终也由于效果不佳放弃了。如果是单独口服曼陀罗花,当然效果更差。很显然,口服曼陀罗花只能够用于“割疮灸火”之类的小手术,是不可能用于开腹手术的。事实上,全身麻醉手术都必须用吸入或静脉注射麻醉药,不能口服。

“麻沸散”当然也可能不是曼陀罗花。也许华佗发现了今天众多科研人员用科学方法也没能发现的一种神奇的口服麻醉药。这就能保证其开腹手术能够成功吗?不能。成功的麻醉只是成功完成开腹手术的一个重要条件,却不是唯一的条件。做手术的医生需要有系统的解剖学知识,对腹部结构、脏器解剖有精细的了解,对疾病有准确的诊断,还要知道如何消毒防止伤口感染,如何在手术中止血。这都是华佗的时代所不可能实现的。因此,即使华佗真能成功地实施麻醉,也不等于他就能成功地动手术。在缺乏系统的解剖学知识的指导,连消毒、止血都不具备的条件下,实施破腹切肠手术,病人必死,何况我们不知道有什么病是可以通过切开肠子进行清洗来治的。

华佗庙有一副对联云:“未劈曹颅千古恨,曾医关臂一军惊”,说的是华佗两项尽人皆知“外科事迹”:为关羽刮骨疗毒,向曹操建议用利斧砍开脑袋治疗头风病而惹下杀身之祸。这本是《三国演义》的小说家言,连“正史”都不载,却也被当成了华佗的主要事迹。如果华佗真的是因为想开曹操的头颅而被杀,倒是咎由自取。且不说开颅术治不了头风,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接受开颅术无异于自杀。

传统医学往往以标榜名医、神医的神奇医术来抬高身价,说得越神奇越能把人镇住,一般人也宁信其有。现代医学则相反,对传闻、轶事都宁信其无,越是神奇的说法越不能相信。这种怀疑精神乃是科学精神的一部分。不仅科学家、医生要有科学精神,历史学家也应该有科学精神,切不可盲目相信“正史”的记载,对那些违背常识和科学知识的记载更不能相信。有没有科学精神,也是国学大师与庸俗历史学家的区别所在。

2008.5.11

(《中国青年报》2008.5.14)

(XYS20080514)



转:浅析据说成功预测了川滇大地震的《基于可公度方法的川滇地区地震趋势研究》

15 05 2008年

浅析据说成功预测了川滇大地震的《基于可公度方法的川滇地区地震趋势研究》

作者:zeroyear

四川汶川大地震灾情触目惊心。在支援救灾的同时,认为政府部门和官方地震专家事前漠视预报的流言也满天飞。迷信地震可以准确预报的人们很快就提到了一篇据说预测了2008年川滇地区有大地震的论文。对这般准确的预测水准,某大学里也颇有学生佩服并乐于传播之。我这个非专业人士忍不住好奇,于是斗胆拿来欣赏了一番。

论文标题:基于可公度方法的川滇地区地震趋势研究

期刊:灾害学 Vol.21 No.3 Sep. 2006

作者:龙小霞等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 旅游与环境学院

我不敢说该论文毫无价值(我此文若有不当也尽请批评指正),但我读后第一感觉就是这论文的技术含量也太低了点!图和表已经占了不少篇幅,而加上参考文献和英文摘要的全文也不到4页,竟然还要大凑字数,把表中已经有的数据在文字中又全部再写一遍!比如,论文中表1已经列得清清楚楚,却又用了一段把该表中37次地震记录的25个年份重写一遍(按同一年只记一次的方式),甚至在后面的“三元可公度法预测”、“四元可公度法预测”和“五元可公度法预测”这三节,又不厌其烦地写了三番一模一样的X1=1913;X2=1917;…,一直写到X25=1996。瞧这篇幅占得!

若用一句话来概括,这个发表于2006年的论文就是把川滇地区20世纪以来大于等于6.7级的地震找出来用等差数列和所谓可公度法进行分析。姑且相信作者的原始数据和预处理方法是全面可靠和严谨的。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先来看看作者怎么玩等差数列:

在25个年份中,作者发现其中的15个年份的间隔符合4列公差为19的近似(因为其中有3个数据需要用正负1修正,即将1913加1修正为1914,1923减1修正为1922,1950加1修正为1951)等差数列排列规则,每列4个,最后一列的最后一项即为预测值2008年。如下:

数列1 1913 1933 1952 1971
数列2 1917 1936 1955 1974
数列3 1923 1941 1960 1979
数列4 1950 1970 1989 2008

让我来把这37个年份和每年对应的地震次数也列出如下,其中带[]的表示该年份符合上面的近似等差数列:

1913 1 []
1917 1 []
1923 1 []
1925 2
1933 1 []
1936 2 []
1941 2 []
1942 1
1948 1
1950 2 []
1952 1 []
1955 2 []
1960 1 []
1967 1
1970 1 []
1971 1 []
1973 1
1974 1 []
1976 6
1979 1 []
1981 1
1988 2
1989 2 []
1995 1
1996 1

可见同年地震的次数多少是不在作者考虑之列的,比如,有6次地震的1976年不符合这个修正过的数列。

作者玩完等差数列后,接着“升华”到所谓“可公度法”。让我们来看看论文中的所谓“可公度法”究竟又是在拿这25个年份搞什么名堂:

所谓三元可公度法:

取其中4个年份为1组,统计出某2个年份相加等于另外2个年份相加的情况,作者发现至少有75组符合(其中与这25个年份的每一个相关的至少分别有3组)

所谓四元可公度法:

取其中4个年份为1组,统计出某2个年份相加等于另外2个年份相加再加上12的情况,作者发现一共有4组符合

所谓五元可公度法:

取其中5个年份为1组,统计出某3个年份相加等于另外2个年份相加再加上2008的情况,作者发现一共有6组符合

于是,论文的预测是这样的:

三元的预测:

如果预测2007年有地震,把2007纳入,则与2007相关的符合上述某2个年份相加等于另外2个年份相加的有2组

如果预测2008年有地震,把2008纳入,则与2008相关的符合上述某2个年份相加等于另外2个年份相加的有3组

四元的预测:

1996加上12等于2008,于是就2008

五元的预测:

因为上述已经用了2008来分析,于是直接2008

然后作者说道,总结上述等差数列、三元、四元和五元可公度法计算预测,“2007年和2008年的灾害信号比较强,尤其是2008年更符合已有地震资料的统计规律”。

原来2008是这么预测出来的!相信大家都看明白这算什么名堂了吧。如果我是审稿人,我至少会问下面这些问题要求作者加以说明和补充:

1,6.7是个魔数吗?为什么刚好取这个数来统计?当然,也许这是专业上常用的关键级数吧,恕我这个外行不懂,但我还是可以问问,如果取诸如6.6或者6.8,分析出来的结果又会如何变动?尤其要问的是,这个数的变动对公差为19的那个近似等差数列有何影响?

2,四元计算中的12是个魔数?为什么要取这个数?不能是别的数了吗?如果取诸如10或者15,分析出来情况又是如何?

3,同样地,五元计算中的2008是个魔数?对2007的预测依据只限于三元计算吗?

4,如果地震数据的单位精确到月而不是年,分析结果会怎样?如果把数据再往前推到包括19世纪(如果有可靠数据可查的话),或者往前推五十年,整个分析结果如何变化?

5,按这个“模型”,要怎样才能认为2008年会没有地震?

其实作者还算“厚道”,在最后的“结论与建议”中,没有吹嘘其预测能力,提到的基本全都是预防和监测的重要性。这或许是作者不自信,或许是为了凑更多篇幅,或许作者正是要强调这些“废话”。这些“废话”写在论文里是垃圾,但对政府机构,则是永远不可麻木对待的警钟,如今这可能将以十万计的生命代价不就在眼前吗?同时,对那些迷信地震已经可以准确预报的人们,不恰恰也就是反驳吗?引述如下:

从以上所进行的推算与预测结果看,在2008年左右,川滇地区有可能发生≥6.7级强烈地震。为了更好地配合防震减灾活动,笔者提出以下建议。

(1)完善预防措施实行“预防为主、防御与救助相结合”的方针,切实加强地震监测预报、震灾预防、紧急救援三大工作体系建设,加强针对性专题研究,确定重点防震区域,依靠全社会力量,不断提高防震减灾综合能力。
(2)加强抗震能力建设各级政府应高度重视防震减灾工作,加强领导和管理,切实加强抗震设防及地震安全性评价工作,加强对重大建设工程和一般民用建设工程的抗震设防监督管理工作,坚决做好抗震设防和地震安全性评价管理工作,提高城市和农村的防震抗震能力。
(3)健全紧急救援系统建设,以提高地震应急反应能力依法制定地震应急预案,加强地震应急系统指挥建设,明确紧急救援队伍,加强宣传教育,提高各级领导和广大群众的避震应急、自救互救知识技能。
(4)广泛宣传动员,普及防震抗震知识川滇地区的破坏性地震以往主要集中于农村,而缺乏防震减灾意识和经济滞后等原因又导致农村民居普遍抗震性能差,因此,应该加强防震抗震知识的宣传和普及,把防震抗震知识宣传普及到乡(镇)、村及农户,努力提高农村民居防震抗震能力。
(5)加强地震监测网络建设川滇地区断裂多,地域广,地震灾害频发。在如此广大的区域内,确定地震规律及确切的发生地点仍然有许多科学问题,有待于进一步深入研究,尤其应采用切实措施不断完善和加强地震监测网络建设。

(XYS20080514)



转:“天地生人”真的预测出汶川地震了吗?

14 05 2008年

【方舟子按:转一篇刚收到的给新语丝的投稿。文中提到的那篇妖言惑众的文章原载新浪博客,已被新浪博客删除,但被牛博网当成宝贝拣了去。为避免传谣,删掉原附的牛博网链接。】

“天地生人”真的预测出汶川地震了吗?

作者:酷爱星辰

5月12日14时28分四川省汶川县发生7.8级地震,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大家如果对地震预测有所了解的话,就会知道目前人类限于科技发展水平,无法作出准确的短期地震预报和临震预报,不能预测出何时何地发生地震,只能给出一个较长时期的预测。

不过现在网上的“神”人众多,从12日下午起还真冒出好几个人自称预测了汶川地震。当我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2006年12月在“一虎一席谈”的录制现场,“天地生人”中有一叫位任振球的老先生在场说自己可以进行短期地震预测,他对评论他的方法是伪科学还很不服气,激动的当场拿出了“国家地震分析预报中心证明”来证明自己1997年4月3日准确预测新疆加什地震。任先生所用的预测方法叫“月亮行星地震预测法”,据他自己说是根据月球、行星位置来预测地震(当时的具体情况可以参见“立此存照”中“天地生人”专集)。这次发生这么大的地震,我不知道任老先生预测出来没有,如果他预测出来,不可能不出来说自己的成绩,应该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不过我当时没有找到。

果不出所料,今天下午我在网上看到了“天地生人”中李世煇先生《地震预报专家欲哭无泪,今天的强震有人预报 》一文。里面说耿庆国先生“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包括充分利用历史文献记载和“取象比类”的方法等)”并“根据历代(包括1956-1970年)大旱与地震关系的统计发现‘6级以上大地震的震中区,震前1-3.5年往往是旱区。旱区越大,干旱时间越长,相应的震级越高’的统计规律 ”提出了“旱震关系大地震中期预报方法”,不仅预测出来1975年海城地震,还预测出了1976年唐山地震。不仅如此,“2006年他根据旱震关系提出中期预报,近年阿坝地区将发生7级以上地震。2008年4月26日和27日在中国地球物理学会下属的‘天灾预测委员会’经集体讨论,作出“在一年内(2008.5-2009.4)仍应注意兰州以南,川、甘、青交界附近可能发生6-7级地震’的预报(文字报告已报中国地震局等,4月30日密件发出),而且,耿庆国根据强磁暴组合,明确提出“阿坝地区7级以上地震的危险点在5月8日(前后10天以内)”。

因为我还没见到耿先生《中国旱震关系》一书(图书馆中该书被借走了)之前也没听说过,所以在这里暂且先不提耿先生的预测方法合理与否。不过李先生认为文中所提到的报中国地震局的预测结果就是预测了这次地震也太过于牵强了吧?请问“兰州以南,川、甘、青交界附近”和汶川有关系吗?请李先生先看看中国地图,汶川是紧挨着成都平原,离川青甘交界最少有300公里以上,这还能算是附近吗?另外,我从文中理解耿先生的预测是现场发言,没有写到报地震局的报告中。我上网查了一下,阿坝州面积是8.24万平方公里,四川省的面积是48.5万平方公里,也就是大约四川省的1/6左右,这个预测范围是不是大了点?

对于任振球先生,我读毕全文未见提到预测此次地震,至少目前从李先生一文中没有看出任先生的“月亮行星地震预测法”能预测出此次512汶川地震。不过前年在“一虎一席谈”的录制现场曾有人说让任先生先预测一下以后的地震,到时再检验准确与否的事(虽然当时任先生没预测)现在算是有了个结果。

(XYS20080514)



“天地生人”真的预测出汶川地震了吗?

14 05 2008年
【方舟子按:转一篇刚收到的给新语丝的投稿。文中提到的那篇妖言惑众的文章原载新浪博客,已被新浪博客删除,但被牛博网当成宝贝拣了去。为避免传谣,删掉原附的牛博网链接。】

 

   “天地生人”真的预测出汶川地震了吗?

  作者:酷爱星辰

  5月12日14时28分四川省汶川县发生7.8级地震,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大家如果对地震预测有所了解的话,就会知道目前人类限于科技发展水平,无法作出准确的短期地震预报和临震预报,不能预测出何时何地发生地震,只能给出一个较长时期的预测。

  不过现在网上的“神”人众多,从12日下午起还真冒出好几个人自称预测了汶川地震。当我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2006年12月在“一虎一席谈”的录制现场,“天地生人”中有一叫位任振球的老先生在场说自己可以进行短期地震预测,他对评论他的方法是伪科学还很不服气,激动的当场拿出了“国家地震分析预报中心证明”来证明自己1997年4月3日准确预测新疆加什地震。任先生所用的预测方法叫“月亮行星地震预测法”,据他自己说是根据月球、行星位置来预测地震(当时的具体情况可以参见“立此存照”中“天地生人”专集)。这次发生这么大的地震,我不知道任老先生预测出来没有,如果他预测出来,不可能不出来说自己的成绩,应该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不过我当时没有找到。

  果不出所料,今天下午我在网上看到了“天地生人”中李世煇先生《地震预报专家欲哭无泪,今天的强震有人预报》一文。里面说耿庆国先生
“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包括充分利用历史文献记载和“取象比类”的方法等)”并“根据历代(包括1956-1970年)大旱与地震关系的统计发现‘6
级以上大地震的震中区,震前1-3.5年往往是旱区。旱区越大,干旱时间越长,相应的震级越高’的统计规律
”提出了“旱震关系大地震中期预报方法”,不仅预测出来1975年海城地震,还预测出了1976年唐山地震。不仅如此,“2006年他根据旱震关系提出中期预报,近年阿坝地区将发生7级以上地震。2008年4月26日和27日在中国地球物理学会下属的‘天灾预测委员会’经集体讨论,作出“在一年内(2008.5-2009.4)仍应注意兰州以南,川、甘、青交界附近可能发生6-7级地震’的预报(文字报告已报中国地震局等,4月30日密件发出),而且,耿庆国根据强磁暴组合,明确提出“阿坝地区7级以上地震的危险点在5月8日(前后10天以内)”。

  因为我还没见到耿先生《中国旱震关系》一书(图书馆中该书被借走了)之前也没听说过,所以在这里暂且先不提耿先生的预测方法合理与否。不过李先生认为文中所提到的报中国地震局的预测结果就是预测了这次地震也太过于牵强了吧?请问“兰州以南,川、甘、青交界附近”和汶川有关系吗?请李先生先看看中国地图,汶川是紧挨着成都平原,离川青甘交界最少有300公里以上,这还能算是附近吗?另外,我从文中理解耿先生的预测是现场发言,没有写到报地震局的报告中。我上网查了一下,阿坝州面积是8.24万平方公里,四川省的面积是48.5万平方公里,也就是大约四川省的1/6左右,这个预测范围是不是大了点?

  对于任振球先生,我读毕全文未见提到预测此次地震,至少目前从李先生一文中没有看出任先生的“月亮行星地震预测法”能预测出此次512汶川地震。不过前年在“一虎一席谈”的录制现场曾有人说让任先生先预测一下以后的地震,到时再检验准确与否的事(虽然当时任先生没预测)现在算是有了个结果。

(XYS20080514)

 



转:评《灾害学》杂志上的所谓地震预测论文

14 05 2008年

【方舟子按:“天地生人”等等一帮自吹能预测地震的江湖骗子又跳得厉害,也迷惑了不少人。特转新语丝论坛上一篇有关评论。】
评《灾害学》杂志上的所谓地震预测论文

作者:Amsel

四川地震之后,各种预测地震的马后炮纷纷登场,刚开始是宣扬癞蛤蟆搬家,后来不知是谁把《灾害学》的一篇文章也翻了出来,把它定为“学术研究能够预测地震”的实际例子。这篇文章的题目是“基于可公度方法的川滇地区地震趋势研究”,名字拗口,其实就是翁文波那套把戏,数字里面找周期;翁文波当初说自己成功预测天灾多少多少起,但在我们这样幅员广阔自然灾害众多的大国,放马后炮的余地有多大,他的“天地生人”的徒子徒孙们比谁都清楚。

这种寻找周期的做法在地学研究中不算新鲜,地质历史上的很多事件,比如气候变化和生物灭绝,也是这样找周期的,虽然人们不一定知道周期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恰恰因为对原因不能解释,作为一种不完全归纳法,你就无法证明你得出的规律就是唯一的,而且推到下一次就有很大风险。就好比有一百多年美国每个整十年竞选获胜的总统都死在任期,但这一规律到里根就被打破了。又比如根据历史上的冰河发生时间,气候学家们推出无数种周期,但是对现在是不是要进入一次冰河期,却没统一看法。所以用这种找周期的方法来预测地震,本身就极不严肃,算什么学术。更何况,翁文波也好、《灾害学》这篇文章也好,不可能对时间空间提供足以作为疏散参考的精确预报,对实际防震一点用处没有——因为地震学家本来就能够通过实际资料来作出有依据的长期预测。

本人好奇的不是这篇文章的滥竽充数 ——国内拿一两篇烂文章应付课题的多了,也不是《灾害学》杂志水平的低劣——毕竟这本杂志到2004年才混进中文“核心期刊”,而是这篇文章居然是教育部两个人文科学和哲学的“重大”项目的成果。文科和哲学来预测地震,最拿手的不是周易吗?怎么变成加减乘除了?教育部是怎么审批的课题?怎么允许这样的类似“民间科学家”的文章作为“研究成果”来通过课题验收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这篇文章翻出来并广为宣传的,普通民众没机会接触到,原作者大概宁可守拙,估计还是“天地生人”一帮会众。但是这文章的炮制者应该出来澄清一下,自己只是混个课题经费,千万别让人把地震预报的千金重担压在自己肩上 ——按照你们的算术式子,下次不灵了怎么办?教育部应该澄清一下,如果你们资助的项目真的取得了这样神奇的成果,应该大张旗鼓地颁奖表彰;如果你们还能意识到大笔经费不该被这么糟蹋掉,就赶快清理一下,把钱直接捐往灾区,算是一点忏悔的意思。

(XYS2008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