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棉之祸

23 04 2009年

    近日韩国媒体报道称,包括德国NUK品牌婴儿爽身粉在内的12种爽身粉产品发现含有禁用的一级致癌物石棉。这一消息在国内引起了恐慌,导致这款爽身粉在国内全面下架。

    爽身粉没有必要用到石棉,厂家不可能有意去添加石棉。石棉是怎么跑到婴儿爽身粉的呢?这是因为爽身粉中含有另一种矿物质滑石,而滑石矿经常与含有石棉成分的蛇纹岩混在一起,因此含有滑石的产品有时会被石棉污染。2000年美国曾发生类似的事件。有一家实验室测试了8个品牌的儿童蜡笔,发现3个品牌的40种蜡笔都含有石棉,其原因就是蜡笔中含有滑石粉。后来这些蜡笔厂家都同意不再在其产品中使用滑石。

    石棉是6种纤维状矿物质的统称,有白色、蓝色、绿色、灰色等几种颜色,其中最常见的是“温石棉”。石棉之所以叫这么个名称,是因为它的纤维有的又长又柔,像棉花一样可以用来织布。但是和棉花不同的是,石棉因为是“石头”,所以耐火。人类很早以前就开采石棉,用它来制造不怕火烧的衣服,它们脏了,用火一烧,就又洁白如故,所以中国古代称之为用火来洗的布——“火浣布”。古罗马的餐馆喜欢用石棉做的桌布,上一拨顾客走了,把桌布往火里一扔,烧掉了油脂、食物残渣,就又可以铺桌迎接下一拨顾客。

    古希腊历史学家、地理学家斯特拉博和古罗马博物学老普利尼已经注意到,那些开采石棉矿和编织石棉布的奴隶的身体健康有各种问题,特别是他们容易得肺病。老普利尼曾经建议用膀胱做成口罩来保护工人不要吸入石棉粉尘,并告诉奴隶主不要购买在石棉矿工作过的奴隶,因为这些奴隶会过早地死去。

    不过,要等到19世纪工业革命之后,石棉获得了广泛的开采、应用,人们才开始关注石棉对健康的危害。这时人们发现石棉不仅能耐火,还具有良好的隔热、电绝缘、保温、抗腐蚀和耐磨损等多种性能,因此被普遍用于制造建筑材料、纺织品、防火材料、隔热产品、制动产品和绝缘产品等。石棉制品有几千种,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石棉制品包括石棉瓦、石棉水泥板、石棉隔热手套、灭火毯、刹车带、离合器片等。

    在20世纪初,研究人员开始注意到石棉矿工人和附近居民有大量的肺病和过早死亡的病例。1906年,对一名石棉工人的尸体进行解剖,发现他的肺部呈纤维化,这是首次确定与石棉有关的死亡案例。1928年,一位医生提出,长期吸入石棉粉尘能对肺部造成纤维化创伤,导致“石棉沉着病”(又叫“石棉肺”),潜伏期能长达15年。1935年,医生们开始注意到,有些石棉沉着病的患者同时也患有肺癌。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石棉对健康的危害主要包括三种:

    一种是石棉沉着病,这是由于石棉纤维进入肺部以后,身体免疫系统会试图消灭它们,引起炎性反应,会对肺部造成慢性创伤。这些创伤变得越来越严重,最终会使肺失去了功能。这种疾病的潜伏期通常为10~20年。

    一种是间皮瘤。间皮是包裹和保护内脏器官的膜,例如胸膜、腹膜和心包膜。发生在这些间皮组织的恶性肿瘤就是间皮瘤。接触石棉是唯一已确定的病因,大约70~80%间皮瘤患者有过在工作期间接触石棉的历史。间皮瘤的潜伏期可长达20~50年,多数患者在确诊后的一年内死亡。

    还有就是癌症。世界卫生组织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将石棉列为已知的人类致癌物,能引起肺、肺膜、胃、食道、结肠、直肠、喉和肾脏等部位的癌变。它是最严重的职业性致癌物之一,所造成的死亡占职业性癌症所致死亡的一半左右。

    此外,接触石棉还能引起胸膜斑、胸膜增厚和胸腔积液等其他疾病。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全球约有1.25亿人在工作环境中接触石棉,每年至少有9万人死于石棉相关疾病。由于石棉相关疾病的潜伏期长,即使现在停止使用石棉,也要在数十年后才能看到减少相关死亡的效果。

    石棉进入人体主要是通过吸入空气中的石棉纤维,也可能通过皮肤接触或口腔摄入。除了从事与石棉开采、加工、制造有关的行业的工人,一般人在用了石棉建材的建筑物中工作、生活,或者使用含有石棉的产品,也有可能接触到石棉。

    因为石棉曾经被广泛地应用于工业、日常生活中,几乎所有的人在一生中的某个时期都或多或少地接触到石棉。多数人并不因为接触到石棉就患病。通常要长期吸入高浓度的石棉纤维才会患病,吸入的石棉纤维浓度越高,或接触石棉的时间越长,患病的风险也越高。如果只是短时间地接触低浓度的石棉纤维,不太可能因此患病。

    但是在石棉暴露水平很低的人群中,致癌风险也有所增加。因此,世界卫生组织认为,消除石棉相关疾病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停止使用各类石棉,可采用一些纤维材料及对健康无危险性或危险性较小的其他制品来替代石棉。

    1986年《石棉安全使用公约》规定禁止使用青石棉及含青石棉制品,以及禁止喷洒各类石棉的作业。目前已有40多个国家(包括所有的欧盟成员国)禁止使用各类石棉,包括温石棉。但是,有些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仍在生产或使用温石棉,甚至增加了产量和使用。

    我国是世界第三大石棉资源国、生产国,第一大石棉消费国。中国使用的石棉是温石棉。石棉产业人士认为温石棉的危害被夸大了,声称温石棉和其他石棉有天壤之别,能被人体自动迅速清除,不会留下永久性损害云云。中国非金属矿工业协会石棉专业委员会还曾经在2004年要求把温石棉正名为“蛇纹石纤维”,申请更名为“蛇纹石纤维专业委员会”,声称“石棉有毒”、“石棉致癌”、“石棉危险”是误传,把“打击石棉”的言论视为恶劣竞争手段。

    实际上,虽然石棉沉着病主要是其他类型的石棉引起的,但是温石棉的健康危害仍不容忽视。已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温石棉和其他石棉一样都是致癌物。多项动物实验表明吸入、摄入温石棉同样能导致多种癌症,而流行病学研究也发现,职业性接触温石棉增加了患肺癌、喉癌、间皮瘤的风险。因此世界卫生组织建议各国停止使用包括温石棉在内的各类石棉。出于行业利益,试图通过玩文字游戏来误导人们对石棉危险性的认识,是对公众健康的漠视和侵害。

2009.4.14

(南都周刊3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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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篇回复 to “石棉之祸”

23 04 2009年
老猫 (15:40:15) :

将有去除体内石棉的保健品在中国问世了。

23 04 2009年
coast (17:41:38) :

科普的路真的很难,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

23 04 2009年
Nelson (20:43:35) :

石棉的危害是因为它的化学成分,还是因为它的特殊结构?
“石棉沉着病,这是由于石棉纤维进入肺部以后,身体免疫系统会试图消灭它们,引起炎性反应,会对肺部造成慢性创伤。”,我估计是因为石棉的纤维结构,接触面积大,所以轻而且吸附能力强,容易漂浮传播,容易附着在肺部。
“间皮瘤。间皮是包裹和保护内脏器官的膜,例如胸膜、腹膜和心包膜。”,我估计是因为化学成分的作用,因为这些组织不能直接接触石棉。但是我看石棉没什么特别的成分啊。

23 04 2009年
Nelson (21:25:44) :

wiki:Most respirable asbestos fibers are invisible to the unaided human eye because their size is about 3.0-20.0 µm in length and can be as thin as 0.01 µm. Human hair ranges in size from 17 to 181 µm in width. Fibers ultimately form because when these minerals originally cooled and crystallized, they formed by the polymeric molecules lining up parallel with each other and forming oriented crystal lattices. These crystals thus have three cleavage planes, just as other minerals and gemstones have. But in their case, there are two cleavage planes that are much weaker than the third direction. When sufficient force is applied, they tend to break along their weakest directions, resulting in a linear fragmentation pattern and hence a fibrous form. This fracture process can keep occurring and one larger asbestos fiber can ultimately become the source of hundreds of much thinner and smaller fibers.
As asbestos fibers get smaller and lighter, they more easily become airborne and human respiratory exposures can result. Fibers will eventually settle but may be re-suspended by air currents or other movement.

23 04 2009年
Amsel (21:43:27) :

@Nelson:石棉致病原因主要是因为粉尘颗粒太小,其次是石棉化学性质稳定(硅酸盐)、不溶于水,所以无法被清除,要比其它工业粉尘(面粉厂和纺纱厂的粉尘)危害更大。

23 04 2009年
LL (21:49:58) :

[中国非金属矿工业协会石棉专业委员会还曾经在2004年要求把温石棉正名为“蛇纹石纤维”,申请更名为“蛇纹石纤维专业委员会”,声称“石棉有毒”、“石棉致癌”、“石棉危险”是误传,把“打击石棉”的言论视为恶劣竞争手段。]

因该让中国非金属矿工业协会石棉专业委员会的大佬们每天生活在温石棉的环境中。

23 04 2009年
金仕并 (22:03:24) :

石棉致癌的机理是什么?机械刺激还是化学诱变?

23 04 2009年
Amsel (22:08:33) :

应该是机械刺激。所以,角闪石石棉和蛇纹岩石棉(温石棉)如果致癌能力有差别,那也不在于矿物成分,而在于形成细微粉尘的能力。如果这方面没差别,那么致癌能力也不应该有差别。

23 04 2009年
Nelson (22:33:48) :

我理解了,石棉的优良工业特性也是它的高效致病特性——能做纤维,所以轻、小;稳定性好,所以耐火,在人体内不容易消除。
不过,我不理解,石棉没有重金属成分,也没有致病有机物成分,它和胸膜斑、胸膜直接接触,怎么会导致它们病变?难道是因为石棉颗粒非常小,能够进入血液或者其他组织?

23 04 2009年
Nelson (22:34:35) :

它和胸膜斑、胸膜没有直接接触,

23 04 2009年
Amsel (22:36:33) :

楼上:你上边自己不是找到解释了吗:)

“免疫系统会试图消灭它们,引起炎性反应,会对肺部造成慢性创伤”

23 04 2009年
Amsel (22:38:00) :

为什么搞到胸膜上,不知道:(

24 04 2009年
unknown (02:54:29) :

滑石好像也不安全噢?
National Toxicology Program. “Toxicology and carcinogenesis studies of talc (GAS No 14807-96-6) in F344/N rats and B6C3F, mice (Inhalation studies).” Technical Report Series No. 421. September 1993

Harlow BL, Cramer DW, Bell DA, Welch WR. “Perineal exposure to talc and ovarian cancer risk.” Obstetrics & Gynecology, 80: 19-26, 1992

Hollinger MA. “Pulmonary toxicity of inhaled and intravenous talc.” Toxicology Letters, 52:121-127, 1990

24 04 2009年
洋溢 (05:13:55) :

最近怎么看不到反中医的文章了,先生怕了吗?只要是真理就要坚持

24 04 2009年
我是谁 (06:16:27) :

方老师请看下您的邮箱,我有一些行业造假内部资料给你发了过去,希望您能看看

24 04 2009年
关注健康关注中医 (06:49:48) :

方舟子先生,有人说你被美国文化战略部所收买,是美国文化战略部消灭中国文化的排头兵,是这样的吗?不过从你的所作所为看确实如此!你没学过中医仅凭着你对中医的想象胡乱的攻击中医中药可以看出你有被美国收买的嫌疑,西医西药抗生素每天都在致人死亡你为什么不叫取消西医西药而要取消中医中药呢?你是何居心?化学品之害世人皆知你为什么不叫取消或限制使用化学药品而要攻击中药呢?希望你能有一个解释!

24 04 2009年
yangyi (07:22:18) :

楼上这个怎么只知道喊些大话而说不出点科学道理来?看来中医的那些拥护者就这点水平,什么都上纲上线的,叫嚷一大堆爱国的论调,可是拿不出来一点具体的东西来。

24 04 2009年
憨子 (08:07:46) :

用膀胱做成口罩
==========
没看懂,是不是敲错字或者漏掉字了?

24 04 2009年
准非医 (08:12:17) :

关注健康关注中医 (06:49:48) :
——————————————
你是不是中药吃多了,中毒了,疯言疯语,说话都不着调。先把自己的脑袋拾掇好了,再来发言。免得当了企图撼树之渺小蚍蜉,尚不自知,愚蠢可笑还自我感觉良好。

24 04 2009年
melody (08:14:03) :

to:关注健康关注中医

你自己逻辑错乱,方舟子先生从来就没有反对中医作为一种文化,而是一直都认为中医应该作为一种文化存在的,看来你就没有认真的看过方舟子的文章。

如果方舟子想消灭中国文化,那还会让中医作为一种文化存在吗? 美国还有个部门叫:美国文化战略部?我不知道。

方舟子认为中医理论是不符合科学的,而中医信徒们却非要说中医是科学。而科学是不分国界的,也是不分东西方的。

奉劝所有支持中医的人,首先学习一些科学知识,不然老让别人笑话。

24 04 2009年
Amsel (16:48:26) :

这篇文章被《杭州日报》刘乐平抄袭。(据寻小草举报。不过他搞反了谁抄谁,被人指出后很快把自己的帖子删了)

24 04 2009年
Fe (18:51:25) :

“关注健康关注中医”是个铁杆中医粉丝。

25 04 2009年
mrpanh (19:03:18) :

中医拥护者确实喜欢上纲上线,而且不上纲上线不行,因为他们说不出科学的道理来,只能挥舞大棒打人。和小时候骂人“我X你妈”一样。

1 05 2009年
代答Nelson (20:00:19) :

Nelson问:石棉的危害是因为它的化学成分,还是因为它的特殊结构?

我试着回答一下:温石棉学名叫纤维蛇纹石(chrysotile),化学式为:
Mg3Si2O5(OH)4。和它化学式相同的利蛇纹石(lizardite)不是纤维状,不属石棉。可见石棉的危害是因为它的特殊结构。

16 05 2009年
dishi (21:11:57) :

方舟子说的非常好。他所提到的“出于行业利益,试图通过玩文字游戏来误导人们对石棉危险性的认识,是对公众健康的漠视和侵害。”这话说得太客气了。那些叫嚣温石棉无害的人和大谈“应该使用温石棉,只要“科学”使用就可以了”的那些人,分明就是误国误民,危及当世,贻害子孙,试图误导民众,误导决策层,达到保护个人利益的目的。温石棉无害?人家世界卫生组织都是白痴?欧盟等国都白痴?就你聪明?这种论调简直不值一笑。“科学”利用?那么大规模、多方位的使用,上哪“科学”去?这种人最好到个种石棉加工厂都去呆上几天,明白一下什么叫现实。说话幼稚地连小儿都不如。说客气点就根本不是地球人,也不是哪个星球上的人,而是真空人。可笑!都唬谁呀?唬人的水平也太低了。都是劣等的骗子。
当今中国应该充分重视石棉之害,如此空前绝世的大规模使用别人畏之如虎的石棉,其危害决不亚于核污染,只不过当时不死人,而正因为当时不死人就更加可怕!因为容易被忽视、被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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