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的Blog

何祚庥院士转给我一篇文章说，你看看司马南又在胡说些什么？我看了，是司马南发在《今日头条》上的一篇文章，标题叫做《谁拿了辉瑞的钱？请你们不要躲猫猫了！》，讲的是当初关于辉瑞治疗新冠的药物Paxlovid要不要进国家医保的争论。当时有很多人主张Paxlovid应该进国家医保，但辉瑞跟国家医保局的谈判没有谈下来，最终没有进国家医保，所以很多人都在批评国家医保局。为什么司马南这时又把这事翻出来呢？因为中国最近正在轰轰烈烈地反医疗领域腐败，而司马南认为这事有腐败。他认为，Paxlovid只是一种实验用药，却在中国被吹成了特效药，这是辉瑞强大公关的结果。而这个药最终没有进入国家医保，很多人在骂，也是因为辉瑞花钱收买人替辉瑞说话的结果。所以他认为这事有腐败，中国政府应该去查一查。

司马南在文章里还说：“个别有科学精神的人，在那个时候看见辉瑞就谵言妄语。咱没证据随便下结论，心里嘀咕就是了。现在回想起来，似有所悟。”他悟到了什么？悟到这些所谓有科学精神的人，其实也拿了辉瑞的钱。我不知道司马南说的这些“个别有科学精神的人”指的是谁，他没有点名，未必说的是我。但我一直提倡科学精神，也一直在驳斥那些造谣抹黑辉瑞的疫苗和辉瑞治疗新冠药物的人，包括几次批驳司马南关于这方面的谣言，所以我就来对号入座好了。司马南认为那些替辉瑞说话的人是“谵言妄语”，其实司马南在辉瑞的问题上才是谵言妄语。他说我谵言妄语，我反过来说他谵言妄语，那么有没有一个客观标准，判断究竟谁在说真话，谁在谵言妄语呢？有的。标准就看是不是在摆事实、讲道理，是不是在根据证据、逻辑说话。

司马南说Paxlovid“尚属实验用药”，却被说成了特效药。他这句话就是谵言妄语。实验用药指的是一种药物没有做过临床试验证明它有效，没有被世界卫生组织认可，没有被世界各国的药监部门批准上市，只是用它做实验。但是，辉瑞的Paxlovid已经做过临床试验，证明了有效，还被世界卫生组织认可并强烈推荐。它是所有治疗新冠的药物中唯一一款被世界卫生组织强烈推荐的，也已经被世界各国药监部门，包括中国药监批准上市了，怎么还说它是一种实验用药呢？难道司马南认为自己比世界卫生组织、世界各国药监部门都懂药物吗？相反，中国自己研发的那些治疗新冠的药物，没有做过严格的临床试验证明有效。除了中国药监这个名声并不是很好的部门批准之外，世界各国的药监部门都没有批准，世界卫生组织也不认可，那才叫实验用药。例如，司马南在文章里推荐的、所谓真正的治疗新冠的特效药，中成药清肺排毒汤，就是实验用药。其实，说它是实验用药还抬举它了。我以前已经分析过，清肺排毒汤是一个假药，而且是谋财害命的假药。

再说特效药。特效药是一种通俗的说法，指的是一种药物针对某种疾病治疗特别有效。Paxlovid不管是临床试验还是实际使用，都已经证明了它对于预防新冠从轻症转重症特别有效，有效率接近90﹪。那么，说它是特效药有何不可呢？美国新冠疫情现在已经过去了，不再统计有多少人感染了新冠，但美国疾控中心还在仔细地统计有多少人死于新冠。美国现在每周大约还有400多人死于新冠，按这个趋势，美国一年死于新冠的人数大约是2万多人，跟美国每年死于流感的人数差不多。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结果，第一靠的是辉瑞和莫德纳的信使RNA疫苗，第二靠的就是辉瑞的Paxlovid。美国战胜新冠疫情，辉瑞的疫苗、辉瑞的药物功不可没。

有人可能会说，我们中国没有用辉瑞的疫苗、辉瑞的药物，疫情不也过去了吗？是过去了，但是这代价有多大呢？死了好几百万人。如果使用了辉瑞的疫苗、辉瑞的药物，可以少死很多、很多人。而且，新冠并没有消失，它一直还在，不管在美国还是在中国，都会长期存在下去。如果使用辉瑞或别的信使RNA疫苗，使用辉瑞这个还没有可替代的药物，就可以少死很多人。所以，这个时候还完全无视基本事实，还在造谣抹黑辉瑞的疫苗、辉瑞的药物，难道是嫌中国死于新冠的人还不够多吗？这不仅是反科学，也是反人类。如果仅仅因为这个药物是美国公司生产制造的，为了反美就要造谣抹黑它，就劝人们别去吃它，那么现代的药物和疫苗大部分是美国公司研发、生产的，难道都不能用了吗？

司马南说，替辉瑞药物说话的人被辉瑞收买了，以前没有证据，只能在心里嘀咕，现在有证据了，就敢公开这么说了。证据何在呢？美国最近有一起诉讼，是一个辉瑞以前的华人员工提起的。他怀疑辉瑞违反了《反海外腐败法》，被辉瑞开除了，就去起诉辉瑞。他向法院递交了一些材料，说能够证明辉瑞曾经花了1亿多美元向中国官员进行公关。司马南认为，这就证明了辉瑞的确在中国收买了官员。这只是一个民事案件，还没有出结果，怎么就把原告的一面之词当成了事实呢？如果是真的，这个姓韩的华人的确有证据证明辉瑞违反了《反海外腐败法》，他就应该向美国的执法部门举报。美国有保护吹哨人的制度，向执法部门举报，如果证据确凿，被证实了，辉瑞被罚款了，这个吹哨人还可以分成，肯定是一笔巨款。为什么不向执法部门举报，而要走民事诉讼途径呢？

再退一步说吧，即使这个人说的都是事实，辉瑞的确曾经花了那么多钱在中国对官员进行公关，这跟辉瑞的Paxlovid能不能进国家医保又有什么关系呢？第一，Paxlovid没有进入国家医保，这不表明辉瑞对于中国官员的公关没有起到作用吗？第二，替辉瑞的Paxlovid辩护的那些人并不是中国官员，比如我就不是中国官员。所以，司马南在这个问题上怀疑别人拿了辉瑞的钱，没有任何依据。他要人家不躲猫猫，承认拿了辉瑞的钱，完全就是在造谣、污蔑。

这让我想起以前跟崔永元争论转基因问题。崔永元也说我拿了孟山都的钱，被孟山都收买了。他说孟山都给了我1亿元在中国推广转基因，同样也是在造谣抹黑。在转基因的问题上，司马南站在科学立场，支持在中国推广转基因，因此还跟崔永元这个多年的朋友闹翻了。司马南现在在辉瑞药物问题上，跟崔永元当初在转基因问题上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呢？没有区别，都是站在反科学、反人类的立场，都是在造谣、抹黑、污蔑别人。司马南活成了自己以前反对的那种人。同样，司马南以前反伪科学，揭露骗子，包括揭露医疗领域的骗子，现在却变成了推销中医、中药，为中医骗子、骗人的中药站台，这不也是变成了自己曾经反对的那种人吗？

2023.8.20录制

2024.2.2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