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吃饭了吗?

6 08 2010年

 

    “人是铁,饭是钢,一日不吃饿得慌。”这个比喻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谚语说的不过是一个两岁小孩也知道的常识。然而总有人想要挑战这个常识,把不吃饭(古人之所谓“辟谷”)当成修身养性乃至得道成仙的一种修炼方法。信者颇众,其中有的还是科技界名人。例如国内一所科技大学的前校长就相信活佛修炼时可以几个月不吃饭,“吃石头磨成的粉,闻周围野花的气味,就能够吸收营养。”

 

    古今中外一直有人宣称自己可以长期不食烟火而且身体健康,有的还轰动一时,成了名人,但是一旦人们开始认真追究起来,这些骗子的结局都不怎么美妙。

 

    在19世纪英国威尔士乡村,有个名叫莎拉·雅可布的女孩声称自己不吃不喝16个月而健康如常。一些抱怀疑态度的医生决定做个严密的观察。他们将其住宅从房顶到地板搜了个遍,去除所有食物,然后开始一天24小时的监视。10天后,1869年12月17日,雅可布饿死。这个悲剧有个喜剧尾巴:雅可布现在被认为是神经性厌食症的最早病例之一。

 

    在1948年中国,四川冒出了“杨妹不食”的神话。四川省石柱县桥头坝村一位农家女杨妹据说“九年不吃饭,照样活着”,重庆市卫生局对之做了三周观察,确认实有此事,由国民党官方通讯社中央社发通稿“证实确属不食”,成了一大国际新闻。在科学家和医生的质疑和要求下,卫生局又对杨妹进行更严格的检验,并派人秘密监视,终于发现“杨妹凭其聪明及极为敏活之手法窃取食物”,这出闹剧匆匆收场。

 

    这些骗子的下场并没有让后人有所收敛,也没有使喜欢猎奇的媒体吸取教训。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演一出“绝食”闹剧。几年前一位“四川老中医”就做过“绝食49天”的表演,虽然号称不吃任何东西,却没有停止大便的产生,每天都要在厕所里拉上布帘子坐很长时间,成了笑谈。最近有一位道士声称他可以三个月不吃任何东西,其间只喝一点点水,还大量地活动。这位“神仙”也因此吸引了大量的信徒,皈依他的“仙友”都把辟谷当成修炼的法门。

 

    人需要吃饭的最根本原因是因为生命活动需要消耗能量。生命活动的能量来源大约一半来自分解葡萄糖时释放出的热量,特别是大脑在正常情况下只能由葡萄糖供给能量,因此可以说葡萄糖就是人体的燃料。我们吃饭时,食物中的碳水化合物消化、分解成了葡萄糖供人体直接使用。如果有4~8个小时没吃饭,来自食物的葡萄糖消耗光了,就必须用到人体储存的葡萄糖,它们是储存在肝脏和肌肉中的糖原。此外,体内的脂肪和蛋白质也能提供能量。但是只有肌肉和肝脏中的蛋白质是能勉强用来供给能量的,其他重要器官的蛋白质不能动用,否则其功能就会严重受损,导致死亡。

 

    一个体重70千克普通身材的人体内储存的糖原、脂肪以及可用的蛋白质的总热量大约是67万千焦。一个人每天耗费的能量与其活动状态有关,大约是6700~25000千焦。也就是说,体内储存的能量能够支撑大约1~3个月。这是理论上人能够绝食不死的极限。

 

    但是这仅仅是从能量耗费计算得出的,实际上人很难挨饿这么长时间而不影响健康。虽然减少活动可以降低身体其他部位的能量消耗,却无法降低大脑的能量消耗。大脑每天需要大约120克葡萄糖作为能源。再加上其他器官的需求,人体一天需要大约160克葡萄糖作为能源,而存储的糖原能够提供的葡萄糖只有大约190克。在绝食1天后,糖原就耗完了。

 

    其他器官可以改用脂肪酸作为能源,大脑却不可以,因为脂肪酸没法穿透血-脑屏障。肝脏能用乳酸、甘油、氨基酸等非糖类物质合成新的糖原,但是乳酸、甘油的量都很有限,而氨基酸源自蛋白质的降解。体内的蛋白质并没有富余的,任何蛋白质的降解都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器官的功能,如何既尽量减少蛋白质的损失,又能保证大脑的能量供应,成了绝食时期的最大挑战。

 

    在绝食2~3天后,身体开始执行备用计划,在肝脏里把脂肪酸降解生成酮体。大脑能够用酮体作为燃料,减少了对葡萄糖的需求。绝食3天后,大脑的能量供应有三分之一来自酮体。之后酮体占的比例逐渐上升,直到占了约70%。此时,大脑一天需要的葡萄糖只有40克,一部分来自甘油,剩下的仍然需要靠分解蛋白质,每天大约要分解20克肌肉蛋白质。因此在绝食期间肌肉会逐渐萎缩。一旦脂肪酸消耗完,蛋白质成了唯一的能量来源,蛋白质的分解加速,心脏、肝脏或肾脏的功能丧失,死亡就无法避免。

 

    因此绝食存活的时间长短取决于体内脂肪的多少。但是,不死不等于身体没有问题。实际上,在酮体成为能量的主要来源时,由于酮体呈酸性,在血液中的大量积蓄容易让血液酸碱度下降到正常值之下,导致酸中毒。绝食期间如果没有摄入钠、钾离子,几天后体内电解质失衡,身体软弱无力,不能正常活动,并有生命危险。

 

    对付那些时不时跳出来宣称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的最好办法,还是19世纪英国医生采取的做法:把这种奇人搜身后关到没有任何食物的院子里日夜监视起来,看其下场如何。在现在甚至可以用录像机来代替人工监视,省了许多工作量。当然,饿死他们太不人道,不过饿他们几天让他们吃点苦头,还是无可厚非的。

 

2010.8.2.

 

(《中国青年报》2010.8.4)

 

 



方舟子十年打假路

5 08 2010年

南都周刊2010年度第29期

十年间,方舟子将一个个丑闻披露开来,成多败少,树敌无数,但在他看来,“有人说我偏执,这要看怎么理解,如果说做事认真叫偏执,那我就偏执了,而且还会一直地这么偏执下去。”

南都周刊记者_齐介仑

方舟子将采访地点安排在住所附近的一间茶楼,现在的他对自己和家人行踪尽可能保密。虽然他觉得,对方弄死他的可能几乎是不存在的。

家属院的对面,是一条幽深安静的小街,街边树不多,商铺也没几家,低垂的树梢下边有一个水果摊,小贩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打着哈欠,天气闷热。

瘦高个儿,短裤,凉鞋,T恤,身板始终挺得笔直,远远走来的方舟子,装束很清爽,体型有些单薄。

从楼群中间绕过来的时候,方舟子没有商量的架势,显然,他早已设计好了方案——他一边走一边说,到家里不太方便,旁边那家茶楼他熟悉,环境还行。

这是有多名保安值守的某官方媒体员工居住区,集科普作家与打假斗士于一身的方舟子,与他的家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尤其最近一两年,他多数时间待在北京,在这个大院里生活和写作。

直走,拐弯,穿过两三条横着的小马路,在到达茶楼之前,方舟子会很留神走过身边的每一位路人。坐下来之后,表述谦和的这位斗士,在谈到写作和打假时,逻辑严密,语速很快,而一旦涉及个人和家庭,则迟疑不决,粗粗带过,甚至绝口不提。他说,这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之一。

“唐骏翻不了案”

十年来,方舟子参与了多起打假论战。而这次揭开“打工皇帝”唐骏的新装,不仅在国内掀起了围剿造假者的狂风巨浪,还引来外媒关注。

方舟子第一次听说唐骏这个人,是在2009年4月,而在此之前,按照他的说法,他只是听说过“打工皇帝”这个称呼,但没有和唐骏挂上钩,不知道唐骏是谁。

2009年4月,一位网名为Albert的加州理工学院校友给新语丝网站投稿。Albert觉得,加州理工学院,校园不算大,在这里求学的中国人,多数是相互认识的,而唐骏在《我的成功可以复制》中提到他就读该校的时间,恰与Albert有重合的部分,应该彼此相识才对。Albert找到当年校友全部名单,没有发现唐骏的名字,他当即认定,唐骏是在撒谎。

方舟子创立的新语丝网站,每天能收到十几篇类似的稿件,这篇小稿其实并不出奇,也并不扎眼。收到稿件后,方舟子作了一番核实,加了一段小注,发到网站上。

文字上网后,评论不多,国内中文IT网站虽有少量转载,没有形成关注。

接下来,方舟子也没再继续重视,他将关注的话题转到了常规的医学、保健、生物学上,这事儿差不多就这么过去了。

耐人寻味的是,2010年重提此事,有记者采访唐骏助理李欣时,她的回复是,方舟子是个偏执狂,他在一年前就盯上唐骏了。方舟子据此猜测,唐骏团队或许一年前就关注到这条爆料了。

7月1日,新浪微博上,有网友给方舟子留言,问他对陈安之“成功学”的看法。方舟子一直认为,所谓的成功学,其实就是教人如何通过蒙骗别人,从而获取成功的一套理论,他对这个东西很反感。

有一位叫“萨根”的网友,在方舟子的微博上十分活跃。萨根在前述网友问题之上跟进了一下说,那你对唐骏《我的成功可以复制》这本书怎么看?

由于一年前有过对唐骏学历门的基本核实,方舟子马上敲字出来说,唐骏那个博士是假的,他是想告诉大家,复制他的假学历吗?

有位网友很较真,让他拿出证据证明唐骏果真造了假。方舟子这次发现,这个叫做唐骏的先生,俨然青年导师,有大量粉丝追随着,他决心认真作个调查,给这些粉丝们“消消毒”才好。

找到Albert去年发送的那封邮件,搜狐网链接失效了,在当当网上,他找到了同样内容的电子版。

作为科普作家的方舟子知道,出于市场推广的考虑,一本新书出来以后,出版社多数会将电子版放到当当、卓越或者搜狐、新浪读书频道连载,这个电子版也是正版的,并不是网友随便输入进去的。

方舟子看得很仔细,发现了更多的问题,不但学历造假无疑,而且整本书中关于留学经历的描述,绝大多数是经不起推敲的。“只要在美国有过留学经历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胡编的。”

经过查证后,方舟子将他认定唐骏作假的内容,陆续发到了微博上,网民与媒体火热跟进迅速开始了。

唐骏被卷入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声浪。

从7月6日开始,唐骏微博停止更新,手机只响不接,助理李欣也不再回复,这与此前随和阳光的唐骏形象,形成了鲜明的比照。

按照方舟子对美国社会生态的了解,唐骏会被开除或引咎辞职,但在讲究人情的中国社会,这事很难办,而且唐骏主动辞职几无希望,有可能“不了了之”。

有没有可能打错?方舟子十分肯定地说,唐骏这事儿不可能错,证据太确凿了,他翻不过来了。

打假也是科普的一部分

《财经》编辑方玄昌是方舟子的朋友,两人在揭露学术造假上曾有多次合作。2010年6月26晚,方玄昌险些丧命于职业杀手的突然袭击,这让方舟子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他身处环境的凶险。

一个月来,与唐骏及唐骏支持者的死磕,让更多人知道了方舟子的名号,他也陆续接到了几个电话和邮件。虽然他对“杀个人就像切菜一样”、“你小心点,有人要整你”等信息见怪不怪,但他还是报了警。

恐吓是否与这次打假有关,方舟子也说不清,这些年与打假事件一起出现的威胁,是一直不断的,2007年那次比较极端,有三个人闯到他的住处恐吓他如何如何。

现在的方舟子,对自己和家人的行踪尽可能保密,虽然他觉得,对方弄死他的可能几乎是不存在的。

十年间,方舟子将一个个丑闻披露开来,成多败少,树敌无数。

1985年,从福建漳州考入中国科技大学时,方舟子18岁,结束五年本科学习后的1990年年底,他去了美国,次年1月,正式入学密歇根州立大学生物化学系,1995年年底拿到了博士学位。

“我的博士学位当然是有含金量的”,针对外界对他博士学历真假的质疑,他是这么回应的。

1993年,在美国读书的方舟子经常浏览一个缩写为ACT的中文网站,这是当时全美乃至全球唯一的中文网络,网友多数为中国赴美理工科留学生。方舟子在这个网站上发表了不少文史类小文章,积极参与论坛灌水,成为当时小圈子里公认的“网文八大家”之一。

从高中开始,方是民就已经是方舟子了,他的笔名更广为人知,而这位当年福建高考语文科状元,喜欢文学,大学里学的虽然是生物,却也发表了一些诗歌,也参与创办过诗社。

到了美国,方舟子的文学梦想在ACT上延续下来。后来,他发现ACT虽好,但总有一些内容极佳的帖子容易沉底,很可惜,于是在1994年2月,他创办了一个文学电子刊物《新语丝》,专门集纳这部分内容,编完后通过邮件发送给网友们共享。

鲁迅是方舟子的精神楷模,这份电子刊物以及同时成立的网站,灵感源于鲁迅创办过的文学刊物《语丝》。方舟子从鲁迅手稿里挑出这三个字,形成了现在新语丝网站的LOGO。

很快地,新语丝在留学生中间变得知名起来。初期的新语丝,不但共享一些电子书和网友来稿,还摘编一些普及进化论、批判神创论的文章,网站服务器一直设在美国。

博士毕业后,从1995年到1998年,方舟子先后在罗切斯特大学和索尔克生物研究所做博士后研究。结束这段经历前,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去制药或生物技术公司上班,另一条就是去大学当教授。

公司上班不自由。美国教授自由,却也要不停地写报告申请资金才能进行研究。方舟子觉得,两者都不是他的理想,他想找个更自由的工作。

1998年10月,方舟子回国了。和1990年差不多,这时国内还在热衷特异功能,一些气功大师受到追捧,书店里制造外星人和百慕大三角神秘故事的书籍卖得很火,方舟子觉得,他要做点什么了。

这时,早前与方舟子认识的报刊编辑找到了他,比如同样留学美国的《数字青年》主编,对方希望他能帮忙写点科普文章。方舟子答应了一些报刊的邀请,开始正式写作。

在这一阶段,互联网在全球传播开来,中国网民人数越来越多,他创办的新语丝开始为国内网友们关注到。

方舟子决定转行——当科普作家。

转行是认真权衡后的结果。方舟子说,做科学研究,他能做得中规中矩,但未必优秀,而科普作家,或许他能达到顶尖水准,因为科学与文学,都是他熟谙和热爱的领域。

1999年5月,借助新语丝,方舟子组织了对某邪教组织的批判,借此,他认识了何祚庥。2000年,方舟子正式介入学术打假。在他看来,打假也是科普的一部分。

十年苦战,套路渐成,对唐骏发起炮轰之前,方舟子已是轻车熟路。

战斗让他获得了声名,也雕塑了他的性格。

我就是这么偏执

方舟子讨厌做生意。

1995年,基于金庸小说形成的“侠客行”上线。这是一款文字版中文网络游戏,台湾最先出了繁体版的网络游戏,简体版则是方舟子的创造,有人借此说他是中文网络游戏鼻祖。

1994年新语丝成立时,中文世界对网络的关注并不高,这也是全球最早的中文网站之一。

有人找到过方舟子,想商业化他的这两个平台,他拒绝了。再后来,他放弃版权,公开了“侠客行”源代码,游戏迅速遍及各大院校,而“新语丝”最终被他注册成为了非盈利性机构。

方舟子说,他没有发财的欲望,能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就够了。他又说,其实在国内,单论收入他还是不错的。

作家方舟子差不多每年都能出书一本,大陆、台湾、香港都出版过。2010年8月初,他的另一本新书《大象为什么不长毛》也将问世。

方舟子并不讳言他的收入来源。除了写书带来的版税,其他就是他给报刊写文章赚取的稿费。如今,他在《中国青年报》、《经济观察报》、《新华每日电讯》有专栏,与《健康管理》、《大众健康》也有相对固定的合作。

是不是在美国找不到工作才转行当作家的?是不是为了炒作成名才出来打假的?

对于类似的质疑,方舟子给出的解释是,如果在美国找份工作,对他来说非常容易,但他不愿意被别人管着,回到国内做科普,作协也曾邀请他加入,他同样拒绝了。方舟子欣赏的是美国科普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那样的工作状态。

方舟子没有中国户口和身份证,他手里拿的,是美国的绿卡,此前他是中国美国两地跑,最近两年才稍微安定了一些,但他说,以后还是要回美国去的。

方舟子十分关注学界动态,在唐骏事件之外,他也在跟进汪晖抄袭丑闻,他写了一篇文章叫《汪晖抄没抄,小学生都知道》,而新语丝上涉及朱学勤造假传闻的投稿,他早已经公布了出来。

他不忌惮汪晖,也不崇拜朱学勤。在学术打假这件事上,方舟子历来被认为六亲不认。

方舟子质疑过中国科技大学前后两任校长,炮轰过他曾就读的生物系好几名教授学术不端,他的老师出面斡旋过,也被他一一反驳了回去。

“朱清时跑了一趟西藏,就开始宣扬迷信。现任校长侯建国,他儿子去年高考差了很多分,是靠权力录取进去的。”

连续几件这样的事情出来,不光母校老师讨厌他,连他的同学们也开始对他不满了。

方舟子倒觉得无所谓,他不能理解的是,一所大学某教授造了假被揭露出来,人们不觉得是造假者在给机构抹黑,却认为是打假者有问题。

方舟子的六亲不认还体现在,他对媒体以及支持者的态度上。

2005年年底,方舟子炮轰于建嵘,于建嵘一骂惊世人,而在这个事件上,方舟子与南方周末交恶许久,一时间剑拔弩张。

近几年,方舟子对一些记者以及一些媒体机构大加挞伐,甚至上纲上线,有时仅仅是一两句话的意见相左,就能引起方舟子的狂怒和批判。

方舟子列了一个记者黑名单,他说,一旦有谁被他写上去,就不要再想被他拿下来,他只给别人一次机会。

在打假和科普上,方舟子是受人尊敬的,而他在为人处事上的刚性和偏执,总会被网友、读者尤其是与他接触过的记者们直斥“小家子气”、“格局太小”、“不可理喻”,而他在文字和口头表达上常有的判断性用语,被认为是“文革”作风,大扣帽子,抓住一点、不及其余,“孩子与脏水一起倒掉”。

对这些评价,方舟子不但不以为然,而且总是炮火猛烈地回击对方。不但六亲不认,而且常常会反目为仇。本应与媒体走得很近的方舟子,其实也在打着媒体和记者的“假”。

在方舟子看来,国内媒体乱糟糟,很多学术作品和商品造假,有不少是当事人与舆论相互勾结完成的。

在方舟子炮制的那份黑名单上,一部分记者是他认为的枪手,“妄图造谣加害”于他,另一部分就是软文写手,专门给虚假产品摇旗呐喊的。

“有人说我偏执,这要看怎么理解,如果说做事认真叫偏执,那我就偏执了,而且还会一直地这么偏执下去。”喝了一口清茶,方舟子很有些慷慨激昂地说。(实习生王钟的对本文亦有贡献)

方舟子学术打假“代表作”

2010年7月

“打工皇帝”唐骏“学历门”

方舟子在微博上向唐骏“开炮”,随后,网上流传开一份唐骏校友通讯录,一众企业高管和公众人物被抖出来。

2005年11月

清华大学教授刘辉学术造假

方在“新语丝”首次披露,原清华大学医学院院长助理、教授刘辉学术造假。凭借“刘辉事件”,方舟子掀起了一股学术打假狂澜。

2000年9月

揭露“基因皇后”

美籍华人科学家陈晓宁携带三大基因库回国,方舟子发表公开信,称同等产品在美国用3000-4000美元就可以买到。随着媒体的报道,“基因皇后”的追捧声在一片质疑声中迅速消退。



钱伟长说他解决了爱因斯坦一辈子唯一没解决的问题

5 08 2010年

为什么牛在飞?因为有钱老在吹。


又,爱因斯坦没有当过院长,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也不隶属普林斯顿大学,是不同机构。

钱老在央视《大家》吹牛

1940年,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第一次出现了中国研究生的身影,而到校的第一天钱伟长就发现,他和导师辛吉都在不约而同地,研究同一个课题,于是他们立即合作,仅用了五十天的时间,就完成了这篇《弹性板壳的内禀理论》,随即论文寄到了世界导弹之父——冯卡门的手中,并发表在他六十岁的祝寿文集里。

钱:为什么我在美国有名,就是因为这篇文章。

记者:就是因为这篇文章。

钱伟长:那时非常有名的,爱因斯坦看见了,他也有一篇的,一共有24篇,我跟我导师辛集是合写的一篇,他们都晓得。发表的文章,有好多都是犹太人。爱因斯坦是,还有冯诺尔门,那时候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的院长,普林斯顿大学,本身就很有名。那么他看见我这篇文章了,他看见我提这个,他说好,我这一辈子,就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他研究相对论是在1905年发表相对论第二篇文章,从那发表之后,相对论起了很大作用,人们说他第一个科学家,而且得了诺贝尔奖金的。他说我一直睡不了觉,一直在研究,好像我这个还不对,还有东西没弄清楚。他说我弄清楚了。



美国《时代》周刊对唐骏事件的报道

4 08 2010年

一份可疑履历在中国引发诚信问题的辩论

记者Jessie Jiang
(翻译:方舟子)

美国《时代》周刊2010年7月31日

唐骏似乎完美地展现了一个有全球眼光的成功中国商人的形象。他从微软中国区总裁的职位离职后,去帮助建设一个中国网络游戏帝国,并在2008年获得巨额薪水成为中国一家投资集团公司的总裁。但是这位商界巨子的学术成就看来被大大夸大了,许多他的中国崇拜者对这一事实似乎满不在乎,但已在全国引发了关于中国社会的诚信地位问题的讨论。

这个月早先时候,一位由生物学者转行的科普作家,以一己之力揭露学术造假而闻名的方舟子在其微博上披露说,唐骏从未像他在其自传的早期版本以及各种场合说的那样获得过加州理工学院的博士学位。方舟子说他查过加州理工的校友名单和美国大学博士论文数据库,但是在二者都未能找到唐骏的名字。

唐骏否认说过自己是加州理工的博士,把它归咎于他和出版社之间的沟通出了问题。在方舟子首次做出指控的5天后,唐骏告诉《中国日报》说,他的博士学位是从位于加州的西太平洋大学获得的。方舟子后来指出该学校在美国总审计局于2004年发布的报告中被归为文凭制造厂,并且不被中国教育部认可。唐骏还未对这一指控做出回应,但是中国一份杂志引用他的话说,“如果所有人都被你欺骗到了,就是一种能力,就是成功的标志。”

文凭造假在中国商业文化中并不少见。2001年,香港互联网巨头李泽锴被揭露出并未从斯坦福大学毕业,虽然他声称有这所名牌大学的学位。同年晚些时候,最大的中文门户网站的共同主席吴征也经历了相似的难堪,因为他被发现其博士文凭来自于美国一所未获认证的学校。

唐骏丑闻这个月在中国网上引发了一场夹杂各种反应和辩论的雪崩,归结到社会如何看待诚信。愤怒的网民要求唐骏道歉并辞去新华都总裁的职务,这家中国投资公司拥有一些在中国大陆和香港上市的子公司。但是唐骏的许多支持者争辩说应该宽容,认为对这一现象“文凭社会”要比造假的个人承担更大的责任。“唐骏毕竟是一个天才,”一名网民写道,“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在乎他的文凭呢?”

这种态度受到了激烈批评。“这么多人(对丑闻)无动于衷或同情唐骏,这反映了我们社会总体上道德败坏,”上海复旦大学历史教授葛剑雄说,“(在这个社会)信任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直到现在,两个阵营的人数差不多。据北京一家市场调查公司最近在网上做的调查,3500名参加者中45.5%的人相信即便唐骏的确造假了,也应该“宽容地对待”。相同比例的人把“能力”视为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而差不多数量的回答者则选择“诚信”。

在答复《时代》的电子邮件采访中,方舟子说他原本意料唐骏会无视造假指控,因为以前他揭露其他大人物时得到的都是这种反应。“在今天的中国,诚实不仅不被认可,而且常常被当成是愚蠢,”他说,“我知道许多中国人认为美国人很天真,容易骗。”

很难衡量唐骏从其声称拥有的学术履历中获得了多大的好处(如果有的话)。出生于1962年的唐骏在1994年被微软中国雇为高级经理,在2002年被提拔为微软中国总裁。两年后他加盟上海网络游戏公司盛大公司,该公司于2004年5月在纳斯达克上市。他最近跳槽到新华都一事得到了全国关注,因为据报道他设法得到价值1.46亿美元的公司股份作为年薪。几年来唐骏由于经常上电视谈话节目、到大学演讲,与听众分享令人敬仰的白手起家的发财故事,在中国变得家喻户晓。他题为《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自传自2008年发行以来已重印5次。

自从针对唐骏的指控引起公众的关注以来,几星期已经过去了,但是尘埃还未落定。新华都的一名独立董事说他将尽快调查此事,但是公司至今未做正式决定。不管结果如何,葛剑雄相信,要解决学术造假泛滥的问题,靠像方舟子这样的单枪匹马的揭露者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没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信仰体系,我看不出如何能重建信任,”他说,“对此我丝毫不乐观。”

http://www.time.com/time/world/article/0,8599,2007297,00.html

A Shady Resume Sparks Debate Over Honesty in China
By JESSIE JIANG / BEIJING Saturday, Jul. 31, 2010

Tang Jun, President of Newhuadu Industrial Group Co., Ltd., speaks during a forum in Beijing on May 29, 2010
Wang Zhou Bj / Imaginechina / AP

Tang Jun seemed to embody the ideal of a successful, globally minded Chinese businessman. After leaving his post as president of Microsoft’s China operation, he went on to help build a Chinese online gaming empire and in 2008 landed a huge salary as the head of a Chinese investment conglomerate. But it appears that the business titan’s academic achievements were significantly embellished — a fact that doesn’t seem to concern many of his Chinese fans but has nonetheless catalyzed a nationwide discussion on the place of integrity in Chinese society.
Earlier this month, Fang Shimin, a biologist-turned science writer who has become famous in his own right for exposing academic frauds, revealed on his micro-blog that Tang never earned a doctorate from the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as he claimed in an early version of his autobiography and various other occasions. Fang said that he had checked the Caltech alumni list and an online doctoral dissertation database, but had failed to locate Tang’s name on either one of them.
(See pictures of the making of modern China.)
Tang denied ever having made the claim, dismissing it as a communication glitch between him and his book’s publisher. Five days after Fang’s initial accusation, Tang told the China Daily that he received his Ph.D. at the California-based Pacific Western University, a school that Fang later pointed out was categorized as a diploma mill by a 2004 United States General Accounting Office report, and was not acknowledged by the Chinese Ministry of Education. Tang has yet to respond to that allegation, but has since been quoted by a Chinese magazine saying, “If your sincerity fools everyone, then it’s a skill and a sign of success.”
Diploma frauds are hardly unheard of in Chinese business culture. In 2001, Richard Li, a Hong Kong-based Internet tycoon, was exposed as having never graduated from Stanford University even though he had claimed to own a degree from that prestigious campus. Later that year, Wu Zheng, a co-chairman of the biggest Chinese-language web portal, went through a similar embarrassment when he was found to have received his Ph.D. from an unaccredited school in the U.S.
Tang’s scandal has triggered an avalanche of mixed reactions and debates this month in the Chinese blogosphere that boil down to how honesty is valued in society. Indignant netizens have called for Tang to apologize and resign as chief executive of the New Huadu Industrial Group, a Chinese investment corporation that owns companies listed on both mainland China and Hong Kong stock markets. But Tang’s many supporters argue for tolerance, holding “a diploma-oriented society” more responsible for this phenomenon than fraudulent individuals. “Tang Jun is a talented person after all,” wrote an Internet user. “Why should we dwell so much on his diploma?”
(Watch a video about China’s knockoff electric carmakers.)
That attitude has critics up in arms. “The fact that so many people are apathetic [to the scandal] or sympathizing with Tang reflects the moral corruption of our society as a whole,” says Ge Jianxiong, professor of history at Fudan University in Shanghai. “Trust is practically nonexistent [in this society].”
Still, for now, the two camps are about an even split. According to a recent online survey conducted by a Beijing-based market research company, 45.5% of the 3,500 participants believed that Tang’s alleged misconduct, if true, should be “treated with tolerance.” The same percentage of people viewed “ability” as the most important aspect of a person, while nearly as many respondents picked “honesty.”
In an e-mail response to TIME, Fang says he expected Tang would just ignore the accusation, because that was the reaction he had got when exposing other big shots. “In today’s China, honesty is not only unacknowledged but often regarded as stupidity,” he says. “I know many Chinese think Americans are na?ve and easily fooled.”
It is hard to gauge how much Tang has benefited, if at all, from the academic credentials he claimed to possess. Born in 1962, Tang was hired by Microsoft in 1994 as a senior manager and was promoted to president of Microsoft China in 2002. Two years later, he joined Shanda Interactive Entertainment Limited, a Shanghai-based online gaming company that became listed on NASDAQ in May 2004. Tang’s latest move to New Huadu gained national attention as he reportedly brokered an annual salary package worth $146 million in company stock shares. Over the years, Tang has emerged as a household name in China as he frequented TV talk shows and university podiums, sharing rags-to-riches stories with audiences often gripped with admiration. His autobiography, titled My Success Can Be Replicated, has been reprinted five times since its release in 2008.
It has been weeks since the accusations against Tang first caught the public’s eye, and yet the dust is far from settling. An independent director with New Huadu said that he would investigate the matter as soon as possible, but no official decision has been reached by the company so far. No matter what the result, Fudan University’s Ge believes that the widespread problem of academic fraud will take much more than individual whistleblowers like Fang to solve. “I don’t see how trust can be restored without an entirely different social belief system,” he says. “I’m not optimistic about it at all.”



钱伟长不是“两弹一星”元勋

1 08 2010年

新华社7月30日的报道《“祖国的需要就是我的专业”——追记与世长辞的钱伟长教授》称“作为‘两弹一星’元勋,他与钱学森、钱三强并称‘三钱’”,国内多家媒体,也纷纷称钱伟长是“两弹一星”元勋,包括《光明日报》、《新京报》、《新闻晨报》(上海)、《三晋都市报》、《楚天金报》、《海峡都市报》、《山西晚报》、《三湘都市报》、《现代金报》、《钱江晚报》以及台湾《联合报》。

实际上钱伟长从未参与“两弹一星”工作,更不是“两弹一星”元勋。1999年表彰的“两弹一星”元勋共23人,其中“三钱”为钱三强、钱学森、钱骥。钱三强负责原子弹、氢弹;钱学森负责火箭、导弹;钱骥负责中国第一颗卫星的设计,1983年就去世了,知道的人不多,可能因此以讹传讹传成了钱伟长。钱伟长如果1957年没被划成右派倒也有可能参与“两弹一星”。1957年成了右派以后钱伟长也干不了什么事儿,就相当于技术员,当然就是“万能科学家”了。这本是时代悲剧,却自诩“我自己没有专业,中国的需要就是我的专业”,就成了个人悲剧。不过,从与胡海昌院士争夺广义变分原理首创权不惜进行人身攻击的恩怨看,钱伟长其实还是很看重自己的专业地位的。

有媒体评论员称:“钱伟长老先生仙逝了。以‘三钱’为代表的老一代科学家,包括‘两弹一星’功勋专家,全部驾鹤西去了。”实际上“两弹一星”元勋至少还有10人健在,公众较熟悉的包括周光召、朱光亚和去年获得科技最高奖的孙家栋。

国内报道还称,爱因斯坦看了钱伟长的博士论文后感叹:“这位中国青年解决了困扰我多年的问题。”钱伟长的论文研究的是“弹性板壳的内禀理论”。无资料表明爱因斯坦对应用力学特别感兴趣。困扰爱因斯坦多年的是统一场这个物理学最大的问题,不太可能被一个供研究生研究的三级学科问题困扰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