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的Blog

2022年诺贝尔奖的获奖者都没有中国人，这本来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如果看中国媒体，会以为中国这次得了三个诺贝尔奖。物理学奖一颁发，网刊《知识分子》就发了报道，标题说“潘建伟导师获得了诺贝尔奖”，乍一看还以为在中国被称为“量子之父”的富豪科学家潘建伟这回名利双收，终于获得诺贝尔奖了。再仔细一看，说的是“量子之父”之父，也就是潘建伟做博士论文的导师获得了诺贝尔奖。潘建伟是中国著名的明星科学家，他的导师也经常去中国活动，去中国的大学讲学往往就会获得一个名誉教授的头衔。这次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之后，国内一些媒体就纷纷报道本地某大学教授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了。合肥媒体说中国科大“爱因斯坦讲席教授”获得诺贝尔奖，西安媒体说西安交大教授获得诺贝尔奖，南京媒体说南京大学名誉教授获得诺贝尔奖，因为潘建伟的导师都是这些大学的名誉教授。化学奖颁发后，媒体也报道同济大学名誉教授获得了诺贝尔奖。

如果以这种碰瓷的方式，中国要获得诺贝尔奖就太容易了。现在中国的大学都很有钱，可以把全世界所有大牌科学家都请来讲学，都给他们发一个名誉教授的头衔，这些人以后得了诺贝尔奖就都算是我们中国的，中国诺贝尔奖的数量很快就会是世界第一了。

诺贝尔文学奖没法用这种方式来碰瓷，但有别的碰瓷方式。2022年的文学奖一颁发，人民文学出版社就报道人民文学出版社作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其实只是那个法国作家曾经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过书而已。以这种碰瓷方式那就更简单了，只要中国出版社全都发动起来，把全世界稍微有点名气的作家的作品都翻译、出版之后，他们如果以后得了诺贝尔奖也就都可以算成是中国作家获得诺贝尔奖了。

诺贝尔和平奖没有人敢去碰瓷。因为诺贝尔和平奖曾经颁发给达赖喇嘛和刘晓波，在中国已经变成一个敏感词了。而且今年的和平奖颁发给了俄国、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人权活动家或者人权组织，是给普京上眼药的，更没有人敢去碰瓷了。否则的话，把俄国当精神祖国的中国媚俄汉奸要生气，要对他们格杀勿论的。

碰瓷诺贝尔奖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吹嘘自己比谁都懂诺贝尔奖，最典型的是北大教授兼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他自称比诺奖委员会还要懂诺奖，所以每年的诺贝尔奖一颁发，他都要出来点评一番。2022年的化学奖颁发后，饶毅就说这个工作早就被他创办的《知识分子》网刊介绍过了。他以为因此就可以证明，《知识分子》和他创办的另外一个网刊《赛先生》是“广为公认”的中国最好的科学刊物了（“广为公认”不知道是哪一国的中文）。

饶毅又说，可以开玩笑说诺贝尔奖委员会是在追《知识分子》和《赛先生》这两个网刊的热点。作为一个创办了多年的刊物，要介绍各个领域的重要科学发现，那么跟诺贝尔奖授予的那些工作出现交叉有啥奇怪的？这些工作在其他科普刊物，甚至大众报刊也都介绍过，但没有哪个报刊会像饶毅这样无耻，开这种很拙劣的玩笑，说诺贝尔奖委员会是在追他们的热点。

饶毅就喜欢玩这种手法。他为什么在中国会被认为是诺贝尔奖的预测专家呢？就是因为他曾经写过一篇文章，罗列了生物学领域里的各个重要发现，说这些都是值得获诺贝尔奖的工作。既然把重要的发现全都囊括进去了，当然跟诺贝尔奖就会出现很大的交叉，这本来是一个很拙劣的蒙人手法，但是居然真的把很多人给蒙住了。

有的诺贝尔奖会出乎人们的意料，比如2022年的生理学奖颁发给了古遗传学的创建者，一个瑞典生物学家，这是很多人没有意料到的。饶毅也没意料到，他罗列的重要工作名单就没有包括这一项。怎么办呢？那就说诺贝尔奖颁发错了。饶毅就是这么说的，他说诺贝尔奖颁发得不公平，这项工作绝对不应该得诺奖。为什么呢？他说这不是技术发明，只是一个工艺改进。说得好像诺贝尔奖是一个技术发明奖似的。

饶毅还把他2009年写的一篇文章重新拿出来说事。那篇文章说，在30年内，也就是在2039年之前，中国会有多项诺贝尔奖工作。因为中国经济发展了，科技投入多了，所以必然会出现多项值得获得诺贝尔奖的工作。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中国一项诺贝尔科学奖都还没有获得（屠呦呦的不能算数，她的工作是在文革时候做的，跟中国经济的发展、科技投资的增加没有关系）。距离2039年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而诺贝尔奖的颁发是有滞后性的，往往发给十几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的研究。那么，要在2039年之前获得诺贝尔奖，早就应该有可以获奖的工作了。请饶毅预言一下，中国现在的研究究竟哪几项能够获得诺贝尔奖呢？难道是他曾经吹捧过的韩春雨的基因编辑吗？

美国2022年有三个科学家获得了诺贝尔奖，而且这三个科学家全是加州的。其中一个是圣地亚哥斯克利普斯研究所的化学家，他是第二次获得诺贝尔化学奖。另外两人做出的诺奖工作，都是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当教授时做的，一个获得物理学奖，一个获得化学奖；获得生理学奖的瑞典科学家也曾经在伯克利做过博士后研究。所以可以说，伯克利今年囊括了诺贝尔科学奖。这几年，伯克利拿诺贝尔奖拿到手软。按这个发展趋势，伯克利很快会超过哈佛，变成诺贝尔奖获得者最多的美国大学。加州当然也是拿诺贝尔奖拿得手软，光是诺贝尔化学奖一项，在过去的20年就有13个加州的化学家获得过。如果我们把加州作为一个国家单独拎出来，那么它获得的诺贝尔奖数量也是可以名列世界前茅。

为什么加州会出现这么多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呢？首先，诺贝尔奖跟一个地方的发达程度有很大的关系。美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不只是经济发达，科技也发达，所以美国也是诺贝尔奖数量最多的国家。而加州又是美国最发达的地方，所以加州频繁地出现诺贝尔奖获得者就不奇怪了。

除了社会的发达程度，还跟社会的宽容程度、学术的自由程度有很大的关系。相对而言，加州可以说是美国社会最宽松、学术最自由的地方。有人可能不同意，说加州最喜欢搞政治正确，怎么能够说自由、宽松呢？其实搞政治正确是为了保护弱势群体的感受，只是对种族问题、性别问题、性倾向问题更加敏感，这恰恰有利于营造宽松环境，所以这也是很重要的。

美国大学都是自由派占主流，加州社会也是自由派占主流，所以加州的大学跟加州的社会就融合得很好。但是，在美国的保守州就不行了，大学跟社会格格不入，甚至当地政府要想方设法打压大学的自由派。所以很多保守州的大学教授、科研人员就待不下去。例如，美国最高法院推翻了堕胎合法化，美国的保守州立即纷纷禁止堕胎，就有很多大学教授、科研人员在网上发声明，准备撤离这些保守州，以后也不再接受保守州提供的大学工作，都要逃到自由派的州，特别是加州去。所以，美国的保守派是会对科研造成打击的。

再比如，干细胞的研究在美国的保守州很难做，甚至可以说没法做。美国的保守派认为一个受精卵就是一个人，反对并禁止做胚胎干细胞的研究。小布什当总统的时候曾经颁发过禁令，禁止用联邦的科研经费研发胚胎干细胞。但当时加州政府针锋相对地提出，要加大对胚胎干细胞研究的投入。胚胎干细胞技术是一个很重要的生物技术，对生物学的研究会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所以，宽松、自由的社会和学术环境对于科研很重要，对于获得诺贝尔奖当然也很重要。中国最缺的就是一个宽松、自由的环境。也许哪一天，中国的经济会超过美国，但要有宽松、自由的环境，那是遥遥无期的。像饶毅说的在2039年之前中国要获得多项诺贝尔奖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靠碰瓷诺贝尔奖的方式，才能够吹嘘自己获得了多个诺贝尔奖。当然了，那只是意淫而已。

2022.10.07.录制

2023.10.01.整理

我看到一个统计，2021年第一季度智能手机的发货量，华为在全球市场只占了4%。在两年前（2019年），华为发展的势头非常猛，发货量已经超过了苹果，仅次于三星，号称马上要成为世界第一了。现在一下子掉到了只占全球市场的4%，原因当然是因为美国的制裁，禁止卖手机芯片给华为，华为没了美国的芯片也就没法做手机了。现在之所以还能够占4%，是因为当时囤了很多货，等这些货用完了华为手机就要自谋生路。很多华为手机专卖店已经关门了，有的改卖衣服，有的改卖菜——在网上可以看到这种照片，变成华为品牌的菜、华为品牌的衣服了。连华为消费者业务CEO余承东现在也在哀叹，他发的一条朋友圈说：在短短的四年内，美国政府对华为进行了四轮制裁，一轮比一轮狠，把华为逼到了极端困难的地步，发不了货了，手机高端市场都让给了苹果，中端、低端市场让给了三星、小米等等。

在两年前（2019年）美国政府刚刚开始制裁华为的时候，余承东可不是这么哀叹的，当时他很牛气地说：我们华为手机实际上是用不着美国的这些原配件的，我们之所以还用美国的原配件，是为了让美国人有钱赚，给他们业务。意思就是赏美国人一口饭吃。不只是余承东这么说，任正非也是这么说的：我们其实是用不着美国这些东西的，之所以还买美国的东西是交个朋友嘛，让大家都有钱赚，让美国也赚赚钱。口气也是要赏美国人一口饭吃。当时华为公司还发过一篇文章，宣布“一夜之间备胎全部转正”，意思是早就在准备着会受到美国的制裁，有备胎呢，不怕。为此华为出动了“海军”——因为华为的水军非常庞大，所以就被大家叫做“海军”——在境内外造各种各样的舆论，号称华为跟中兴不一样，是不怕美国政府制裁的，美国最终会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来因为华为业务出问题了，不给这些“海军”钱，这些“海军”就在网上抱怨，说华为不守信用，证实了华为的确养了一批“海军”专门来替它造势。

当时我看到华为发文说“备胎一夜之间全部转正”，就在推特上就质疑了一下：如果备胎好用的话，为什么不早点用？何必等到被制裁了不得已了才用？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赏美国人一口饭吃吗？在任正非记者招待会上《科技日报》的记者问，方舟子说你们如果备胎好用为什么不早点用，怎么回应？任正非打了一个哈哈说：备胎嘛，当然就是一般的时候不用才叫备胎。他并没有回答备胎究竟好不好用的问题。

然后很快我在国内的自媒体的所有的账号就被封了。很多人猜测是因为我质疑了华为被封的。当时路透社的记者来采访我，问为什么你的这些自媒体的账号全部都被封？是不是因为质疑了华为被封的？我说我也不清楚原因，应该不至于是因为我质疑华为，应该是现在中国不允许存在有影响力的独立的自媒体，所以就都封了。我还说，中国互联网的冬天要来了。我难以想象，我仅仅在国外社交媒体上质疑了华为那么一句，还不是在我国内的自媒体上质疑的，居然把我在国内自媒体的账号全部都封了，这未免太变态了吧？我当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公司如此的变态。后来去打听了一下，证实了的确就是华为干的：华为打了一份报告，要求把我的所有的自媒体账号全部封掉，理由是我质疑华为危害到了中国的国家利益。

华为号称是一家私营企业，但自认为代表的是中国的国家利益，所以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私营企业。幸好我在美国，如果我在中国，华为早就派深圳的警察跨省抓捕，把我抓到深圳龙岗看守所去了。也是在两年前被捅出来的，有很多人因为批评了华为，或者因为别的什么事得罪了华为，华为就指使深圳的警察把这些人抓到龙岗看守所，龙岗看守所变成了华为的私家监狱一样。把人抓进去以后，以办案、侦察的名义可以一直关251天。这是中国的法律允许的：公安可以一直申请延长侦察，一直可以延长到最多达251天，要么放人，要么就到法院公诉。没有证据的不可能去公诉，就把人放了，所以相当于无端关了人251天。这就是著名的“251”。

华为为什么敢在国内这么胡作非为、一手遮天？原因就是我刚才说的，它其实不是一般的私营企业。别看它标榜自己是私营企业，但它号称代表的是国家利益，是中国政府力挺、保护的。华为的孟晚舟因为被美国政府指控犯有金融欺诈罪在加拿大被抓了，中国外交部的发言人强烈要求加拿大政府放人，还把在中国的两名加拿大人抓了当人质。这也就相当于告诉全世界，孟晚舟就是我们中国政府的人，而不是私营企业的普通高管。换了别人中国政府肯定不会这么极力地维护的。

华为敢在中国胡作非为，没有人敢跟它叫板，甚至在国际上也很少有哪一个国家敢跟华为叫板，因为跟华为叫板就相当于跟中国政府叫板。只有像美国这样的才敢制裁华为，不怕跟中国闹翻。有人认为，因为川普要跟中国打贸易战，所以美国才制裁华为。其实调查华为、中兴是奥巴马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当时美国联邦调查局打入了华为的服务器，掌握了华为内部的一些情况。这跟川普没啥关系，只不过办案总是要有时间的，所以一直办到了川普当总统期间才开始制裁中兴、华为。即使不是川普当总统，而是民主党当总统，也是会制裁的。对川普还比较好打交道，给美国政府一些钱就把中兴放过了。川普这种商人没有什么立场，你给我钱我就把你放了。要是换成民主党的总统，中兴肯定就完了，不会说只要你给钱就放你一马。对华为也是。

有些人觉得这事是川普干的，川普下台了，换了拜登上台，华为就可以过关了。所以华为当时就囤积了一大堆芯片，用这些芯片度过难关，就等着川普下台、民主党上台了又可以卖它芯片了。但是，拜登上台了还是继续制裁华为，并没有因此松动。华为这种邪恶的公司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应该有人来治。华为当年吹过的牛、做过的恶总是应该还的。

2021.5.14.录制

2023.9.8.整理

我做了一期关于钟南山的节目，批评钟南山替某些商品代言。有人留言说：“现在你和崔永元都在批评钟南山带货，你们两个能不能和解呢？”我批评钟南山替产品站台代言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一直在批评钟南山利用自己的地位、名声替某些产品站台、带货推销，比崔永元可早多了，并不是因为崔永元批评了钟南山在代言，我来凑热闹。还不如说是崔永元来凑我的热闹。

我和崔永元的恩怨，大家知道是因为转基因引起的。我支持中国研发、推广转基因作物，而崔永元反对。如果你认为在转基因的问题上崔永元是对的，我是错的，那我们就没有起码的共同语言了，你就不用往下看了。如果你认为在转基因的问题上崔永元搞错了，那么我们就继续往下谈一谈。

有些人认为，崔永元反对转基因是出于公益心，只不过是好心做了错事。这是不对的。崔永元反对转基因，并不是像他标榜的那样是为了公众的知情权，而是带着商业目的。他一开始是替某些有机的产品站台，后来就干脆自己开网店推销非转基因的食品、有机的食品。最后他还搞出了一系列的品牌，“崔永元真面”、“崔永元真牛”、“崔永元真茶”、“崔永元真鱼”、“崔永元真菜”等等。我不知道这些网店现在办得怎么样了，但不管这些网店办得成不成功，都可以说明他反对转基因是带着商业目的的。

这其实是崔永元一贯的做法。别看他老是标榜自己是为了公益，为了慈善，是中国著名的慈善家，其实都是带着商业目的的。我曾经举报过崔永元公益基金会有很多账目没有按照法律的要求公布，而公布出来的那些账目很容易发现问题。我向民政部门举报，但是民政部门不敢去做调查处理。举一个例子，大家就可以知道他这个公益基金会存在着多大的问题了。崔永元曾经搞过一个叫“乡村教师培训”的号称是公益的项目，给参加培训的每一个教师都发一顶很普通的旅游帽。根据他在2011年公布的账目，每一顶旅游帽的报价是59元。这已经是偏高了，但是还没有高得离谱。过了一年，到2012年，每一顶旅游帽的报价居然涨到了399元。这就很吓人了。可见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再仔细去推敲他的那些项目还可以发现，这个公益基金会存在着利益输送的问题。

崔永元自己也给很多的产品站台、代言。他做的最搞笑的一件事是，有一家生产“石头纸”这种骗人的产品的骗子公司，号称要给他两亿元的代言费，他很高兴地接受了。后来，这家骗子公司拖欠工人的工资，不给工人各种各样的福利，最后这家公司被处理了，办不下去，破产了。崔永元两亿的代言费最终也没有拿到手。他连这种骗子公司骗人的产品都要去代言，怎么好意思去批评钟南山代言产品呢？

还有一些人说，崔永元之所以在转基因的问题上搞错了，是因为他是文科生，没有科学素养。崔永元当然没有什么科学素养。但是，我认为这不是一个主要的问题。一个没有科学素养的人，也许会很无知，也许在科学的问题上没有判断的能力，也许会搞错了、说错话，甚至也许会传播谣言。但是，崔永元的问题不限于此。他为了妖魔化转基因，不停地传播各种各样的谣言，乃至制造各种各样的谣言。例如，他说转基因作物含有不明病原体，吃了转基因食品，会让人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让小孩吃转基因食品，就是拿小孩做实验。他还造谣说美国人不吃转基因，是让中国人吃的，所以把转基因的食品推销到中国，等等。而且，他造了一个谣言，被揭穿以后从来不认错，马上又造别的谣言，不停地在造谣。这不是科学素养不高的问题，而是诚信的问题。

崔永元不仅造关于转基因的谣，还造关于我的谣言，造关于我的家人的谣言。因为他跟我争论没有优势，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所以就很恨我，然后就想抹黑、污蔑我。他造谣说我骗了三百万美元在美国买豪宅，这是我去起诉他的主要的原因。他造谣说我被孟山都公司收买了，拿了孟山都一亿元。他造谣说我妻子的学历有问题。他还造谣说我手上至少有一百条人命，说我必须死。这相当于对我发出了江湖追杀令，发动人们都来把我打死。跟人争论争不过，就去造谣、污蔑对手，甚至去造谣、污蔑对手没有参与到争论当中的家人，这涉及到的就不只是诚信的问题，而是一个人的品质的问题了。

一个人如果没有科学素养，如果很无知，如果犯了错误，甚至如果是有商业目的，这些都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如果一个人一贯就喜欢造谣，喜欢污蔑人，甚至污蔑你的家人，那么，这就不可原谅了。那些口口声声说“对崔永元要宽容，你们要和好”的人，我请他们将心比心，想一想：如果有人不停地在造你的谣言，不停地在攻击你，污蔑你，甚至攻击、污蔑你的家人，那么你真的会原谅吗？

2020.5.28.录制

2023.9.3.整理

颜宁最近在深圳做演讲，宣布将辞去普林斯顿大学教授职务，全职回国，在深圳创办一个新机构，叫做“深圳医学科学院”。2017年，颜宁宣布离开清华大学去普林斯顿大学任教，在网上引起了轰动。她第二次海归，引起了更大的轰动，官媒一起出动吹捧她。《环球时报》发了一篇社论，把颜宁吹捧成“学术女神”，说她第二次海归表明了中国的人才环境越来越好，美国的学术环境越来越恶化。2017年颜宁去美国的时候，媒体说是因为中国的人才环境不好，留不住人，所以她才不得不又回美国去。突然之间，人才环境就变好了，这五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呢？难道是因为2017年喜迎“十九大”，学术环境变坏了，现在喜迎“二十大”，人才环境就变好了吗？《环球时报》忘了，“十九大”“二十大”的主子都是同一个。

《光明日报》的光明网也发了一篇报道，说颜宁是毅然辞去美国教职，全职回中国。“毅然回国”这种说法已经用了几十年了，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起，官媒就在用，谁回国都是“毅然回国”，直到现在还在用。美国的条件要比中国好得多，回中国要做出牺牲，这才能叫“毅然回国”。但按照《环球时报》的说法，现在中国比美国还好，就不应该叫“毅然回国”，应该叫“欣然回国”才对吧？

官媒这么吹，自媒体也跟着吹，吹得更加离谱。我看到何祚庥院士转了几篇自媒体文章，都在肉麻地吹捧颜宁，何院士都很赞同。他转的这些文章中，有一篇说颜宁第二次海归相当于当年钱学森回国。这么吹也不怕她回去办辞职手续时，被美国政府扣下来不让回中国，甚至关她几年吗？还有一篇文章说颜宁之所以要回国，是因为美国禁止她用自己的知识来帮助中国研发芯片。一个研究结构生物学的怎么就跟芯片研发扯上关系了？

这些肉麻吹捧颜宁的，不管是官媒还是自媒体，其实都不了解颜宁究竟是研究什么的。而颜宁为什么要回国，就跟她研究什么有很大关系。

颜宁和她的老师施一公一样，研究的都是结构生物学，也就是研究蛋白质的晶体结构。获得蛋白质的晶体，然后测它的结构究竟是怎样的。测出数据以后，不再对这个蛋白质做进一步的研究，而是换另外一种蛋白质测它的结构。也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停地测各种蛋白质的结构。实际上就是数据采集的工作，采集来的数据让别人拿去研究这个蛋白质的功能、要怎么制药等等。制药属于功能生物学方面的研究，不属于结构生物学，他们是不做这方面研究的。但是结构数据也很重要，如果解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蛋白质的结构，就可以在《科学》《自然》《细胞》这些杂志上发一篇论文了。施一公和颜宁发表过很多篇这样的“高档论文”。

为什么他们能够解析出那么多蛋白质的结构呢？第一，跟技术条件有关系；第二，跟劳动力有关系。蛋白质结构的解析，在十几年前有一个很重大的突破，那就是冷冻电镜的出现，它让结构的解析变得更加精确。但是，冷冻电镜太贵了，一台就好几千万元，一般的实验室买不起，而施一公通过关系搞到了三亿元经费。施一公的爷爷跟当时政治局负责科教的委员刘延东的爸爸是同事，算是世交。施一公给刘延东写了一封信要来三亿元，买了几台冷冻电镜。全世界只有他的实验室有这么多冷冻电镜，这样就可以不停地解析蛋白质的结构了。还需要人手，而在清华大学，要招学生来当廉价劳动力太容易了。这就是施一公、颜宁可以一篇篇不停地灌水发表“高档论文”的原因。

颜宁能从清华去普林斯顿大学当教授，首先当然是靠施一公的推荐，其次是因为她在清华大学当教授期间，在施一公的庇护之下，发表了不少“高档论文”。到了普林士顿大学后，本来还可以继续跟清华大学、施一公合作，用他的冷冻电镜做蛋白结构的解析，这个测完换另外一个，一直不停地测下去，不停地发“高档论文”。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去年发生了一个重大事件，可以说是有史以来非常伟大的一个科学进展，那就是谷歌旗下一家公司通过人工智能的办法，只根据蛋白质的氨基酸序列就能算出它的蛋白质立体结构。今年这家公司用这个程序把人类已知的两亿多种蛋白质结构全部破译了，大部分的结果跟实验做出来的一样。

施一公、颜宁以前解析蛋白质结构的速度算是快的，但一年也就那么几个，而人工智能一年把两亿多个蛋白质的结构全部都解析了，这对结构生物学造成了致命的打击。研究结构生物学的人并不会一下子就失业了，还是有活干的。但是，前途没了，人们愿意投资到结构生物学研究的经费会大大减少。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脑子灵光一点的都会想到赶快转行。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老本行分子生物学研究，30年前的情形跟现在的结构生物学差不多。那时如果克隆出一种重要的蛋白质的基因，测定了它的基因系列，就可以发表一篇高档论文。我刚刚读博士的时候，我们实验室克隆出了一种非常重要的蛋白质——一种普遍转录因子的基因，就发表了一篇《自然》的论文。我虽然是新生，但当时帮助做了测序，所以也能够在这篇论文上挂名，做为一个共同作者。这在现在是难以想象的，因为后来基因测序完全自动化了，变成了非常简单的一项工作，不可能再靠测序发表高档论文。

但是，对分子生物学来说，测序获得基因的序列只是研究的起点，接下来还要研究这个基因编码的蛋白质的功能。我们实验室在克隆出这个基因并测定了它的序列以后，并没有扔在一边，再另外找一种蛋白质的基因来测序。而是继续研究这个普遍转录因子，深入地研究它的功能。获得序列只是为了帮助研究而已。所以，后来测序技术的快速发展、完全的自动化，反而有助于分子生物学的研究，让它的研究变得更方便、更快速了。

这跟施一公和颜宁他们不一样，因为他们只会不停地解析蛋白质的结构，不会做功能的研究。现在，这种数据采集的工作已经可以或者将要被人工智能代替了，而他们除了干数据采集的工作，又不会干别的事情，当然只好转行了。如果颜宁“毅然回国”是要继续做科研，那么她应该去著名的科研机构、著名的大学，去清华、北大或者中科院的研究所继续研究她的老本行，而不是跑到深圳去搞一个什么医学科学院，那种地方就不是正儿八经做科研的。也就是说，她现在知道自己的研究领域是一个夕阳产业，已经到头了，所以要转行当领导、商人，跟他的老师施一公一样，把自己变成富豪科学家。

颜宁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很可能还跟她的研究经费到期有关系。颜宁去普林斯顿大学当教授，是她出道以后第一次离开施一公的保护独闯江湖。她以前都是跟着施一公干的：博士是跟施一公读的，博士后是在施一公的实验室做的，到清华大学当教授当然更是跟着施一公过去的。一辈子吃定了施一公，没有到别的地方干过。这不仅是“近亲繁殖”，可以说是“学术乱伦”。她第一次离开施一公去普林斯顿大学，应该也是施一公的功劳，但她被推荐到普林斯顿以后做得并不顺利。她刚跳槽时，普林斯顿应该给了她一笔启动资金，大概100多万美元。但是不能靠吃启动资金，自己还必须申请科研经费，向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NIH)申请经费。我查了一下，她在2019年获得了一笔NIH的经费，是用来做钙离子通道的结构解析的。这是很小一笔经费，一年只有30多万美元。NIH经费平均一个项目是50多万美元，她只有30多万美元，而且里面只有20多万属于直接的经费。按照现在的行情，这20多万只够雇两个人来干活，所以她的实验室非常小，没法干出什么大事。

何况这笔经费是4年的，今年到期了，有可能就没有申请到新的经费，因为现在对于结构生物学的投入减少了很多。自从谷歌的人工智能程序 (开源的，谁都能用)出来后，结构生物学研究的必要性、实用性就大大的降低了，投入的经费也就少了，要申请到这方面的项目也越来越难。颜宁很可能没申请上，明年就没钱了，而原来的启动资金早就花完了，所以这个时候她就“毅然回国”了。

她回国是要学她的老师施一公创业，搞深圳医学科学院，号称要对标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一个市级机构居然号称要对标美国举全国之力搞出来的研究院，这口气比施一公号称要把西湖大学办成世界超一流大学还要大。这种忽悠的本领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了她的老师。

2022.11.2.录制

2023.8.31.整理

李强当上国务院总理后，新华社发的李强简历提到他的学历，说他是中央党校研究生、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这两个学历都不能算真实的学历。中央党校只是培训干部的机构，而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硕士学位（EMBA）是高官、高管交钱就可以上的。它们都是不需要考、只要领导同意或者交钱就可以在职去读的学历，都不能算真的学历。

李强本来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学历。他在1978年参加高考，考上了浙江农业大学宁波分校。这是考上的，当时高考也不容易。这个真正的学历为什么不写在他的简历里呢？是不是觉得农校说出来比较丢人，所以干脆就不写了呢？

网上有人说这所农校其实只是一个大专，甚至有人说是中专。这些说法都不准确。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做了一番考证。李强上的这个学校，当时是有本科招生的，李强的确上了四年本科。不过，说这所学校是大专也有依据。这所学校的前身叫做宁波地区农林学校，是一所专科学校，的确是大专。1976年，当地政府决定要在这所学校基础上创办宁波地区农学院，1977年以浙江农业大学的名义招生，改叫浙江农业大学宁波分校。从1977年到1980年，四年招了四届本科生，总共招了500人。李强是1978年被招进去的，所以他读的是本科。但后来该校本科教育办不下去，从1981年开始又只招专科学生了，1984年干脆改叫浙江农村技术师范专科学校，变成师专了。李强虽然读的是本科，却是在专科学校上的本科。在专科学校上本科，教育质量可想而知，跟上专科也没啥区别。所以，说他上的是大专也有一点道理，虽然拿的是本科文凭。顺便说一下，这所学校在1999年被浙江万里教育集团接手，变成了公办民营学校，现在叫做万里学院。

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届总理中，前面的几个，周恩来、华国锋、赵紫阳，都没有上过大学。他们的学生时代是在民国时期度过的，很年轻就投身革命。他们的政治资本就是革命的经历，跟他们受过多高的教育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们对于他们有什么样的文凭，就没有必要去苛求了，他们也不在乎。建国之后受过高等教育的第一个总理是李鹏，他是莫斯科动力学院毕业的，算是有留洋经历。李鹏之后是朱榕基当总理，他是清华毕业的。朱榕基之后是温家宝，温家宝是北京地质学院毕业的。那时候北京地质学院很热门，因为很多人都想去从事地质勘探，很难考上。温家宝之后是李克强，是1977年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北大法律系学生。他们这些人都算是高材生，都上的是名牌大学，李强跟他们相比是学历最差的。

有人可能会说，英雄不问出身，我们管他是什么样的学历呢。这个说法是不对的，英雄要问出身。以前要问革命出身，革命结束了，建国了，当然也要问教育出身。受过什么样的教育，是一个人素质的很好的体现。个别的天才可以自学成才，即使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也能够干出一番事业，也能够表现出自己有超能力。难道李强是这种有超能力的天才人物吗？他的能力表现在哪里？难道表现在敢把上海封城封了两个月吗？李强本人也知道英雄要问出身，也特别看重学历，要不然，干嘛给自己搞一个中央党校研究生学历和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的学位呢？

世界各国领导人也都特别重视自己的文凭、学历。拿美国总统来说吧，克林顿是耶鲁毕业的，小布什也是耶鲁毕业的，奥巴马是哈佛毕业的。川普喜欢标榜自己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毕业的，其实他最初上的是一个比较差的学校，两年之后利用他父亲的关系才转学到宾夕法尼亚大学。拜登跟前面这些总统比起来，上的学校算是比较差的，他是特拉华大学毕业的。但在本州特拉华大学也是最好的公立学校。如果不是名校毕业，很难进美国的内阁。现在美国内阁成员大多是名校毕业的：国务卿、总检察长、商务部长、交通部长都是哈佛的，卫生部长是斯坦福的，财政部长是布朗的，能源部长、国土安全部长是伯克利的。可见，是由一大批名校的高材生在管理着美国。

中国也特别看重学历、文凭，可能是受到以前的科举制度的影响，中国人很看重、崇拜读书好的人。中国的父母号称特别重视教育，千方百计要把子女送到名牌大学读书。文革时期曾经流行过“读书无用论”，但是文革结束之后，又开始强调尊重知识、尊重人才，领导干部要知识化。所以，以前的领导没有很好的学历、文凭，才会利用自己的权力去镀一层金，给自己搞一张硕士、博士的文凭。

有一段时间，中国是由一批名牌大学的高才生在执政，也就是学霸掌权，但现在变成学渣掌权了。李强在现在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当中，学历相对还算是不错的，其他的党和国家领导人都没有正儿八经上过大学，都是工农兵学员。李强毕竟还是通过高考上的大学，虽然学校不怎么样，但比起工农兵学员，还是认认真真读过四年书的，不像工农兵学员大都是不学无术。这是新时代的读书无用论，书读得再好又能怎样？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能怎样？最终还是要受学渣领导，给学渣打工。

2023.03.12录制

2023.08.31整理

川普嚷嚷说，纽约的检察官马上就要逮捕他了，要他的支持者出来示威抗议，但响应他的号召出来示威抗议的没几个人。这事在中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司马南评论说，这是一个上台的老头（指拜登）要搞死他的冤家对头、一个下台的老头（指川普）。还感叹说，这江湖恩怨、法外执法，冤冤相报何时了？他的意思是拜登在陷害他的政治对手，表明美国的制度现在不行了。

政治对手被抓就是在搞政治陷害吗？这种事在中国发生的可比美国多多了。薄熙来、周永康、令计划、徐才厚、郭伯雄等等，不是都被抓了吗？难道是在对他们进行政治陷害吗？有人可能会说，这些人是真的犯罪了，被抓就不算政治陷害。但是，根据现在透露出来的事实、证据，川普的确是涉嫌犯罪了，按同样的理由，如果川普犯罪了被抓，怎么能算是政治陷害呢？连司马南自己都说，川普有没有犯罪是一个司法问题，也就是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川普究竟有没有犯罪，怎么能说抓川普就是搞政治陷害呢？

何况，这事跟拜登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准备起诉川普的是纽约曼哈顿的检察官，检察官并不是拜登任命的，而是民选的，是曼哈顿的选民把他选上的。所以，他只对选民负责，不用对拜登负责，拜登指挥不了他。而且，根据纽约的法律，要起诉一个人犯有重罪，检察官本人做不了决定，必须由大陪审团决定。大陪审团由21个随机抽到的普通公民组成，大陪审团怎么决定，拜登更管不了。所以，把川普被抓说成是拜登干的，或者是拜登在背后指使的，完全是以中国的思维来看美国的问题，以为美国跟中国一样，不存在司法独立，没有地方自主权，都是由大领导说了算，要抓谁，要抓哪一个政治对手，都由大领导拍板决定。

司马南还做过一期节目，说是要爆美国的黑料。据说在2022年11月，美国有一家核电站发生了核泄漏，过了几个月才被媒体捅出来，可见美国对核废料的管理不善，做得很不好，难怪对日本福岛核污染眼睁眼闭放日本一马，因为自己也有鬼。然后，司马南感叹说，人类到现在对核废料的处理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做完这期节目之后，司马南又补做了一期节目，说遭到“专家”的批评了，他要检讨。我以为他说的“专家”是批评司马南歪曲了事实，其实不是。这个“专家”反而肯定司马南讲的都是对的，是符合事实的，只是科普工作没做好。“专家”说，人类现在对核废料已经有很好的处理办法了，尤其是中国还走在了世界的前列。这个“专家”居然把美国发生的核泄漏等同于核废料泄漏，可见也不了解情况，是个野鸡专家。

美国发生的“核泄漏”跟核废料一点关系也没有，跟核污染也没有关系，发生的是冷却水泄漏。核反应堆需要用水来冷却，水跟核燃料、核废料没有接触，本来不应该有放射性，但是为了吸收核反应产生的中子，冷却水里会加硼，而硼吸收了中子之后就会产生氚（氢的同位素），氚有放射性，导致冷却水也有了放射性。这一次发生的泄漏，就是冷却水排污的管道漏水了。

这事为什么没有变成一个大新闻，即使过了几个月被媒体捅出来，也没有在美国引起什么反响和关注？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首先，虽然排污管道发生了泄漏，但污水并没有流出去，还局限在核电站里，对环境和周围的居民没有影响。其次，污水虽然有放射性，但它含的放射性元素是氚，氚的放射性很弱，对人体基本上是无害的，它的放射性甚至连人的皮肤都穿不透。如果把它吃下去，的确有可能对人体产生危害，但氚在自然界里到处都是，我们每天吃的饮食里就含有氚。只不过这个量非常低，所以虽然把氚吃下去了，但它对人体的危害可以忽略不计。

核电站对含氚的污水进行稀释之后，浓度变得非常低，就直接排到江河里了，因为只要浓度足够低，氚就不会有什么危害。所以核电站对于含氚的核污水就不会像对核废料那样如临大敌，没必要加上各种各样的保险，只用普通的排污管道来排。这么一来就有可能发生漏水，因为水管漏水是难免的，所以美国的核电站大多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泄漏事件。既然大多数核电站都会发生核污水泄漏，中国有那么多核电站，肯定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故，只不过中国的媒体从来不报道，大家不知道而已。

美国社会、美国制度当然存在着很多问题，我也经常批评，但美国作为发达国家，也有很多可取之处。中国总体上比美国落后，本应该更关注人家比较好的地方，看有没有值得中国学习的，但有的人要把自己变成反美斗士，眼睛只盯着美国的阴暗面。这本来也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界上反美斗士多得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对美国特别反感，要反对它。有的是由于个人的原因，比如饶毅。他当年为了参选中国科学院院士，退了美国国籍，结果院士没选上，还上了美国大使馆的黑名单，美国大使馆从此不给他签证，他再也来不了美国，所以对美国特别痛恨，变成了一个反美斗士。司马南反美应该不是出于个人的原因，而是由于政治立场。

但不管因为什么要反美，总不应该乱反吧？要反美，首先应该对美国的社会、制度有一定的、基本的了解，否则只是用中国的思维、中国的逻辑来看待美国，就会闹笑话。其次，即使要反美，也应该根据事实来反，不要歪曲事实，不要造谣、传谣，更不要一再造谣、传谣，还从来不做更正、澄清。现在在中国，反美的市场很大，而且还能得到政府的支持，如果谁敢说美国的好话，早就被封杀了。虽然你的粉丝很多、市场很大，但如果靠谣言来反美，粉丝再多有什么用？这相当于靠骗人为生了。当年那些骗人的气功大师，粉丝可比你多多了。

2023.03.26录制

2023.08.26.整理

最近这段时间（2021年4月），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频频质问日本政府为什么计划要排放核废水。他的这些质问，有的是非常弱智的。他一再在记者会上说，如果日本政府认为要排放的核废水没有问题，那么你们为什么要用储藏罐把这些水严密封装起来呢？这种质问就很弱智。这些水之所以会被封装起来，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这些废水还没有经过处理，不能排放，当然要封装起来。另一种情况，这些水即使经过了处理，要不要排放也还得批准，得按计划来。日本计划两年后才开始排放，现在即使这些水已经经过了处理，那也得先存起来两年后再排。所以，去质问人家为什么要先把它封存，这不是非常弱智吗？难道按赵立坚的说法，这些水不用处理就直接排了，或者处理过了也不用等走程序、不用按计划就直接排掉？这就让人怀疑，中国的核电站对于那些核废水是不是也是这么干的？不做处理，或者处理过以后不用国家核安全局的批复，直接就排了？

赵立坚还一直在质问说，如果日本政府觉得这些废水是干净的，就该饮用，用它做饭、灌溉、洗衣服。这种质问也是很弱智的。人家认为这个水是可以排放的，只是认为它达到了排放的标准。达到了排放的标准不等于就达到了饮用水的标准或生活用水的标准。即使是已经达到了标准，为了降低风险还是把它排到大海，到大海里一稀释风险就更低了。何况这些核废水在排放前为了降低氚含量还要用海水稀释，海水本来就不能当饮用水、生活用水。所以，虽然日本有一些官员在自吹，说这个水直接饮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甚至有日本的官员也曾经当众喝过这种核废水，但是这都不是证明问题的方法。有人敢喝这个水不能说明这个水就没有问题，不敢喝也不能说明这个水就有问题。这个水究竟有没有达到排放的标准，是要通过科学的检测来决定的，跟敢不敢喝、能不能喝完全没有关系。检测以后认为达到了排放的标准就可以排放了，不等于说达到排放标准就可以喝、就可以当作生活用水了。中国核电站的核废水应该也是达到了排放的标准才会排放到大海的，我们能不能反过来问赵立坚，你敢不敢喝中国的那些核废水？你敢不敢用它来灌溉、做饭、洗衣？

有一些人说：“中国的核废水是冷却水”，“不跟反应堆接触，所以里面是没有放射性的”，“不能跟日本因为核泄露事故造成的废水想提并论”，以前赵立坚也这么说过。但是，我们看从网上找到的中国核安全局的文件，里面对中国核电站的核废水都有限值。从网上找到的中国核专家发表的论文可知，每年中国核电站排放的核废水都是有放射性的，放射量在10^13Bq。这个数量级跟日本福岛要排放的废水的数量级相当。如果按照赵立坚或者那些小粉红的说法，中国的核废水不含有放射性的话，这些放射量是从哪来的？难道是中国的核电站偷偷地发生了核泄漏事故了？所以，说这两种水不一样也是很弱智的一种说法。

赵立坚还说，日本的这个标准没有经过第三方机构的认可，没有接受国际机构的监督。这纯粹是造谣。监督全世界核电站运营的国际机构是属于联合国系统的国际原子能机构。国际原子能机构已经明确表示，日本准备要排放核废水的做法技术上可行，也符合国际惯例。所以，可以说已经得到了最权威的机构的认可。而且国际原子能机构一直在监督福岛核电站这些核废水的处理情况，以后也要跟日本政府合作做监督。怎么能够说没有得到第三方机构的认可、没有被国际机构监督呢？难道现在中国不承认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独立性和权威性了？大家要知道，中国也是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理事国之一，国际原子能机构的一名副主任就是中国以前国家核安全局的一名高官。如果不认可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权威性、独立性，中国是不是要退出这个机构，把那位官员召回来，然后去跟俄国、朝鲜、伊朗自己再搞一个原子能的监督机构吗？

用常理想一想，如果日本计划要排的这些核废水真的是对人体的健康有危害，或者是对环境有危害，那么，影响最大的就是日本。排出去首先就在日本海域，等到传到了中国，即使里边有啥有害的物质，早就被稀释得一点害都没有了。不要说核废水，以前福岛事故刚刚发生的时候，那些泄漏的有害物质传到了中国也都早就没有害了，因为都被稀释掉了。所以，这次排放的核废水如果有什么问题，最担心的应该是日本人，日本人自己不担心，中国人去替日本人操什么心呢？

赵立坚还真替日本人操心。他在记者发布会上说，他担心的是日本子孙后代的健康。听他说的话，让人以为赵立坚不是中国外交部的发言人，而是日本外交部的发言人呢，真是替日本人操碎了心。人家日本人都不操心的事，你还替他操心呢。

赵立坚气势汹汹地好几天不停炒作这件事，不停地质问日本，让国内的那些小粉红、爱国小将听了觉得很过瘾，因为他的那些新闻发布会主要的受众其实还是在中国。这些小将听到他敢跟日本叫板，而且讲得很有气势，就听得很过瘾，也觉得很有道理。这两天因为我说日本排放核废水不值得大惊小怪，就有很多小粉红翻墙过来到推特、YouTube上面骂我。他们用的那些理由都跟赵立坚很相似，都可能是从赵立坚那里拿来的，或者可能是赵立坚从中国网上看来的。但是，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赵立坚用来质问日本的那些理由，或者完全是强词夺理，或者完全是歪曲事实在造谣，而且是很容易被驳斥的造谣。让这种人当中国外交部的发言人是很丢中国人的脸的，让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中国人都是这样蛮不讲理，都是这样喜欢造谣的。

2021.4.16.录制

2023.8.23.整理

司马南做了一期视频节目，评论脱口秀演员李昊石被人举报污辱人民军队遭到处罚一事。司马南认为，李昊石利用脱口秀污辱人民军队，不是一个简单的文化现象，我们应该提高警惕，要有更高的政治觉悟，换一个角度，把这看成是美国试图对中国搞颜色革命的一部分。他的依据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美国中央情报局曾经有过一个针对中国的《十条诫令》，里面提到了要怎样毒害中国青少年，在文化领域颠覆中国。司马南那期节目的主要内容就是介绍“中情局十诫”。

“中情局十诫”虽然在中国流传很广，但它是胡编乱造出来的。首先，它只有中文版本，找不到英文原版。中文版本是中国政府在香港办的杂志《广角镜》2000年左右发布，被中国官媒看上后传播开的。

其次，如果仔细看一下“中情局十诫”的内容，就会发现其文字表述很有中国特色。比如谈到用“宗教迷信”来毒害中国青少年，把宗教和迷信相提并论，认为都是有害的东西，就是中国特色。在美国人看来，宗教和迷信完全不一样，迷信是有害的，但宗教是正面的东西。每一个美国总统都自称信教，美国政府部门怎么可能把宗教当成跟迷信一样的坏东西呢？把宗教、迷信相提并论是中国的习惯用法，美国是没有的。

“中情局十诫”还有时代的错误。它号称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搞出来的，但却提到用电视作为宣传手段，中国上世纪五十年代哪来的电视？“中情局十诫”还谈到鼓励中国政府向美国政府借钱，那时中美之间没有邦交，中国政府怎么可能向美国政府借钱呢？即使要借钱，美国政府也不可能借给它，怎么鼓励中国政府借钱呢？可见，“中情局十诫”很明显是比较晚近才出现的，是在中国已经普及电视以及中美之间已经有邦交，而且美国政府会对中国进行经济援助之后才出现的。

不过，“中情局十诫”也不完全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而是根据美国民间流传的《共产主义革命纲领》改写、编造出来的。《共产主义革命纲领》据说是协约国1919年一战之后在德国发现的，是苏联共产党试图颠覆美国政府的一份革命纲领，1946年又在美国被重新发现。但是，美国媒体、学者做过研究，认为苏联共产党并没有搞过这样一份革命纲领，所谓《共产主义革命纲领》是美国极右保守派捏造出来的。他们看不惯美国社会的一些现象，比如美国青少年道德败坏、美国政府铺张浪费，认为这些是苏联试图颠覆美国的阴谋，所以编造出《共产主义革命纲领》作为证据。

有人可能会问，你有什么证据说“中情局十诫”是根据《共产主义革命纲领》改写的？我们只要把它们放在一起对比就可以看出来。它们不仅刚好都有十条，而且每一条的内容都很相似。我们逐条做个对比：

第一条讲的都是引诱、败坏青年；第二条讲的都是怎样控制宣传渠道；第三条讲的都是让人民的思想脱离政府；第四条讲的都是煽风点火、制造社会分裂；第五条讲的都是丑化领导人、败坏人民对领导的信任；第六条讲的都是通过民主运动夺权；第七条讲的都是鼓励政府铺张浪费，导致物价上涨、通货膨胀；第八条讲的都是打击工业、制造动乱；第九条讲的都是破坏传统道德；第十条讲的都是枪支问题。只不过“中情局十诫”第十条讲的是向中国输送枪支，而《共产主义革命纲领》讲的是在美国控制、没收枪支，让美国人民无力反抗。这显然是根据中美国情的不同做了改写，因为在中国，人们手里并没有枪，不存在控枪的问题，而是要发枪。

因为《共产主义革命纲领》比较简单，所以“中情局十诫”改写时做了扩写，加了不少内容进去，还根据中国的国情做了改动。除了对枪支的问题进行了改写，还有别的内容也有改动。例如，“纲领”说让美国青年远离宗教，而宗教在美国被认为是好东西，所以颠覆美国政府就要让青年远离宗教；但宗教在中国被认为是不好的东西，所以就要改成在中国传播宗教迷信来毒害青年。还有一些改写是与时俱进的。例如“纲领”并没有把电视作为宣传渠道，只谈到了电影和无线电，因为美国上世纪四十年代电视也不普及，而在“中情局十诫”里就塞进电视作为宣传渠道。“纲领”也没有谈到让政府借钱，只谈到要让政府铺张浪费，而“中情局十诫”就加了让中国政府向美国政府借钱的内容。显然，改写者对中国接受美国政府的援助很不满，认为这是美国政府的阴谋，美国没有那么好心要真正给钱帮助中国。

所以很明显，“中情局十诫”是假的，是一个中国人于2000年碰巧看到了《共产主义革命纲领》，受到启发，在它的基础上编造出来的。由于被中国的官媒看中后传播开了，所以在中国流传很广，被那些反美斗士一再引用，作为美国政府、中情局要对中国搞颜色革命的证据。

中国的反美斗士跟美国的极右保守派本质上是很相似的，都热衷于传播、散布谣言，都有受迫害妄想的思维，都把他们看不惯的社会现象当成敌人的政治阴谋。所以，虽然他们的政治立场很不一样，一个是反美，一个是反共、反苏，但实质上还是非常接近的。这就是为什么捏造出来的《共产主义革命纲领》，到了中国就变成了“中情局针对中国的十条诫令“。

不过有一点中美还是很不同的，那就是美国的媒体、学者会去做调查研究，指出所谓的“纲领”是假的，是捏造出来的，是不存在的；而中国没有学者和媒体敢去做这样的调查研究，中国的官媒反而会帮助传播这种谣言。谁敢去戳穿这样的谣言，就会被当成中情局搞颜色革命的一部分抓起来。即使现在我指出了这完全是一个谣言，但可以确定，那些反美斗士还是会继续传播这个谣言的。

2023.05.23录制

2023.08.18整理

辉瑞治疗新冠的药物Paxlovid没能纳入中国的医保目录，中国国家医保局说是因为辉瑞报价太高，至于报价多高，医保局没有说。辉瑞的CEO透露，他们跟中国医保局谈判谈崩是因为中国出价太低，低到比辉瑞卖给低、中等收入国家的价格还要低，辉瑞无法接受。辉瑞的CEO说，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出价不应该比萨尔瓦多这样的穷国还低。

辉瑞对药物的定价分成三档。第一档是高收入国家，卖给他们的价格非常高。以Paxlovid为例，卖给美国一盒高达550美元。卖到欧洲更贵，一盒600-700美元，卖到台湾、香港也是这个价格。第二档是中等收入国家，一盒200多美元，现在卖给中国的就是这个价格。所以在中国市场上，一盒卖1890元。第三档是低、中等收入国家，也就是穷国，大概有100个国家。对于这些国家，辉瑞不想赚他们钱，以成本价卖给他们，一盒不到100美元。中国现在的出价居然比辉瑞卖给低、中等收入国家的价格还低，也就是比成本价还要低，岂不是要求辉瑞赔本卖给中国？他们当然不干了。

中国医保局为什么会报出这么低的价，是不是本来就不想让辉瑞的药进入国家医保目录呢？可能医保局这帮人觉得，我们中国自己也有能够治疗新冠的药，不稀罕你辉瑞的药。在辉瑞的药没能进入医保目录的同时，有两种中国的国产药因为报价被医保局认为比较合理，纳入医保目录。一种是阿兹夫定，我以前已经批过，那是谋财害命的药，报价再低也不能让它进入医保。一种是中成药清肺排毒颗粒，司马南最近一期节目在讲这个药。司马南也被新冠感染过了，转阴之后一直在咳嗽，有很多人推荐他吃中药，其中隆重推出的就是清肺排毒汤，跟清肺排毒颗粒的成分是一样的。

这个药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吃呢？一种药能不能用，要看两方面：第一，它的有效性怎么样；第二，它的安全性怎么样。

先说有效性。要证明一种药物的有效性，必须做三期临床试验——随机的、有对照的、双盲的临床试验。辉瑞的Paxlovid通过了三期临床试验，但清肺排毒颗粒是任何临床试验都没有做过的。它为什么能够被国家药监批准上市呢？因为国家药监对于中药从来都网开一面，只要是“经典名方”，就被认为有效性、安全性已经经过了历史考验，不用做临床试验就可以上市。清肺排毒汤或清肺排毒颗粒号称是根据汉朝张仲景《伤寒论》里的几个方子结合在一起做成的，所以被当作“经典名方”，也可以不做临床试验就上市使用。

这种做法当然很荒唐。新冠是一种新型传染病，是2020年才被人类发现的，古代根本就没有这种病，怎么就已经有了可以治疗它的药物呢？只要有一点脑子就知道，这是说不过去的。中医为了表明从古代拿来的方子的确有疗效，号称“临床应用”（不是临床试验）证明它的确有效。在武汉疫情刚刚开始的时候，那帮搞中医的就已经拿清肺排毒汤去治疗病人了。他们在2020年3月宣布过治疗的效果非常好，1000多名病人治疗的有效率高达97%。他们所谓的治疗效果指的是，病人吃了中药以后过几天病情就好转了，以此证明的确是有效的。它不是通过跟没有吃药的人做对比，或者更严格地跟吃安慰剂的人做对比，而是通过病人自身的前后对比得出有效的结论。

这种证明方式是很不严谨的。被新冠感染了，绝大部分人不吃任何药都会好。他们找来的1000多个病人绝大部分是轻症，本来不吃药也会好，怎么能说是因为吃了中药病情才好转的呢？在这1000多人里，只有极少数（40个）是重症，对他们还用上了现代医学治疗手段，后来的好转跟中药有什么关系呢？更可能是现代医学治疗手段起到了作用。

这种临床观察不是临床试验，回顾性的观察不能证明药物的疗效，要证明药物的疗效必须做临床试验。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平台，可以找到8项跟清肺排毒汤、清肺排毒颗粒有关的临床试验。其中只有刚才说的“临床观察”1项已经完成，那其实不属于临床试验。剩下的7项，有的也是观察性研究，有的属于介入性研究。介入性研究可以算是临床试验，但在设计上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样本太少，只有几十、一百多个人，算不上是三期临床试验，而且没有做安慰剂的对照。更关键的是，这些所谓的临床试验都没有做完，有的还在招募试验对象，有的连招募都还没开始。所以，不管严不严谨，设计有没有问题，目前就没有任何的临床试验能证明清肺排毒汤、清肺排毒颗粒对于治疗新冠有任何效果。

再说安全性。要证明一种药物是安全的，首先要做动物实验，其次要做临床试验。但是，清肺排毒颗粒不仅没有做过临床试验，连动物实验也没有做过，我们怎么知道它是安全的呢？

其实从清肺排毒颗粒的成分来看，就可以认定它是非常不安全的，是有害的，因为它里面的某些中药含有已知对人体非常有害的成分。比如，里面的“冬花”就是中药款冬的花，人们早就知道款冬含有一种生物碱，是非常强烈的致癌物，吃了会导致肝癌。清肺排毒颗粒还含有中药细辛，细辛是马兜铃科植物，含有马兜铃酸。马兜铃酸也是一种很强烈的致癌物，会导致膀胱癌。而且，马兜铃酸还具有很强烈的肾毒性，吃了会导致肾衰竭。

一说起中药的毒性，就会有人跳出来说“抛开剂量谈毒性是耍流氓”。这话据说最早是一个叫云无心的科骗说的，后来流传开去，被中医粉拿来为中药的毒性辩护。这种说法是错的。对于致癌物就没有剂量的要求，并不是只有吃到一定的剂量才会致癌，不到那个剂量就不会致癌。只不过剂量少，致癌的风险就比较低；剂量多，致癌的风险就比较高。而且马兜铃酸的肾毒性也跟剂量没有关系，即使是极其微量的马兜铃酸，吃了也会对肾脏造成损伤，而且这个损伤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停止服用后，损伤也不会慢慢修复。这种损伤具有积蓄效应，吃一点点就会损伤一点点，损伤积蓄到一定程度，肾脏的功能就丧失了，就得肾衰竭了。所以，对于含有款冬、马兜铃科中药这些毒性极强的中成药，应该尽量避免，并不是少吃一点没关系，更何况这个中成药没有被证明的确有疗效。由此可见，为治疗新冠去吃清肺排毒汤和清肺排毒颗粒是有害无益的，这样的药跟我以前揭露过的阿兹夫定一样，也是谋财害命的。

现在，中国政府把世界各国公认的、世界卫生组织唯一强烈推荐的辉瑞的Paxlovid排挤出国家医保目录，反而把两种谋财害命的药纳入医保目录，居然还号称什么“人民至上”“生命至上”，这不是非常的讽刺吗？同样讽刺的是，司马南也吃起了这种谋财害命的中药，而且还做节目推荐。司马南以前号称“反伪斗士”，现在却跟一帮中医骗子混在一起，还替他们做宣传，这也是非常讽刺的。他活成了自己以前反感、反对的那种人。

2023.01.10.录制

2023.08.12.整理

有网友转给我一个视频，是号称也在做“科普”节目的中学物理老师李永乐直播带货，带的普洱茶。这个网友转这个视频给我，当然是因为知道我曾经批过普洱茶。那是2017年，我在中国社交媒体上还没有被全面封杀，时不时会引起一番风波。我当时发表了一篇关于喝茶究竟能够防癌还是致癌的文章，里面谈到普洱茶很容易污染各种真菌毒素，特别是黄曲霉素。黄曲霉素是一种强烈的致癌物，摄入它会大大增加肝癌的风险。

这篇文章发表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云南省政府认为我在打击云南的普洱茶产业，组织云南当地的专家开新闻发布会、研讨会反驳我。云南普洱茶学会扬言要代表600万茶农起诉我，向我索赔600万元。这事后来不了了之，我一直没有接到他们的诉状。除了云南本地的官员、专家、商人出来反击，各界人士也都出来围攻我，其中包括中国食品领域的两名院士，号称“茶叶院士”的陈宗懋和中国食品安全领域唯一的院士陈君石。一些号称做“科普”的网站，像中国科协的“科普中国”、“丁香园”、“科学公园”也出来批驳我。还有一些号称做“科普”，实际上一贯做伪科普、一直被我批评的人，也觉得抓住了一个批我的机会，出来参与围攻。比如一直在做食品“科普”的钟凯、中国农业大学的水货副教授朱毅、研究怎么把食品打出泡泡却以食品专家自居的博士云无心，还有《北京科技报》以前的记者洪广玉，全都跳出来围攻我。甚至还有本身并不做科普、行业跟科普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只因为以前跟我有什么恩怨，比如周小平的妻子王芳只是一个歌手，也跳出来围攻我。还有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吴法天，说我是反华势力的代表，污蔑普洱茶会致癌是想打击中国的茶业，想让人们改喝美国的可口可乐。这当然很可笑，我一直告诉人们不要喝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

福建人是每天都要喝茶的，我从小到大就有喝茶的习惯，主要喝福建的乌龙茶，但绿茶、红茶偶尔也喝。只有普洱茶我是不碰的。第一，喝不惯。我对茶叶的味道很敏感，再好的普洱茶喝了都觉得有一股发霉的味道。第二，根据生物医学知识可以判断，普洱茶很容易污染各种真菌毒素，所以最好不要去碰。

普洱茶很容易污染各种真菌毒素，是由普洱茶特殊的生产工艺和保存方式所决定的，是难以避免的。其他茶叶，不管是红茶、绿茶还是乌龙茶，在制作时都有烘焙这道工序。制作完成后还要求妥善保存，要密封、低温、干燥，这些都是为了避免发酵。茶叶一旦发酵，就是变质了，就不能喝了，所以还有一个保质期。但普洱茶跟别的茶叶不一样，它是后发酵茶，在制作时没有烘焙这道工序，制作完成之后保存时还要让它继续发酵。而且认为发酵的时间越长越好，所以普洱茶没有保质期，一直处于发酵之中，说是越老越好。

普洱茶可以说是一种发酵食品，但又跟别的发酵食品不一样。别的发酵食品发酵的条件很苛刻，要严格控制，而且要接种有益的真菌，让它们在合适的条件下大量繁殖，才能抑制有害真菌的生长。而这些都是普洱茶没有的。普洱茶的生产、保存条件都很随便，卖的时候就随便那么放着，买回家也是随便放着，并没有控制它的发酵条件，也没有接种有益的真菌来抑制有害真菌。所以普洱茶里什么样的真菌都可能生长、发酵，当然就难以避免有各种有害的真菌在里头了。不仅理论上如此，实际也是如此。不管中国还是其他国家的实验室，都做过很多的研究，都查过普洱茶，检测出里面含有有害的真菌毒素，除了黄曲霉素，还查出了伏马毒素、呕吐毒素等有害的真菌毒素。而且，不管是生普、熟普，干仓、湿仓，都能查出来。用不同的检测方法也都能查出来。

云南那些专家当然不服了，认为别人的研究都是靠不住的，都是假阳性，只有他们的研究才是可靠的。当时云南农业大学校长盛军曾说：我们要拿数据说话，要对普洱茶进行普查，用两个月时间抽查全国各地存储的普洱茶的老茶，证明里面不含黄曲霉素，写成论文来反击方舟子。他这是结论先行，先有了普洱茶不含黄曲霉素的结论，再去做研究，还号称两个月时间就要完成。只要有科研常识的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就抽查一万份样品，而且还要写成论文呢？盛军校长这么说，只是为了应付一下，以为等风波过去就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事了。他没想到的是，我到现在还给他记着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抽查结果在哪里？论文在哪里？校长已经不当了，他就觉得可以不再管这事了吗？

李永乐是一个中学物理老师，如果科普中学物理，可以说是他的专业。但李永乐的“科普”是无所不包的，各个领域的知识他都要“科普”，包括生物医学领域，就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错误。比如他关于新冠的“科普”就有很多错误，我以前一再批评过。但不管怎样，他现在被很多人当成了著名的科普人士，头上有一个科普的光环，那么现在出来带货，推销有害健康的食品，就跟他科普人士的身份不符了。这很容易误导他的听众，以为他的带货有什么科学性在里头，所以很容易误导和骗人。普洱茶是十几、二十年前被一帮港台的茶骗子给炒起来的，被说成是什么“养生茶”，越老越好。李永乐作为一个“科普人士”去带货普洱茶，跟这帮港台的茶骗子没有啥区别，甚至更加恶劣，因为他头上有一个科普的光环。带货普洱茶，是科普的耻辱。

最后，顺便说一下，我之所以批普洱茶，并不是跟云南过不去。云南也有好茶叶，比如滇红就不错，我有时候也会喝。另外，并不是含有致癌物的食品就都不能吃。有不少美味的食品含有致癌物，比如火腿、香肠都含有致癌物。在美味和健康之间要做出选择。对含致癌物的食品当然能少吃就少吃，因为致癌物摄入一点就会增加癌症的风险。并不像云无心说的“有害物质不谈剂量就是耍流氓”，致癌物是没有安全剂量的，再少的量都有可能致癌，只不过量少的话，致癌的风险就相对比较低，所以能够避免就尽量避免。对于普洱茶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因为它并不是一种必需的食品，有别的茶叶完全可以取代它。如果你喜欢喝普洱茶，觉得普洱茶特别对你的味口，那也没有办法，就像香烟能够致癌是众所周知的，但烟民还是那么多。

2023.05.07录制

2023.08.03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