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时报》采访方舟子:我是网上挨骂最多的人

7 09 2007年
方舟子:我是网上挨骂最多的人

《IT时报》2007.9.7.

   
目前互联网上最知名、争议也最大的“打假斗士”方舟子,刚刚发表了新书《方舟子破解世界之谜》,又恰逢其新浪博客点击量突破500万,本想趁这双喜临门之际,当面采访他,但这位“铁面无私的打假斗士”在记者的再三要求下,仍婉拒了“面谈”,只答应接受邮件采访,他的理由是“唯有文字形式的书面回答才能准确、正确地表达我的意思”。

没有互联网就没有我的“打假”

   
方舟子的“来头”不小,1995年获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生物化学博士学位,先后在罗切斯特大学生物系、索尔克生物研究院做分子遗传学的博士后研究。而如今使他在互联网上“褒贬拥趸各无数”的,不是因为他的这些经历,而是他借由网络进行的无数次“打假”活动。历次打假活动中,争议达至顶峰的是他的“全面否定中医”理论。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在出名后才“头脑发热”批判起中医的,对此,方舟子断然否认。他告诉记者,早在1997年,他就已经在网上批评中医了,而且有过比较系统的评论。2000年起,他和“同道中人”一起致力于揭露国内的学术腐败,并在电子杂志《新语丝》上设立“立此存照”栏目,而“中医骗子”就是其中最早设立的专题之一。

   
采访中,方舟子向记者承认,如果没有互联网,他根本不可能“打假”。2000年时,方舟子大部分时间还呆在美国,他只能通过频繁登录国内网站了解最新信息和学术新闻,对于一些“造假”事件的揭露也正是通过网络即时反馈到国内。至于搜集资料进行查核、与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志同道合者随时联络、收到大量的举报mail和来稿、联系各个领域的专家进行探讨查证、即时发表文章、广泛传播形成影响……方舟子说像他这样的民间人士之所以能“名扬天下”,毫不夸张地说,正是互联网的自由、快捷、便利和互动造就的。

   
当然,网络的缺陷是很容易传播谣言,因此为保证消息来源的可靠性,方舟子对待网上举报和资料非常慎重,一般不接受匿名举报(发表时可以化名),如此才能保证10年来700多起“打假事件”鲜有失手。方舟子和其支持者可以利用互联网,反对他的人同样可以。方舟子说,每天都能在网上看到针对他的谩骂、人身攻击和谣言,“我大概是在中文网络上挨骂最多的人之一,而且10年来一直如此。”

 
不看博客点击量更看影响力

  日前,方舟子在新浪上的博客点击量突破500万,这是实打实的阅读率,因为他关闭了博客上的评论功能。方舟子认为,他的博客点击总量其实已超过1000万,之前他在牛博网上的博客点击量有300万,再加上其他门户网站都有他的博客镜像。但在他眼中,博客点击量再大,影响力也远不如《新语丝》。作为他一手创办并发展壮大的中文电子杂志,如今每天约有10万人通过镜像点、邮件列表和BBS等阅读《新语丝》文章,这批读者群主要是国内外高校和研究所的师生,对方舟子来说,其学术“打假”方面的影响力自然远大于博客。

独家专访Q&A

  
《IT时报》:《方舟子破解世界之谜》在互联网上一经连载,就引来不少人的不满,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些不满达到怎样一个程度?

方舟子:有些人因为以前被我打“疼”了,好像对我怀有深仇大恨,一见到我的名字就骂,根本不管我写了些什么内容,看看这种“表演”有时候也觉得很好玩。

  
《IT时报》:作为一名知名的“科学打假人士”,曾经有没有也很相信某种伪科学?

方舟子:小时候当然很相信了,对特异功能啊,气功啊,神秘现象啊也都很神往的,这就像小时候相信神话和童话一样,没什么奇怪的,问题是如果长大后还相信这些就不太正常了。

  
《IT时报》:在新浪博客上没有开通评论功能的用意是什么?

方舟子:之前一直有人在博客中谩骂我,污言秽语满天飞。有家长跟我说,不少少年儿童都在看我的科普文章,让这些谩骂性的留言和评论留着对他们的成长不好,希望我能管一管,不要听之任之。但那些谩骂者特别偏执,有的每天都要去那里发泄一通,反复地发帖,删不胜删,新浪又没有提供屏蔽功能,我又没时间去跟这些人耗,所以干脆把评论和留言功能都关了。

附:问答原文

1.
博客点击破500万,靠的是什么?您当年在国外是依靠“新语丝”这样的网站进行学术打假,现在是否将主要阵地转移到博客上了?您认为,个人博客和新语丝,哪个更具影响力?

答:500万的点击只是新浪上的博客,以前在牛博网上的博客(已终止)还有300万的点击,各个大的门户网站都有我的博客镜像,把这些都算上去,我的博客点击应该早就破1000万了。不过,新语丝还是我的主要阵地,它比我的个人博客阅读人数要多得多,影响力也大得多。通过各种渠道(包括镜像点、邮件列表、RSS、BBS等)阅读新语丝网站的文章的人数合起来每天大约有10万人,另外还有很多人是三天两头才来看的,单篇文章的取阅数累计极高,而新浪博客的读者人数从每篇文章的平均点击来看比较固定的大约也就1千人左右(因为我没有在新浪博客开评论,不会有人为了看评论而重复点击同一篇文章,所以文章的点击数大致就等于阅读人数了),把其他博客镜像都算上去,比较固定的博客读者人数最多也就几千,比新语丝的读者人数要少得多。而且,新语丝的读者群主要是国内外高校、研究所的师生,算是精英群体,影响力要比一般群体大。

2. 
从您“打假”至今,互联网这样工具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如果没有互联网,你当初还会做吗?网络为您的打假带来便利,但是否也造成了诸多困扰?接下来如何进一步使用网络来配合打假?

答:互联网在“打假”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如果没有互联网,我们根本不可能“打假”。我在2000年开始“打假”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还在美国,如果没有互联网,就不可能即时地通过国内网站了解到国内的信息,就不可能发现国内人士的造假以及海外人士是如何回国招摇撞骗的,我们的揭露也不可能即时地反馈到国内。没有互联网,我们就不可能很方便地搜集到资料进行查核,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志同道合者也无法很方便地进行联系,我就没法收到这么多的举报和来稿,也很难联系到各个领域的专家进行查证,文章也很难发表,发表了也很难获得广泛传播形成影响。而且,没有互联网,像我这样的民间人士不会“名扬天下”,平台也建不起来了。所以,完全可以不夸张地说,是互联网的自由、快捷、便利和互动的性质造就了我的“打假”。当然,互联网的缺陷是很容易传播谣言,消息来源往往不那么可靠,对此我是有清醒的认识的,在对待网上的举报和资料时非常慎重,一般不接受匿名的举报(发表时可以化名),只依据比较可靠的信息来源,这样才能保证我们这么多年打了这么多起假(有700多起了吧),很少失手,因此才有声誉。许多人也在利用互联网的这些性质对我进行反“打假”,每天都可以在网上看到针对我的谩骂、人身攻击和谣言,我大概是在中文网上挨骂最多的人之一,而且十年来就一直如此了。你也可以说这对我造成了困扰,不过我对此早已习惯,基本上不放在心上,也很少去理睬。接下来没有特别的打算。

3. 
在“新语丝”上有不良记者名单,其中还有不少挺有名媒体和记者,是否会遭到这些媒体的封杀?您在网站上将打假事件如此公开化、透明化,是否会或者确实遭遇了各种势力的打击?网站有没有被黑过?对于您进行的学术打假而言,您是更关注这个过程还是最后的结果?

答:这些媒体不仅仅是会封杀我,而且有的还会想要进一步搞臭我,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根本不会在乎。“打假”触及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利益集团的直接或间接利益,而且往往还是非常大的利益,因此会受到报复,如果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我根本不可能站出来打假。以前他们对我的报复只是在网上、媒体上攻击我,以及向国内有关部门告黑状,近来因为我在国内生活的时间比较多了,人身安全也受到了威胁,他们开始采取跟踪、恐吓和恶意诉讼的手段。我们的网站在历史上被黑过几次,不过现在我们有了这么多的镜像点,即使有一个被黑,其他还可以照常运行,再来黑我们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对于学术打假,我当然更关注结果,如果我们揭露的每一起都能得到官方的调查、处理,如果国内学术界的现状会因此而有根本的改观,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是现实是我们揭露了那么多起造假,最后受处理的寥寥无几,所以我们也不能太关注结果,否则会非常沮丧的。

4. 
您被称为“反伪科学斗士”,您喜欢这个称呼吗?或者您更愿意把自己看作是一个什么样的符号?

答:我其实不太喜欢“斗士”这种称呼,搞得我好像整天没事找事跟人斗似的。不过媒体要这么称呼我我也无所谓。我更愿意把自己看成一个自由人,有生活上的、思想上的和言论上的自由,所谓“打假”其实就是这种自由的一个体现。

5. 
学术打假涉及的范围不小,如何确认对方的观点是伪科学?自己的就是正确的?在一些问题的争论上,有没有最后发现确实是自己错了?在别人看来,您很博学,你自己认为呢?

答:学术打假涉及的范围虽然很广,但实质上都是一样的,就是个学术规范的问题。不管是什么学科、领域,规范都差不多。我们是根据国际学术界公认的标准、基本的事实和逻辑来确认对方有学术不端行为或者观点是伪科学的,并非我个人的独创。因为依据的是国际学术界公认的标准,出错的可能性就很小了,而且我本人写文章比较慎重,不会信口开河,不容易出错,有时细节上会出一些差错,一旦发现了就马上澄清、更正,目前还没有发现根本上出错的。我兴趣广泛,又喜欢读书,古今中外的杂书读得不少,说我博学,也算得上。不过我觉得我的强项还不在于博学,而在于思辨分析表达能力都比较强,如果只是博学,却思维混乱,或表达不出,又有什么用呢?

6.
“新语丝百科工程”进展怎样?为什么不是采用维基百科的方式?好像上面的内容很少,为什么你希望中的作者(各个学科的专家、学者和学生)对此不感兴趣呢?

答:“新语丝百科工程”是10年前我们还没有开始“打假”时尝试过的一个旧工程,时间很短,早就停止了。中国的专家学者有意愿、有能力做科普的太少了。当时还没有维基,而且维基百科的方式也不符合“中国国情”,看看中文维基百科,其质量与英文维基百科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有的条目完全就是在发泄个人私愤,比如关于我以及何祚庥的条目,被我看到,写文章骂了他们一顿,才有所改观。

7. 
新语丝网站有多少人在专职维护?有无想过把它商业化运作呢?

答:新语丝网站没有专职人员,包括我在内全是义工。每天的更新是我在做,还有9个编委轮流编辑《新语丝》月刊和负责每年新语丝文学奖的评选,有3名技术人员在维护服务器。正是为了不想让新语丝商业化,我才在1997年把它注册成了非赢利机构。一旦商业化,就不可能那么独立、自由了。

8. 
长期的科学打假,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您还在博客上公布邮箱,会不会有恐吓信或者其他类似邮件?

答:恐吓、谩骂信是经常收到的,还碰到过有人把专门的病毒伪装成举报材料寄来的。但是我要接受举报,信箱又不能不公开。

9. 
《方舟子破解世界之谜》在互联网上一经连载,就引起不少人的不满,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些不满达到怎样的一个程度?

答:有些人因为以前被我打疼了,好像对我怀有深仇大恨,一见到我的名字就骂的,根本不管我写了什么内容。看看这种表演有时候也觉得很好玩的。

10. 作为一知名科学打假人士,曾经有没有也很相信某种伪科学?

答:小时候当然很相信了,对特异功能啊、气功啊、神秘现象啊也都很神往的,这就像小时候相信神话、童话一样,没什么奇怪的。问题是如果长大后还相信这些就不太正常了。

11. 在新浪博客上没有开通评论功能的用意是什么?

答:此前一直有人在哪里谩骂我,污言秽语满天飞,有家长跟我说,不少少年儿童都在看我的科普文章,让这些谩骂的留言和评论留着对少儿成长不好,希望我能管一管,不要听之任之。但是那些谩骂者特别偏执,有的每天都要在那里发泄一通,反复地张贴,删不胜删,新浪没有提供屏蔽功能,我又没有时间去跟这些人消磨,所以干脆把评论和留言都关了。

12.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加入到“中医大战”中?当时是怎么想的?在那场“大战”中,有什么让你特别记忆忧新的事?

答:中医问题一直是中文网上一个经久不衰的争论话题,我早在1997年左右就已经在网上批评中医了,有过比较系统的评论。2000年我们开始揭露国内的学术腐败,设立“立此存照”栏目,“中医骗子”就是我们最早设立的专题之一。所以有人说我是在出名以后才“头脑发热”批中医,完全不符合事实。做为一个接受过系统的生物学训练,搞生物医学研究出身的人,有生物医学的专业知识,对中医的弊病看得很清楚。何况我从小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看过不少中医经典著作,对中医理论、历史的了解程度也比一般人强得多。一开始我对中医的批评,是出于弘扬科学、批判愚昧的角度,我后来更关心的是中医的浮夸虚假对轻信它的消费者造成的生命财产的损害,中药的毒副作用对轻信中药无毒副作用的消费者造成的毒害,更多的是出于实际的考虑。一直有人说我对中医的态度过于极端,这是不对的,我只是在普及国际生物医学界的主流观点,不是我的标新立异,只不过这些主流观点在国内媒体上很少听到,所以普通读者乍一听觉得新奇而已。在这场争论中,不算那些有利害关系的人(例如中医药业者)的话,一个很能说明争论者的科学素养高低的现象是:批评中医的以理工科出身的为主,特别是生物医学出身的,而支持中医的以文科出身的为主。有些支持我揭露学术造假的人出于好意,认为我不该参与这场争论,不站出来批中医的话会有更多的人支持我,这完全是不了解我的为人。

 



为什么中国名牌大学那么容易受骗?

6 09 2007年
   
讽刺小说之所以有趣,在于它对现实生活做了恰当的夸张,有其合理的荒诞。如果现实居然比小说还要夸张,我们是应该怪小说家太没有想象力,还是怪现实太过荒诞?近年来国内学术界出现的种种怪现象,就都经常让人联想到《围城》,甚至觉得超出了《围城》的描绘。

   
例如,以钱钟书的生花妙笔,也写不出会有这样的怪事:一名年仅24岁的国内师范大学化学系本科毕业生,虽然学业成绩平平且从未出过国门,却因为自称是“美国哈佛大学教授”、“与剑桥大学霍金教授合作研究”,就纷纷被浙江大学、上海交大、复旦大学等名牌大学请去做宇宙学的学术报告,甚至在浙江大学当了近一个月的访问学者,如果不是网上有人怀疑起其身份,还能继续蒙骗下去。更妙的是,在骗局暴露后,受骗机构还有人出来为其辩护,说他骗人固然不应该,但是也的确是有学问的,只是少了个教授头衔云云。

   
更不可思议的是,此人的学术报告内容和提交的论文乃是从网上一篇中文科普文章抄来的。宇宙学虽然号称高深,但是国内也有不少物理学家在研究,比如,邀请他的名牌大学就就有该领域的专家,甚至要和他合作发表论文。这些专家的专业水平难道如此低下,竟然会把剽窃来的科普文章当成独创的学术见解?此人出示的“哈佛大学著名教授的评语”一见而知是一位英语水平很差的中国人写的洋泾滨,每一句都有低级语法错误,这些专家竟然会信以为真?

   
即使专业和英语能力不强,但是只要不被“哈佛大学教授”的招牌吓倒,有起码的常识和负责任的态度,做一点基本的核实工作,甚至只需像最初的怀疑者那样花几分钟在网上搜索一下,这个简单的骗局就可以轻易揭穿。

   
然而没有哪一个邀请方有这样的责任心。即使在丑闻被好事之徒挖出后,也没有人需要为此承担责任,反正受损的又不是某个人的钱包,而是国家科研经费,活该被糟蹋。以这样的专业能力和责任心,如果哪一天爆出一个十几岁中学生用一篇少儿科普骗遍各个中国名牌大学的丑闻,也不会是小说。

2007.5.10.

(《同舟共进》2007年第9期)

(XYS2007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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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露《济南时报》一篇抄袭方舟子作品的文章

6 09 2007年
【方舟子按:上次是《齐鲁晚报》,这次是《济南时报》,且似乎是编辑所为(“钟青”者,中青也),莫非济南报界专出强盗?】

  方先生:

  你好!

  很喜欢读你的作品,也很佩服你的为人。你最近出的这几本书我都买了,感谢你提供了这么好的作品。

  昨天看到一篇文章,几乎完全照抄了你在中国青年报8月22日登载的那篇《不可能的怪物》。登载的报纸是济南时报,9月4日,24版,科技新知专栏,作者署名钟青,编者还加了按语。除了题目改掉了,开头加了个韩国的类似的怪物电影作为例子,后面完全照抄,也没有注明文章的出处。

  我对这种行为也是深恶痛绝,特别揭露一下。
  祝你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你的一个fans



科学研究是这么做的

5 09 2007年
   现在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一些从未做过科学研究的人却喜欢以比谁都懂科学的口气大谈什么是科学。比如,有人发明了这么一种说法:“科学顾名思义就是分科之学”,这和说“革命顾名思义就是革掉人命”一样有趣。科学是个外来语,当然不能从字面理解其意思。这两个汉字最初是日本人用来翻译英文“science”一词的。science来源于拉丁语scientia,本义是“知识”。但是这个本义也不能准确地反映科学的含义。
   
人类通过各种方法累积了大量的知识,其中有的是科学知识,有的则不是。“《阿Q正传》是鲁迅的作品”是文学知识,“美国独立宣言在1776年7月4日获得通过”是历史知识,“上帝在七日创造世界”是神学知识,“雷电是阴阳之气激荡而成”是玄学知识,“存在决定意识”是哲学知识——它们有对有错或真假难辨,但是都不是科学知识。
   
科学与其他领域(文学、历史、哲学、神学……)的学术研究的主要差别不在于积累了多少知识,而在于它是怎么获得知识的:不是靠冥想、思辨、经验、灵感、权威教诲、“神启”,而是经过了一个特殊的过程,一个在观察的基础上提出假说并加以严格的检验的过程。因此最能体现科学的特征的,是它的研究方法。
   
虽然一项具体科学研究往往是从过去的研究成果引发的,但是追根溯源,科学研究的起点是观察,用我们的感官或者仪器记录到某个自然现象反复发生了。观察必须是有意识、有记录、仔细的观察。观测某颗行星的运行情况是观察,欣赏星空的美丽是娱乐,偶然看到有一个“不明飞行物”飞过则最多算是奇遇,后两者都不是观察。观察获得的数据能够被进一步的观察所验证或否证。如果某种现象只发生过一次,又不能人为地再现,无法进行验证,那么是没有科学价值的。
   
观察获得数据之后,下一步要开始问问题:这种现象是怎么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有可能会再次发生?有没有可能用实验进行验证?这些问题有大有小,有的可以设法检验有的一时没法检验。科学研究很关键的一环,就是问对了问题。
   
但是你提出的问题有可能是别人早就给出了合理的答案的。所以下一步,还应该先对这些问题做一番调查、评估,询问有关的专家、查阅相关的文献,看这些问题是否已经有人研究过了,研究的结果是否合理、可靠,有没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即使这些问题以前没有人研究过,有关的专家和相关的文献也能够为你解决新问题有所启发。
   
在确定了要研究的问题后,下一步要思考答案可能是什么,构建一个假说(或者模型)。这个假说必须是符合逻辑的,能够解释已有的所有数据,能够做出预测并加以检验。对相同的数据有时能够构建多种假说,那么就要首先检验最简单的那种。科学的假说是合理的假设,而不是“大胆的假设”。虽然大胆的假设有时会是正确的,那也只是碰巧,不是科学研究的正道。
   
但是假说再合理,也有可能是错误的,它是否成立必须经过验证:做新的观察,或者设计实验。实验是对自然现象的模拟,但是自然现象往往是复杂的,涉及到许多变量。对付这个难题的办法是做受控实验:设法只改变其中的一个变量,看会有什么结果。通常的办法是设立两个组,它们的其他情况都相同,只有一个变量不同,如果二者出现不同的结果,那么就是该变量引起的。如何设立对照是科学实验的精华所在。一个设计巧妙的实验既可以使问题简单化又能得出可靠的结论。
   
一次实验的结果很难被人接受,因为可能是某种偶然因素导致的。因此对同一个实验需要重复几次,看能否获得一致的结果。实验获得的数据通常还要进行统计、分析,看是否可靠,或是否有意义。
   
实验的结果可能符合假说的预测,从而验证了假说。但也可能不符合预测,这时就要对假说进行修改,或构建全新的假说,并设计新的实验。实验没有获得预期的结果并非就是失败的实验,它们有可能是新的发现的起点。
   
如果一个假说被观察或实验所证实了,就成为了一项新的发现,一项科学研究就告一段落了。在通常情况下,新的发现只是对现有的科学理论的补充。但是有时候新发现与现有的理论出现了冲突,表明现有的理论需要做出修改,甚至预示着需要提出新的科学理论。
   
不管怎样,科学家一旦完成了一项科学研究,就应该把它写成论文发表,接受同行的评议。同行们可能会对实验的设计、结果、解释提出批评,并试图重复实验。别人重复不出来的实验结果是没有价值的。越是重大的成果,受到的关注、质疑和批评会越多,就越需要有可靠的证据。科学成果必须能够经得起同行们的质疑、检验和重复。这就要求科学家在做科学研究时必须严谨、诚实,否则很容易暴露而名誉扫地。与其他领域的争论不同的是,科学的争论往往能够通过进一步的研究获得解决,最终达成共识。
   
科学家不是圣人,是科学方法让科学变成了一个神圣的事业,让科学知识成为人类所有知识中最可靠、最少争议的一种。

2007.9.2

(《中国青年报》2007.09.05)

(XYS2007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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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光常涉嫌诈骗在台湾遭检方起诉并求刑七年

5 09 2007年
排毒教父夸大疗效 遭起诉
【联合报╱记者何祥裕/台北县报导】曾被称为“排毒教父”的林光常,四年前以“无毒一身轻”及“排毒餐”等著作掀起养生饮食风潮,但有癌症患者听信他“只要吃我的排毒餐,不必化疗”的说法,导致延误治疗,病情恶化;板桥地检署昨天将林光常依常业诈欺等罪起诉,并具体求刑七年。

林光常宣称自己是医师、教授,向民众推广他的“排毒餐”、“地瓜餐”、“喝好水”、“备长炭”、“瀑布负离子”等声称有疗效的食品,在海内外的知名度颇高。

本案是一名四十四岁乳癌患者吕育娴向检察官提出告诉。她指控说,当时看到林光常的“无毒一身轻”著作,“仿佛看到一盏明灯”,决定不听医师的治疗意见,花了廿多万元买林的产品,并拍摄见证广告,上电视推展排毒疗法;未料两年多后(九十五年)再检查,癌细胞已恶化,移转到淋巴。

检察官起诉说,林光常的最高学历为健行工专电机科(已改制为青云大学),却对外宣称是“美国环球大学东方医学博士”,具有医师、教授资格,以取信于消费者。事实上,美国环球大学并未经我国及美国认可。

检方指出,林光常明知所贩售的产品不具有“治疗癌症”及“排毒”等效果,也未经卫生署或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的核可或安全认证,却藉由多家电视频道、其“无毒一身轻”等书籍著作或VCD有声书,强力播送见证人使用前后的见证。

林光常在这些书籍、广告或有声书中宣称,“血癌不可做化疗、放疗,不然会误诊”、“在大陆地区做过临床实验”、“在医院开过门诊”、“曾以喝胡萝卜汁方式,治疗癌症病患成功案例”,讹称产品具有治疗乳癌、肝癌、净化血液、增加纤维质及排出宿便以大量排毒,可使肿瘤缩小等夸大不实疗效,使不知情的大众陷入错误而购买。

检方认为,林光常利用患者亟欲治愈癌症的心理,施用诈术鼓吹被害人购买产品,并要求放弃正当医疗行为,导致病情恶化延误治疗时机,恶性重大。

检察官依常业诈欺等罪起诉林光常,并非只因他贩售的食品不具疗效或排毒理论有问题,而是他诓称是“医师、教授”专业人士,让患者误信而购买产品,并导致病情恶化。

检方指出,诈欺构成要件是施以诈术使人陷于错误而交付财物而造成损害,这是故意欺骗的诈财行为,因此构成犯罪;如果只是因相信某类饮食有助健康,并大力提倡或推广,纵然最后经证明没有如所宣称的效果,由于不具使用诈术欺骗的手段,不会构成诈欺罪。

就林光常案而言,他并无医师或教授资格或身分,却对外宣称是“医师、教授”专业人士,这是施以诈术行为;并因而让消费者“陷于错误”,以为他是正式医师,深信他的排毒饮食言论,进而交付财物(付钱)购买商品。

踢爆林光常的癌症患者吕育娴,就是因为听信上述说法,开始使用排毒餐及购买林光常推销的产品,同时停止乳癌手术后的追踪、治疗,导致癌细胞复发且移转,检方因此认定林光常诈欺,并以此为业,而依常业诈欺罪起诉。

另林光常还被依伤害及健康食品管理法起诉。检方认定吕育娴因为停止正规医疗,导致癌症病情加剧,林光常的做法已经有使人导致伤害的不确定故意;而他推销的植物综合酵素,并未依法向卫生署申请核准,顶多仅是食品而已,不得宣称疗效,但他却宣称这些产品可以治疗癌症,违反健康食品管理法。

检察官侦查时,林光常辩称吕育娴自愿购买产品,并无诈骗,但检察官不采信。而林所谓的博士学历,检方发现他的论文“毒与癌的研究”竟是以中文撰写,不符美国学位论文格式。



穷光蛋大摆夸富宴

5 09 2007年
【方舟子按:从牛博网每天最热门的帖子的点击率可以推测,牛博网现在每天的阅读人数也就千把人左右(考虑到看评论的重复点击之后),不过是新语丝邮件列表订阅人数的零头,更不要说和新语丝网站的每天阅读人数相比了。新语丝登一下柯南的文章,一天的读者数就足够牛博网赶大半年的了。一个富豪夸富还算是正常的,一个穷光蛋却大摆夸富宴做富豪状做施舍状,那只能说是变态。谁要没事儿,即使把点击贡献给新浪也不该贡献给这么变态的网站。】

夸富宴效应

作者:柯南

  所谓夸富宴,是指北美印地安人的一种习俗。简单的说,就是大办筵席,相互攀比,甚至直到其中的一方被彻底吃垮。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似乎是一件蠢事。更令人意外的是,在过群体生活的动物中间,科学家也观察到了类似的现象。例如,在一种阿拉伯鹛中间常常有相互喂食的行为,但是这种行为只出现在社会地位高的鸟给社会地位低的鸟喂食的情况下。而且,在鸟群中居于最高支配地位的鸟甚至会站在树的高处为在地上觅食的“臣民”放哨——这看上去仿佛一种自杀行为,因为站在树梢上很容易被食肉类飞禽发现。

  这类看上去似乎不合理的行为有一个相对简单的答案:夸富宴效应是一个广告,向同类展示“我比你优越”。而广告的回报则可能是巩固支配地位,或者在获得配偶方面增加机会。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效应也可能偏离了最初的方向。比如大摆筵席到了家破人亡的程度,可能就有违夸富宴效应的初衷。

  我谈这个夸富宴效应,是因为罗永浩的一篇新帖。罗永浩说:“既然柯南这么委屈(我就见不得男人这个熊逼样),那我就施舍一些“公平”给他好了,请大家帮帮忙,没事儿就多点击这里几下”。我马上就想到了夸富宴效应——他说我“委屈”(他的朋友“胡缠”的说法是“在那儿受了委屈撅小嘴呢”),要“施舍”。这看上去就像一场夸富宴。就连“星探”这个比喻,也带有夸富宴的味道。

  顺便说一句,罗永浩在新帖中用了“卑鄙”这个词。强中自有强中手,我可不敢班门弄斧。罗永浩在他的blog上曾发了一篇文章说“柯南的帖子对王怡个人的很多评价我都不同意,但是在同性恋问题的看法上,我基本上全都同意,希望大家也都去看看”。于是,我在我的网页上加了一个按语。这与卑鄙无关,我承认这会让一些人看了之后感觉不爽。也许,罗永浩觉得这让他难堪。我确实有点捉弄一下他的意思,毕竟他赠给了我好几顶帽子。但是更重要的是让别人认识到那些戴着“自由民主”袖标的人不能天生免予批评,即便是那“王怡老师”。

  结论是:如果你处于一个特别政治正确的位置的时候,你确实可以和“倡导自由民主”的人士吵起来。不过,你可千万别特意让别人意识到,你和他们吵起来了……

暴牙、公平和施舍
罗永浩 @ 2007-9-4 18:40:31 阅读(6) 引用通告 分类: 未归类
  柯南昨天写了篇批评王怡的文章,我觉得写得不错就做了编辑推荐,没想到柯南刚才在他那篇被推荐的文章前面又加上了很多我并不觉得要推荐的内容。这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故事:某星探发现一个路人长了一副奔放的大暴牙,觉得看起来效果特别好,于是请该路人过些日子到影视公司来试一个电影角色,路人回家想了想,觉得要上镜头露脸了,应该把自己收拾得漂亮一点,于是到牙医诊所把自己的暴牙修理成了自己满意的样子,结果当然是回去做路人去了。

  胡缠老师的博客上转载了柯南的这篇文章,并且保持了我起初推荐时的大暴牙原貌,所以我刚才把牛博首页的推荐链接指向改到了胡缠转载的页面上。

  柯南和很多笨蛋一样,认为自己和另一个人用博客吵架的时候,自己的博客点击少得可怜,而对方的博客点击数量很大就是“不公平”(呵呵,真是奇怪的逻辑,单以邪门儿的程度来说,跟那些神棍有一拼),所以他希望利用我推荐他的文章的机会来找回“公平”。虽然我觉得他这种想法很可笑,他的做法很卑鄙,但是既然柯南这么委屈(我就见不得男人这个熊逼样),那我就施舍一些“公平”给他好了,请大家帮帮忙,没事儿就多点击这里几下:http:
//kenan.bullog.cn 谢谢了。
 



植物真的有感情吗?【图版】

4 09 2007年
(摘自《方舟子破解世界之谜》,陕西师大出版社2007年8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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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会有象人一样的感情吗?这本是一个傻问题。人以及某些其他动物会有感情、知觉,乃是因为有中枢神经系统,而植物则连最简单的神经都没有,又如何能够有感情?某些众所周知的植物“情感变化”,例如含羞草之闭叶“含羞”,早已被证明不过是机械振动等自然因素所致。但是有人不仅提出了这个傻问题,而且给出了言之凿凿的肯定答案,甚至将之做为科学普及的依据。2002年一开始,沈阳出版社推出一套“人与地球丛书”,为庆祝中国地质学会成立80周年组织编写出版,声称有百名地球科学家联合推荐。其中庞天舒著《触摸山脉》一书,即有这种说法:“植物是有感情的,能够感受到痛苦、绝望、饥饿、憎恨。”“莫斯科农学院的实验人员,将植物的根部放到热水里烫,连接的传感器立即传出植物的悲惨呼号。”“美国耶鲁大学搞了一个有趣的实验:将两株植物并排放到屋子里,让某人当场毁掉一株。之后,‘凶手’混在6人队伍中一一从另一株活着的植物面前通过,这6人均戴上了面罩。但这株植物仍旧认出了他,当‘凶手’走到它跟前时,仪器记录纸留下强烈的讯号显示。”作者之所以做如此宣扬,是为了说明万物有灵,所谓“天意”是也,而1987年大兴安岭森林大火的起因就是天意:“这的确是场奇怪的大火。这难道是上天在向人类启示毁灭,启示废墟?是天意在警告人类应挽救森林及人类自身?”最终,则是要鼓吹为了保护环境人们应该“信天信神”(参见庞天舒另一篇“环保”文章《拜谒高原》)。
关东马、陶世龙等先生在新语丝和五柳村网站对这套丛书的编写提出了质疑,2002年4月19日出版的《科学时报·读书周刊》,发表了记者温新红就此事向庞天舒、丛书总策划王弭力、责任编辑潘晓翊采访的结果。由此我们可以知道那些名字被印在扉页上的138位地球科学家其实都没有读过这套书的书稿,遑论推荐。对植物有感情一事,庞女士有个奇怪的辩护:“她赋予了自然界、植物以生命,用的是拟人手法。她说只要通读上下文就很清楚,批评文章的作者没有读懂。”既然在文中列出了研究植物感情的科研机构并描写了实验过程,完全是做为科学事实来写的,哪有这样的“拟人手法”?
庞女士当然不是把“植物有感情”当成科学事实宣扬的第一人,甚至也不是在中国宣扬的第一人。不过,所有的宣扬者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把这当做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现像”,然后做为传播自己的宗教信仰甚至是邪教信仰的依据:“信天敬神”、“新时代宗教”,甚至“法/轮/大/法”。在法/轮/功的宣传品,就曾把“植物的心灵感应”列为只有“法/轮/大/法”能够解释的三大神秘现像之一:“许多令人困惑的发现,如史前文化、人体的特异功能、植物的心灵感应等,都能用大法圆满地解释清楚。所以我们从内心体会到,法/轮/大法是一门真正的科学,而且其境界远远超越了现代人类科学。”李/洪/志在《转/法/轮》一书中花了很长的篇幅介绍“植物的心灵感应现像”:
“但是我们告诉大家,树也是有生命的,不但有生命,还具备着很高的思维活动。举个例子:美国有个人专门搞电子研究,教人使用测谎仪。有一天他心血来潮将测谎仪的两极接在了一株牛舌兰花上,然后往花的根部浇水,之后他发现测谎仪的电子笔急速地画出一种曲线来。这种曲线正好和人的大脑在极短时间内产生一种兴奋、高兴时的曲线相同。他当时吃了一惊,植物怎么有感情呢!他几乎想上大街上喊:植物是有感情的。由于受这件事情的启发,紧接着他开展了这方面的研究,做了许许多多的实验。”

接下来李/洪/志详细地介绍了这位美国人怎样设计实验用测谎仪测出植物也能害怕、也能喊救命的,原文太长,只举一个例子,对这个例子我们在后面会做具体的分析:
“有一天他把测谎仪接到一棵植物上,然后他想:搞个什么试验呢?我拿火烧掉它的叶子,看看有什么反应。他就这样一想,还没等烧呢,那电子笔就急速地画出一种曲线,就是人在喊救命时才能画出的一种曲线来。这种超感功能,过去叫他心通……”

最后他说:
“他的论文发表出来以后,在全世界引起轰动。各个国家的植物学家都在开展这方面研究,我们国家也在搞,这已经不是什么迷信的东西。”
李/洪/志及其信徒之所以如此不厌其烦地论证植物有感情,也是为了宣扬泛灵论,所谓“万物皆有灵,如何在物的‘灵’上加以研究、利用,根本的前提就是人必须相信万物的主宰--神的存在,随着法正人间的到来,万物都将被物尽其用,各显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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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的秘密生活》是一本宣扬植物中的神秘现象的畅销书。)

我当然不是想要暗示庞天舒和法/轮/功有什么关联,只不过想表明,这种伪科学论调有时能被邪教所利用,因此值得加以深入的剖析。批评者要求庞天舒提供科学文献出处的请求未被理睬,法/轮/功的宣传品倒是列出其文献出处,可知都是来自一本名叫《植物的秘密生活》(The
Secret Life of Plants)的小册子。这本书是美国记者汤姆普金斯(Peter
Tompkins)和园丁伯德(Christopher
Bird)合著的。汤姆普金斯热衷于介绍神秘现像,还写过不少以“秘密”为题的书籍,例如《大金字塔的秘密》、《大自然的秘密生活》、《土壤的秘密》等。这本书初版于1973年,国内早就有编译本。李/洪/志、庞天舒等人的说法无疑就是根据的中文编译本,只不过在转述时又做了加工,例如,庞天舒为了强调其权威性,硬是把赃载给“莫斯科农学院”、“美国耶鲁大学”,而李/洪/志不仅发明了一个新物种“牛舌兰”,而且谎称“各个国家的植物学家都在开展这方面研究,我们国家也在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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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称发现了植物有感觉的美国测谎仪专家巴克斯特和他的试验对象龙血树。)

只有对植物学极度无知的人,才会突发植物有感情的奇想。的确,发现“植物有感情”因而成了这方面的最权威人士的人并不是植物学家,而是一位没有受过任何科研训练、不具有科研基本功的测谎器专家,也就是李洪志说的“美国有个人”。此人名叫巴克斯特(Cleve
Backster),原是纽约市的警察,退休后以开测谎器培训班为生。虽然他在1996年曾从一所野鸡学校获得“补充医学”(江湖医术的代名词)的“科学博士”学位,并因此到一所研究“人体之为三二维结构”的伪科学机构“加州人体科学研究所”任职,但其主要职业到现在仍然是在加州的圣地亚哥市办测谎器培训班,只不过“植物首要知觉”的发现者成了其广告招牌而已。
据巴克斯特的回忆,他是于1966年2月2日在他设在纽约市的“实验室”灵机一动做出了这一发现。他所谓的“实验室”其实只是一间他用于培训使用测谎器的房间,那个房间里有一盆观赏植物(一种龙血树Dracaena
Massangeana,属龙舌兰科。李洪志显然把“龙”当成了“牛”)。那一天,他突然想到要看看给这盆植物浇水的话,水从根部抵达叶子要经过多长时间。在为植物浇完水后,他想:“我有许多测谎器放在周围,让我将测谎器的迦伐尼皮肤反应区搭到叶子上看看。”测谎器的迦伐尼皮肤反应区测量的是微弱电流通过皮肤时的电阻。根据测谎器的设计原理,人在撒谎时由于紧张皮肤会出汗,从而使皮肤电阻降低,因此据说通过测定皮肤电阻的变化可以辨别人是否在撒谎。不过巴克斯特是想用它来测量水从植物根部抵达叶子的时间,其设想是:随着水抵达叶子,叶子含水量增加,电阻也跟着逐渐降低,因此可以用测谎器画出叶子电阻变化曲线。但是他得到的曲线却与预料的不符,据说看上去就象一个人面临着会使他们陷入困境的问题时的反应曲线。于是巴克斯特改变了主意,不再想测量浇水抵达叶子的时间,而想要测测植物是否有人一样的反应。他想到测量植物面临“威胁”时的反应,比如把叶子浸到温暖的咖啡中。他做了13分钟55秒试验,还是没有看到植物的反应。然后他突然想:“我知道我将做什么:我将要烧掉那个植物叶子,那片连着测谎器的叶子。”巴克斯特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想,令人困惑,因为如果真的烧掉了那片叶子,失去了水份,就更不可能测出电阻变化,更不要说测谎器可能因此损坏了。不管怎样,巴克斯特没法做这个实验,因为他找不到火柴。然而,据他说,就在这时测谎器的笔头突然“猛烈颤动起来”。如果是别人,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浇在根部的水终于抵达了叶子而引起电阻的变化,或者某种环境变化影响了测谎器的稳定性,但是我们这位奇想叠出的研究者想到的却是植物能够洞察他的内心在想什么,而他试图烧掉叶子的念头使得植物做出了激烈的反应。他甚至想都没有想过有其他更自然的、更普通的因素会使测谎器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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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克斯特所用的测谎仪。)

接下来,为了证实这个大胆的假设,巴克斯特做了他自认为是小心的求证。他跑到另外一个房间取来火柴,在植物旁边点燃火柴,他的预测是这会使测谎器颤动得更厉害,不过他随即意识到测谎器已颤动到极限,不可能再更厉害了。然后,当他的搭档进来的时候,巴克斯特让他来重复自己的实验。巴克斯特如此介绍其搭档的实验结果:
“只要他试图烧掉植物叶子,他就能得到相同的结果。如果他假装烧掉植物叶子,它(植物)就不会有反应。它能够区分你假装要做的和实际试图去做的,从植物心理学的角度看这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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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克斯特所测得的龙血树“心理变化”曲线。)

很显然,巴克斯特无法得到一致的实验结果,而他把实验结果的不同归于“试图烧掉”和“假装烧掉”的差异。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我们用什么样的标准区分“试图烧掉”和“假装烧掉”。有反应的就被归为“试图烧掉”,没反应的就成了“假装烧掉”,正是典型的主观偏向,乃是科学实验的大忌。如果巴克斯特受过科研训练,如果他真正是要小心求证,那么他应该设计更严密的实验。他应该使用比测谎器更稳定、更精密的设备测量电阻变化。他不应该在做实验之前给植物浇水,以排除水份变化造成的影响。他应该做对照实验,在其他条件完全相同的条件下,对比“试图烧掉”和“不试图烧掉”的结果。他应该做双盲实验,让其搭档在不让他知道的情况下分别纪录“试图烧掉”和“假装烧掉”的心理状态,在他获得测谎器数据后,再与搭档核对哪一个是“试图烧掉”状态下的数据,哪一个是“假装烧掉”状态下的数据,以避免他在纪录数据时受主观偏向的影响。他应该做统计实验,重复一系列相同的实验,获得统计结果。客观、有对照、双盲和统计,是科学实验的必要条件,但巴克斯特对此一无所知,就急忙忙地宣布诞生了一门新学科“植物心理学”。在用同样不严密的方法做了其他类似实验后(包括在植物旁边杀死其他生物也能让植物有反应,以及庞女士所提及的植物能够辨认伤害植物的“凶手”等等),巴克斯特决定发表其结论。当然,这样的结果只能发表在伪科学的杂志上。1968年,巴克斯特在一份名为《国际超心理学杂志》的伪科学刊物上发表了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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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克斯特声称在小叶喜林芋面前将卤虫加到沸水中煮死,植物出现了电生理反应。)

这个结果很快被伪科学者和新时代宗教人士欢呼为重大发现,“理论家”们声称这表明植物能够感觉人的“生物能量场”的变化,并将此称为“巴克斯特效应”。无数的追随者纷纷宣布重复出了巴克斯特的实验结果,甚至有了更耸人听闻的发现,有人发现植物不仅对站在八英寸远、八英尺远的人的思维有反应,甚至对八千英里远的人的思维也有反应!(可见八十年代严新“大师”在数千里外发功的实验也是有其“渊源”的)这也许很有趣,但是所有这些所谓实验都是由没有经过起码的科学训练的“业余科学家”从事的,他们的实验方法与巴克斯特的一样不符合科学实验的规范,因此即使重复再多次,也无济于事。
起先,科学界对巴克斯特的“发现”只觉得荒唐可笑,无人理睬。直到1974年,巴克斯特的“发现”经过大众媒体的宣扬已广为人知,康奈尔大学霍络威兹(Kenneth A. Horowitz)等三名生物学家决定重复巴克斯特的一个实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据巴克斯特的报告,当他在小叶喜林芋(Philodendronscandens,一种天南星科观赏植物)面前将卤虫(一种水生节肢动物)加到沸水中煮死时,植物出现了电生理反应。霍络威兹等人根据巴克斯特发表的论文以及私下通信重复了这个实验,但是在巴克斯特的同意下,做了两点改动:使用能更稳定地测定叶面电流变化的仪器,以及做了对照实验:每一组实验中,三次往沸水里加卤虫,两次往沸水里加水。霍络威兹等人对四株植株重复了该实验,统计结果表明:往沸水里加卤虫和往沸水里加水,所检测到的植物电生理变化并无不同,也就是说,植物对卤虫被杀死并无特别的反应。霍络威兹等人在1974年和1975年两次学术会议上报告了重复不出“巴克斯特效应”,并在1975年8月8日美国《科学》杂志上发表其论文。在1975年的会议上,另一名科学家科梅兹(J.M.Kmetz)也报告了类似的阴性结果,论文发表在1977年的《美国心理研究会杂志》上。1978年,科梅兹为《怀疑探索者》撰文驳斥“巴克斯特效应”,指出巴克斯特在其研究中没有做对照实验,一旦有对照组可供对比,就观察不到植物对人的思维或威胁有特别的反应。巴克斯特所纪录的测谎器曲线,是其他因素引起的,这些因素可能包括静电作用、房间里的机械振动、湿度的变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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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奈尔大学科学家所做的对照实验:在往沸水里加卤虫(第二、三、四条曲线)和加水(第一、五条曲线)时,所测得的植物电生理曲线没有区别。)

特别的主张需要特别确凿的证据。“植物有感情”是一个特别的主张,然而其主张者所出示的证据却如此不值得推敲,一旦使用了更严格的实验条件,这个主张就被推翻。科学界对此已有了定论。因此与李洪志所宣称的相反,并没有植物学家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而“植物有感情”的说法仍然被视为迷信。但是,一个早在近三十年前就已被否证的迷信不仅至今仍被邪教教主当作蛊惑人心的材料,甚至被做为科学事实一再写进中国出版的科普著作(据关东马的调查,除了庞天舒《触摸山脉》,2001年团结出版社出版的《绿色魔术:植物的故事》一书也把“植物有感情”当作科学事实介绍)。谬误有时候要比真理流传得更为久远。
2002.5.17.



FDA这块金字招牌

3 09 2007年
   最近我在华盛顿参加了一个生物制药的会议,见到美国一家风险投资公司的代表在会上报告说他们正在中国试验新药,称赞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对新药试验非常灵活,不像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那么死板、苛刻。

   
由于FDA的苛刻,使得在美国开发新药是一个非常费时也非常费钱的过程。在美国,一种新药从开始研发到获得批准,一般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花费数亿美元。每5000种用来做动物实验的候选药物,只有5种能够进入人体临床试验,而只有1种最终能够被获准上市。在2006年,FDA仅仅批准了101种新药上市,与有的国家一年能批准上万种新药上市相比,当然令开发商不满。

   
但也正因为FDA的苛刻,使得FDA认证成了金字招牌。一种药物一旦获得FDA批准,几乎就等于拿到了一张风行全球的通行证,表明它已经过了严格的科学检验,能够取得医生和患者的信赖,开发它的制药公司也就有了占有世界市场、获得巨额利润的可能。

   
因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一则“FDA首次认同中医药学是独立的科学体系”的谣传会让一些中医业者激动得近乎失态,欢呼这是振兴中医的契机。虽然此前他们口口声声说“中医不能用西医方法来检验”,在真相大白之后又再次摆出“中医不必由美国认可”的姿态,但其内心,其实是极为看重FDA这块金字招牌的,只不过是用自傲来掩饰自卑而已。中医科学研究院的一位院士由于对FDA文件做了大相径庭的误读,无意中给中医业者做了一个心理学实验。

   
中医业者试图打FDA的招牌并非最近才出现的事。几年来我们时不时地会见到某种中药的广告声称它已获得FDA的批准而销往美国。而事实是,迄今没有一种中药获得了FDA的批准。中药是做为保健品(美国称为膳食补品)进入美国市场的。根据美国现行法律,保健品类似于食品,无需经过FDA批准即可上市,FDA也不认证保健品,所以国内有些保健品声称获得FDA认证同样是不实广告。但是FDA如果发现某种保健品含有毒性成分,会导致严重的毒副作用,则会禁止其销售。所以没有一种中药获得FDA的批准,反而有许多中药被FDA禁止销售,例如那些含有朱砂、雄黄、马兜铃酸成分的中药。

   
也许会有人觉得,不经过FDA批准就可以在美国销售,岂不是意味着中药在美国的处境更好?其实不然。没有经过FDA批准,中药在美国就不能算是药物,就不能进入医疗保险系统,不能在标签和广告上宣称能够预防、治疗疾病;不受FDA的监督,其品质没有保证,医生和一般的消费者就都不会相信它。国内生产的中成药如果原装在美国销售,严格地说都是非法的,因为其标签和广告都声称能够预防、治疗疾病。如果把它们翻译成英文,就可能吃官司。所以这些中成药都不敢贴英文标签、做英文广告,这也就意味着它们的销售范围只局限于唐人街、东方店,其市场比一般的保健品还要小得多。

   
按照FDA以前的要求,中药甚至连申请新药的资格都没有:要申请新药,必须是合成的或提纯的单一活性成分,如果含多种成分的话,则必须做为复方药来申请,证明每个成分都是发挥了作用的。但是中药的活性成分一旦被提纯,那就变成了化学药(国内所谓西药)了。所以你也可以说从前FDA是在强迫中药变成西药才有做为药物的资格。这种要求虽然有歧视中药之嫌,但有其道理。同一种药材在不同的产地、不同的生长或采集时间、不同的厂家、甚至同一厂家的不同批次,其成分都可能有所不同甚至完全不同,不把活性成分提纯出来,如何能保证药物的质量和药效的可靠?对这一点中医业者其实也是同意的,他们自己也经常抱怨现在的中药材质量不如以前好,把中药的无效归咎于药材质量差。

   
不过,在2004年6月,FDA发布植物药品产业指南,放松了对草药的申请要求,草药不必把活性成分提纯,甚至不必鉴定出其活性成分,也可以申请新药,但是必须用科学方法做有安慰剂对照的随机、双盲临床试验证明其安全性和有效性。所以,再说FDA歧视草药就没有道理了,事实上FDA对草药采用了更低的标准,不要求像化学药那样鉴定、纯化活性成分,也不要求知道其药理。

   
有一些中成药据此申请在美国做临床试验,这也成为了这些中成药在国内的卖点,宣称“获准美国FDA临床许可”,一不留神还以为它们已获得FDA批准上市了。其实它们获准做的只是初步临床试验(即一期或二期临床试验),准入的门槛很低:只要向FDA表明该药物有足够的安全性即可,例如曾做为保健品大量销售,在其他国家被做为药物使用,做过动物试验等等。真正能够说明药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的是大样本的临床试验(三期临床试验),但是目前并无一种中药已在美国通过了三期临床试验,当然也就没有一种中药获得了FDA的批准。迄今为止唯一一种被FDA批准上市的草药制剂是一家德国公司生产的,从绿茶提取的外用药,用于治疗生殖器疣。

   
在将来有没有可能有哪种中成药获得FDA批准,可以光明正大地打FDA的招牌呢?当然完全有可能。最有可能获得零的突破的是单味的中成药。如果是多味的中成药,根据FDA的要求,要按复方药处理,必须证明每一味药都是必不可少的,难度要大得多。至于“辨证施治”的汤药,因为没有固定的配方,是绝无可能被FDA认可的。

   
如果将来有某种中成药获得了FDA的批准,也绝不意味着FDA认同了中医理论或中医体系。它只是承认了某种中药,至于这种中成药要治疗什么疾病,有什么样的作用和副作用,都必须用现代医学方法来检验,并用现代医学理论来阐述,而不能用阴阳五行、辨证施治、君臣佐使来应付。

2007.8.14

(《经济观察报》2007.9.3)

(XYS2007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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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剽窃教授刘兵又来找打了

2 09 2007年
   
清华大学的剽窃教授刘兵又在媒体上抬举我了:

   
“方舟子的打假和批判的问题也在这里,他自己集审判、判决、执行于一身……”

   
我一介民间人士,不过利用我的言论自由和掌握的资料揭露了刘教授剽窃国外资料,什么时候掌握了“集审判、判决、执行于一身”的大权?虽然刘教授剽窃一事铁证如山,还不是照样在清华大学当教授,还不是时不时地跳出来在媒体上造我的谣言、攻击我,何时被“执行”了?刘教授在这里对我的“定性”,他们对我的这些谩骂、攻击,是不是也是“集审判、判决、执行于一身”?

   
刘教授还很委屈地说:

   
“方舟子在网上对我和我的一些朋友进行许多所谓的‘批判’,甚至很多谩骂。但我们这些朋友有一个三不政策:即我们不吵架、不骂人、不停步,我们不理睬他。”

   
号称“我们不吵架、不骂人、不停步,我们不理睬他”,这几大段又是什么呢?我有段时间不理睬他们,他们就皮痒痒地忍不住又要来找打。我对刘教授及其朋友们的剽窃、骗人等行径的“批判”都是有根有据的,参见:

  南大学弟《上海交大人文学院院长江晓原教授也抄袭》(XYS20061113)

  方舟子《清华剽窃教授刘兵又造谣了》(XYS20060406)
  方舟子指斥清华大学刘兵教授造谣:“我从来不认为科学不可质疑绝对正确”(XYS20040606)

  方舟子《反科学文化人剽窃又一例乎?》(XYS20040220)
  方舟子《“不打架、不骂人、不停步”之反科学文化人与剽窃》(XYS20031122)

  方舟子《刘华杰副教授的翻译和学术腐败》(XYS20030824)
  方舟子《一再剽窃到了我的头上》(XYS20030822)
  方舟子《评清华大学刘兵教授对新语丝的漫骂》(XYS20030715)
  方舟子《也来给清华大学刘兵教授批改英译汉作业》(XYS20030715)

  方舟子《岂能拿翻译凑文章——刘兵〈剑桥流水〉有剽窃之作》(XYS20030724)

  白开水《这是印象记述还是抄袭?——评刘兵教授的《穿行在科学发现的历史丛林中——伦敦科学博物馆撷英》》(XYS20030718))

  方舟子《硬伤累累的“科普名著”〈科学的历程(第二版)〉》(XYS20030531)

  方舟子《吴国盛乱译〈哥白尼革命〉举例》(XYS20030218)
  方舟子《吴国盛教授“学术”之研究》(XYS20030122)

  倒是刘教授及其朋友们被打到了痛处,无力具体反驳,为此恼羞成怒,一边立着“三不政策”的牌坊,一边利用种种机会或明或暗地对我进行“批判”、谩骂,比如说我是“文化特务”、“攫取情报”、“泼皮行径”、“三无人员”、“学术扔货”、“疯狗上街咬人”、“烂人”、“信誉死”、“方狗子”、“网路无赖”、“学术阉驴”、“美国流浪汗(汉)”、“炸麻子(指何祚庥)、方啥子(指我)、清华半大老头子(指赵南元)”等等,就都是刘教授及其朋友们的发明。北大哲学系反科学传播中心还曾经在2003年初开了个论坛专门谩骂我们,由刘教授及其朋友们担任版主,亲自上阵,骂了一阵子,据说是其上司实在看不下去,命令该论坛关门,但在这个北大拿纳税人的钱建的网站上一直高悬着许多篇攻击、谩骂我的文章。装什么纯洁嘛。

   
我当然是“自认掌握了真理”,知道了事实真相,才敢于揭露刘教授及其朋友们的剽窃、骗人行径,不然不就会和他们一样明知真理不在自己一边,所以只好靠不停地重复谎言混日子了吗?也只有像《新京报》这种烂报才会不断地给剽窃教授提供造谣平台。

附:
刘兵教授阐述环境危机、国学热及国人科学精神
什么样的发展才是硬道理?

新京报2007年8月29日

(前面的长篇垃圾删掉)

  方舟子有成绩也有缺陷

  听众:在大众眼里,环保分子比较另类,批判环保分子比较猛烈的就是方舟子。我对方舟子的印象是,他好像自认是掌握了绝对真理的,如何评价方舟子的科学观与“批伪”“打假”?

  刘兵:方舟子在网上对我和我的一些朋友进行许多所谓的“批判”,甚至很多谩骂。但我们这些朋友有一个三不政策:即我们不吵架、不骂人、不停步,我们不理睬他。

  打假和批伪科学都有类似相同之处。个人的努力,总会有有益的一面,被时这种努力对于老百姓来说似乎是非常解气的。比如说,你看到街上有人抓住一个小偷,有人痛打一顿,一般的人会非常的痛快。其实,这个时候就是一种缺乏冷静思考的表现。我们可以设想,如果一个社会,允许这种让你一时看着解气的事,像抓住小偷一顿痛打,这个社会对每个人来说就是不安全的。因为你也有可能被打,尽管你没有偷,但是你有可能被误认为偷了,这对你来说是潜在的不安全,人们往往忽视了在这背后的体制性问题。

  真正的法制社会,文明的社会,谁有权抓小偷?要有合法的人员,再根据证据给出一个判决。而不是在大街上抓住就打,在这方面,有时我们在看其他国家的法律和审判时,会觉得特可笑,觉得他们的法律很啰嗦,一个案子审了好几年,觉得有问题的最后居然都没有判罪。其实,这里面都是人们为了避免错案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方舟子的打假和批判的问题也在这里,他自己集审判、判决、执行于一身,没有纠正的机制,这个时候他的代价就是,在个别的事例中,他也许是打对了,揭示了伪科学的危害,但同时,带来了一种更深层的更大的代价。因为这种观念和做法的传播,会让这个社会成为一个没有法制、没有约束、没有规则的社会,而背后的支撑就是自认为掌握真理。

 



岂能拿翻译凑文章

2 09 2007年
   
《中华读书报》2002年11月13日发表了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刘兵的文章《穿行在科学发现的历史丛林中——伦敦科学博物馆撷英》。此文据说收入新近出版的刘兵著《剑桥流水》(河北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一书。我没见过此书,不知在书中是否有改动,这里根据的是《中华读书报》刊登的版本。

   
这篇文章,据称是刘兵教授在伦敦用半天时间,“极为粗略地、走马观花式地匆匆在科学博物馆和自然博物馆走上一圈”后,对伦敦科学博物馆中“若干给我留下较深刻印象的东西”的介绍。我们也许会感到奇怪,在如此匆忙的参观之后,何以能对其中某些展品记得这么牢,甚至连年月都记得清清楚楚?感谢互联网,让我们不必亲到伦敦,也能在网上参观伦敦科学博物馆(http://www.sciencemuseum.org.uk/on-line/mmw/index.asp)。刘兵声称给他留下较深刻印象的东西,其实就是该网站重点介绍的展品,而他那些“印象记述”,大部分是该网站对展品所做的介绍的翻译,由于英语水平有限,有的地方还翻译错了。我们用该网站的资料,也可以写出一篇类似的“印象记”,而且如果英语水平胜过刘兵教授,效果只会更好。

   
下面从刘兵文章中摘录几个例子做为证明。
   
“就在伦琴发现X射线的第二年,1896年,英国就有了第一篇关于X射线的报告。这些发现引起了一个名叫雷诺兹(Russell
Reynolds)的人的兴趣。在他的父亲,以及朋友克鲁克斯(William
Crookes,也是阴极射线现象的开创性研究者)的参与下,他于同年制成了在这里展出的那套X射线装置。1938年,他将此装置捐给了科学博物馆。雷诺兹也是放射学的开创者之一,他后来一直都在从事这一领域的专业研究。”

   
这是对伦敦科学博物馆网站如下介绍的翻译:
    “Russell
Reynolds was enthused by the first British report of the discovery
of X-rays in January 1896, and set out to build his own X-ray
apparatus. While still at school and working with his father, John,
a general practitioner and a friend of William Crookes (also a
pioneer investigator of cathode-ray phenomena), he completed the
apparatus within a year. …By donating this set to the Science
Museum in 1938, Reynolds made a claim to be considered a pioneer of
radiology, the profession to which he had devoted his life.”
   
由于对英语语法结构不熟悉,刘兵译错了几个地方。原文说的是:在1896年1月,英国首次报道了(伦琴)对X射线的发现;刘兵给看成了英国在这一年有第一篇关于X射线的报告。原文说的是:雷诺兹与其父一起工作,其父是克鲁克斯的朋友;刘兵给译成了克鲁克斯是雷诺兹的朋友,并参与该项工作。

   
“这里展出的一件体积比较庞大的装置,就是在1937年制造的百万伏粒子加速器。按照说明,它可以产生加速粒子所需的125万伏的高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它被用来研究铀和钋的性质,为制造第一颗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做出了贡献。”

   
这是对下文的翻译:
    “The machine
here is the cascade generator, built by Philips of Eindhoven and
designed to produce the high voltage (up to 1.25 million volts)
required to accelerate the particles. During the Second World War
the machine was used to investigate the properties of uranium and
plutonium as a contribution to the Manhattan Project which
manufactured the first atomic bombs.”
   
有一处译错:原文说的是“产生加速粒子所需的高压(可达125万伏)”,而不是非要125万伏不可。

   
“1901年12月12日,马可尼成功地将一系列无线电信号传过了大西洋。在此试验中传输的信号,是由一个被称为‘意大利海军’探测器的小装置收到的。这里展出的,就是在那个著名的日子里所用的两个小装置之一,而且很可能是实际探测到了历史性信号的那一个装置。”

   
这是对下文的翻译:
    “On 12
December 1901 Guglielmo Marconi successfully transmitted a series
of signals across the Atlantic, from Poldhu in Cornwall to Signal
Hill, Newfoundland, heralding the birth of transatlantic
radiocommunication. The signals (a succession of three morse dots,
forming the letter ‘S’) were picked up by a tiny device known as
the ‘Italian Navy’ detector. This is one of two in use on that
famous day, and might well be the actual one that detected the
historic signals.”
   
有一处望文生义,译错了:那次发射的是一组由3个莫斯点组成字母“S”的信号,而不是“一系列”信号。

   
这种文章,只要读得懂英文就可以写,又何必是“科学史的研究者”、“物理学史的教学研究者”(刘兵在文中的自谓)?像这样翻译外文资料,拼凑起来就当成自己的文章的,在当前中国学界,是并不罕见的现象。诚然,写普及性文章,不必像学术论文那么严格,可以参考、引用别人的资料,甚至也不必一一注明资料的出处。但是应该用自己的话加以归纳、复述,而不能够照抄、照翻。如果是翻译,不仅应该说明出处,而且应该把翻译的部分用引号括起来。把整段整段的翻译当成自己的创作,与抄袭无异。

2003.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