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世界》序

11 09 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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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互联网之前的时代,一个人掌握知识的多少,往往取决于家中藏书的多少。据说学习文史要靠童子功,但我并非出生于书香门第,藏书基本上是靠自己从小一本一本买下来的。购书的经费来自于自己打工所得,这倒和我的家庭背景有了关系:母亲在第二轻工业局工作,所以可以从下属工厂拿来糊纸盒、缝口袋之类的零活供子女挣零花钱,而我的零花钱几乎都用来买书。而且也有书可买,那是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的时期,重印了大量的中外名著和文史读物。读书的另一个来源是图书馆。当时县城有一个文化馆承担着类似图书馆的角色,但藏书不算丰,而且长期不外借,堆在办公室中等待整理、登记。幸而我认识管理员,中学那几年的周末经常泡在那间杂乱地堆满图书的办公室,以帮助整理之名一本本地翻阅下去,很有点坐拥书城的气慨。

不过我阅读文史图书最多的还是出国前后那几年。出国前夕(1990年)是因为等护照、等签证百无聊赖,出国之后是因为所在学校的图书馆的中文藏书大体都是古典。在中文互联网刚刚兴起时(1993年),这种状况并没有改变,网上中文资料的积累必须从头开始,我就组织过鲁迅全集、唐诗、宋词的电子化工程。但是互联网提供了一个便利的发表渠道。第一批中文网民基本上是学理工科的留学生,上中文网不是为了学术交流而是为了业余的消遣,庸俗点的争论政治话题,高雅点的则玩玩文史。我的文史随笔写作就是在这个氛围下激发出来的,都发在网上,也一直在网上流传。

2005年,我的这些文史随笔结集成《江山无限》在国内出版,但出版方删改太过,连书名也是拦腰截断的——我原来取的书名是《江山无限苦情伤》,取自我填的一首《浪淘沙》,这首词倒也颇能反映我写那些文史随笔时的心境:

年少自轻狂
不费思量
凄风苦雨学彷徨
最是仓皇离国日
一样风光

往事已茫茫
梦醒愁长
江山无限苦情伤
芳草连天霜后绿
莫向残阳

这次再把文史随笔结集出版,除了尽量恢复上次被删改的部分,还更换了大约一半的文章,其中一些是近年所写,写时的心境也与以前大不相同了。而事实上近年来我的写作以科普为主,文史随笔只是偶尔为之。甚至我的阅读也变成以科学著作为主了,这既是科普写作的需要,也是因为阅读科学著作更能获得智力上的满足。不过,历史著作我还是时不时地会读的,因为我始终相信,我们孜孜以求的道义,就昭示在血写的历史之中。

2011.12.24.

(《我的两个世界》已由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作者签名本可从语丝书屋淘宝店邮购:yusi.taobao.com。)



“韩寒神话”的终结

3 09 2012年

当今年一月麦田通过分析韩寒赛车时间与博客文章发表时间的高度重叠,以及韩寒当年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的种种怪事,怀疑韩寒的文章由人代笔时,大概没有人料到这个事件会不停地发酵,直到现在,过了大半年也没有平息的迹象。

我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硬被韩寒拉上擂台去和他对打的。我作为旁观者随手发的几条微博评论引起了韩寒的高度紧张。他当时正在北京活动,试图平息该事件。新浪一个高管打电话给我,声称他刚刚和韩寒在一起吃饭,我在微博上的评论让韩寒压力很大,希望我放他一马。我本来对此事兴趣并不大(曾经表示过“我对韩寒不感兴趣,正如我对李宇春不感兴趣”),但手上还有三条已写好的关于此事的微博,不想舍去,还是按原计划发出(我有个习惯,先把一系列微博写好,再每隔30分钟发一条)。或许韩寒见新浪高管的游说无效,又受由于非法办学做虚假宣传正被我打得焦头烂额的罗永浩的怂恿,韩寒突然把枪口对准我,逼得我不得不正面应战。

此前我几乎没有读过署名韩寒的文章,他对我的抨击我因为要写回应却不能不读,而这些博客文章的拙劣文笔和语无伦次的表述让我对他的真实写作能力产生了怀疑,回头再去阅读他作为“文学天才”的成名作。我读了韩寒号称在初二时写的《书店》一文,就已确信那只能出自其父亲之手。他早期的作品(包括号称售出数百万册的《三重门》)和后来的大部分作品,也都可确信是别人的代笔。确信是代笔是一回事,要令人信服地证明是代笔是另一回事。有人认为要证明代笔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理由是只有代笔者招供才算是铁证。我却相信只要有足够多的间接证据构成完整的证据链,也可以得出确切的结论。当然这需要花时间做大量的材料收集、分析和阐述。我也相信,随着广大网民被发动起来,必然会逐渐找到越来越多更直观更有说服力的代笔证据。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事件的早期,通过分析韩寒的语文水平,当事人对同一事件的相互矛盾的说法,署名韩寒的纪实作品的内容和文字中体现出来的与韩寒年龄不相符的时代烙印,韩寒在接受访谈时表现出来的对本人作品的茫然无知,在可确定为韩寒本人写作的文章(最早的博客文章、写赛车的文章、给石述思的私信等)所体现出来的写作能力的低下,已足以证明代笔的事实,但是需要耐心的详细论证,读者也需要耐心去阅读。更直接的铁证是后来发现的:他被无意中录下的承认自己有代笔的通话,土豆网记者对多名当事人的采访,新出版的手稿集中大量的抄写性错误,每次都让一批将信将疑的人变成坚定的反对派。

媒体把这个事件称为“方韩大战”,韩寒的团队和支持者也把这当成是我和韩寒两人之间的恩怨,因此发动了一波又一波对我和我的家人的攻击,以为只要把我抹黑、打倒,就可保韩寒无恙。如果这是战争的话,绝非许多人盼望的“世纪对决”,而是一面倒的“围猎”(借用某个韩寒支持者的话)。韩寒一方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一开始写了几篇气势汹汹的文章宣布要奉陪到底,马上就改口说不玩了,过了几天又食言复出接受媒体采访,闹下把姚文元派到延安整风之类的一堆笑话之后,再次退缩,之后除了在某些公开场合骂骂街和抱怨几句,就不再见其正面回应过质疑。韩寒的支持者或是其团队的人,或是有共同利益的小圈子的人,或是因为别的原因痛恨我,能上得了台面、写得出文章的很少,虽然“韩粉”貌似人多势大,也只是骂街复读机,毫无杀伤力。相反地,质疑方人才济济,遍布社会各界,相互间并无利益关系,主力此前大多互不相识,并不存在有组织的团队,而是自发的行动,但作品(包括文章和音像)质量之高,常让人叫绝。把这个事件称为“方韩大战”,是抬举了韩寒,贬低了质疑一方。其实只从双方力量的对比,也可见人心所向,正义何在。

经过了大半年的“围猎”,战果又是如何呢?如果把目标定为造假者受到法律的制裁,当然可以说没有结果。那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如果把目标定为韩寒从此身败名裂在社会上销声匿迹,也不现实。现实是,惊天巨骗即使在事情败露后往往仍然不乏市场。难道大半年无数人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不然,换一个角度看,可谓战果辉煌。我本人为这场战争设定的两个目标,都已实现。

第一个目标是争取知识界的中间派。我相信,任何一个没有偏见、没有利益关系的文字工作者,只要耐心地去阅读那些质疑文章,就会被争取过来。这个目标很快实现。我锁定的两个骑墙派代表先后被我说服,说明对这一事件并非如某些人说的结果会是“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至于“韩粉”是否会被感化,从来就不是我关心的。所谓粉丝,本来指的就是盲目崇拜、无条件相信偶像的人,难以被理性的力量打动。

第二个目标是终结“韩寒神话”。这个目标也已完成。仅仅在半年多以前,韩寒的声望如日中天,被视为“文学天才”、“当代鲁迅”、“意见领袖”、“80后代言人”、“最著名公共知识分子”,许多教授、学者、作家、名人都在肉麻地吹捧他,以当韩粉为荣,媒体上也充斥着对他的颂扬。而现在,媒体的颂扬声已经消失,韩寒更多地出现在了娱乐板块上。即使是当初参与打造“韩寒神话”、至今仍在力挺韩寒的南方报系,也不敢再对之使用溢美之词。当初吹捧韩寒的名人、学者,要么倒戈,要么沉默,要么同情地表示一下支持或对“构陷”表示反对,至今仍推崇韩寒的,已难得一见。“韩粉”曾经是一个光荣称号,名人也爱自称“韩粉”,现在却成了愚昧、低能的代名词,以致很少有人愿意自称“韩粉”,为韩寒辩护者往往要先声明自己不是“韩粉”。仅仅在半年多以前,以韩寒名义发表的博客文章会被广泛地传阅、赞扬,很少有人胆敢表示不同意见。而现在,以他名义推出的任何一篇新作,虽然仍有赞扬者,却伴随着一片质疑、批评、嘲笑之声。这个曾经被吹捧为“中国活得最真实”的人,却被证明了是一个习惯性说谎者,从他的文字、学习成绩、赛车成绩、体育成绩乃至身高,无一不假,他的每次出场,都面临着从头到脚的质疑,成为人们取笑的对象,饭后的谈资。他的支持者津津乐道于韩寒又有哪个商业代言,拿到什么赛车比赛冠军,和李宇春合作……却不知这正是当初我给他指出的一条生路:以后老老实实地当赛车手和娱乐明星去。他作为作家和公共知识分子的角色已经完结,尽管他叫嚣着“要拿出新作品”、“要当一个臭公知”。

总有一天,我们的后人将会惊讶于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一个有学习障碍、不学无术的年轻人能被成功地包装成“天才”、“领袖”,得到媒体、名流的热捧,一骗就是十三年,成为无数人的偶像,甚至还代表中国走向了世界。这是这个扭曲的社会才可能出现的怪现象。但是这个“神话”还是被我们破灭了,而无需留待后人的破解。我们也因此无愧于历史。

2012.8.23.

(《赢未来》第九期)



中国需要一场新无神论思想运动

2 09 2012年

(2012年7月14日下午在科学公园和中华无神论者主题活动“无神论的未来”的演讲,紧握铅笔根据录音整理)

(热烈的掌声)

谢谢!

大家应该能够听得懂我的话吧?不会像南方周末说的我讲的很多话有多么难听懂。其实南方周末的那篇报道挖我的思想根源,有一点他们没有挖出来,就是我这个反宗教这种做法,或者用一个贬义词——反宗教的行径,是由来已久的,比我做所谓的学术打假,甚至比我做科普都要更早。因为那是从1993年,我刚刚上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到美国留学的留学生必过的一关,就是会有人来拉你入教。或者是华人教会的,或者是美国本土的一些宗教派别,像耶和华见证人、摩门教等等,他们要挨家挨户地去敲门然后传教,因为他们一个人必须在死之前至少拉两个人入教(笑声),所以它这样就成指数增长,否则就上不了天堂了。当时也是经常有人来拉我入教,拉我肯定是拉不动的,但是我就看到有朋友有同学被拉进去了。后来上了网,就是中文网,就是南方周末挖出来的那个ACT新闻组,他们也在那里面传这些宗教的东西。一开始把我惹怒的,是他们去传播那些神创论的东西,而为了传播神创论又来攻击进化论。那么,作为一个学生物出身的,碰到这种造进化论谣的,让我觉得难以容忍,所以我最开始是从批神创论开始。然后接下来,我觉得应该把基督教这个根也给拔掉,所以,我接下去就去批他们的《圣经》。其实,我对《圣经》是蛮熟悉的,在1990年,在出国前已经把它给通读过。当时是想去改变我的一个亲戚,他被一个从澳大利亚来的外教拉进去信了基督教。当时就想跟他辩论,看能不能把他给转化过来,(这也是)他父母交给我的一个任务。所以我当时为了跟他辩论,就把《圣经》给通读了。但是,这个转化的工作是很不成功的,直到现在他还是信基督教(笑声)。所以这对我也是一个教训,不要去试图转化某一个教徒,如果某一个教徒因为你对宗教的批判而改变了他的信仰,那只是一种意外,一种意外的惊喜,你千万不要把它作为一个目标,不要自信自己辩论能力多么强、口才多么好,那没用的。后来,我就在1993、1994年的时候写了一系列的批判基督教的文章,那些文章在网上流传得非常广,一开始是在留学生群体流传,后来又流传到台湾、香港,像很多台湾香港的网友知道我是因为读了我那些批基督教的文章,像写圣经一百个错误的类似的这些文章。后来又传回了大陆,等到大陆有了互联网以后,一开始就在像网易、天涯这样有宗教板块的(网站)上面流传,直到现在也还在流传,所以说起来,那可能是我影响力最大的一批文章了。华文的教会也是把我当成头号敌人的(笑声),在美国的那些华人教会他们会把我的文章印出来,作为一个反面的教材。在国内有一个以前很活跃的网友,现在不太活跃了,叫做安替,后来搞新闻去了,做了一个媒体人。他人比较奇特,他是回族,就是回民,按道理他应该信的是伊斯兰教,但是他又信基督教,他又特别佩服我,所以这完全是有一种三重矛盾全部都纠结在一块(的状况)。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认为我批基督教的这些文章写得很好,认为金陵神学院,就是中国最好的神学院,应该把我的这些批基督教的文章作为教材来用,只有能够把我这些文章给批倒了,才能够毕业(大笑)。当然,金陵神学院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不然很多人都毕不了业了。

所以,我跟宗教、特别是基督教的论战是由来已久了。后来做得少了,我把这个重点慢慢又转移到做科普方面去了。我在十年前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里面提到我们做科普的时候,在中国面临着四大敌人,就是中国科学面临的四大敌人。一个是中国科学界的浮夸腐败,这是一大敌人;第二个敌人呢,是中国人文学界的反科学的倾向;第三个敌人呢,是新闻界、教育界对伪科学的热衷。第四个敌人就是民间宗教、迷信的盛行。

科学和无神论实际上是亲兄弟,无神论的发展要比科学早一些,科学在某种程度上是建立在无神论的基础上的,因为无神论是科学的一个预设。所以在中国科学面临的这些敌人,无神论也或多或少面临着,都面临着相似的处境。中国无神论也面临着四大敌人,第一个敌人是来自官方的。在国外经常把中国说成是一个无神论国家,这是因为官方的哲学是认可无神论的,但实际上无神论在中国是很不受重视的,无神论者是一个弱势群体,而且这种倾向是越来越严重。我举个例子,官方政府有一个叫宗教事务局(的机构),它本来的意义就是控制、管理宗教,但是这几年来,政府已经是出于要利用宗教的目的,觉得宗教利用得好可以作为维稳的一支力量,所以宗教事务局现在就慢慢地变成了扶持宗教的机构,当然它还有管理的一面,但是这已经变得不是它们的重点了。宗教事务局的官员的发言、文章,还有他们出的一些资料,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在鼓励、扶持他们认可的宗教,或者他们说的所谓的正教,特别是自从法轮功事件以后,他们的一个反省就是觉得法轮功邪教之所以在中国一下子流传开去,是因为正教不兴,所以想通过扶持正教来反邪教,这实际上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玩火的行为。中国在新闻出版方面,政策的把握上是有问题的,是存在着误区的,这个未必是官方那么认为,有时候是编辑、总编他们自己的把握,他们认为如果批评了宗教就是在干预宗教信仰的自由,然而宣传宗教的话,他们反而能够容忍,所以传教的文章、传教的书在中国是很容易出版的,只要不触及政府的底线,但是批宗教的文章是很难出版的,书现在是没有看到过,有一些翻译的而且是很早以前的,现在基本上不出了,但是在书店可以看到很多宗教的读物、传教的书籍。包括我出的书,我2005年出的《江山无限》这本书,是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的,总算收了几篇批宗教的文章,比如把《无神论者是什么》收进去了,但是其中有一个问答,他们坚决要求删掉,就是“宗教有没有危害”,他们说不能讲宗教的危害,那个章节就非要删掉不可。这篇文章最近又收到《我的两个世界》这本书中,幸好现在这个出版社倒把它都给保留了。《我的两个世界》改得比较少,改的几个地方主要都是跟政治有关的,跟宗教方面有关的大多没有要求我改。所以这种(把关)基本上靠编辑来把握的,编辑的这种做法甚至要比官方的政策更严,怕惹事,所以这是目前面临的一个很大的困境,对中国无神论的传播来说,也就是渠道是很少的,要比宗教的宣传,比传教少得多。

第二个面临的挑战或者说敌人,同样是来自于人文学界的,或者更扩大一点,是来自于文化界的。现在文化界是把信教当成了一种时髦,特别是信基督教。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以前被我批过的一些人,像余杰、王怡啊,后来都纷纷去信教了,都宣布自己变成一个基督教徒了,而且他们信的都是最保守的原教旨的基督教。因为一般来说只有这种保守的原教旨宗教才会很热衷于拉人入教,如果是自由派的基督教,他们信自己的,甚至可能他们自己根本就不信,口头上说信,内心不信,他们不会硬要拉人入教,只有这些很保守的原教旨的基督教徒他们才很热衷于拉人进来,拉你一同下水,这可能也是自己心里没底气的一种表现,总觉得我拉得越多的人,我信的这个教比较真一样的。所以,现在就把这种信教,信原教旨基督教作为一种时髦,自称是文化基督徒。文化界的一些人,他们虽然本身不信教,但是,他们很推崇信教,号称是尊重宗教信仰,他们认为中国现在存在的很多问题,是因为没有信仰,所以觉得说有信仰比没有信仰好,这是他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我就觉得奇怪了,既然说有信仰比没有信仰好,你自己又不信,这不自相矛盾吗?自己口口声声说我不信,又希望别人去信,这不是很不自洽的、很虚伪的一种做法嘛!这些人不管你信不信教,他们同样把信教作为一种时髦的表现,作为一种西方先进文化的代表,认为我们这些无神论者是过时的,这种无神论的信仰也好,观念也好,是过时,是因为你在中国受的这种党的教育,把我们培养成了一个无神论者,是些落伍的、保守的人士……其实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新无神论运动在西方发达国家,正在蓬勃地兴起,那才是一种时髦。所以,这是我们面临的第二个挑战。

第三个挑战是来自教育界的,扩大一点也来自于新闻界的。科教界对无神论教育的忽视,甚至蔑视,这是很大的一个问题,造成了很多学生在宗教、科学、无神论观念上的困惑,思想的混乱。大家回想一下我们受的教育,我们是从来没有受过比较系统的无神论教育的,最多在一些哲学课上讲那么几句,言不由衷地讲几句,甚至连很多老师自己都不信政治课上的内容。对宗教是缺乏免疫力的,一旦遇到这种传教的人,给你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论来向你传教的时候,你就很容易变成他们的俘虏,这就是为什么我的那些留学生同学、朋友一出国之后就会很快入教的一个原因所在。当然这其中另外一个因素是,他们想找一个群体,加入进去,觉得我要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我就要也跟着信教,像一些在国内是党员的,出了国之后,还更容易就加入基督教。这些也是我们面临着的一个挑战,缺乏对无神论的认识,很多人是通过我那篇《无神论是什么》才对无神论有一些思考,才有一些比较系统的看法,知道碰到传教的时候怎么跟他们对着干、怎么跟他们辩论。当然那个写得是很粗糙的,因为我那个《无神论者是什么》只是一个基本问题的问答,我最初想写一本书,如何系统阐述无神论的这些问题,但估计这本书写出来也没法出版,所以就一直没有写的动力。这就是我们面临着的第三个挑战。

第四个挑战是来自传统的,来自民间的,也就是民间宗教、迷信的盛行。我一直讲宗教和迷信,它们实际上是一个东西,宗教只不过更形而上一些,更系统化一些,就是成体系的迷信。我们这个民族是没有科学传统的,甚至也没有理性的传统,这些都是从西方传过来的东西。在历史上中国的这些传统的文人、古人,他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无神论者,没有这种理性的思考。谈起中国古代最著名的无神论者,大家想想,可能就是汉朝的王充。《论衡》的作者,但是大家仔细看《论衡》的话,会发现里面也含有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就是他对神秘、灵异现象同样是很迷信的,他不是我们今天说的现代意义上的无神论者。所以,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像古希腊古罗马出现过这种真正的无神论的哲学家、思想家。我们今天讲的这些问题,像无神论、有神论,还有不可知论,我把它翻译成“疑神论”,所有这些看法、观点,都是从国外传过来的,中国没有这种理性的传统,他们在讨论问题的时候,往往都是稀里糊涂的,马马虎虎就这么过去就行了,不会去提出某个术语去做很清楚的界定。刚才有个网友问我,中国有没有这种不可知论,认为中国可能在传统上属于不可知论,我认为不是。中国在传统上都会受孔子的影响,就是“敬鬼神而远之”。“敬鬼神而远之”是不是一种不可知论,我认为不是,因为它的基础是“敬”,就是对鬼神还是“敬”的,只不过认为不值得去谈,认为它没法去谈,但是这跟不可知论是不一样的,不可知论的基础是不相信,也不会去敬这些鬼神,因为他都不信这种鬼神的存在,不会去接受它。我们的这个传统,最最开明的像孔子,他也是敬,把敬摆在第一位,所以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不可知论,或者我说的疑神论。我们没有这样的文化的传统,导致大家都很轻信,轻信的结果就是迷信,迷信再上一个层次就变成了宗教。所以在民间宗教就特别流行。然后那些发了财的成功人士,觉得必须要提高一下档次,然后也都要去信一种宗教,信佛教、信密宗、信基督教,还有像潘石屹他们信巴哈伊教什么的,觉得必须要拿一种教来信一信才觉得自己比较上层次。我们现在面临的就是这四个挑战。

宗教在中国实际上是很流行的,它的种类也不少,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敌人是什么?首先,邪教不谈了,因为包括那些所谓正教本身也是在反(邪教)的,我们就谈这些所谓的正教。中国传统的本土的宗教,道教,现在实际上是基本上没有人信了,即使相信的人也是出于迷信的原因,已经不是在思想上信了。现在相信道教的人已经不是说要得道成仙了,像央视编导樊馨蔓那样相信世上有神仙的,估计已经非常少了;像很多人去李一那里去辟谷、交钱什么的,更多的是想去学养生方法,受骗上当交钱学个养生,未必是真的相信道教。所以道教肯定不会是我们的主要敌人,在民间信的人也不多,最多是有时候要捉捉鬼什么的,在农村可能还会有,但是只要有一定的文化档次的人已经不太相信这些了。所以道教不是我们的一个对手。

还有伊斯兰教。伊斯兰教在世界范围内是无神论者的一个强大的对手,但是伊斯兰教在中国有它的特殊性,中国的伊斯兰教是一种自我封闭的宗教,它不会热衷于传教,因为它是局限于家族内部,或者是局限于少数民族的内部,它不具有侵略性和攻击性。它所谓的“闹事”的话,往往是因为政治的原因,或者是其他比如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然后采取的一种从他们的角度来说自卫的方法,国内有发生过几次的这种回民闹事,从他们的角度这都是一种自卫的行为,它已经不会主动拉不信教的人入教。所以,从思想层面来说,它不是一种威胁,根本没必要跟他们去辩。网上有一些基督徒老是说你为什么不去批伊斯兰教,是不是因为你怕死,怕伊斯兰教来报复啊,来跟你同归于尽,这完全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在我看来伊斯兰教在思想上根本不构成威胁。

还有就是佛教。佛教目前在中国可能还是信的人最多,但是,中国的佛教有个特点,它已经世俗化了,完全世俗化了。信佛教的人虔诚的很少,信佛教的很多都是一种功利性,就是想得到一个保佑啊什么的。除了极个别的知识分子、文化人有一种形而上的追求、思想的追求,绝大部分人信佛教是出于一种功利的目的,把佛教变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已经世俗化了。寺庙也完全世俗化了,比如现在老说少林寺怎么敛财、变成了商人,变成一个公司,甚至要上市,这对无神论来说是个好事,宗教色彩已经非常淡了,完全把宗教当作一门生意来做,这对我们来说不构成威胁,人家现在是要赚钱,他们本身可能都不信,像那些敛财的方丈都把这个当作一个公司来经营了,本人可能都不信这些了,你去跟他们辩有什么用?所以,它不构成威胁。

那么,最大的威胁,最重要的敌人,还是来自于基督教,来自于原教旨的基督教。首先,这是由基督教的本性所决定的,因为基督教跟佛教、跟道教不一样,它在教义上是排他性的,它就是唯我独尊的。像中国传统的这些宗教,道教也好,佛教也好,实际上包容性很强的,你不信的话它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拉你信。比如佛教比较讲缘分,它也许也会来拉你,来传教,你不信的话,它也不会很坚持。道教更不会了,不会说非要拉你跟我一起炼丹啊、修道什么的,它不会,更多的是强调自己的这种修养。而基督教是不一样的,我觉得这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基督教的理论基础是非常浅陋的,跟佛教不一样,佛教(理论)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很复杂很精致的理论体系,所以它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种自信,佛教能够满足不同层面、不同层次的人的需求。那些喜欢研究佛学的,他们有一种自信,觉得我层次比你要高,所以你不信的话,我也不会来强求你,只是觉得你的缘分不够,你悟性不够,还没有开悟,所以它不会强求你。但基督教不一样,它基本上没有理论,总结起来就那么几句话,所以信基督教的人心里是很虚的,很虚的一种表现就是攻击性特别强,排他性也特强,要把其他宗教给干掉,对他们来说,其他宗教构成了一种威胁。正是因为缺乏自信,特别担心会被其他宗教给消灭掉,所以就表现出这种排他性和攻击性。正因此,基督教、原教旨的基督教也把科学当成了它们的敌人,不仅把其他宗教当成敌人,又把科学当成敌人。佛教是不会把科学当成敌人的,它甚至想把科学也给包容进去,大家看佛教的传教文章,有时候还说你们科学的某一个观点证明了我们佛经上的哪一句话,它不会去反科学,这是一般来说的,比如它们不会去反进化论的东西。但是基督教就会,就是因为它这种排他性、攻击性,只要跟我的教义有冲突的,它就更讲究宗教的纯洁性,教义的纯洁性,所以会进行攻击,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要跟基督教干的原因。它们很有攻击性,很有侵略性,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一种自卫(笑声),你攻击的时候我反击回去嘛。

原教旨基督教势力最强大的是在美国,原教旨基督教在美国变成了妨碍美国社会进步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比如说,美国一些社会问题,涉及到同性恋的权利问题、人工流产合法化的问题、避孕的问题,还有一些科学的问题,干细胞研究的问题、克隆研究的问题,还有科学教育的问题,涉及到进化论教育问题,现在都面临着很大的阻力,这个阻力就是来自于原教旨的基督教,美国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信原教旨的基督教的,所以它变成了美国社会发展的一大障碍。现在因为美国是世界第一强国,随着美国文化的扩张——因为文化有强势弱势之分,它是属于一种强势的文化——进入中国,这些宗教的东西、原教旨基督教的东西也跟着进来了,会被当成一种时髦、一种时尚被中国人所接受。这是(基督教)跟其他宗教不一样的地方,像伊斯兰教也有扩张性,但是信伊斯兰教的国家都是那些比较落后的国家,中国人本身瞧不起他们,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力。而美国不一样,中国人中虽然很多人是恨美国的,有一种仇美(心理),但是这种仇美,在某种程度上是羡慕嫉妒恨,是因为羡慕美国,这是另一角度、另一层次的亲美。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所以,就是这种针对美国的又爱又恨的心态,会给美国这些文化当中的糟粕,美国原教旨基督教就是美国文化中的糟粕,给它们提供了土壤,提供了空间,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应该把基督教作为无神论的头号敌人的另外一个原因。

我刚才已经说了,原教旨基督教已经变成了妨碍美国社会进步、科学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那么,随着原教旨基督教进入中国,现在是越来越时髦,不仅是文化界这样,在底层,在农村现在也是非常盛行,而且这还不太一样,因为文化界接受的那些至少不算是很邪的,虽然也是一些很保守的原教旨,但是在农村流传的都是那些比较邪的,甚至可以说是邪教,就是在基督教原教旨里面比较邪门的派别,在农村传得很广,像呼喊派、东方闪电等等,就是这种很极端的派别,在美国可能没有什么市场,在中国的农村传播得非常广。而且这个趋势是越来越严重,就是因为我刚才提到的那四大敌人给原教旨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制造了空间、给它们提供了便利,所以以后的挑战会越来越严重,宗教,特别是基督教会越来越成为妨碍中国社会进步、中国变成一个现代化国家、中国科学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现在在美国,在欧洲、澳洲的一些国家,有了一场新无神论的运动,就是他们本身也意识到了基督教的破坏力量。我觉得在中国也该有类似的运动,就是应该来一场新无神论的思想运动。在本质上这是一场启蒙运动。中国从来没有过启蒙运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启蒙运动,不像西方的文艺复兴,文艺复兴完了来一场思想的启蒙。这场思想启蒙运动奠定了西方国家现代化的基础,中国没有,一说起来都是“五四”的时候,欢迎“德先生”、“赛先生”,但那是出于救国的需要,从来没有上升到思想启蒙的层面。而且那段时期很短,马上大家都忙着去救国了,都去搞政治去了,已经不是搞思想启蒙了。而且影响力非常非常地小,大家谈起来说那时候曾经有过科学和玄学之争,那其实就是在文化圈里那几个文人在那里争来争去,然后报纸登了,当时没多少人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所以,中国从来就没有过一场启蒙运动,缺的是思想的启蒙,如果没有思想的启蒙,中国就不可能真正变成一个现代化的国家。那么,这个新无神论运动,就应该变成启蒙运动的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它应该是一个思想的运动,我们说新无神论运动,不是说要去把神庙给砸了,或者去拉人去什么教堂去跟他们辩论,不是,最主要是一个思想的运动,因为思想的运动是通过辩论的方式、批判的方式、传播的方式,来体现的。所以,第一点是思想的运动。

第二个,它的渠道应该是以网络为基础的,就目前来说你要通过传统的媒体是很难做到的,原因就是我一开始就谈到了,中国现在有传教的自由,没有批教的自由,它会以你不尊重宗教的信仰自由为理由,不让你说。但是在网络上,相对来说是比较宽松的,至少目前来说还没有人因为批宗教就把你给封杀掉了,至少目前没有。以后,互联网的影响会越来越大,所以,我们应该把这个作为一个最重要的传播的工具。这是第二个。

第三个,我们面对的人群,应该是旁观者,就是我们不是去试图改变那些信教的人,跟他们辩论的目的是要给旁观者看的,所以言辞再怎么激烈都没关系。如果是从要说服对方的目的的话,那最好不要用太激烈的言辞,给他们留一个面子,他还有可能被我们改变过来,你如果用很激烈的言辞的话,他们肯定是为了一张脸,即使内心被你说动了,他们也会死撑着。但这个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给旁观者看。所以你为了让旁观者觉得好看,为了让大家围观,为了有欣赏的价值(笑声),就用这种很激烈的、很锐利的言辞,这种锐利的言辞往往更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就会让旁观者一下子被触动了,内心被触动了,所以可能就转化过来了。我说的这些旁观者,还是应该有一定的层次的,我不是说让大家现在马上组织一个什么宣传队,然后跑到农村去(笑声),向农民传播,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我们要达到这种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我们要争取的那些人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人,有一定影响力的人,所以这个网络就很重要,因为在网络上比较活跃的这些人往往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争取下一代青少年,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觉得我们在辩论的时候,要造声势,就是要在道德上、在智力上要压倒对方,要觉得我们档次就是比你们高,因为传教的那些人老觉得档次比我们高,觉得我们是很愚昧的,他们已经开悟了,已经上了层次了,然后觉得他们是更有道德的,觉得你们无神论者就是没有道德的。我们应该是反过来,就觉得是我们是更上层次的,我们就是比你们更有道德的。所以,我发明了一些说法,“文傻”啊什么的,这实际上就是从智力的角度就觉得我比你高,觉得他们这些人就是很傻。所以,不要怕,跟他们这种辩论,这种争论,不是平等的争论,在智力上完全是不平等的(笑声),没有必要说降低自己的身份,觉得我跟你们平起平坐,来跟你作一番学术的交流,那不是的,就是要批判他们,用文革的词汇来说就是要把他们搞到搞臭对吧(笑声),因为我以前在网上说过这句话,本来是带着开玩笑性质说的,我们跟这些搞伪科学的搞迷信的搞宗教的辩论,不是这种和风细雨的、春风般的温暖的,都不是,而是就是要把他们搞倒搞臭,把他们当敌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本来就是故意的,用一些文革的词汇来调侃,南方周末把这些词挖出来,说我在网上搞文革,没有这种幽默感,所以这就没有办法(笑声)。但是实际上确实是这样,我们不要用文革的语言的话,我们就是要觉得比他们高一档次,在道德上也是要比他们高。刚才像太簇、oztiger都从道德的角度,论证了无神论的道德基础比有神论要高得多,比宗教要高的。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在网上愿意跟这些宗教人士、跟有神论者辩论的人,很少,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大多数人都是出于旁观的心态,在思想上还是有点混乱,觉得你跟他们辩论的话,好像就不尊重他们,好像就是不宽容。很多人有一个误解,就觉得我们批判别人,是不宽容的一种表现,就觉得你作为一个讲科学的人,讲理性的人,应该宽容,但这是不对的。我们说的宽容,是在政治上的宽容、法律上的宽容,不会因为你信教,就把你抓起来,就在政治上打压你,这肯定不对。但是在思想上我们是不宽容的,科学是不宽容的,因为科学是讲证据的,讲逻辑的,所以,对那些没有证据、没有逻辑、胡说八道的,我们就是不应该宽容他,就是应该揭露他们,就是应该批判他们。所以就是要抱着这种不宽容的心态向有神论、宗教人士进行反击,本质上我们就是在反击他。以前,就是特异功能很时兴的时候,就是80年代,气功很流行的时候,当时中宣部有过一个政策,叫“三不”政策,“不批评、不争论、不宣传”,对一些气功的东西不要去宣传、不要批评、也不要争论,结果是怎么样,他们去宣传这些东西没人管,一有人批评,或者争论,他们都把你给打压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特异功能、伪气功越来越泛滥,到最后就出现了邪教,才引起震动,那时候再来处理就已经晚了。其实,在无神论的思想运动方面,我们应该反过来的,不搞“三不”,我们要搞“三要”,就是要批判,不只是批评,要争论,要传播,我们不讲宣传,宣传这个名字现在都臭掉了,一说到宣传就觉得是不正当的方式就是不讲证据什么的。要传播,就是要跟他们去争夺地盘,你不跟他们争夺地盘的话,他们宗教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盛,到时候再跟他们争的话,就会处于劣势,就会越来越困难。所以就要乘现在宗教的势力还没有那么大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起来去反抗他们,去抵制他们。

无神论是很空(泛)的、很大的一个概念,所以,无神论者也是各种各样的人也有,也许一些很不道德的无神论也有,更多的人是一种朴素的无神论,对这个东西没有怎么样的思考,有一些有深度思考的人可能采取的是一种洁身自好的态度,觉得你们信不信教跟我什么关系。你去传播一个无神论,没有什么好处的,不像传教,传教可能有经济上的好处,因为宗教团体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经济的团体,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敛财的工具,所以有一种经济上的好处。然后还有一种认同感,就是群体认同感。而无神论是没有群体、团体,我们不会说搞一个无神论的教堂,大家每周到那里去,对吧?他们那个教堂的作用,就是起到一个凝聚力的作用,大家每周都聚在一块,就形成一个团体,我们无神论没有这样的团体的认同感。也没有获得这种心理的安慰,不会说因为你信了无神论,死后可以上天堂(笑声),不会给你提供一个心理的安慰。所以,为什么传播无神论的人那么少,不像这些传教的人那么热衷、狂热的一个原因。愿意传播无神论的人往往是出于公益,出于对社会正义的追求,出于社会责任感,都是出于个人的目的,这种人,就叫做“战斗的无神论者”,愿意传播自己的理念。我记得达尔文晚年曾经接待过两个无神论者,达尔文本身也是无神论者,但是在公开的场合他都说自己是不可知论者,然而他本身是一个无神论。我看过他跟两位无神论者的对话,那两个无神论者就希望达尔文能够出来公开地表示自己是个无神论者,然后,达尔文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无神论的信仰是仅适合于有教养的人的,对于那些没有教养的普通的人,向他们传播无神论的时机还不成熟。”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他肯定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有教养的人,他只不过认为没必要去讲、去传播无神论。在他那个时候,也许是处于这种情况,因为在他们的时代有神论势力是非常强大的,那么他出于传播进化论,要为进化论生存空间的角度来看,他会是尽量地低调,尽量地不去讲这些无神论的东西。包括在美国也有,科学界也有这种讲“科学和宗教是可以调和的,是可以共存的”的人,他们可能本身也是无神论者,也是出于为科学争取生存空间这么一个现实的考虑。但是在中国,我们目前不需要这样的考虑,而且我们中国现在有教养的人是越来越多,所谓有教养是受过教育的,不是文盲的,不像说一两百年前那个时候了。这些人,通过与他们说理、辩论,是有可能来让他们接受无神论的。在网上,更是如此,所以,目前来说我们应该利用网上这个阵地,做一名“战斗的无神论者”。这是我送给大家的一句话。我今天送给大家的一本书,上面都写了这么一句话,“做战斗的无神论者”。今天就讲到这。

谢谢!(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