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专家不应该当赌徒预测地震

2 05 2010年

    青海玉树在4月14日7时49分发生7.1级大地震。当日凌晨5时39分曾发生过一次4.7级地震,玉树县第一民族中学副校长严力多德被这次小震震醒后,有“一种不祥之感”,把学生都叫醒,到操场上去读书,因此“创造了一个奇迹”——学校830多名师生,无一人伤亡,被称为“玉树最牛学校”。

    作为媒体,当然可以放大、赞颂这种幸运的偶然事件(其实每次大地震之后都不难找到类似的偶然事件)。但是作为科学家,却应该清醒地看到,再幸运也只是偶然,不能因此就把它当成可借鉴的经验,要人一感觉到小震就赶快逃离。正如玉树州民族中学十多年来有让学生在操场晨读的习惯,也创造了1800多名在校学生和老师零死亡,我们不能因此就认为以后学生都应该到操场读书以免碰上大地震。

    但是华人科学家毕竟是用特殊材料做的,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本色难以改变。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工学院教授嵇少丞就认为地震局应该向严力多德学习,要根据小震预报强震。而他本人也在博客上发了一个地震预报:由于北京时间2010-04-28 04:22:25.8 在四川道孚发生4.5级地震,他就怀疑这是强震的前震,发出了“警惕为好!”的警告。

    虽然中国地震学界自文革以来就流传着一句话:“小震闹,大震到。”但是这基本上是无稽之谈,因为绝大部分的小震闹后都没有大震。根据中国地震局前首席预报员孙士鋐极其蔑视的美国地质调查局的统计,一次地震之后,3天内在其附近发生一次大地震的概率只有大约6%(顺便说一下,大部分大地震发生前都没有前震,只有大约10~20%的大地震有前震。2008年我在央视“对话”节目提到这个数据时,地震局另一名首席预报员纠正我说应是“2%”,我当时客气地说“可能我们根据的资料不同”,不过我怀疑她把两个不同的数据搞混了)。因此如果我们根据前震来预报地震,就有大约94%的虚报,报十次都准不了一次。现在3天过去了,嵇少丞教授对四川道孚可能发生强震的预报已经落空,不知那里有没有人在听了嵇教授的预报后“警惕为好”地躲了三天地震?

    大多数的小地震既不是前震,也不是余震,而是孤立的事件,我们不能像嵇教授那样,认为不是余震就可能是前震。全世界范围内平均一年发生4~4.9级地震的次数多达13000次,如果各国政府部门听从嵇教授的建议,把它们都当成可能的前震预报,各国地震带的人民一年到头都得生活在等地震的恐惧之中。

    但嵇教授却代表老百姓声称:“老百姓宁愿走出家门一百次, 不愿一次被砸在废墟里。”如果政府部门一次次地虚报地震,因此造成的社会动乱、经济损失、意外死亡、心理负担且不说,虚报过几次之后恐怕就不会有人再相信了,哪里用得着一百次。嵇教授小时候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政府部门不是赌徒,不能根据1%的可能性做决定。科学家更不应该当赌徒,把自己的学术声誉压在6%的概率上。你毕竟不是江湖人士,靠天天在网上发布地震预报碰巧说中一两次争当“中国地震预测第一人”。

附:
学者嵇少丞 发表于2010-4-28 21:36:15

四川道孚发生4.5级地震, 前震? 警惕为好!

北京时间2010-04-28 04:22:25.8 在四川道孚(北纬30.6,东经101.4) 发生4.5级地震。玉树地震造成的地表破裂带仅40公里, 四川道孚地震的震中离玉树地震的震中太远, 前者不可能是后者的余震.
    道孚县地处青藏高原东南缘的鲜水河断裂带,是山地与高原间的过渡带。位于四川省甘孜州东北部,雅砻江支流——鲜水河中下游,东北与丹巴、金川接壤,东南与康定、雅江毗邻,西北与新龙、炉霍、壤塘交界。道孚县境的地理坐标为东经100°32′—101°44′,北纬30°20′—31°32′,东西宽116.24公里,南北长132.44公里,全县总面积7053平方公里。
 
我在先前的博文http://www.sciencenet.cn/m/user_content.aspx?id=311826中写道: “玉树地震能否带动同一断裂带的中段(四川省的甘孜、炉霍、道孚)和东段(康定、磨西,石棉)以及龙门山南段(宝兴,天全)等地发生强震? 我们拭目以待,不得不防”。
政府以民为本, 民以命为根。人的生命仅有一次。老百姓宁愿走出家门一百次, 不愿一次被砸在废墟里。
如果严力多德没有把凌晨5:40那次小震看成是即将到来的强震的前震, 也就没有玉树县民族中学900名师生的零死亡。
所以, 我个人认为, 地震局宁愿虚报一百次地震, 也不能一次不报。如果地震局能据玉树凌晨小震及时提醒当地居民注意强震,玉树地区死伤人数绝不会那么多!
既然地震不可避免, 地震又不能准确预报, 那么, 地震活动带上生活的人们, 还是警惕点为好!



举报一位天天在网上发布地震预报的江湖高人

29 04 2010年

    昨天晚上深圳卫视“22度观察”地震预测辩论节目录制现场,有一位台下嘉宾(因为节目录制前见到此人在贵宾室,所以知道不是普通观众)站起来发言,问我:“方舟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心想,是不是又遇到范良藻式的人物了?(几年前一虎一席谈辩论伪科学时,范良藻也是这么问我的。)虽然在贵宾室曾见到他和地震局前首席预报员孙士鋐谈得甚欢,但没有听到他的名字,只好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孤陋寡闻:“不知道。”他又问:“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方法预测地震的吗?”我反问道:“有必要知道吗?”他又说:“你刚才说地震预测都是伪科学……”我纠正说:“我说的是现在号称能准确预测地震的都是伪科学,至少是不科学。”他说:“那是你改口了。”然后慷慨激昂地说:“你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用什么方法预测地震,你凭什么说我是伪科学,你自己就没有科学态度。”我张口要反驳(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人跟我说他在研究永动机,我不必知道他是谁、怎么研究,也敢说他是在搞伪科学。”),被主持人打住,要我们听他说。于是此人就大谈自己预测地震的经历,发明了一个通过捕捉中微子来预测地震的仪器,曾经和国家地震局合作准确预测了攀枝花的地震,现在每天在博客上发布地震预报,请大家关注其博客云云。等他谈完了,主持人却不让我回应,把话题转开了,否则我想说:“现在听你讲完了,我更敢说你这是典型的伪科学。你要是用那么简陋的仪器能够捕捉到中微子,别搞地震预测了,拿诺贝尔物理奖去!”

    后来,方玄昌谈到,“天地生人”搞的那个“灾害预测委员会”不久前曾在网上发布预测说4月28日北京、天津要发生大地震,已被证伪了,孙士鋐又有点气急败坏地指责我们无知,是法盲,不知道国家禁止个人发布地震预报,在这里发预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反驳说,我们是在揭露谣言,如果要追究法律责任,要抓也应该抓发布预报的人,比如刚才说自己天天在网上发地震预报的(我指了指那个捕捉中微子的高人)。

    今天读到此人一篇博客文章,吹嘘他是如何挑战我的:“此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方舟子,一个被称之为反伪科学的斗士变得哑口无言,大汗淋淋,无语……尔后还叫喊、要抓乱测地震的就第一个把我抓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位高人的大名叫做杨智敏(原是贵阳市京剧团下岗职工),而他也的确几乎天天在其搜狐博客上(http://aaaaa0166.blog.sohu.com)发布中国某地即将发生地震的预报,读者还很不少,每个预报帖子的点击都有好几万。他起初是毫不掩饰,直接发地震预报,后来大概经人指点知道这么做是犯法的,所以用了两个办法来遮人耳目:一个办法是给地震预报帖取一个政治正确的标题,例如“在党的领导下, 在胡主席的科学发展观的正确指引下”、“爱党, 爱祖国,”,如果只看标题,决不会想到其内容是在发布地震预报;另一个办法是用天气预报的形式发布,用“大雨、中雨”来表示“大地震、中地震”,用“风力”来表示震级,但其内容显然是地震预报。

    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防震减灾法》第二十九条:“除发表本人或者本单位对长期、中期地震活动趋势的研究成果及进行相关学术交流外,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向社会散布地震预测意见。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向社会散布地震预报意见及其评审结果。”第八十八条:“违反本法规定,向社会散布地震预测意见、地震预报意见及其评审结果,或者在地震灾后过渡性安置、地震灾后恢复重建中扰乱社会秩序,构成违反治安管理行为的,由公安机关依法给予处罚。”杨智敏发布的是短期、临震预报,显然违法,而且让人给他捐款,更有骗钱之嫌。奇怪的是,此人自2007年9月就开始在其搜狐博客上发布地震预报,发了无数预报帖子,却不仅没有被公安机关请去喝茶,反而越来越嚣张,越来越风光,不仅和很懂法律的地震局前首席预报员打得火热,现在还能上电视推销自己了。相比之下,那些只是在网上发了一个地震预报帖子就被抓起来的,就太倒霉了。杨智敏能够如此超脱于法律之外,莫非是因为有地震局的“专家”当其后台?



记一场很怪异的地震预测电视辩论

28 04 2010年

今晚参加了深圳卫视“22度观察”辩论地震能否被准确预测的节目录制。共有6个嘉宾,我、方玄昌、孙士鋐坐一边,任振球、郭安宁和一个姓杨的律师坐另一边。

事先问了一下编导都请了什么嘉宾,但不知道也找了伪科学大本营“天地生人”的人当嘉宾和观众,据说是他们临时要求去的。其中任振球是嘉宾,见到又有一个现场批斗我的机会(上次是在一虎一席谈辩论伪科学的节目),激动得不行,时不时地站起来指责说我是拿美国的钱来破坏中国科技创新的、是妨碍中国科技创新的罪魁祸首云云。录制完了意犹未尽,在休息室还抓住我骂我是“大汉奸”,冲我肩膀打了一拳。他在出门时激动地摔了一跤。如果知道此人会去,我就不去了,免得出人命。

最怪异的是地震局前首席预报员孙士鋐坐到不相信地震能被预测的我们这一边。我知道此人是一贯相信能用伪科学乃至迷信的方法预测地震的,不久前我才在《相关与因果》一文中不点名批评过此人迷信。事先我知道他会去,还以为是要去和他辩论的,后来得知他是我们这一边的,吓了一跳,表示反对。但编导说孙的观点是认为目前无法预测地震,我还以为孙改变立场了,或者至少会收敛点。没想到他虽然一开始也表示了一下目前无法预报地震,却处处和我们唱反调,大谈民间有预测高人,又说起有些人有特异功能,能事先感应到地震的发生,比如这次在湖南常德就有人接收到玉树地震的震前信息发生耳鸣,向他报告了。他还相信北京工业大学李均之养的虎皮鹦鹉能预报地震。我当然批他,本来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成了对头。

孙的狂妄自大令人吃惊。我引用美国地质调查局的数据,他就说美国人的东西不可信,不屑地冷笑,连我说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的统计每年全世界平均发生18次7级以上的地震,他都不以为然,说那是美国地质调查局毫无根据的道听途说!

此人的不学无术更是一绝,居然分不清震级和烈度的区别,说北京的建筑能抗6级地震,方玄昌和我纠正他说应该用地震烈度评价地震的破坏程度,他居然说我们无知,坐对面的另三个人也就跟着说我们无知。(按:北京建筑的抗震标准为8度,不是6级。震级和烈度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所以我对这种“专家”最不客气。他质问我为什么用美国人的数据,不用中国地震局的数据,我说:“因为我不相信地震局,地震局里有很多搞伪科学、迷信的人,还有搞学术腐败的。”他说美国地质调查局不可信,我就说那你写论文去和美国地质调查局商榷啊。他说我无知,我马上就说你才无知,对地震这么无知的人也能在地震局混。这些话估计都会被剪掉。

结果变成了方玄昌和我两个人对四个人。另一边还有个地震“专家”,自称预测出玉树地震的兰州地震局研究员郭安宁。编导显然是计划把孙士鋐当成我们这方的地震专家的,但找错了人,让伪科学那方有两个是地震局的“专家”,反而显得我们这边不专业。因为我的话老被对方打断,不得不扯着嗓门说,又被灯烤得满头是汗,更显得心虚了,呵呵。

观众倒没有一边倒。“天地生人”的骨干、从小在北京长大、住在北京的“英籍华人”陈一文也去当观众,主持人却说他是远道而来(不知是否以为他真的是从英国来的),给了他好几次发言机会。观众有几个是中国地质大学的学生,是支持我们的。观众中还有一个江湖人士吹嘘他在网上预测地震如何如何准确,他的仪器能通过捕捉“中微子”来预测地震,很搞笑。



网易抄袭我的文章打郎咸平的假

19 04 2010年

网易新闻最近一期(120期)的“网易另一面”专栏题为《“造谣者”郎咸平》(http://news.163.com/special/00012Q9L/langxianping2010.html)。其中第三部分《转基因:广西转基因玉米是美国的基因武器》的内容如下:

【而首先这篇论文研究的孟山都转基因玉米品种分别是NK 603, MON 810, MON863,根本不是郎咸平说的“孟山都这两个种子”(指用来培育迪卡007的PA212和PA31)。其次,这三个法国人根本没有做过任何试验,他们在论文中说得清清楚楚,采用的是孟山都提交给欧洲政府公开的实验数据。也就是说,这个被郎咸平称赞为“非常仔细的实验,都是孟山都自己做的。第三,这三个法国人是用孟山都的实验数据,用一套没有获得公认的统计方法重新进行分析,才有了所谓“惊人发现”。对这篇论文的结果,法国生物技术高级咨询委员会并不认可,认为这篇论文没有提供任何可接受的科学证据(文档)。郎咸平提到的其他几个实验,也都存在类似的问题,不被认可。】

这段内容摘抄自我的文章《郎咸平用谣言“谋杀”转基因》,却没有注明,让人以为是网易编辑自己写的:

【首先,这篇论文研究的孟山都转基因玉米品种分别是NK 603, MON 810,MON 863,根本不是郎咸平说的“孟山都这两个种子”(指用来培育迪卡007的PA212和PA31?)。其次,这三个法国人根本没有做过任何试验,他们在论文中说得清清楚楚,采用的是孟山都提交给欧洲政府公开的实验数据。也就是说,这个被郎咸平称赞为“非常仔细的,仅仅是肾脏就观察了尿磷、尿钠、尿钾、尿肌酐清除率、尿素氮和肌酐等等九个指标”的实验,是孟山都自己做的。实际上,这个“非常仔细的”实验,就是郎咸平此前抨击孟山都时说的“掺水的实验”:“因为孟山都在欧洲输了官司,导致他们必须按照欧盟指令CE/2001/18和瑞典农业部强制披露原始的生化实验数据,分别是在孟山都自己在美国密苏里州的实验室和弗吉尼亚州的Covance Laboratories实验室对其NK603和MON863型转基因玉米进行的测试。”第三,这三个法国人是用孟山都的实验数据,用一套没有获得公认的统计方法重新进行分析,才有了所谓“惊人发现”。对这篇论文的结果,法国生物技术高级咨询委员会并不认可,认为这篇论文没有提供任何可接受的科学证据(http://ogm.gouv.fr/communiques/CP_Saisine-Grosdidier-HCB20090106.pdf)。郎咸平提到的其他几个实验,也都存在类似的问题,不被认可。】

此外,第四部分把美国大学的助理教授当成“助教”,说助理教授、副教授不是教授,是对美国大学体制的无知。美国大学的助理教授、副教授和正教授都是教授,通常也都是博导,地位不亚于中国大学的正教授。



向肖传国要十万“奖金”

17 04 2010年

2010年4月15日《南方周末》报道,肖传国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宣布:“欢迎科技界同仁和全国媒体逐条核查方舟子在新语丝网站上发表的对我的所有指控,查到一条属实,奖金五万。”其实肖传国以前就在网上这么宣布过了,不过网上的话是不好当真的,可以推说是ID被人盗用嘛。这回有《南方周末》的金字招牌,就不好再否认自己悬过赏。我就从肖传国2007年中国科学院院士申请材料中找出两条,谁愿意都可找他要十万元奖金。这两条不涉及“学术争论”,而是简单的翻译问题,无需用到任何专业知识,任何懂一点英语的人都可以判断。敢在众位院士面前玩这种翻译技巧,可见其艺高人胆大。

一、肖传国在2007年中科院院士申请材料中声称:“在国际上首先提出并证实了”人工体神经-内脏神经反射弧”(人工反射弧)理论。并为国内外权威教科书采纳:《外科学》第四、五、六版,《CAMPBELL’S UROLOGY》,8th Ed. 2002。”

《CAMPBELL’S UROLOGY》是一本文献综述,在该书第26章共引用了600多篇文献,其中有一篇肖是共同作者,如此而已。

在申请材料中,肖如此翻译《CAMPBELL’S UROLOGY》的有关段落:“(1999)报告了一个巧妙的人工建立的’皮肤-中枢-膀胱’反射弧。这个新的反射通道能在脊髓损伤后启动排尿而不伴有逼尿肌-尿道括约肌协同失调……”

肖附了原文,原文是:One fascinating set of experiments that relates to the concept of establishing or promoting a reflex pathway for micturition are those reported by Xiao and de Groat (1999). These individuals created a skin to CNS to bladder reflex pathway in cats…

准确的翻译应当是:“肖和德格罗特报告了与建立或促进排尿发射途径的概念有关的一套吸引人的实验。这些人在猫中制造了一个从皮肤到中枢神经系统到膀胱的反射途径……”

肖的翻译与原文差别太大,主要有如下问题:漏掉了其合作者(实际上是项目负责人)德格罗特(按:此人不久前发表的有关综述中,只字不提这篇论文);不提这是对猫做的实验,而不是人体试验;添加了“巧妙的”评价。

二、肖在申请材料中还声称其论文“被评为2004年美国泌尿外科年会最佳论文”,附了一则会议报道,声称评价其工作说:“人工体神经-内脏神经反射弧能有效、安全地治疗先天性脊髓脊膜膨出所致神经性膀胱功能失控和尿失禁。这是泌尿外科领域最重要的进展。”

但是比较报道原文,并没有“2004年美国泌尿外科年会最佳论文”的内容。只是摘录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论文摘要。“人工体神经-内脏神经反射弧能有效、安全地治疗先天性脊髓脊膜膨出所致神经性膀胱功能失控和尿失禁。”这句话就是摘自肖本人写的论文摘要,不是会议的评价。原文没有“是泌尿外科领域最重要的进展”的内容。“这是泌尿外科领域最重要的进展”这句话是肖翻译时加上去的。



德国姑娘伊姆加德为季羡林终生未嫁吗?

14 04 2010年

方舟子按:季羡林儿子季承即将出的书《我和父亲季羡林》把季羡林当年与德国姑娘伊姆加德的“爱情悲剧”当卖点,据说伊姆加德因此终身不嫁。但据香港电台《讲东讲西》节目2009年7月17日报道,记者找到了伊姆加德澄清此事。女主持人说(粤语): “我要为她澄清,我找到她了,她依然热情,活泼……我把季老的日记翻译给她听,(说到季老)当时如何依依不舍(日记里描述)。我问她是否感觉当时季老对你有意思?老太太反应非常愕然,她完全不觉得(对季老有意思),她对季老印象不是很深刻,反而对田得望的印象深刻。”(新语丝网友blackbox记录)

节目录音见(在17:00):

http://gbcode.rthk.org.hk/TuniS/programme.rthk.org.hk/channel/radio/player_popup.php?pid=3173&eid=94286&d=2009-07-17&player=media&type=archive&channel=radio1

附:
令人扼腕的爱情悲剧:季羡林与他的德国女友

作者:季承

    父亲到了德国,脱离开自己的家,孤零零地一个人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攻读着枯燥无味的学问,饱尝着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火、饥谨和各种危险和苦难。但是即便在那种严酷的条件下,父亲还是有机会体味到几个家庭的温暖:章用家,他的女房东家,伯恩克家,迈耶家,弗里堡的克恩家……甚至也有几个女孩使他心动。其中迈耶家的大姑娘伊姆加德(Irmgard)实际上已经对父亲表示了爱意。由于她要帮季羡林打论文稿子,他们有了密切接触的机会。他们曾经度过了一段热恋的时光。他们常常一起去林中散步,去电影院看电影,去商店里买东西。几乎走遍了哥廷根的大街小巷。父亲曾为她的美丽的姿容、悦耳的语声、嫣然的笑容而怦然心动,暖流在全身涌动。这时父亲真正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感情。他们同时坠入了爱河。更重要的,这恐怕是父亲第一次真正的恋爱,也可以说是初恋。可结果如何呢?
    伊姆加德一边替父亲打字,一边劝父亲留下来。父亲怎么不想留下来与她共组家庭,共度幸福生活呢?当时,父亲还有可能应聘去英国教书,可以把伊姆加德带去在那里定居。可是经过慎重的考虑,父亲还是决定把这扇已经打开的爱情之门关起来。他克制了自己的感情,理智地处理了“留下来”还是“回家(国)去”的难题。虽然“祖国”、“家庭”使他战胜了“留下来”的念头,但是可以想见做这个决定是多么不容易呀!“祖国”是个伟大的概念,当时在祖国执政的是国民党。父亲对国民党不感兴趣;对自己的那个家也感到索然无味。回去,就好像跳进了两个笼子。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这两个笼子。父亲的这一决定当然可以誉为美谈,可以说是“仁”的胜利,而且是“至仁至义”。可是这个“仁”却成了我们这一家继续上演悲剧的种子。
    他的这种选择,也给伊姆加德制造了终生的悲剧——据说她因此而终生未嫁。父亲的至仁至义的选择,为什么竟得到了双重悲剧?难道追求至仁至义,就一定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吗?而伊姆加德为了爱情就一定要孤独一生吗?虽然这的确是一个可以歌颂的恋爱故事,可是为了爱情,就只能有这样的结果吗?
                                 (摘自《我和父亲季羡林》即将由新星出版社出版)

季羡林德国日记中关于伊姆加德的片段:

季羡林先生珍藏的伊姆加德照片
(新星出版社即将出版的《我和父亲季羡林》一书首次披露)

一九四五年

九月十八日 
七点半到Meyer(迈耶)家去,一直谈到十点半了才回家来,Imgard(伊姆加德)愈看愈可爱。

二十四日
吃过晚饭,七点半到Meyer家去,同Imgard打字,她劝我不要离开德国,他今天晚上特别活泼,可爱,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她,但又有什么办法?像我这样一个人不配爱他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十点多回家来。

三十日
星期日,夜里又起来工作了两个钟头,早晨七点起来,吃过早点,校对稿子,十点到Prof. Waldschmidt家去,谈了谈我的论文。十一点回家来,把论文稿子整理了一下,十二点到张勋洋家去,周程同他替我们饯行,士心夫妇,以纲夫妇都去了,吃了顿丰盛的午餐,还吃了点心,一直坐到快六点,我们才出来。我回家拿了钥匙就到***家去,她请以纲夫妇帮我,也是饯行。
到德国已过十年,现在又要走了,我别中国的时候,并没有感到这样的离情,现在反而触目伤感。
十年一觉格城梦,格城仿佛真成了我的第二故乡了。最难过的就是Imgard昨日又对我说,让我不要走,我真也舍不得离开她,但命运这样,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吃完饭,谈到十点,回家来,外面下着细雨。

十月一日
吃过午饭,士心来,告诉我交涉的情形,就走了。三点前到Meger家去,同Imgard打字,四点回家来拿了花到France Piners 家去,她今天生日,五点又回到Meger家,一直打字打到快七点多才回家来。

十月二日
七点起来,吃过早点,到大学办公处前等到Dr. **,一同去见院长告诉他我礼拜六就要走。出来到梵文研究所去,想校对稿子,但思绪如麻,一点也不能安定,只是觉得事情多,不知应该怎样下手。十点到程家去,出来在街上等到Dr. **,说了几句话,到印度语研究所去上中文,今天是我的最后一课。十二点Dr. **走,同程周志讨论我继任人选的问题。回到家来吃过午饭,校阅稿子。
三点到Meger家,把稿子打完,Imgard只是依依不舍,令我不知怎样好。回来校对稿子。五点程周志陆续来,六点多走。我唐卒(仓促)吃了点东西,就进城去参加音乐会,九点半回来。



“美国人不吃转基因玉米”的谣言可休矣

12 04 2010年

美国种的玉米大部分(80%以上)都是转基因的,这个事实连反转基因人士都无法否认。于是他们改散布谣言称:美国种的转基因玉米都是当饲料和工业用的,人是不吃的。比如参加深圳卫视转基因辩论节目的三个反方代表郑风田、罗媛楠和熊蕾都那么说。虽然经过我多次驳斥,这种谣言仍然阴魂不散。直到现在,被科学网博客编辑置顶隆重推荐的熊蕾《恐惧的不是转基因》一文,仍然如此说:

“有网友从美国农业部的网站下载材料表明,美国的转基因玉米,主要用于饲料和酒精,而供人食用的玉米,全是天然玉米。——我本人2月初去夏威夷旅游时,碰到一位来自堪萨斯州的农场主,我跟他谈起转基因作物的问题,他也说,他种的转基因玉米和大豆,都是饲料和工业用,没有让人直接食用的。”

我不知道熊蕾引以为证的那个网友是何许人(别又是那位职业骗子“直言了”吧?),美国农业部的材料又在哪里。美国农业部网站上根本就没有“供人食用的玉米,全是天然玉米”这种说法。至于用一位美国农场主的话为据,就跟美国记者拿一位中国农民的话来证明全中国的农业状况一样的荒唐。

我以前说过,美国转基因玉米品种大部分都是以可供人食用的标准被批准上市的,只有一种被限定为只当饲料用。后来这种玉米(商品名Starlink玉米)被发现流入了快餐市场中,被撤下了,所以现在美国的转基因玉米都是可供人食用的。当然,美国的转基因玉米和非转基因玉米一样,大部分是用来当饲料和工业用的,少部分供人食用。美国并不要求食品标记转基因和非转基因,供人食用的玉米中究竟有多少是转基因的,难以有准确的数据。只要美国的玉米还没有100%都种转基因玉米,反转基因人士就觉得可以狡辩说供人吃的都是非转基因玉米。

但是我们可以用两个理由证明美国人吃了转基因玉米。

第一个理由是间接的。美国种的玉米很难控制是当饲料还是当食品,批准只供做饲料的Starlink玉米尚且流入了食品市场中,何况那些批准可供人食用的转基因玉米。

第二个理由是直接的。玉米有一个品种叫甜玉米,这个品种的玉米几乎100%是供人不做加工就直接吃的(煮着吃的玉米棒、玉米粒基本上都是这个品种)。那么甜玉米有没有转基因的呢?另一个职业骗子“亦明”曾经造谣说,美国人吃的甜玉米都是“天然”的。其实,转基因甜玉米在美国市场上多得是。第一种Bt转基因甜玉米由诺华种子公司研发,于1998年2月27日获得商业化种植批准,商品名Attribute,由Rogers公司销售(http://www.seedquest.com/News/releases/usa/Novartis/N1828.htm)。目前市场上有多种Attribute甜玉米品种销售(例如BC 0805,WH0809,GH0851,GSS0966,BSS0977,BSS0982,WSS0987),品种目录里还强调它们吃起来有多好吃(http://www.rogersadvantage.com/products/corn.asp)。先正达种子公司研发的Bt转基因甜玉米Bt-11,也在1998年在美国获得商业化种植批准,在美国、加拿大、南非、阿根廷和日本都有种植,并出口到瑞士、澳大利亚、新西兰、菲律宾、韩国(http://www2.syngenta.com/en/downloads/Bt_sweet_corn_update_3-04_final.pdf)。

由于FDA不要求对转基因食品做特殊标志,这些转基因甜玉米都被美国人不知不觉吃下去了。美国人即使在知情的情况下,也不怕吃转基因甜玉米。有试验表明,把转基因甜玉米做了说明和非转基因甜玉米放在一起销售,转基因甜玉米的销售份额仍然能占44%(http://ucanr.org/repository/CAO/landingpage.cfm?article=ca.v058n02p103&fulltext=yes)。

你要反对转基因作物是你的权利,但是至少不要靠谣言来反。



再教妖魔化转基因的北大造谣“专家”王月丹博士读文献

10 04 2010年

    在“一虎一席谈”关于转基因作物安全性的辩论现场,有一位观众的发言与众不同:先是做自我介绍,引来一阵掌声,又跑上台给主持人推销一本他写的“免疫健康”的书,然后回到座位上,“揭露”我有关Bt蛋白的安全性的说法是“误导”观众,声称他有很多文献表明Bt蛋白对人体有毒性,并举了几个研究为例,显得很专业的样子。我觉得很奇怪,因没听清他的自我介绍,不知是何许人(看他自我推销的劲头,还以为是某个“养生专家”),低声问罗云波“这是谁啊”,罗教授只告诉我:“他们的御用专家。”

    我在回应时,就顺着罗教授的思路,说有的研究是某些极端组织的御用专家做的,不可轻信,要看这样的研究是否经过了同行评议,有没有在正规学术期刊上发表。该“专家”举着一篇论文说:这篇论文就是发表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它说用Bt大米喂养老鼠,与对照组相比有些参数有显著差异。我把论文要过来,是丹麦研究人员发在Food Chem Toxicol.上的论文,扫了一眼摘要,发现该“专家”断章取义,它的结论恰好相反:“虽然有几个参数有显著差异,但是全都在正常范围内。”这个“专家”有点尴尬,承认没把话引用全是“我的不对”,又狡辩说“还是有显著差异的”。我当场简略解释了一下如何理解这种在正常范围内的“显著差异”,当时不可能把论文读了再具体谈(后面我还会回到这个问题)。

    等节目快结束时,有一个支持我的观众(刘夙)发言,大致说:方舟子给你们科普,你们连听都不愿意听,却把王月丹这种社会活动家当权威,这是很可悲的……我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扯上北大医学部以妖言惑众闻名的副教授王月丹了?然后马上回过神来了,原来刚才那个受到观众热烈欢迎的“专家”就是王月丹啊,我对他未免太客气了。

    这个在自己的每篇博客文章后面必定署上“北京大学免疫学系王月丹博士”吓唬人的王月丹是何许人呢?此人在2007年蒙牛特仑苏事件中,撰文批我“冤枉了蒙牛”,还要向我索赔;在2009年8月碘盐风波中指控中国政府在食盐中投毒毒害中国人,造谣说碘盐会“分解出剧毒物”,“出人命”,是中国政府用来“蒙蔽和毒害我们自己人”;又说中国政府出资让育龄妇女免费补叶酸也是为了“让大家得病”。以前我已几次批过他(参见《北大副教授王月丹又在妖言惑众了》、《北大副教授王月丹是否有基本的阅读理解能力?》)。我本来和这种造谣“专家”已无讨论科学问题的兴趣,就像我以前在文章中说过的,对这种妖言惑众者应该追究其制造社会恐慌的法律责任。何况王月丹在转基因问题上造的谣言以前已有几位网友揭露过了。例如,王月丹居然把能引起食物中毒的蜡样芽孢杆菌(Bacillus cereus)和抗虫害转基因作物用的苏云金芽孢杆菌(Bacillus thuringiensis,即Bt)这两种不同的细菌说成同一种菌,引用蜡样芽孢杆菌引起食物中毒的文献证明Bt对人有毒性!在被人指出他把两种细菌混为一谈后,他还一脸无辜地说:“有人说,BT和蜡样芽孢杆菌不是一种,我不争论,大家自己去看文献就知道真相了。”

    但是现在王月丹上了“一虎一席谈”散布谣言,而我不幸由于没有认出他而未能当场揭穿其面目,那现在就再花点时间教教他读文献。王月丹对文献的引用,不仅断章取义,而且还歪曲、捏造。不过我们还是先从被他断章取义的那篇丹麦人文献说起(A 90-day safety study of genetically modified rice expressing Cry1Ab protein (Bacillus thuringiensis toxin) in Wistar rats. Food Chem Toxicol. 2007 Mar;45(3):339-49.)。对此,王月丹在昨天发的博客文章有个说法:

【我终于忍不住说出,有些实验报道表明了,BT蛋白及转BT蛋白大米会导致生理指标改变时,方先生说,我拿的这些文献都是别有用心的科学家发表的垃圾文章,这不是科学负责的态度。对于文献应该有分析判断能力,所以,一虎先生还是把我的文献给他看了,他还是很客观的没有否认这篇杂志文献的严肃性,只是提出原文是“有些指标有显著性差异,但其值在正常范围之内”,我没有把后面这个“但其值在正常范围之内”讲出来。这本是我专门要和他讨论的问题,什么是正常范围之内呢?那就是一个大的群体中,表现正常的个体指标的总的范围,比如说,我们人类的身高,可以从1米到2米都属于正常范围内。而什么叫做差异呢?那就是个体与个体之间数值的不同。很多原因可以导致个体的差异,比如遗传,环境和饮食,等等。所以,我的身高1.9米,方先生1.7米,而有的人只有1.5米,甚至1.1米,这就是差异,虽然,我们的身高都在正常范围内。说句笑话,如果说吃BT蛋白后,发育的身高最多也只有1.5米,不吃最多可以到1.9米,二者都在正常范围内,您会想吃还是不想吃呢?】

    王月丹为了妖魔化“正常范围”,居然很不正常地声称人类(指成年人)的身高以从1米到2米都属于正常范围内。对成年男子来说,身高只有1.5米还勉强算正常,1.1米则肯定不在正常范围内,而是侏儒症了(侏儒症的一个判定标准就是成年人身高在1.2米以下)。有人也许会说,即使是在正常范围内,差异也可以有好有坏的倾向。比如说,在成年男子正常身高范围内,一般人会觉得高点好,否则王月丹也不会自称比我高出0.2米(果真如此的话,王月丹不去国家男子篮球队效力是屈才了)。那好,喂食转基因大米的大鼠出现的差异有的就是“好”的差异,比如雄鼠的睾丸重量增加了10%以上,对群交动物来说,雄鼠睾丸重量增加就意味着能制造更多的精液、生殖能力越强,不就是“好”倾向吗?对应到身高上,学王月丹说句笑话,应该是:“如果说吃Bt蛋白后,发育的身高平均1.9米,不吃平均1.7米,二者都在正常范围内,您会想吃还是不想吃呢?”当然,也有的指标吃转基因大米组是偏“坏”的。在正常范围内的显著差异不管是偏“好”偏“坏”,都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有无不良反应或毒性才是关键,而那篇论文的结论是给大鼠喂食转基因大米未见“不良或毒性反应”。我们做实验,关心的是是否有出了正常范围的显著差异,而不是在正常范围内的显著差异。正常范围内的显著差异很可能只是统计假象,重复实验可能就有不同的显著差异。

    可见王月丹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他读得懂科学文献的能力。但是他却以导师自居,要来指导研究转基因的科学家如何“更加完善评估转基因大米的安全性的”,甚至要给我国农业专家“科普免疫学知识”。在一篇《我国农业专家应该先科普免疫学知识》的妙文中,王月丹如此“有根有据”地引用文献教训农业部和疾病控制中心的专家:

【据农业部及其聘请的CDC专家称,人类认识Bt蛋白来源的苏云金芽孢杆菌已有百年历史,使用Bt制剂作为生物杀虫剂的安全使用记录已有70多年,大规模种植和应用转Bt基因作物也已超过10年。其间没有苏云金芽胞杆菌及其蛋白引起的过敏反应报告,也没有与生产含有苏云金芽胞杆菌产品有关的职业性过敏反应记录。然而,尽管我国对此从来不予重视,没有研究,国际上早就有因为BT转基因食品过敏的报道,“2000年底,美国、日本、韩国等国由转基因玉米StarLink引起的一系列安全性事件对国际贸易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Cry9c是微生物蛋白质,此基因被加入StarLink玉米使之抗虫。Cry9c是Bt蛋白之一。1998年Aventis公司申请美国环保局(EPA)将StarLink用于食品,由于EPA未对它的致敏性作定论,于是仅批准它作动物饲料或工业用。 9月美国消费者组织在tacoshells中检出了Cry9c后,引起了恐慌。EPA召集了专家组研究StarLink玉米的致敏性,他们认为整体致敏的可能性“低”。有44名美国人自称食入StarLink玉米污染的食品后有发痒、恶心和过敏症状,专家认为其中14人的症状有可能与转基因玉米有关。”(中国食品卫生杂志,2001年第3期)。而据过敏研究的专业杂志J Allergy Clin Immunol. 报道,转基因玉米可以引起个案的过敏反应(Siruguri V, Sesikeran B, Bhat RV. Starlink genetically modified corn and allergenicity in an individual. J Allergy Clin Immunol. 2004 May;113(5):1003-4;)。同时,荷兰也报道了,农业人员因接触了BT农药导致了IgE升高,出现潜在过敏反应的报道(Doekes G, Larsen P, Sigsgaard T, Baelum J. IgE sensitization to bacterial and fungal biopesticides in a cohort of Danish greenhouse workers: the BIOGART study. Am J Ind Med. 2004 Oct;46(4):404-7.)。可是,号称权威的转BT安全专家,却没有提供试验动物进食BT食品后的IgE指标。
      我们已经不是靠银针试毒和靠人试毒的时代了,一切要讲科学,如此设计不完善的安全性试验,是无法说服人的。至少是不能从免疫学的角度说服一个免疫学的研究者的。难道我质疑转BT大米的安全性是没有理由的吗?】

    王月丹在此引用了三篇文献,我们就根据他对文献的引用来看看他是否有资格要来给专家做“科普”:

    一、为了说明“国际上早就有因为BT转基因食品过敏的报道”,他引用了《中国食品卫生杂志》2001年第3期有关Starlink事件的报道。对当时引起轰动的这个重大事件,有多篇专业文献,而王月丹这种“专家”居然根据的是二手的、过时的中文报道。美国疾病控制中心(CDC)的调查一开始认为有28人出现的过敏症状可能与吃转基因Starlink玉米有关,但是对这些人抽血检验,却未能找到有关的IgE抗体,不能证明他们的过敏症状与吃转基因Starlink玉米有关。详情见CDC的报告:http://www.cdc.gov/nceh/ehhe/Cry9cReport/summary.htm。王月丹还在拿一个已在9年前被否定掉的案例来证明“BT转基因食品过敏”,也敢自称“科普”,而且还是对专家的“科普”?

    二、为了说明“转基因玉米可以引起个案的过敏反应”,王月丹引用了“过敏研究的专业杂志J Allergy Clin Immunol. 报道”。王月丹很可能根本就没有看这则“报道”的正文,而只是看其标题写的是“Starlink转基因玉米和一名个体的过敏反应”,就以为是在报道转基因玉米引起个案的过敏反应。实际上,它根本就不是病例报道,而是评论一篇研究论文的读者来信。它仍与上面提到的Starlink事件有关。当时有人声称吃了Starlink玉米后得了过敏,有研究人员就拿这个人做双盲对照试验,结果是否定的,让此人试吃Starlink玉米,并没有出现过敏症状。试验结果登在“过敏研究的专业杂志J Allergy Clin Immunol.”上。有3名印度医生读了该论文后,给编辑部写信,对这个试验提出了一些异议,认为还需要有更严格的研究才能排除Starlink玉米与过敏的关系(该读者来信见:http://www.jacionline.org/article/S0091-6749(04)00610-4/fulltext)。就这么一篇评论别人的论文、没有提供任何新案例的读者来信,在王月丹的嘴里就成了“转基因玉米可以引起个案的过敏反应”的报道,还有脸对专家进行“科普”!

    三、王月丹声称“荷兰也报道了,农业人员因接触了BT农药导致了IgE升高,出现潜在过敏反应的报道”。我不知道王月丹是没看这篇论文,还是看过了看不懂或有意歪曲。首先,这篇论文研究的是作为生物农药的Bt,而不是转基因Bt。其次,它研究的是喷洒Bt农药的温室工人通过呼吸道吸入Bt后,部分人的血清中出现相应的IgE抗体。从呼吸道吸入的Bt蛋白是没有经过消化的,出现相应的抗体有什么奇怪的?这和我们说的经过消化道消化的Bt食品有什么关系?我们当然知道完整的Bt蛋白如果进入体内有可能引起过敏反应,用不着王月丹来给我们“科普”这一点。美国政府部门当初为什么只批准Starlink玉米用于饲料,不作为食品?就是因为实验表明这种玉米用的那种特殊Bt蛋白被消化的速度比较慢,为了慎重起见,就不让人吃了。没想到Starlink玉米还是流入了食品中,所以才引起了风波。其他转Bt玉米的Bt都非常容易消化,则没有这种情况,都是做为食品批准上市的。

    总之,虽然王月丹爱以“北京大学免疫学系专家”自居,动辄爱说自己看过什么什么文献,有时还大胆地把文献出处也列上,但是正如我以前一再指出的,“该博士是非不分,搜集资料和阅读理解能力都有问题”、“缺乏一名科研工作者应该具备的素质和态度”,这次又是证明。那么这种人是在哪里受的学术训练,又如何混上了北大副教授的呢?把王月丹当成反对转基因的学术权威的“乌有之乡”对他是这么介绍的:

【王月丹简介:男,1972年生,副教授,医学博士。曾在法国Montpellier大学医学院和香港科技大学生物系进行学习和研究工作,现任北京大学医学部基础医学院免疫学系副主任兼党支部书记,医学部生物医学实验教学中心副主任兼病原与免疫综合实验室主任。讲授《医学免疫学》课程并负责该课程实验教学的组织和管理。科研方向主要为血液系统肿瘤及其免疫治疗,抗感染免疫和免疫信息学与抗原肽疫苗的研制等。现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研究2项,北京市自然科学基金研究1项,是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资助计划”和北京市“科技新星资助计划”的获得者。从1996年以来,共在国内外专业杂志上发表论文50余篇,其中SCI收录的12篇,并申请国内外发明专利4项,获得授权2项。】

    以上简介提到了他在法国和香港“进行学习和研究工作”(其实是短期进修和当访问学者)的经历,却对他是哪里的医学博士语焉不详,不知是否想让人以为他是“海龟”。我只好再搜,搜出其学历如下:

1991-1996 首都医科大学 临床医学 学士
1996-1999 苏州医学院 免疫学 硕士
1999-2002 苏州大学 内科学 博士

    一个国内末流医学院的内科学博士能去国内数一数二的医学院任教,那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至少这等胡编乱引文献吓唬人的功力和脸皮,就非常人可及。



联合国粮农组织论转基因作物问题

9 04 2010年

【方舟子按:转基因作物问题首先是农业和粮食问题,而有关农业和粮食问题的最权威国际机构是联合国粮农组织。虽然很多中国人不相信中国农业部的权威,但是像熊蕾那样认为联合国粮农组织也不可信的毕竟还是不多的。然而,在深圳卫视有关转基因作物的辩论节目中,“绿色和平”组织的罗媛楠主任却声称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报告认为转基因技术风险太大,不支持推广转基因技术。我当时只可惜没有把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有关报告带在身边。联合国粮农组织差不多每年要发布一份《粮食及农业状况》的年度报告,每年的主题不一样。2004年报告的主题是“农业生物技术”,主要内容就是关于转基因技术的。去参加“一虎一席谈”的辩论时,我吸取教训,把这份报告带了去(同时还带去了世界卫生组织、美国科学院、美国农业部、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美国总审计局有关转基因作物或食品的报告),只等罗主任再老调重谈。在罗小姐上场之前我已经在引用这份报告的说法了,她一上场,居然又开谈联合国粮农组织对转基因如何如何,不正撞我早瞄准好的枪口上了?这份报告有很好的中文版本,不用我再翻译。下面我从中摘录一些与当前的辩论有关的段落,小标题是我加的。】

联合国粮农组织2004年报告
《粮食及农业状况 2003-2004:农业生物技术》摘录

http://www.fao.org/docrep/006/y5160c/y5160c00.htm

【关于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

尽管科学家们建议对目前市场上的转基因产品继续进行监测,但他们已认定这些产品可以放心食用,另外他们认为对更新的、更加复杂的产品可能需要采取进一步的食品安全措施。(p.6)

人们认为食用当前存在的转基因作物及其食品是安全的,检测其安全性所采用的方法也是恰当的。这些结论反映了国际科学理事会(2003年)所研究的科学证据的共识,而且与世界卫生组织(2002年)的观点一致。若干国家的管理部门(尤其是如阿根廷、巴西、加拿大、中国、美国和英国)应用其国家食品安全程序对这些食品是否增加人类健康风险进行了评估。迄今为止,在世界各地尚未发现可验证的、因食用由转基因作物加工的食品而导致的有毒或有损营养的情况。数以百万计的人食用了由转基因作物加工得来的食品——主要是玉米、大豆和油菜籽——但未发现任何不利影响。(p.58)

【关于转基因作物的环保作用】

科学界一致同意,转基因抗虫Bt作物减少了对玉米、棉花和大豆的杀虫剂施用数量和次数。对于美国、墨西哥、中国、澳大利亚和南非种植的棉花而言,效果特别明显。给环境带来的好处包括减少水污染并减轻对非靶标昆虫的伤害。与那些需要经常施用广谱杀虫剂的常规作物相比,能减少杀虫剂的用量就说明,转Bt基因作物总体上有益于作物生长过程中的生物多样性。(p.68-69)

Bt棉对环境十分有利。在所有个案中,Bt棉的杀虫剂用量均比普通棉低得多。另外,种植HT大豆时,用草甘膦代替了毒性强且持续时间长的除草剂;多数个案中,HT大豆和棉花减少了土地翻耕。虽然还需要进一步监测,但是到目前为止,任何地区还没有出现转基因作物的负面环境影响。(p.56)

迄今为止,在已种植转基因作物的国家中,尚未有这些作物造成重大健康或环境危害的可证实的报道。普累克西斑蝶没有灭绝。某些证据显示对除草剂产生耐性的杂草已经出现,但超级杂草尚未侵入农业或自然生态系统。相反,一些重要的环境和社会效益开始显现。农民的农药用量减少并在用危害较小的农药来替代有毒化学农药。因此,农业工人和水资源免受毒害,益虫益鸟又回到了田间。(p.76)

由于耐除草剂作物的广泛种植,除草剂的使用发生了变化。明显的是从毒性强转向毒性弱的类型,但除草剂的使用总量还在增加。科学家们一致认为,耐除草剂作物促进低耕作物的种植,由此带来的好处是水土保持。(p.69)

【关于转基因作物的经济效益】

除中国之外,目前所有商业化的转基因作物都是由私人公司研究出来并加以推销的。然而,其中有些作物,特别是抗虫棉,正在给小农带来极大的经济效益,而且,通过改变使用农药的做法,正在产生重大的社会和环境效益。目前的实际情况表明,小农像大农场主一样,很可能会从生产转基因作物中受益。实际情况还表明,尽管人们担心这一产业被公司控制,但是农民和消费者目前从转基因作物中得到的经济收益仍比开发和推销这些转基因作物的公司要多。(p.6)

总的说来,从转基因作物获取最大经济利益份额的是生产者和消费者,而不是开发和销售的公司。(p.104)

【关于生物技术(该报告主要指转基因技术)能造福人类】

二十一世纪,农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在未来的30年中,将要在自然资源日益脆弱的基础上,养活20亿新增人口。现在仍有8.42亿人口长期忍受饥饿,他们大多生活在贫穷国家的农村地区;还有上亿人口饱受微量营养元素缺乏之苦,这是一种因日常饮食质量低下、品种单一而引起的隐性营养不良。……可以确信,生物技术有助于战胜上述困难。生物技术能够解决生产中的种种难题,而这些难题对常规育种方法来说更为困难。生物技术能够加快常规育种工作的速度,并为农民提供无病种植材料,能创造出抗病虫害的作物,以取代损害环境和人类健康的有毒农药,还能够提供诊断工具和疫苗,帮助防治毁灭性的动物疫苗。生物技术能提高主要食粮如水稻和木薯的营养品质,并能创造出具有保健和工业用途的新产品。(p.3-4)

科学家们普遍认为,基因工程能够向消费者提供直接和间接的健康益处。直接益处可以来自改进食品的营养质量(如金水稻)、减少有毒化合物的含量(如低氰化物含量的木薯)和减少某些食品中的过敏原(如花生和小麦)。……间接健康益处可以来自杀虫剂用量的减少、毒枝菌素(由昆虫或病害引起)的发生率降低、经济实惠的食品供给增加及从土壤中去除有害化合物。(p.61)

【关于阿根廷的情况。反转基因人士喜欢吓唬中国农民,说阿根廷农民由于种了转基因大豆如何如何悲惨。我们看联合国粮农组织是如何说的】

1996年,阿根廷和美国开始商业化种植抗农达大豆。在美国,抗农达技术有专利保护,销售使用时与农民签署销售合同;而阿根廷则没有任何形式的知识产权保护。因此,农民可以不用从孟山都手中获得抗农达大豆,而且法律允许他们种自己留种的大豆。结果,阿根廷农民购买抗农达种子的价格溢价较低,约30%;而美国农民则平均多付出43%。两国抗农达大豆推广很快,到2002年,阿根廷约99%,美国约75%的豆田种植了抗农达大豆。无论在阿根廷还是在美国,抗农达大豆与普通大豆的产量没有很大差别,但是减少了除草剂和耕地成本,给农民带来了收益。很多农民因此采用了少耕或免耕方式,减少了机械成本和劳力成本,有利于水土保持;杂草量减少也降低了收获成本。在阿根廷,与普通大豆相比,抗农达大豆生产的总变量成本约低8%。(p. 50)

【顺便说一下:反转基因人士声称,虽然美国大面积种植转基因作物,粮食单产却比中国低。实际情况如何,该报告有个数据】

谷物单产(百克/公顷) 1998-2002

中国大陆:48,883
美国:57,446

(p.163, 167)

【如果有人嫌这个数据太老的话,我再从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数据库中调出2008年的总谷物单产数据如下】

http://faostat.fao.org/site/339/default.aspx

中国大陆:55,353
美国:66,244



参加“一虎一席谈”辩论“转基因”小记

8 04 2010年

自2007年年初闹出了假北大教授丁小平上一虎一席谈当嘉宾的事件,我就对参加这个节目失去了兴趣(我本来也不喜欢跟人当面吵架)。以后节目编导还找过我几次,都被我拒绝了。这次他们又来找我去参加关于转基因作物安全性的辩论,我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原因和此前去参加深圳卫视的有关辩论相同:这个问题很重大,公众误解很多,值得去做做科普,不妨再和绿色和平组织的人当面吵一架。何况我知道他们在招观众时已提前把“拟邀请方舟子”的广告打出去,我要是不去,岂不让人以为我临阵逃脱?上次的反方嘉宾郑风田以及北大著名的“突破型前副教授”刘华杰不是都正在忠告我以后别上电视“出丑”嘛。

节目在今天晚上在北京录制,计划在下个星期六(17日)晚上在凤凰卫视播出。参加的嘉宾包括:

正方:我、罗云波(中国农大食品科学学院院长)、张忠军(联合国粮农组织驻华代表,后上场)
反方:汪苹(北京工商大学化工除污方面的教授、提反转基因提案的政协委员)、白益民(财经作家?)、罗媛楠(绿色和平组织的“主任”,后上场)
中立方(?):薛达元(中央民族大学教授,媒体报道他当过“绿色和平”的科学顾问,被我几次批过。节目录制结束后他向我澄清,他不是“绿色和平”组织的人,立场也和他们不一样,请我不要再在文章中骂他了。)

我以前参加电视节目都是空手去的,这回吸取上次参加深圳卫视的教训,带了一个包,里面装着联合国粮农组织、世界卫生组织、美国农业部、美国科学院、FDA的文件和上网本,只等对方信口开河时拿出来。果然,绿色和平组织罗小姐一上场又像上次在深圳卫视一样开始谈“联合国粮农组织认为转基因技术不是解决农业问题的办法”,我马上把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报告拿出来念上一段臊臊她。

节目后来变成了主要是正方嘉宾在和观众辩论。这回的观众素质比上次更差,绝大部分显然是“乌有之乡”、“绿色和平”组织的人有组织地来的,观众台坐满了,还有一部分在边上看,有人还打出标语”No GM Rice”。他们的目的是搅局,反方一发言就鼓掌,正方发言就起哄,在现场不停地喊“汉奸”、“卖国贼”、“骗子”、“撒谎”、“我们不听”……。我讲话时坐在我背后的一个“乌有之乡”的人不停地用指头戳我的背部,要往我背上贴美元标志。我向主持人抗议、主持人威胁要把他赶出去后,他才有点收敛,后来还是强行把他换到边上去了。一个“绿色和平”女成员(在罗小姐出场时曾冲着她叫“主任”)在我讲话时在我背后大喊“我们不听”,我回头把她训斥了一顿:“你不听来干什么?你不听有观众想听。连听别人说话的基本教养都没有。”她拿着牌子遮住脸。我上次说像是文革时群众批斗反动学术权威,其实这次更像,“乌有之乡”本来就是一帮文革遗老遗少,要为文革、四人帮平反的嘛,当然学文革做法最像。节目录制结束时我们正方嘉宾先退场躲起来,等观众走得差不多了,再由保安送走。

北大医学部“著名”副教授王月丹也去当观众,推销他的一本什么免疫健康小册子,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以专家身份声称他读到很多科学文献证明Bt蛋白对人体有害。我没听清他的自我介绍,不知道他就是“著名”的王月丹,对他还挺客气的,把他带到现场的一篇有关Bt转基因水稻毒性研究的论文要过来看了一下,当场指出他断章取义。如果当时知道他是撒谎成性、在众多科学问题上造谣惑众的王月丹,不会对他那么客气。我以前已多次指出过,此人没有读懂专业文献的能力,能在北大混到副教授,是北大的“光荣”。

上次的反方嘉宾熊蕾这次也去当观众,显得非常激动,一直试图打断正方嘉宾的发言,最后高呼“科学家都没良心了!”

胡一虎对场面还是有所控制的,多次提醒观众注意礼貌,我基本上也能把话讲完。不过他把最后发言的机会交给四名观众,他们冲我提出的一串质疑,却没让我回答。罗云波也没能做最后陈述。

特别是最后发言的一个女观众,似乎是植物所“首席造谣员”蒋高明的学生,声称她也看过联合国粮农组织有关生物技术的报告,说报告指的“生物技术”并非指转基因技术,而是泛指农业科技,包括传统育种方法和蒋高明提倡的生态农业,然后大谈生态农业如何如何好。此人大有指控我歪曲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报告误导人的意思,因为我在辩论过程中一直在引用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报告,这个指控似乎很致命。我要求对此给个回应,但胡一虎说以后私下切磋,就结束了节目录制。

我不知道此人的发言是否会被播出,就在这里回应一下:生物技术在生物学界是有特定含义的,通常指的是以分子生物学为基础、以遗传工程为代表的高科技,没有人会把什么生态农业也包括在内。此人自称读过联合国粮农组织2004年有关农业生物技术的报告,但是在该报告第8页,对什么是生物技术,有明确的定义:“各种不同分子技术,如动植物基因改进和基因转移、脱氧核糖核酸分类和克隆技术。”列举介绍的生物技术包括基因工程、基因组学、分子标记、组织培养、克隆等。它在第4页还指出,“虽然本报告,尤其是第2章,涉及到了所有农业生物技术手段及其应用,但是其重点还是放在了转基因作物及其对贫穷国家中贫困人口的影响上。”该报告哪个地方说了农业生物技术泛指农业科技,还包括传统育种方法和生态农业?就蒋高明那种连基因表达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明白的“首席造谣员”,也敢来沾生物技术的光?

附:
4月8日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录制实录

作者:刘夙

我在2006年12月28日曾参加过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节目的录制。那一次讨论的话题是应该不应该反对伪科学,这本身已经是十分劲爆的话题了,但是在现场更轰动的事件是正方嘉宾司马南当场揭穿反方嘉宾丁小平伪“北京大学教授”的骗子身份。节目录制结束之后,有位年轻观众十分激动,差点和丁小平的学生干起架来。这个事件在当时的网媒上很是炒作了一阵,我在新浪网志上发的《12月28日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录制实录》因为被新浪博客推荐到了首页,获得了空前的四万三千多的点击率,而我其他文章的点击率迄今都不超过一万,绝大多数连一千都不到。

没想到三年多以后,我又一次走进了这个节目在北京石景山广电中心的录制棚。这次讨论的话题是应该不应该支持转基因,一共请了七位嘉宾。正方(支持转基因的一方)的三位嘉宾是方舟子(科普作家)、罗云波(中国农业大学教授)和张忠军(联合国粮农组织驻华代表),反方的三位嘉宾则是白益民(经济类畅销书作家)、汪苹(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工商大学教授)和罗媛楠(“绿色和平”项目主任),还有一位嘉宾是薛达元(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既不属于正方也不属于反方。应该说,这个嘉宾阵容还是比较合理的,如果我们承认薛达元真的是中立派的话,那么正反双方都各有一位作家、一位大学教授和一位国际组织工作者,在职业上算是旗鼓相当。但是观众阵容就非常不合理,支持转基因的观众只占不到六分之一,其他都是反对转基因者。据我所知,节目工作人员事前曾在某生命论坛邀请15位支持转基因的观众,而且名额很快就满了,但是今天这些人估计大半都没有来。而据事后节目工作人员介绍,有很多反方观众是自愿参加的,结果一下子就把观众席坐满了。据我的猜测,这些自愿参加的反方观众里面有一些是“乌有之乡”组织的,还有一些是“绿色和平”组织的。在反方观众里面有两位是比较有名的,一位是原新华社高级编辑熊蕾,一位是北京大学医学部副教授王月丹。

和三年多前那场讨论伪科学的节目一样,这次的正反双方的智识基础相差太大,而且双方关注的重点也不一样,所以都只是自说自话,几乎没有对话可言。鉴此,我不想评点节目本身的讨论内容,只评点一下嘉宾和观众。

方舟子说他自从三年多前参加了《一虎一席谈》讨论中医的节目之后,就很不喜欢这个节目的风格,后来一直拒绝接受邀请,但是这次因为和他的专业直接相关,就还是参加了。在场上,他和罗云波一起,和对方的罗媛楠、王月丹相互“斗文献”,算是整场节目中比较“理性”的讨论。

张忠军和薛达元都是调和派,虽然不否认转基因技术有推广价值,但又以“潜在危害性”的理由表现出了太多的谨慎和犹豫。常看新语丝的朋友可能会把薛达元视为反转基因的干将,但是现在看来,他已经比几年前温和多了。

汪苹在今年的“两会”上递交了反转基因的提案,她是典型的反转基因人士,反转基因的大小理由来者不拒,但也没有特别侧重的理由。相比之下,白益民、罗媛楠和熊蕾反转基因的做法就比较具有特色了。白益民动不动就说转基因是美国的阴谋,可见是一位乐此不疲的阴谋论者。罗媛楠身为“绿色和平”的一员,和“绿色和平”的其他很多人一样擅长于对联合国等组织的公开报告进行断章取义的解读。至于熊蕾,先前我还以为既然是名门之后,多少也该有点大家闺秀的风度吧,想不到在场上动辄激动地打断方舟子等人的发言,反复嚷嚷“人民”“人民”,这样的歇斯底里的老太太,和其他平民出身的类似性格、类似年龄、类似性别的人相比,我看并无两样。

其他一些反方观众就更没有风度了。像熊蕾一样动不动打断别人说话还算轻的,最无耻的是一位中老年怪叔叔,一开始坐在方舟子和罗云波后面的时候,不住地在两人身后做小动作,还试图把一个侮辱性的贴纸贴在方舟子身上,当不少人都忍不住要求他离场的时候,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我只听主持人的。”而主持人胡一虎未免有点太宽容,始终没有把此人请出场的意思,只是在节目最后一节,在忍无可忍的节目工作人员授意下,一位身材魁梧的保镖终于把他换到了观众席比较靠边的位置,这才终止了他的猥琐行为。

对于那位王月丹,也有一点值得说一下。他显然在反转基因阵营里面有比较高的知名度,以致胡一虎请反方观众发言的时候,好几个人都示意让他发言,连胡一虎都看出他是他们的意见领袖。我在节目最后也争取到一个发言机会。我的发言大意是说,一般民众往往没有精力或能力去了解转基因的原理和相关的政策法律,所以他们就像历史上无数次发生的情况一样,一定要找人来做他们的意见领袖,即使是反对转基因的一般民众,也必然要有可供他们迷信的权威,比如王月丹这样的社会活动家,所以真正的民意是不存在的,反转基因的所谓“民意”仍不过是受一小撮人的操纵罢了。我的发言估计肯定会被剪辑掉,因为节目工作人员事后表示他们会努力不把任何涉及到政治的发言放出来。

这次亲身经历让我再次确证,转基因之争在中国的确已经成了左右两派的路线斗争。一旦这个问题演化到这种程度,那么它就绝不是科普能解决的。罗云波说要加强科普,这当然是必要的,但是肯定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从这次的观众反应就可以看出,尽管中国没有西方那样的党争,但是像西方那样的“民意领袖”操纵汹涌“民意”的现象在中国早就发生了。支持转基因一方的人士如果认识不到这个事实,那么是很容易葬身于“民意”的海洋的。再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有经验的人听我这么一讲,自然能猜出后事如何。
 
2010.0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