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居正》说到怎么写历史小说
2010年2月28日星期日我看历史类书籍的日子应该不算短了,从上小学时开始读《中国历史故事》、《外国历史故事》开始算起,到大学阶段开始比较系统地读《史记》、《资治通鉴》这样大部头的经典史书,到一些国外的战争史、名家写的如希罗多德的《历史》等,这里不去一一细说了。
也许因为清朝离我们时间实在是太近的缘故吧,我个人对清朝的历史的兴趣仍然是最大的,之前就读过很多的高阳写的书,几乎穷尽了清朝的后半期,然后就是看那些清帝们的传记,从努尔哈赤看到慈熹、溥仪,这几年因为凌力写的《少年天子》《倾国倾城》,二月河写的《康熙》《雍正》《乾隆》,我又追着看了一把,他讲故事的本事实在是不小,所以我还看了不止一遍。
但是,我仍然不太满意,因为我是不太喜欢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而二月河对这个东西的兴趣却不小,几乎每册书不到几章就要出现一段这样的文字,让我无奈的很。因为我一直觉得不写这些乱七八糟也应该把小说写得出神入化的,除非你开始就想写成《西游记》。
比如,在《雍正》里,就有一位神道士,简直就有三头六臂的感觉,杀干脆就杀不了,雍正的忠实奴才李未趁着他看来自东瀛的淫乱表演而分心的时候才一刀把妖道的脑袋剁了下来,然后,他的头骨碌骨碌在地上滚了几下还张嘴诅咒雍正呢,而结果,按照小说家言,雍正正是受了诅咒才死得那么快的。
我倒是试图理解这些小说家,觉得写这些纯粹是为了增加小说的趣味性,但是自己心里仍然是很不以为然,我深深记得全中国人民的著名导师孔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基本原则,那时候可是中国的奴隶社会啊,生产力极其低下,但是理性而富于智慧的人还是不屑于听信那些无稽之言,也难怪他老人家可以成为我们的精神导师。
好在《张居正》里没有这样的描述,顶多有一些算卦的情节,而那也应该是当年的帝王将相们确实相信或至少半信半疑的东西,所以,有个李铁嘴啥的也完全是写实。
很有趣的是,当我一边看作为小说的《张居正》和作为传记的《万历传》,里面对人物的看法是基本不同的,应该说,传记写人从各类不同来源的记载拿来对人物的看法,一起放在读者面前任读者评论,而小说则往往是把人物美化了很多,基本描述成了一个鞠躬尽瘁的明代共产党员的光辉形象,有一点稍微可信的负面一点的评价也是通过崇拜他的人口中说的,所以,看上去很象那种夸奖了九个指头之后再轻轻地批判一下一个指头不那么好的意思,而政敌对他的攻击则基本属于吹着浮土找裂缝,或者是从个人利益出发而枉顾朝代兴旺和百姓死活,一看就知道非常可笑。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隆庆皇帝死前确定的首辅高珙因为没有把大太监冯保消灭了,结果因为自己说过一句“10岁的孩子怎么做皇帝”的话而反受其害,后来,张居正和冯保还想联手通过王大臣案(皇帝出行时遇到了这位身藏武器的家伙)把已经致仕回到农村老家的高珙用伪造口供污蔑的下等手段弄死,其心不可谓不狠毒,其时高珙已经是只死老虎了,张居正和冯保太紧张了。
小说就根本没有写到这一点,由于作者取舍有倒而把这一段轻轻地忽略了。不过,小说没有放过那些可以渲染的古怪的细节,比如,隆庆皇帝死前的一些不可考的东西就被作者的猜测弄得漫天飞,象他思念从阿拉伯那边弄来的被自己的后宫妃嫔悄悄弄死的美女奴尔花花的事情,就被写了好几页,当然,还有一些皇帝在外面逛妓院和脔童的事情在小说里表现得也非常充分。我知道,那是作者知道读者好这个。
同时读历史小说和历史是件很快意的事情,会产生相互验证的快感,还会因为比较而增强自己的理性和判断力的结果,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件事情,我在看二月河的时候开始采取这样的方法,这次看张居正也是如此,发现效果果然是非常不错。
不过,我还是不能喜欢文人们笔下的历史,除非是纯粹作为故事来看,而不是去承载任何责任和历史事实。但是,我们太容易把历史小说看成历史真实了,什么叫潜移默化?把历史小说当成历史真实就往往是被潜移默化的结果,有时候,不少知识分子都不可免俗。
我一直觉得,完全可以把历史事实写成一样好看的历史小说,即便只从那些历史记载出发,也完全可以写得跌宕起伏,只是,少有带着理性思维且文字很好的人愿意做这件事情而已,这是历史小说界比较糟糕的一件事情:居然会把二月河们当成了值得佩服的作家。
对了,看《张居正》的同时如果还能看一下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应该更好,不过,万历十五年是我已经看过的,这里没有一起论述,等哪天有工夫复习一下的时候我再写几段文字来对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