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让我不断例外,因为,必须对成都乃至四川进行越来越多地描述才可以让我释怀。上一次是杜甫和成都的吃,这次则是成都的周边,包括青城山、都江堰和三星堆。
我是从来不喜欢例外的,虽然我知道例外往往会让人更加记在心里,但是,总是会一下子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在我给学生们讲项目管理的时候,我也不再提示大家注意不要在项目中遇到太多的例外,当时我把悉尼歌剧院的设计建设过程作为工程项目失败的例子来说明了我的观点——即便是伟大的建筑脱离计划也并不是多光荣的事情。因为,我相信,从另外的角度看,还是有更多漂亮非凡的建筑或者其他项目是基本按照计划或者规划进行的,其间因为项目参与者的聪明才智而没有出现多要紧的例外。
我知道三星堆很久了,但是却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次从第一展厅看到第二展厅,然后再次离开我游历基本原则地买了一册介绍三星堆的书,我想我应该对着它说些什么了。
在我们的头脑里,作为中华文化正统的一般是指所谓的“黄河文明”,这是从炎黄甚至更远古的伏羲时代开始的,追溯黄河文明的源头因为有着太多的文字记载和不断的考古发现,所以证据显得越来越确凿,其他文明即便也会被提到过,但是总是淹没在博大精深的黄河文明之下了。前些年的长江流域考古发现增加,有些学者开始炒作“长江文明”的概念,似乎也颇开过几次学术会议,但是终于还是敌不过黄河文明而慢慢只是在学术的某些小圈子里打转了,至少现在还没有形成一个与黄河文明比肩的地位。
但是,随着现在学术研究创新的越来越难,黄河文明终于到了再研究也只是锦上添花而无法做到开天辟地的地步了,在没有出现更多的比甲骨文这样的考古发现更让人瞩目的东西之前,大家开始把目光转向更多其他的文明形式,此时,三星堆大量的考古发现横空出世。
三星堆的东西并非是刚发现的,但是大量的考古发现却真的是在改革开放后才发现的,原来的一些零星发现实在难以支撑出一个文明的大样来。
想想其实也简单,四川作为一片沃土,风调雨顺的情况下,一些原始人类能够进化成一个独立的文明实体怎么想怎么应该,只是可惜的是,北方的文明形式发展更快而且从秦始皇开始又具备了强大的对外拓展的精神,于是,最后的中华文明一统——对巴蜀文明的最后收编也就是情理之中了。同样强大的战国七雄中的其他六国都没有抵挡住秦始皇的铁骑,其他小国(孤竹、中山、巴国等)很快融入大秦的版图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刚进入三星堆的第一展示,我就发现了一个从古书上找到的古蜀国的统治者的谱系图,我一下子看到了两个我非常熟悉的王朝的名字:蚕丛及鱼凫。
熟悉李白的人应该一下子就知道了,“蚕丛”及“鱼凫”这两个名字出现在《蜀道难》中,这实际上也是我唯一现在仍然可以一下子背出来的李白的长诗,在当时我还上大学的时候我想也许我的记忆力还可以,就用了《蜀道难》做实验,结果证明记性还是不错的。
在三星堆记述的王朝的更迭图中,“蚕丛”及“鱼凫”并非是直接相连的两个朝代,中间还有一个叫做“柏灌”的朝代,后面则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杜宇”,所谓“望帝春心托杜鹃”的那个望帝了。不过,这些朝代(或者仅仅是部落更迭,还算不上朝代)也仅仅以一些名字传世了,史籍上对他们的记载寥寥无几,甚至和诗歌上的文字相比并没有什么更充分的有价值的资料。
可以想象的是,这些原始社会的痕迹能够有一个名字传世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了,尤其是对于这类所谓消失了的文明。
从大西洋城的凭空消失,玛雅文化的突然消亡,到庞贝城的末日,这些多是因为一时的地球灾难造成的文明灭绝,其实,世界上还有更多的文明是被征服之后逐渐消失的,因为本来的文字记载就很少,而占领者又不断强化自身的文化而淡化被占领地的文化影响,以至使弱势文化最终式微。
而古蜀文化在“地崩山摧壮士死”之前,都是“不与秦塞通人烟”的,自得其乐的日子过得尤其与众不同,但是,一旦关隘一开,弱势文明一下子被强势文明所压,自己就没有了前进或者保持自身存在的努力方向,很快就进行了选择性遗忘。日本当年占领中国或者亚洲其他国家的某些地盘的时候,就是希望能够以自己的日本文化强使当地人放弃自己文化的,比如,我在硕士时期认识的几个济南的老太太居然就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当时我可以说非常惊愕,而这些日语仅仅是她们上小学的时候学的罢了。
以秦始皇的纵横捭阖不容异己的个性,古蜀文明怎么抵挡得住那关中铁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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