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为什么不头疼?

12 10 2006年

   在各项诺贝尔奖获得者陆续宣布的同时,有一个另类诺贝尔奖也在哈佛大学颁发,沾光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这个由《不可能研究年鉴》组织、自1991年起开始颁发的“Ig诺贝尔”(与ignoble谐音,意思是“不光彩”)奖,在国内常被称为搞笑诺贝尔奖。它起初的确含有搞笑的成分,颁给那些“不可能也不应该被重复”的成果,主要是在讽刺一些不可信的、甚至是伪科学的研究。但是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其宗旨也发生了变化,改而颁发给“先让你乐,然后让你思考”的有趣研究,由讽刺变成了幽默,获奖研究越来越正式,获奖者虽然没有奖金,也大都欣然赴会领奖。

   
其实有的Ig诺贝尔获奖成果虽然有趣,却一点也不可笑,当然更非不可信,例如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伊凡·斯瓦布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菲利普·梅(已故)因为研究和解释啄木鸟为什么不会头疼而获得今年的鸟类学奖,就是一个非常严肃、严谨的研究。它涉及了进化生物学一个重要的问题:生物是如何巧妙地适应了其生活环境的?

   
啄木鸟是生物巧妙地适应了其环境的典型例子。达尔文在《物种起源》的引言中,便是以啄木鸟为例,说明只有自然选择才能解释生物的适应性:“譬如说,啄木鸟的脚、尾、喙和舌是如此令人赞叹地适应了从树皮之下捕捉虫子,将这样的构造也仅仅归于外部条件,则是十分荒谬的。”但是即便是达尔文,也没有想到啄木鸟的头部和眼睛构造同样是令人赞叹地适应了从树皮之下捕捉虫子。

   
啄木鸟好比一个锤子不停地快速敲打坚硬的树木,不仅通过啄木觅食,而且靠它在树干中挖洞建巢,还要靠它相互通讯和示威。啄木是啄木鸟最主要的活动之一,它啄木的次数一天可达1万2千次,频率达到每秒20次,每次撞击的减速力达到重力的1200倍,这相当于以每小时25公里的速度撞墙。如果我们人类像啄木鸟那么干的话,毫无疑问将会导致脑震荡、脑损伤、视网膜出血和视网膜脱落等一系列致命后果,啄木鸟又是如何避免的呢?

   
啄木鸟的大脑比较小,体积小的物体的表面积相对就比较大,施加在上面的压力就容易分散掉,因此它不像人的大脑那样容易得脑震荡。啄木鸟在啄木时,敲打方向十分地垂直,可避免因为晃动出现的扭力导致脑膜撕裂和脑震荡。

   
啄木鸟还进化出了一系列的保护大脑和眼球免受撞击的装置。它的头骨很厚实,但是骨头中有很多小空隙,有点像海绵,可以减弱震动。大脑表面有一层膜叫软脑膜,在它的外面还有一层膜叫蛛网膜,两层膜之间有一个腔隙叫蛛网膜下腔。人的蛛网膜下腔充满了脑脊液。但是啄木鸟的蛛网膜下腔很窄小,几乎没有脑脊液,这样就减弱了震波的液体传动。

   
啄木鸟的下颚底部有软骨,可以缓冲撞击。它的下颚是由一块强有力的肌肉与头骨联结在一起的,在撞击之前这块肌肉快速收缩,也起到了缓冲作用,让撞击力传到头骨的底部和后部,绕开了大脑。

   
啄木鸟的眼睛结构也十分巧妙。高速摄像表明,在撞击之前的一瞬间,啄木鸟眼睛的瞬膜会快速闭上,既避免了撞击溅出的木屑伤害眼睛,又像一个安全带一样把眼睛裹住,免得眼睛蹦出来。它的眼睛中的脉络膜用一种黏多糖填满空隙,能起到缓冲作用。在鸟类眼睑上有一个像梳子一样的梳膜,可能也能起到防震作用,因为它一旦充血,就能暂时提高眼内压力,保护晶状体和视网膜。

   
最奇妙的是啄木鸟的舌头。它的舌头极长,从上颚后部生出,穿过右鼻孔,分叉成两条,然后绕到头骨的上部和后部,经过颈部的两侧、下颚,在口腔中又合成一条舌头。这样的舌头就像一条橡皮筋,能够射出喙外达10厘米。显然,这条长舌头的主要用途是为了把虫子从洞中钩出来,但是在每次啄木之前舌头收缩的话,就能吸收撞击力,也是一个很好的缓冲装置。

   
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一再感叹啄木鸟身体构造的巧妙,写道:“啄木鸟攀登树木并从树皮的裂缝里捉捕昆虫,我们能够举出比这种适应性更加动人的例子吗?”但是啄木鸟身体构造比达尔文设想的甚至还要精巧得多。生物学家研究这样的身体构造,一点也不搞笑,也不是纯粹出于学术上的好奇,并非没有实用价值。啄木鸟的身体构造乃是在自然选择作用下长期进化的结果,是大自然用数百万年的时间做的一个实验,研究它是如何巧妙地避免撞击带来的身体损伤,对于改进防止人类大脑损伤的保护设备,不无启发。

2006.10.09

(《中国青年报》2006.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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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版】我们为什么想要吃饭?

10 10 2006年
    
“你为什么想要吃饭?”“因为我肚子饿了。”三岁小孩都会回答。那么我们为什么会有饿或饱的感觉呢?为什么肚子(胃)空了就感到饿,满了就觉得饱呢?显然,是因为我们体内有一个调节饿饱的机制,而控制感觉的中心,一定是位于中枢神经系统之中。生物学家很早就已经知道,在大脑腹面、丘脑的下方,有一块很小的区域——下丘脑控制着很多生理机能,包括体温、睡眠、内分泌、情绪反应、生殖、新陈代谢等等,也包括控制摄食。具有类似功能的脑细胞聚集在一起,称为神经核。下丘脑有许多种神经核,哪一些是和控制摄食有关的呢?

   
我们可以用动物做两类相反的实验:刺激某团神经核,或破坏某团神经核,看动物各有什么反应。比如在下丘脑中,有一团神经核叫腹内侧核(这是根据其方位命名的),如果我们用微弱电流刺激老鼠的腹内侧核,老鼠就停止摄食,即使肚子空空,也不感到饿。但是,如果我们加大电流,用电击摧毁了老鼠的腹内侧核,老鼠就会一直处于饥饿之中,不停地吃饭,把自己吃成了一个大胖子,甚至胖得无法转身。这就证明了下丘脑的腹内侧核控制着动物的摄食,而且是一个饱足中心,告诉动物吃饱了。

   
在下丘脑中,另有一团叫做前庭下丘脑核的神经核对摄食起相反的作用,它是进食中心:如果刺激它,老鼠就开始摄食;如果把它摧毁,老鼠就开始绝食,直到饿死。有些人可能会想,如果我们把腹内侧核和前庭下丘脑核都破坏掉,会怎么样呢?实验结果表明,动过这种手术的老鼠也是绝食而亡。因此,腹内侧核起到的是抑制前庭下丘脑核的作用,如果前庭下丘脑核已经不存在,那么有没有腹内侧核不会产生什么不同了。

   
前庭下丘脑核刺激动物摄食,而腹内侧核又对前庭下丘脑核起抑制作用,这就是中枢神经调控动物摄食的基本机制。但是实际的情形要比这复杂得多。还有其他神经核也参与了这个过程。而且这些神经核也并非专门用于控制摄食,它们也同时控制着其他生理过程。例如破坏掉老鼠的腹内侧核,不仅刺激其摄食,也影响了其性行为和其他行为(例如,变得特别凶狠)。脑中的神经核用无数神经纤维联系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无比复杂的通讯网络,影响某个神经核的信号也会被传递到其他神经核,要清楚地分辨各个神经核的特定作用,是非常困难的。想想看,人脑有上千亿个神经元,每个神经元又与数万个其他神经元相连,这是一个多么复杂的系统,想要直接搞清楚其细节,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其他的办法,例如遗传学和生物化学的办法,来了解神经生理活动的一些细节。遗传学让我们能够发现和研究某种基因突变的后果,而生物化学让我们能够在分子水平上研究生理机制。在1950年,人们发现有一个品系的小鼠食欲过盛,变得非常肥胖,其体重能达到一般小鼠的两倍以上。经研究认为这是由于某一个基因发生了突变引起的,但当时对这个基因在哪里、具体有什么功能,都不清楚,只是简单地把它命名为“ob基因”(ob是英文obese——肥胖——的缩写),这个品系的小鼠被称为ob小鼠。后来又发现其他基因突变也能使小鼠食欲过盛,分别用不同的名称命名,其中比较重要的是1966年发现的db基因品系(db是英文diabetes——糖尿病——的缩写)。

 

(胖乎乎的ob小鼠)
 
   
那么究竟是什么因子使得这些突变小鼠食欲过盛呢?很容易想到的一个实验思路是,看看这些小鼠的下丘脑有什么化学分子过量。人们发现,胖小鼠的下丘脑中含有过量的神经肽Y。这种神经肽有许多生理功能,不过我们在这里关心的是它是否会影响摄食。的确如此,如果把神经肽Y注射到正常小鼠的脑中,它们就会食欲过盛,变得肥胖。看来小鼠肥胖的原因就是因为神经肽Y过量,我们已破解了这个肥胖之谜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上个世纪60年代后期和70年代早期,美国生物学家科尔曼(Douglas
Coleman)用ob和db这两个品系的胖小鼠做了一个联体实验:把两种不同的小鼠的血管连接在一起,创造出了两只共用血液循环的联体小鼠,这样,在某只小鼠血液中的物质,就会进入另一只小鼠的体内并产生影响。他的实验结果是这样的:

   
把两只正常小鼠联体,让其中一只过度摄食,导致另一只胃口不佳、体重减轻

   
把ob胖小鼠和正常小鼠联体:ob胖小鼠体重减轻
   
把db胖小鼠和正常小鼠联体:正常小鼠停止摄食、体重减轻
   
把ob胖小鼠和db胖小鼠联体:ob胖小鼠停止摄食、体重减轻,而db胖小鼠不受影响

(科尔曼小鼠联体实验示意图)
 
   
这些实验告诉了我们什么呢?从第一个实验我们可以推测,一旦正常小鼠吃饱了,血液中就会有一种饱足因子,抑制食欲。从第二个实验我们可以推测,ob胖小鼠体内缺少这种饱足因子,因此摄食没有节制,一旦从正常小鼠血液中获得饱足因子,摄食就变得比较正常,体重也减轻了。从第三个实验我们可以知道,db胖小鼠体内分泌过量的饱足因子,因此抑制了正常小鼠的摄食。第四个实验也表明db胖小鼠分泌过量的饱足因子,抑制了ob胖小鼠的摄食。

   
把这些实验综合起来看,我们可以知道,ob胖小鼠食欲过盛的原因,是因为体内缺少一种饱足因子,也就是说生产饱足因子的基因(也就是ob基因)发生了突变,失灵了。而db胖小鼠食欲过盛却另有原因,它并不缺饱足因子(也就是说它的饱足因子基因是正常的),但是饱足因子对它不起作用,我们可以推测,这是由于本来应该和饱足因子相结合的一种受体有缺陷,没法与饱足因子结合,使得饱足因子不起作用,在体内累积下来。也就是说,db胖小鼠的饱足因子受体的基因(也就是db基因)发生了突变。

   
那么这种饱足因子究竟是什么呢?如果我们能够把ob基因分离、克隆出来,就可以知道了。1986年,另一位美国生物学家弗里德曼(Jeffrey
M.
Friedman)开始着手克隆这个基因。他的实验室整整花了八年,到1994年才把这个基因克隆出来。这个基因编码一种激素,弗里德曼将之命名为瘦素(leptin,原自希腊语leptos,意思是“瘦”),这就是ob胖小鼠缺乏,而db胖小鼠过量分泌的那种饱足因子。如果每天都给ob胖小鼠注射瘦素,ob胖小鼠在几天后摄食次数就急剧下降,而且能量消费增加,两周后体重减轻了30%。相反地,瘦素对db胖小鼠不起作用。在1996年,db基因也被克隆出来,像预测的那样,它的确编码瘦素受体。

 

(左边为未注射瘦素的ob胖小鼠,右边为注射瘦素2周的ob胖小鼠。)
 
   
人体也有瘦素,它是由脂肪细胞制造、分泌的。如果我们吸收的食物过多,就转化成脂肪储存在脂肪细胞中,使脂肪细胞变大。肥胖主要是由于脂肪细胞储存了脂肪之后变大引起的,而不是脂肪细胞数目增多,实际上我们在儿童时代脂肪细胞的数目就基本不变了。随着脂肪细胞变大,它开始分泌更多的瘦素,沿着血液循环抵达下丘脑,抑制神经肽Y的合成,也就抑制了食欲。相反地,如果人开始节食,脂肪细胞缩小,瘦素的分泌变少,下丘脑中神经肽增多,也就刺激了胃口。瘦素还有其他的生理功能,例如会影响性成熟。
(瘦素作用机制示意图)
 
   
研究清楚我们为什么想要吃饭的机制,不仅有重大的科学意义,而且有巨大的实用价值。在发达国家,肥胖是个重大的社会问题,比如在美国,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有不同程度的肥胖,而全世界肥胖者据估计有三亿人之多。肥胖不仅影响体形美观,而且有害健康,容易患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等多种疾病。因此,瘦素的发现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人们马上想到的是,能不能用它做为减肥药?在1995年,瘦素才发现不久,加州一家生物技术公司就用2千万美元买下了瘦素基因的专利,第二年开始进行人体临床试验。第一期临床试验的结果表明注射瘦素似乎能使某些人的体重有所减轻,于是进入了更大规模的第二期临床试验,但是结果很不理想,它的减肥效果并不比安慰剂强。2002年,临床试验被终止。人们想要找到一种减肥妙药的梦想再次破灭了。
(瘦素分子结构模型)
 
   
这是为什么呢?一个原因是,只有极少数的肥胖者是由于缺乏瘦素引起的(目前全世界只发现几个病例),对这些人来说,注射瘦素有非常显著的效果。但是,绝大多数肥胖者体内并不缺少瘦素,恰恰相反,他们的体内有过量的瘦素,他们食欲过盛的原因,并不是由于缺乏瘦素,而是由于对瘦素不敏感,这可能有许多因素,例如,瘦素进不了下丘脑,或者像db胖小鼠那样,瘦素受体有缺陷。

   
我们现在知道,除了瘦素和神经肽Y,还有许多其他的分子(例如促肾上腺皮质激素释放激素、胆囊收缩素)参与控制摄食。控制摄食的分子机制实际上比我们上面所描述的要复杂得多,而我们才刚刚开始有了一点了解。不过,现在多数研究者都同意,一个人的“正常”体重基本上是由遗传决定的。瘦素、神经肽Y和其他分子之间的相互作用,为一个人的体重和食欲确立了一个调定点,大致决定了一个人是胖是瘦,是胃口不佳还是食欲旺盛。肥胖是因为这个调定点较高。在人类进化史上,在食物缺乏的恶劣环境中,有一个较高的调定点实际上有生存优势,能够尽可能多地摄食储存脂肪防备饥荒。只不过在富裕的社会,优势变成了累赘而已。肥胖,是进化的遗产。

 
2004.2.17.


网上掐架与太极推手

9 10 2006年
【按:我现在已无闲心和时间在网上掐小混混,这是以前的经验之谈,供今日还有志于掐小混混者参考。1993年11月10日贴在ACT上的,够前辈了吧?今天的小混混当时都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学三脚猫玩意呢。】
   
有人说,掐架的最高境界是不掐架,非也。既是不掐架,就算不得掐架,而且不掐架的人总是多数,不能说多数人都达到最高境界了吧?

   
掐架的最高境界是反掐,不主动掐人,但是也不拒绝掐人,来一个掐一个,来者不拒,任谁都讨不了好去。

   
我不是说网上已有人达到这种境界,而是说可作为努力方向,大家心里有个底。

   
昨天有位小兄弟问,太极推手有那么厉害吗?有,这太极推手就是反掐,或者说反震在技击上的应用。

   
太极推手有三个步骤:
   
第一,舍己就人,后发制人。用方某的话说,叫:“以反震为主,绝不主动出击。”用拳经上的话说,叫“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已动。”若人人如此,则天下太平,无架可掐。所以,太极的最高境界不是与世无争,而是后发制人,否则还算什么拳术?

   
第二,听力懂劲。一搭手,就测知对手的来势怎样,力度如何,然后不丢不顶,不匾不抗地应招,“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对方用几分力进攻,我用几分力化他。对方用几分力后撤,我用几分力追击。用方某的话说,叫“人家厚道我厚道,人家狠毒我狠毒,人家敢抡扁担,我也会抄板凳。”

   
第三,借力打力。敌人与你拼命,不必正面还击,只要轻轻一化,加点力度,就让敌人因自己的来势甩出去,十米八米的,不稀奇。如此,自己也不费劲不伤神,不至于象当年闲人那样“累得直喘气”,讨个没趣的是敌人自己。用方某的话说,叫“自取其辱,徒增笑耳。”

   
要作到这三点,还必须注意:
   
第一,要精神放松,所谓“内固精神,外视安逸。”不管对手攻势如何凶猛,甚至十个八个连膀子招呼着上,也不要着急,更不要发怒,来一个是一个,慢慢料理就是了。

   
第二,千万不要打名师指点的招牌。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只要不自我吹嘘,人家知道你能练到这种程度也不简单,自然手下留情,否则难免实打实地让你出丑。只要不吹嘘,败了有什么打紧?胜败乃兵家常事嘛,迭倒爬起来,照样是条汉子;不然,就只能从此绝迹江湖,干那等蒙面大盗的勾当了。所以,打名师指点的招牌,乃是行走江湖的大忌。

   
第三,友谊比试,千万不要先存了害人之心,否则让人反震回去,乖乖不得了。方某早年亲见一太极高手与省队的摔跤队员比试,摔跤队员想让太极高手出丑,下重手欲把人家击倒,被借力打力反震回去,胳膊立断!

   
我不是名师,也没受过名师指点,但是见过名师掐架,这点体会,与网众分一下。

1993.11.10


写诗蒙世绝招和其他

9 10 2006年
【按:这是1995-1996年间我还有闲心和网络小混混们斗嘴时写的骂诗人系列文章,都是有所指的,例如第一则中的“永不羞愧,永不道歉”就是当时某个网络女诗人被发现剽窃时的誓言,“莫明集”则是其诗集名称。10年过去了,某些讽刺已不容易被现在的读者理解,但内容好像也没有过时,看看现在的“诗坛芙蓉”,也无非如此。此所谓时间尽管流逝,中国依旧永恒。】
 
                      
写诗蒙世绝招
 
  
老驴向诗人们献策说:
>

怕露怯?别介!这网上台湾眼睛不多。再说,您抄到星马去呀。

泰国一下更保险。怕羞?遮块布咋样?或者,跟那谁学学,怀

抱琵笆半掩面,管谁天大的本事,就是不显山不露水不怕打到
>  府上,任其天翻地覆,我自巍然不动。
>

瞧,俺让您敢动得,把蒙世的绝招都总结出来了。没恶果尽好
>  处。来来,蒙一记试试!:)
>

您若楞不屑虚名,不愿蒙世,俺可要试试了。要!谁有那泰国
>  山区的中文日报?:)
>
   
老驴这一蒙世绝招还不是万无一失的。要是哪一天网络也连到了泰国山区,中文日报也发行电子版,那岂不是要露出驴脚了?除非你早做好了“我是泼妇我怕谁”的准备,信誓旦旦“永不羞愧,永不道歉”,还贼喊抓贼来倒打一把。

   
根据我在国内外青年诗坛蒙混多年的经验,写诗另有一个万无一失的绝招。古人云,写诗要句句甚至字字有出处,那是写古诗,写新诗也是可以照办的嘛。不过这出处要弄得让人不知有出处,那才叫水平。名诗人的名作,抄手不屑一顾,要专找无名诗人的无名之作来点石成金。八十年代末国内冒出了一堆民间诗人,多如牛毛,打印的、刻印的诗刊诗稿也是满天飞,不是诗人的看都懒得看一眼,是诗人的得到赠阅翻一下也扔废纸篓了。港台、星马的中文报纸的副刊也会登些诗作补白,除了作者本人,大概也没几个人会去看。但是,别人的垃圾却是我等文抄公文抄婆的宝贝,留心收集几次,就够你当一辈子诗人了。别人一天一首诗,出的是把一句话拉成一首诗的诗汉堡,我等一天一首诗,靠的是手中的剪刀,从沈阳某小诗人的诗作拉来当一句,从海南岛某打工仔的习作拉来当第二句,再从马来西亚的报屁股找出第三句……天马行空,让你找得到第一句的出处,楞是找不出第二句第三句第n句的来历,想指控我抄袭?证据的没有!当然,最好这第一句的来历也不能让你们瞧出来,作点加工还是必要的嘛,加上或去掉一两个形容词、副词,换下人名地名花名树名,掉一下头去一下尾,一首大作如是出笼,而且可以问心无愧,“永不羞愧,永不道歉”。不懂诗的人自然是读得不知所云,误以为是东抄西凑拼起来的,懂诗的人则会拍案叫绝:好!好!高深莫测,飞扬飘逸,真有神韵,真有哲理,真现代,真前卫!会有诗刊来请你当编辑为你出专辑请人写评论,也会有热心读者为你联系出版社出集子了,得意之余,也不妨自嘲一下,给自己的大作集成题名曰“来路莫明集”。石榴裙下,慢慢地就会聚集起一群吹鼓手,而这些吹鼓手,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变成保镖打手的,如果有人胆敢毁谤我们的天才诗人的话。

   
我从1986年起混迹青年诗坛,走南闯北,什么样的骗子没接触过,什么样的蒙世绝招没见识过,想蒙我,还得再韬晦几年,修炼修炼。这不,太急了吧?连从没见过一个骗子的小姑娘都瞧出了蹊跷:)

   
诗的堕落是人性的堕落。要写诗,先得找到诗的良心。
(1995.10.24.)

 
                       
“最佳”诗人
 
   
最近收到一封信函,是某电子刊物寄来要我评选去年网上最佳诗选的。我虽然偶尔也涂鸦一两首诗,对别人的诗却是基本不读的,尤其是一天一泡者,即使挂上什么原素主义、美貌主义、莫明主义的广告招牌,又有几个吹鼓手在敲敲打打,乃至于网上出了天才诗人的欢呼,也难得吸引我的眼睛多转几次,因为那几泡的味道鼻子已经受够了。因此,我是没有资格当什么裁判的。正想回信推掉,再往下读,却发现以上的理由不成立了:原来人家并不是要让你来评选别人的最佳,而是自己的最佳,我零星登过的几首诗也给收集了送了过来,只要作者本人圈点即可。我倒还没自我膨胀到以为有人自愿来当我的吹鼓手,对我特别青睐,估计是只要在网上登过一两首诗的,便都可以有福同享,可以自评最佳,与天才诗人的天才诗作同榜或同绑,是何等荣耀的事。而天才诗人有庸才们众星捧月,既不显得孤单,又让人觉得公正无比。而且这样的最佳,是绝不会注上“作者自己评选”的字样的,与“读者评选”“专家评选”不会有什么区分,脸上是一样的光彩。我只能怪自己太孤陋寡闻,只知道有作者自选诗作,还没见识过有作者自己评选自己当“年度最佳诗作”的,那样的脸皮,大概要修炼到象名门那么厚才行。

   
我的一个朋友说,诗人大多厚颜无耻。我想在“诗人”之前最好加上个“自诩的”更确切些吧。正因为“自诩”,才需要种种的招数来证明自己的诗人资格。诗才没一分,当诗人的本事倒是不少。但拉出来的仍然是垃圾,不管作者本人和吹鼓手们千方百计地要给垃圾贴上冠冕堂皇的标签。

   
我的那些东西自然也是垃圾,但是我不想给贴上标签,更不愿与别的垃圾同享殊荣。

(1996.1.25)

 
                         
枉抛心力做诗人
 
   
网上有人抄了篇评论,说是几年前诗集销量创下了纪录的汪国真在中国诗歌史上等于零,还要追查汪诗人的诗人称号是谁封的,仿佛中国诗歌史是他家写的,诗人的封号也要他来批准一般。此君要是到中文诗歌网去,见到诗人的帽子成了礼品,网上诗人互相吹捧对中国诗歌的发展做出了何等的贡献,恐怕更要气晕了吧?卖出了几万几十万本诗集的人尚且不能被称作诗人,何况不过是在网上贴几首诗的?

   
汪诗人也许在中国的诗歌史上等于零,但这样的批评,就象说某流行歌手在中国音乐史上等于零一样,无关痛痒。盖汪诗人关心的是读者市场和自己钱袋的鼓瘪,对自己在诗歌史上的份量未必象那些卖不出一本诗集因而只好觊觎诗歌史宝座的所谓“真正”的诗人们那么关注。真正的诗人既然骂汪诗人弱智,何不偶尔也屈尊涂几首弱智的诗看看读者是不是那么容易骗的?否则这样的批评未免让人闻到点葡萄的酸味。

   
写不出能让读者乖乖掏出血汗钱的诗来,甚而至于把诗集白送给人也只能在毛坑中找到归宿,自然只有忌恨能靠卖诗集发财的流行诗人,并做在诗歌史上占一席之地的春秋大梦,所以有宣布为未来写诗的诗人,就是因为痛恨现代中国的诗读者有眼无珠,只能受汪诗人之流蒙骗。这些真正的诗人倒也未必傻到学古人去藏之名山,他们还是知道诗歌史的地位在很大程度上还是要由在现在的影响决定的,或者说,读者市场可以不要,评论却不能没有。但他们的诗既然没有人读了,又哪里去找评论家去?所以就只好你评我我评你互通有无过家家。最保险的,莫过于自己评自己了。而要在诗歌史上留下痕迹,其捷径莫过于开山立派,宣布自己对诗歌创作有了新发现。所以,当一九八六年合肥《诗歌报》和《深圳青年报》联合举办现代诗歌大展时,一下子冒出了上百个诗歌流派,每派都有一篇铿锵有力、堂而皇之的宣言,再附以一两首相形见绌的不管是否真正体现了该宣言的主张的诗作,中国的诗人们似乎一夜之间都成了诗歌理论家,也都成了一派的祖师爷。即使是一个人,也可以自成一派,叫什么“独立兵”,有点“千里独行田伯光”的意思。

   
这样的热闹,自然来得快,去得也快,许多派别,本来就是为了凑诗歌大展而组成,大展一完也就自动解体了。当时比较有名气的,一是南京的“他们”,诗歌大展上似乎没有,因为他们在那时候已经不存在了;另一个是四川的“非非主义”,一九八七年还出过两三期刊物,后来也就没了下文。总之,两年不到,所有的这些诗派全都成了历史名词。以后是六四,再以后是下海,这样的热闹更是一去不复返。事实上,在现在的中国是否还能找到对诗歌史的地位孜孜以求的“真正”的诗人,难说得很。

   
其实所谓的热闹,也不过是圈子里的人才觉得,出了诗坛就少有人知道这段插曲,海外的人更是莫名其妙。想不到十年后在海外有人拾起了十年前别人的牙惠,当成新发现的宝贝,开口“他们”,闭口“非非”,整整迟滞了十年还以为自己特先锋。韩东、周伦佑若知道自己在海外有这样忠诚的传人,定然大感欣慰。

   
光是迟滞倒也罢了,滑稽的是,据说有人在诗歌网上拉起破旧大旗当虎皮,宣布凡是不按自己认定的主义写诗的都是在浪费时间。所谓的主义,不仅可以用于吹捧自己和同伙,也可以充当党同伐异的大棒的。“诗有别才,非关书也。”到了为理论而写诗,诗其实也就走到了末路。学那位评论家发表一个预言:这样的诗人,在诗歌史上等于零。正因为一心一意要在诗歌史上留下痕迹,所以下场也就比汪诗人可怜。正如二十年前为愤怒而写诗的北岛,要比现在为写诗而写诗的北岛,在中国诗歌史上更可能留下痕迹。

(1996.6.18.)

 
                         
流行诗人
 
   
流行诗人,其实是历代都不缺的。唐朝的元、白,流行到“流于民间,疏于屏壁,子父女母,交口教授”的地步,其流行程度把今天的什么诗人全都比了下去。这话不是其追随者的吹捧,而是攻击者的控诉,也就显得很可信。他们控诉的是元、白诗“纤艳不逞,非庄士雅人,多为其所破坏”,类似于今天的评论家控诉汪国真对少年少女们的毒害。但流行的固然多不能传世,却也未必就都不能传世,元、白虽比不了李、杜,其在中国诗歌史上的地位,除了宣称中国在他之前无诗的狂人,大概没什么人怀疑的了。类似的,还有奉旨写流行歌曲的柳永--当年的靡靡之音,到今天也就成了经典。

   
元白诗在当年比李杜诗流行,是因为其浅显。今天的汪国真流行,也是因为浅显短小,易懂易记,又有那么一点哲理,很合少男少女们的口味。倘说汪诗人一开始就为了流行而写作,倒有点冤枉他了。据说他最初一直只是在报屁股上登些小诗赚点外快,一些读者把这些诗收集起来传抄,被出版家发现了,才挖掘出了这么一位流行诗人出来。这种奇遇,在中国诗歌史上很少见,也难怪让人忌妒得怒火冲天。比起当年我见到的那些拿着自己的诗集到处兜售,求爷爷告奶奶拉赞助出诗集的诗人来,和比起今天见到的请人来评自己的诗为最佳的网上诗人来,汪诗人其实要与世无争得多了。

   
明明是读者市场上的失意者,却偏偏要装出一幅愤世嫉俗的清高模样。他们真地如此不把读者看在心上吗?那也未必。只不过是对着读者自作多情却未被青睐,因爱生恨而已。要评选最佳诗作,也还要挂着“读者推荐”的招牌,如果有哪位读者肯赏脸,也还可以说一声“我们的诗还是有读者的”,可惜一位上钩的也没有,也就只好自我推荐和相互推荐,不免就有了几分羞羞答答。

   
八七年夏天我应南京几位校园诗人--在今天的网上诗人看来,都是鼻祖--之邀到南京鬼混了几天,正碰到他们在栖霞寺公园搞诗展,在空地上拉几个绳子,挂上一张张写着自己的大作的诗,就好象游园猜谜游戏一样。这些诗人就很在乎有没有人读他们的诗,还一本正经地统计参观的人数,连那些在公园里游玩凑过来瞄一眼看看是什么热闹的也都给算在内了;就象在现在把诗刊往网上一送,就算是有了几万读者。

   
唱艺术歌曲的没必要看不起唱流行歌曲的,自以为是严肃的诗人的也没必要怒斥流行诗人,何况其实是连怒斥的资本也没有。在文学艺术领域,还是要多一点宽容,少一点党同伐异的心态。

(1996.6.19.)

 
                       
功夫在诗外
 
   
我所见过的非非主义的刊物《非非》,半年出一期,前面是诗,后面是理论文章,八七年出了两期,据说后来还出了一期。六四之后非非的几个主要成员被捕,坐了几年牢,在狱中大概是出不成刊物的了。有人说他们一直在坚持出《非非》,想必是出狱之后的事了。当局如果真的允许犯过反革命宣传罪的人出版刊物,倒也算是一种进步。海外的人开始知道有非非,倒不是因为他们对诗歌创作和理论做出了什么贡献,而是因为他们坐了牢,也成为了持不同政见者。有人把非非主义吹捧成什么元诗、纯诗的代表,以为他们真象嘴上说的只是在做语言游戏,那实在是没读过几首非非的诗,拿着一本诗选的一两首选诗就做起研究来了。比如翻开《非非》第二期,最开头就是周伦佑的一组诗,拿老毛的语录调侃,充满了政治意味,并不纯粹。某民/运人士曾说非非是通过语言游戏在对抗、破坏党文化,对非非的创作动机可谓一针见血。后来以“反革命宣传罪”被当局一网打尽,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我从来就不相信那些要在诗坛上扬名立万、在诗歌史上占一席之地的人,会对诗歌创作抱着纯之又纯的动机。鼓吹什么纯诗,嘲笑别人的不纯,其实不过是司空见惯的成名一捷径而已。一心一意要出诗名的人,对自己的诗能否被接受倒不一定那么自信,这时候就用得着诗之外的功夫了。投身政治是一招,开山立派发宣言写评论是一招,拉帮结派互相吹捧也是一招,党同伐异更是一招。在国内见多了,再在国外见到,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新奇。虽然诗是早就没有了什么市场,但只要“诗人”的桂冠还不是一文不值,这些诗外的招数过去有人用,现在有人用,将来也还会有人用的。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我们缺少的,就是这种深藏于心的沉着和自信。

(1996.6.20.)
 
                           
诗人剩饭
 
   
收到一封转帖,才知道我批评新生代诗人的几个帖子被转到了中文诗歌网,触着了网上诗人的痛处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一位对鄙人挥舞大棒的先锋,从前还自承在出国以前对新生代的诗一无所知,三年前的诗作跟新生代诗风毫不搭界,两年前才开始依样画葫芦写起新生代诗来,买了几本诗选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新生代诗史的网上权威,不仅时不时地指导网上诗人怎么写诗,还觉得有必要来揭穿“在网上骗人久矣”的本“莫须有”一家,教训起本人不要无知自取其辱了。而他用来推见本人“脸皮之厚,心境之卑微”的唯一算得上证据的东东,却不过是:

   
“就我在此能收集到的资料而言,“非非”至迟在九三年由周佑伦、叶舟编辑出过第七、八合期。而“他们”则至迟于九四年冬出过第七期,当期编辑为韩东和于坚。”

   
《他们》创刊于八四年,《非非》创刊于八六年,出到了九三、九四年,才出到了第七期,中间是否好几年没有下文,即使是真正诗人眼中的弱智,也不难明白。鄙人读《他们》《非非》、见不到它们的出版、知道那些诗人的去向、认定他们做为一个群体已成为历史的时候,这一位权威恐怕还在黑暗中摸索吧?《他们》《非非》会在两三年前复出,倒是我没料到的,未见国内的诗友提起,就象《今天》在停刊十年后在海外复刊一样,对中国的诗坛毫无影响,不过是在有了一定知名度之后的旧梦重温而已。

   
再抄一段话,看看陈评论家是怎么替真正的诗人痛骂汪诗人的弱智的,否则这杜撰诗人名言的罪名,以本人脸皮之厚,心境之卑微,也有点担当不起:

   
“然而,在诗坛上轰动一时的汪国真,令真正的诗人莫名其妙。他靠着从泰戈尔等人那里捡来的剩饭抹点奶油的本领,竟然迷倒了一大片刚刚才长上几颗青春痘的中学生。不知道他头上那顶诗人的桂冠是谁封的,只知道他那些弱智的句子是对诗歌的一种亵渎。在中国诗歌史上,他的诗歌等于零。”

   
陈评论家不以为然的,是汪诗人捡泰戈尔等人的剩饭。七十年前冰心捡了泰戈尔的剩饭,连奶油都不必抹,却成就了诗名。时代不同了,现在再捡泰戈尔的剩饭,就要令真正的诗人莫名其妙,就是弱智,就是对诗歌的一种亵渎了。要拣剩饭,也该跟在真正诗人的后面,捡西方现代派、后现代派的,写段诗评,也得注上几个英文词,否则“就别再浪费时间写诗了”。写诗的难免不捡人剩饭、拾人牙惠。令人齿冷的不在于拾人牙惠,而在于拾人牙惠还如获至宝,以为特新鲜特先进,进而唯我独尊,嘲骂别人的拾人牙惠,东征西讨,俨然成了诗坛霸主。

   
至于这种人脸皮是否厚,心境是否卑微,本人没有兴趣去论这种题外的东西,和做无聊的人身攻击。

(1996.6.20.)

 
                        
精神皇帝
 
   
这一期《枫华园》登的“地下诗人”贝岭的访谈很有意思。据贝诗人说,如果他创办的《倾向》办不下去了,就会是中国思想界的不幸,十几亿中国人,如果《倾向》连二千基本用户都拉不来,乃是中国人的耻辱,中国文化的耻辱云云。

   
古今中外高雅或自命高雅的刊物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最后都办不下去而停刊了,否则街头卖的就不会是小报而是高雅刊物了。只不过,停刊之前象贝诗人这样“天将降大命于斯人”地口出狂言对着国人骂大街,恐怕绝无仅有。这已不仅是以精神贵族自居,简直就是唯我独尊的精神皇帝了。刊物办到要成为中国人、中国文化耻辱与否的参照物,还是任其消亡的好。前一段有人在网上呼吁大家订阅拯救《倾向》,说得颇可怜,我当时一动,也想给点钱支持支持。现在才知道他们是不需要怜悯的,要的是进贡,那就只好敬而远之了。

   
哪一天《新语丝》办不下去了,该算什么呢?世界网人的耻辱?世界网络文化的耻辱?:-)

(1996.12.21.)



复活节岛的悲剧【插图版】

8 10 2006年
(作者:方舟子。原载《Newton-科学世界》2001年第3期。本blog凡没有明确注明作者名字的都是方舟子作品。未经许可不准做商业性转载。) 
 
   
复活节岛是地球上最孤独的一个岛屿。这个面积仅有163平方公里的三角形小岛位于东太平洋,往东越过3600公里的海面才能见到大陆(智利海岸)。它离太平洋上的其他岛屿也相当遥远,离它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岛屿是皮特凯恩岛,远在西边2000公里处。迟至1722年4月5日,该岛的原居民才与外界有了接触,那是由荷兰航海家雅可布·洛加文(Jakob
Roggeven)率领的一支114人的三艘战舰。洛加文发现它的时候,在海图上用墨笔记下了一个点,在旁边写上“复活节岛”,因为这一天正好是基督教的复活节。从此该岛以“复活节岛”为人所知。但是现在人类学界一般将它叫做拉帕努伊岛(Rapa
Nui),这是十九世纪中叶波利尼西亚人对它的称呼;岛上原居民被称做拉帕努伊人,他们讲的方言被称做拉帕努伊语。我们无法确切地知道原居民除了把这个岛屿称做特凯恩加(te
kainga)意即“大地”之外,还有没有特别的名称。据说,有一种从其祖先传下来的名称叫“特-皮托-特-何努阿”(Te-Pito-te-Henua),它一度被译成“世界的肚脐”,这个说法引起了许多人浮想联翩,比如国内有一篇宣扬神秘现象的文章就以此为例:

   
“令人惊讶的是,复活节岛的居民称自己居住的地方为‘世界的肚脐’。这种叫法,一开始人们并不理解,直到后来航天飞机上的宇航员从高空岛瞰地球时,才发现这种叫法完全没错--复活节岛孤悬在浩瀚的太平洋上,确实跟一个小小的‘肚脐’一模一样。难道古代的岛民也曾从高空俯瞰过自己的岛屿吗?假如确实如此,那又是谁,用什么飞行器把他们带到高空的呢?”

(复活节岛鸟瞰)
   
但这个“世界的肚脐”未必指全岛,可能仅指岛上的火山口,那就没什么神秘之处了。而且据语言学家W·邱吉尔的考证,这个称呼的准确含意可能是“大地的尽头”。

   
不过复活节岛的确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它位于南纬27度,属亚热带,气候相当暖和。它是在大约一百万年前海底的三座火山喷发形成的。火山灰是有利于种植的富饶土壤。在理论上,它应该和其他波利尼西亚人的岛屿一样,是个天堂乐园。但是,洛加文对它的第一印象却是一个荒岛:

   
“我们起初从远距离观察,把复活节岛设想成了一块沙地;这是由于我们将枯萎的野草或其他枯干、烧焦的植物都当成了沙土,因为它的荒凉的外表只给我们特别贫瘠的印象。”

   
洛加文的第一印象相当准确。复活节岛是一个草原,没有任何高于3米的树木。植物学家在岛上只发现了47种土生土长的高等植物,大部分是草本、蕨类,只有四种矮小的灌木。野生动物中,除了外来的老鼠和一种小蜥蜴可能是本土的,没有任何一种大过昆虫。它甚至没有本土的蝙蝠和陆地鸟类。至于家养动物,则只有鸡。居民主要靠栽种甘薯、甘蔗和香蕉为生。

   
当时的人口据估计只有2000人,显然属于波利尼西亚人,讲波利尼西亚的方言:英国航海家库克船长在1774年访问该岛时,随行的一个塔希提人可以跟岛上居民交谈。然而,尽管波利尼西亚人以高超的航海技术闻名于世,连西方殖民者也不能不叹服,洛加文却发现整个复活节岛只有三、四条简陋的小划子,长仅3米,最多乘两个人,用小木板简单地绑在一起,漏水很厉害,需要一边划一边戽出船里的水。这样的小划子只能在岸边行驶,根本不可能到深海去。

   
然而,就是在这块贫瘠、落后的土地上,却诞生了大批被当地人称为摩艾(moai)的巨大石像。目前已发现的摩艾有887尊,大多数是在一个采石场雕刻,其中有288尊雕刻完了之后曾经被成功地运到称为阿胡(ahu)的海滨祭坛立在上面,运输距离有的远达10公里。有397尊还未雕刻完扔在采石场,其余的92尊则遗弃在运输途中。它们大部分是用比较软和容易雕琢的凝灰岩(火山灰凝固形成)雕刻的,小部分用其他的火山岩雕刻。摩艾平均高度约4米,平均重量约12.5吨。最大的一座高21.6米,重160-182吨,但没有完工而遗弃在采石场。完工的摩艾中最大的高9.8米,重约74吨。没有两个摩艾完全一样,但大部分都根据同一个样式雕刻,最底下只到髋部,手臂垂于两侧,两手十指拉长护住腹部。摩艾的头部也被拉长,并总是向前注视前方。大部分摩艾有长耳朵、大鼻子、薄嘴唇、深眼窝。有的眼窝中镶有用珊瑚做的眼白和深色石头做的眼珠。大约50-75尊摩艾顶上还加了一个称为普卡奥(pukao)的用红色火山岩做的石帽,也可能是代表头发。

(雕刻摩艾的采石场。未完工的摩艾还扔在那里)
   
显然,摩艾是复活节岛上最引人注目也最使人疑惑的风景。洛加文写道:“这些石像使我们震惊,因为我们无法理解这些人没有大木头可以制作任何机器和结实的绳子,却怎么可能立起这些石像?”洛加文的疑问,到现在还不断地被人提出,也不断地有人试图给出种种答案。特别是那些神秘现象、天外来客、“史前文明”的宣扬者,更是把复活岛上的摩艾拉来当证据。比如臭名昭著的丹尼肯,就声称这些石像是外星人用超现代的工具制作的,他们因为飞船失事被困在复活节岛上,竖起这些石像向同类求救,救援飞船来了,他们便匆忙地离开了小岛。

   
这种毫无根据的幻想不值一驳。岛上采石场可以找到许多用玄武岩制作的石斧,当地人称为托其(toki),因用钝了而丢弃。摩艾就是用这些石器雕刻出来了。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著名挪威考古学家海尔达尔(Thor
Heyerdahl)曾雇了6个当地人用这种石斧雕刻一座摩艾。他们干了三天就辞职了,但是根据其进程估计,这六个人用十二到十五个月的时间就可以雕刻出一尊摩艾。如果要雕刻最大的摩艾,也不过只要20个人工作一年。自五十年代到现在,考古学家们也不断地组织人马用原始的办法搬运、树立摩艾或复制品,美国考古学家范提尔伯格(Jo
Anne Van
Tilburg)设想古拉帕努伊人在搬运时,把摩艾放在木橇上,底下垫一排木头当轮子,地面洒水减少摩擦。她用计算机模拟,发现用大约70个人以木头、绳子为工具,用这种方法花5天时间就能搬运、树立一尊重约10吨的摩艾复制品。在1998年4、5月间,人们在复活节岛上实地模拟了整个过程,并被拍成电视片。考古学家们对古拉帕努伊人是怎么搬运、树立摩艾的颇有争议,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拉帕努伊人具体用的什么方法,根据当时的条件,是完全可以用几十个人搬运、树立一尊普通大小的摩艾的,并无神秘之处。问题在于:木头、绳子是从哪里来的?在贫困之中的岛上居民怎么可能有功夫来雕刻、搬运这些巨大的石像?为什么又突然停止了这项活动?

(摩艾就是用这种玄武岩石器雕刻成的)
 
(美国考古学家范提尔伯格用计算机模拟摩艾的搬运和树立)
   
可惜的是,在与欧洲人接触之前,拉帕努伊人并无文字,也就没有历史记载可以明确回答这些问题。复活节岛上有一种奇怪的象形文字,称为朗格朗格(rongorongo),意思是“会说话的木头”,刻在木板上。但是按新西兰语言学家斯蒂芬·费歇(Steven
Fischer)的说法,这是在1770年西班牙人访问该岛之后,受其影响才发明的。他在1996年成功地将其破译,发现它们只是记录了祭祀颂歌和创生故事,并非历史记载。
(刻有朗格朗格的木板)
   
但是通过考古,我们还是可以大致了解复活节岛上的历史变迁。语言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发生缓慢的变化,通过比较同源语言的差异,可以估算它们分离的时间。前面说过,拉帕努伊语是一种波利尼西亚语的方言,通过与其他波利尼西亚语的比较,语言学家们推测这种方言诞生于大约公元400年。根据放射性同位素法的测定,岛上大约在公元400到700年间开始有人类活动。1994年,生物学家从12具古拉帕努伊人的余骸提取出DNA,确定他们的确是波利尼西亚人。岛上的风俗习惯,种植的植物(香蕉、甘薯、甘蔗、芋、槠),养的动物(鸡),也都是波利尼西亚人的特征(这些动植物除了甘薯最初起源于南美,又都可以追溯到波利尼西亚人的起源地南亚)。因此,现在考古学界普遍认为,拉帕努伊人是在大约公元400年漂流到复活节岛的一批波利尼西亚人的后代。

   
当这些波利尼西亚人刚移居到复活节岛的时候,这里的确是个小天堂。我们通过花粉分析可以推测古代的植被情形。池塘或沼泽地中的沉淀物是按时间远近沉积的,越上面的年代越近,越下面的年代越久远。每一层沉淀物的绝对年龄可以用放射性同位素法测定。在显微镜底下分析沉淀物所包含的花粉,鉴定其种类,计算其数量,就可以知道当时的植物分布情况。据此我们知道,复活节岛在早期并不是一块荒地,而是一片茂密的亚热带森林。在森林中,生长着一种刺蒴麻属植物哈兀哈兀(hau
hau),其纤维可以用来制造绳子。还有一种特有的树木名叫托罗密罗(toromiro)树,木质坚硬,可以用于烧火和制作木雕。而数量最多的是一种大棕榈树,这种树在复活节岛上早已灭绝,但是与智利酒棕榈树很相近,也可能是同一种。这种大棕榈树树干笔直,可以长到25米高,直径2米粗,是用于运输、树立石像和制造大船的良好材料。而且,这种棕榈树结的果子可以食用,树浆可以生产糖浆和酿酒,是重要的食物来源。

(复活节岛曾经有过大棕榈树森林,后来全部灭绝了。这是当代重新引进的大棕榈树)
   
动物的情况又如何呢?考古学家们可以通过挖掘、比较地层里古代遗留的垃圾堆中的动物骨骼加以推测。一般来说,鱼类是波利尼西亚人的主要食物,鱼骨头一般会占垃圾的90%以上。但是,复活节岛位于亚热带,与热带相比气候过于寒冷,不适于鱼类聚集的珊瑚礁生长,其险峻的海岸线也不适合于浅海捕鱼,因此鱼类一开始就不是拉帕努伊人的主要食物,从公元900年到1300年,鱼骨头在拉帕努伊人垃圾中的含量少于四分之一。相反的,在所有的骨头中,几乎有三分之一是海豚骨头。在其他地方波利尼西亚人的垃圾中,海豚骨头在垃圾中的含量从来就没有达到1%。不象其他波利尼西亚岛屿,复活节岛上没有大型的动物,连家养的猪、狗也没有,因此海豚是拉帕努伊人能抓到的最大的动物,成了他们的食物蛋白的重要来源。但是海豚只生长于深海中。这意味着拉帕努伊人曾经能够建造大型的船只用于到深海捕捉海豚。这些船只显然是用大棕榈树的树干制造的。

   
考古学家还发现,海鸟也是早期拉帕努伊人的重要食物。在人类到达之前,复活节岛没有鸟类的天敌,成了海鸟最适宜的繁殖地。曾经至少有25种海鸟在这里筑巢繁殖,可能是整个太平洋中最繁盛的鸟类繁殖地。猫头鹰、鹦鹉等陆地鸟类也是早期拉帕努伊人的食物,考古学家在古代垃圾中发现了至少6种陆地鸟类的骨头。同时,跟着拉帕努伊人移民的波利尼西亚老鼠也是拉帕努伊人的盘中餐。此外,垃圾中还有一些海豹骨头,表明复活节岛可能曾经也有过海豹。

   
总之,早期拉帕努伊人发现的是一块物产丰富的丰饶的土地。他们的人口快速地增长,在大约1680年人口膨胀到了大约8千到2万人。他们无节制地开发、使用资源。在公元1200-1500年间,他们大量地建造摩艾。然而,花粉分析表明,早在公元800年,森林的毁灭已经开始。从那时候起,地层中的大棕榈树和其他树木的花粉越来越少。进入15世纪后不久,大棕榈树最终在岛上灭绝了。大棕榈树的繁殖相当缓慢,其种子要过六个月到三年才能发芽,发芽后的生长也非常慢。甚至在最好的自然条件下,一个大棕榈树林的再生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流窜来的老鼠对大棕榈树的再生起到了破坏作用,在岛上洞穴中发现的几十个大棕榈树果实都是被老鼠吃过而无法发芽的。但是毫无疑问,人类要对树林的消失担负最大的责任:它们被砍伐用于制造船只、房屋,用来运输摩艾,用来烧火取暖,或被烧毁用来做耕地。哈兀哈兀树虽然没有灭绝,却变得极其稀少,以至不能再用来做绳子。至于托罗密罗树,在海尔达尔于1956年访问复活节岛时,全岛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株在垂死挣扎,只结了几个荚果。在1962年这最后一株托罗密罗树也死亡了。幸好海尔达尔把它的种子带到了瑞典让植物学家培育。托罗密罗在花园里生存了下来,并在1988年重返复活节岛。

   
到15世纪时复活节岛上的森林已经消失,绝大部分树木已灭绝。动物类群的变化同样触目惊心。所有的陆地鸟类和半数以上的海鸟种类全都灭绝了。在1500年左右,海豚骨头突然从垃圾堆中消失了。原因很简单:随着森林的消失,人们已找不到木头建造船只,也就再也无法出海捕捉海豚。他们只能在浅海捕鱼,使得浅海的生态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甚至连海贝也基本被吃光,而只能吃些小海螺。拉帕努伊人从渔民变成了农民:他们开始注重养鸡,鸡成了主要的蛋白来源;他们种植甘薯、芋、甘蔗,但是产量越来越低,因为森林的消失必然造成水土流失,在风吹雨打日晒之下,土壤变得越来越贫瘠。人们普遍处于饥饿之中,吃他们所能找到的任何东西,这除了老鼠(波利尼西亚老鼠在岛上也已灭绝,现在岛上的老鼠是欧洲的),还包括岛上最大的动物:人。在后期垃圾堆中,人的骨头变得很常见。岛上最恶毒的骂语是“你妈的肉沾在我的牙齿上”。虽然其他地方的波利尼西亚人也有吃人的恶名,但这是出于宗教或迷信的原因,只是在特殊场合下才发生的。而拉帕努伊人的吃人却有非常实际的用途:为了补充蛋白质。

   
食物的产量已无法维持那么多的人口,也没有富余的食物供应制作、搬运摩艾的工人,大批摩艾半成品被抛弃。也很难有食物能上供酋长、祭司们。原来颇为复杂的社会结构崩溃了,整个社会处于战乱之中。战争在17世纪和18世纪时达到了顶峰,那时候制造的石矛、石刀,还遗弃在现在的地面上。在1700年左右,历经饥馑、战乱,岛上的人口只剩下了两千人左右。大约在1770年,拉帕努伊人开始互相推倒属于敌人的摩艾,砍下摩艾的头。当库克船长在1774年访问该岛时,已发现许多摩艾都从祭坛上倒在地上,以至他推测岛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灾难。到1864年,当西方传教士抵达该岛时,发现所有的摩艾都已被推倒。

(岛上原居民在用石器雕刻摩艾)
   
西方人的到来给拉帕努伊人带来的是更大的厄运。第一次接触就是以惨剧收场:荷兰人一上岸,就向围观的拉帕努伊人发射了至少30枪,杀死了10到12名拉帕努伊人,其中包括酋长或祭司。另外还有人数不详的拉帕努伊人受伤。1805年起,西方殖民者开始到岛上抓拉帕努伊人当奴隶。起初还只是偶尔为之,1862年,巨大的灾难降临了。全副武装的秘鲁海盗乘八艘船只而来,抓走了一千多名拉帕努伊人,男性拉帕努伊人几乎被一网打尽,包括大酋长及其子女和所有识得朗格朗格和通晓古代传说的酋长和祭司。这些人象牲口一样被运到秘鲁,卖给了当地奴隶主,充当开采鸟粪的奴隶。在国际舆论的谴责下,秘鲁政府不得不命令奴隶贩子将这些拉帕努伊人放回,但是此时由于劳累和疾病,这批拉帕努伊人已死得只剩下100人左右了。这些拉帕努伊人在返回复活节岛的途中,不幸又染上了天花,在旅途中纷纷病死,只有15人带着重病最终回到家乡。这15人也把天花带到了复活节岛。那些侥幸逃脱了奴隶贩子捕捉的人难以躲过瘟疫的肆虐。传说中的创始酋长霍图·玛图阿(Hotu
Matu’a)的最后一批后裔死去了,所有的酋长、祭司也都死去了,朗格朗格从此无人认得。岛上居民只剩下了数百人。第二年法国传教士踏上复活节岛,轻而易举地就把灾难中的拉帕努伊人都改造成了基督徒,同时也彻底地消灭了岛上的文化。他们下令烧毁所有刻有朗格朗格的木板。现在幸存的25块朗格朗格板是拉帕努伊人偷偷藏下来的。在19世纪70年代幸存的拉帕努伊人纷纷搬到塔希提岛,到1877年,岛上人口只剩下了111人。1888年也是复活节这一天,智利政府宣布吞并复活节岛,将岛上大部分土地租给牧羊公司,一直持续到1953年,牧羊使岛上土地更加贫瘠。今天的岛上人口上升到2千多人,但只有5%的学龄儿童讲拉帕努伊语。旅游业是岛上的唯一收入来源。被推倒的摩艾重新被立起来,大棕榈树也从智利引进。
(戴着普卡奥镶着眼睛的摩艾在岛上被重新立起,成为吸引游客的风景)
   
在叹惜复活节岛的悲剧的同时,我们也应该从中吸取教训,因为复活节岛就是地球的缩影。就象复活节岛,我们的地球也是茫茫宇宙中一个孤独的岛屿,而我们也在一点一点地、越来越快地破坏着地球的资源。在可预见的未来,我们不可能发现并搬迁到别的更适于居住的星球。地球是我们唯一的家园。你也许会说,我们不会象古拉帕努伊人那样愚蠢,连最后一株大棕榈树都不懂得保留,还要砍掉。不,古拉帕努伊人并不比我们更蠢。岛上大棕榈树(以及森林)的灭绝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而是一个经历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好几代人的缓慢的不知不觉的过程。当最后一株大棕榈树被砍倒的时候,大棕榈树早已稀少得失去了经济意义,没有人会觉得保留它有什么价值,它的灭绝对岛上居民来说并不是什么重大事件,甚至很可能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注意到。我们对地球的破坏也是缓慢地不知不觉地发生的,整个过程要比复活节岛上所发生的缓慢得多,历时也长得多。有多少人意识到,就在今天,无比珍贵的热带雨林正以每年20万平方公里的速度在消失,被砍伐、焚毁转变成农场和牧场?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们正以每年大约5万个物种的速度消灭着独一无二的物种?如果不采取紧急的保护措施,到本世纪中叶,热带雨林将不复存在。到本世纪末,现存物种的四分之一将会灭绝。地球的庞大并不能使她天然避免复活节岛的命运,因为地球再大,也是有限的。

   
我们有没有可能避免让地球重演复活节岛的悲剧?这是可能的,因为我们拥有古拉帕努伊人所没有的两样东西。第一,我们有文字,所以我们有历史,可以研究、吸取历史教训,也可以明白地告诫我们的子孙后代。我们一生只能感觉到数十年的环境变化,因而对那些缓慢的环境恶化无法觉察。但是历史记载能使我们觉察到数千年的环境变化,并让我们的记载传之久远。第二,我们有科学。科学使我们能够准确地追溯、研究和预测环境的变化,提供防范措施。但是,历史和科学只有被公众所接受时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如果公众不具有环境保护的意识,再好的历史和科学知识也无法挽救地球。

 
参考文献:
Arnold, Caroline, “Easter Island: Giant Stone Statues Tell of
a Rich and Tragic Past”, Clarion Books, New York, 2000.
 
Diamond, Jared. “Easter’s End”, Discover, August 1995.
 
Van Tilburg, Jo Anne. “Easter Island: Archaeology, Ecology,
and Culture”,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Press, 1994.
 
Heyerdahl, Thor. “Easter Island: the Mystery Solved”, Random
House, New York, 1989.
 
The Easter Island Home Page: http://www.netaxs.com/~trance/rapanui.html
 
2001.2.14.
 


“点穴”和牛黄解毒片——答读者

7 10 2006年
  Re: 博客留言
  读者:明天9562
  方老师:
  你好!
  10月5日晚上看了央视10套科学教育频道的一档栏目叫“走近科学”,看完之后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它的内容竟然是介绍点穴,并以此试图来证明经络和穴位的存在。最可笑的是那个“中医科学院”的研究员让那个所谓的点穴高手往小野猪仔身上点。说野猪身上的经络和穴位跟人有相似之处,把猪点住了就能说明经络存在了。

  看完之后感觉很气愤,一个中央台的并且还是宣传科学的,以教育为目的频道怎么能播放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如果这个科学栏目选这个题材是为了“证伪”也就罢了,就算是“讨论”我们也能容忍,可它竟然是试图“证实”,无非是力挺中医的一种举措呗,搞不清楚这个栏目还配不配叫“走进科学”!

  不知道您看没看央视10套的那期节目,10月5日播的是上集。如果您没看的话,6日上午11:30还能重播,晚上20:30播放下集。真心的恳请您能关注一下,并恳请您看过后能在这儿发篇文章表达您的看法,向更多的人揭露事实真相。

  期待您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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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
  谢谢你的告知,我看了这个节目的下集。“穴位”遍布全身,有些位于血管、神经密集的地方,更有的就在腹部内脏的上方,击打这些“穴位”导致麻木、淤血、疼痛甚至导致重伤、致命,那是预料中的事,和什么经络无关。节目中散打爱好者尝试被“武林高手”击打左上腹的“穴位”,那是脾脏和小部分肝脏所在的位置,这是两个很容易受到外伤引起剧烈疼痛的器官,该散打爱好者显然缺乏解剖学常识才会让人去点这个致命位置的“穴位”自讨苦吃。建议他去医院查查是否脾、肝有创伤,不要轻信“武林高手”后来的“解穴”效果。

   
节目中“中医科学研究院针灸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让“武林高手”拍打受试者手臂上的某个穴位,然后用仪器测量手臂上红外的变化,以证明点穴导致经脉上“气血淤积”,这种看上去很客观的试验结果也许能吓唬住观众,却不可能被合格的学术期刊接受,因为它缺乏一个合适的盲法对照:例如让不懂点穴的人在受试者和观测者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依样画葫芦拍打受试者的手臂,看是不是也能出现类似的变化,而且要反复测试,统计结果。如何设计一个严密的实验是做科研的基本功,“中医科学研究院针灸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和其他声称搞中医基础研究的许多人一样,都有意无意地不遵守最基本的科研规范,所以也就只能拿那种不可靠的实验结果去蒙骗一般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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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 博客留言
  读者:moti
  方老师,您好!
  我是一名大学生,以前就对中医不是很信任,但周围的人都很肯定中医的疗效,也就糊里糊涂的。

  但自从看了您的文章,并且也搜索了些相关材料,就非常认同您的观点。中医是伪科学。

  最近发生了件事情,我觉得有些困惑。前几天,我上火,口腔生了个肿包,我就买了些牛黄解毒片吃。这时我的一个同学看见了,就质问我:不是很反对中药么?怎么也吃中药?(之前我曾和他争论过关于中医是伪科学的问题)。

  请原谅我的愚昧,我记得我有一次去医院看西医,医生有开牛黄解毒片给我啊。那类似牛黄解毒片的药片,到底是西药还是中药?

  还有,我是南方人,平时家里家长就很讲究“上火”这样的东西,会在夏天煮凉茶喝(其实也是1、2味中草药)用于败火和解暑,而且喝的非常多。那么在现代医学里,上火是怎么回事?那些所谓降火的凉茶真的有用么?那这种口舌长肿胞这类所谓“上火”的病症我们可以吃什么非处方的药呢?还是都得去医院呢?等下医生又开牛黄解毒片给我,那不是很搞笑。

  还有,平时用的很多的那些什么感冒冲剂,是不是也都是中药?是否也是没有疗效或毒副作用很大呢?

  对于您的帮助,我感激不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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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
  “上火”是中医对许多症状的一个笼统、模糊的说法,因素很多,因此在现代医学中不可能找到对应的称呼。例如口腔“上火”症状,有的可能是因为缺乏维生素B2导致的唇炎、口角炎,有的可能是缺乏维生素C导致的牙龈、粘膜出血,有的可能是细菌、病毒感染引起的炎症。不同的病因要做不同的治疗。中国的许多医生的科学素养和专业能力都不高,再加上为了从药厂收回扣等利益驱动,所以就不对症治疗,乱开药,使得“遵医嘱”在中国成了不可轻易接受的忠告。

  牛黄解毒片是中成药,而且是含剧毒成分的中成药。按照组方,每片牛黄解毒片含有50毫克雄黄。雄黄的化学成分为二硫化二砷,遇热分解变成剧毒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俗称的砒霜,口服10毫克即可中毒,100毫克即可致死。而且砷进入体内后即使没有马上引起中毒,也会在体内累积起来,长期服用会导致慢性中毒。美国允许中药做为保健品(而不是药物)销售,但是一旦发现其含有毒成分就禁止销售,有一百多种中成药因此被禁,其中就有牛黄解毒片。为了“清火”而去让自己慢性中毒显然是不合算的。

  市场上的感冒冲剂有的是西药,有的是中成药,但许多治感冒的中成药都添加了扑热息痛(对乙酰氨基酚)等镇热解痛的西药,有的标明有的没标明但被香港、台湾的药检部门检出。这种中西合璧的中成药实际上是西药在起作用,不如直接吃西药。

   
顺便说一下,“名牌”中成药偷加西药成分的现象相当普遍:治糖尿病的药偷加格列本脲(优降糖),“壮阳补肾药”偷加西地那非(伟哥),减肥药偷加芬氟拉明,曾经风靡一时的“章光101”系列产品则被香港卫生署检测出全都偷加治疗脱发的外用西药米诺地尔。对中医中药最没有信心的其实正是中药厂商。

 
(XYS20061007)


评“中医学家邓铁涛——神手挽狂涛”

6 10 2006年
【方舟子按:大家当笑话看吧,最可笑的是这么一段对话:
  邓铁涛:你看现在治疗艾滋病何大一,美国华裔科学家发明治疗艾滋病,现在是最高明的鸡尾酒疗法,就是我们商代的水平。

  主持人:您的意思鸡尾酒疗法,就是我们的复方疗法?
  邓铁涛:复方的开始。
  主持人:复方的开始还是?
  邓铁涛:它时代相差两千年三千年。

   
“中医泰斗”之所以会有这种奇怪的阿Q思想,大概是因为以为鸡尾酒疗法也和中医一样,是把化学成分、药理、毒理都不明的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混在一起搞“复方疗法”。他显然也不知道,在现代医学出现之前,西医也都是用“复方治疗”的,从古埃及、古希腊时代就是如此,动则几十味草药一起上撞大运,比中医还“复”,而且是在四体液学说指导下根据草药的干湿热冷四性进行配伍,和中医也很像。所以还不如说鸡尾酒疗法是古埃及、古希腊的水平更贴切些。“中医泰斗”成了笑星娱乐世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但是一看到开头的介绍,五千多万元科研经费就砸在这么个笑星手里,就让人笑不起来了。】
中医学家邓铁涛——神手挽狂涛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5年11月17日 18:44
来源:CCTV.com
  开场白:
  前不久,一位89岁的老人,被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也就是973计划聘任为中医基础理论研究项目的专家组组长兼首席科学家,同时国家还将为此项目投资五千多万元,这是历史上我国对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投资数额最大的一次。我们今天就将认识一下这位89岁的首席科学家。

  一次绕楼走十圈儿,是广州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邓铁涛每天必做的一课。但陌生人却很难想到,眼前这位疾步快走着的老人,竟然已是89岁高龄。并且就在前不久,他还出任国家重点基础研究“973”计划中一个中医项目的首席科学家、“中医理论基础研究专项”专家组组长的职务。

  主持人:您有没有想过为什89岁还聘请您做这个项目的首席科学家?

  邓铁涛:他聘我以前,先派一个司长,派一个司长来看过我,了解我这个单位的情况。

  主持人:也看了您的身体怎么样?
  邓铁涛:看我怎么样然后定的。
  主持人:但我也猜测,这里边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性,我们国家现在中医药的高级人才、专门人才实际上已经比较缺乏了,他们不得不选您,因为这个领域里的领袖级的人物,能够当科学家的人物,年轻人比较少,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

  邓铁涛:这个我就不敢说。但是呢,从我们解放以后,从中医的数量可以看出问题。解放初期嘛,我们号称中医三十万,西医嘛比我们少得多,大概万把人吧。

  主持人:那时候主体是中医。
  邓铁涛:但是中医的人数最近卫生部的统计是27万。
  主持人:您说我们建国初期的时候西医是万把人,那么西医今天是多少人?

  邓铁涛:157万。
  主持人:是当时的157倍。
  邓铁涛:就看到人口在膨胀,中医在萎缩。
  邓铁涛这一生似乎都在跟中医萎缩的趋势做着抗争。1916年,他出生于广东省开平县的中医世家,父亲邓梦觉也是岭南一位有名的中医。从小目睹父亲用中医药为人们解除疾病痛苦的他,暗下决心,自己也要做一个救人济世的医生。

  邓铁涛:比方我父亲有个朋友,香港的,他这个喉咙长了个扁桃体,发炎很大,来了已经不能讲话了,就是中医叫乳蛾。那么我父亲就马上写个方,我就给他用吸汽水的管给他吹喉,就用那个吹,大概九点钟到我家,到了12点钟他已经能够讲话了。

  主持人:那时候给您印象非常深,您会觉得医术很神奇?
  邓铁涛:还有一个后来是我父亲的好朋友,他的夫人是产后腹痛,痛的要命,西医给她打吗啡。

  主持人:镇痛。
  邓铁涛:打吗啡镇痛,只能治几小时,那么后来不行又找我父亲去看。父亲回来就写方,我去药铺给她抓药了,吃了那些药散,慢慢那些痛就没有了,所以后来这个人就成了我父亲的好朋友。还有一种是急性胃肠炎那一类吧,不过它是有传染性的,叫绞肠痧,干霍乱,痛得他简直很要命,他吐也吐不出来,拉也拉不出来,其痛苦难以名状。那我父亲开了方,他说,这个人看这一次明天就不用看了。

  主持人:看了一次。
  邓铁涛:就是王孟英的蚕矢汤。
  邓铁涛:一个古方,一百多年的古方,后来看了很多,因为流行嘛,看了很多,一剂药就解决了。如果那时候去医院吊瓶,不知道要吊多少瓶,吃中药就解决了,所以坚定了我要走这个路子。

  然而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一股“全盘西化”的思潮,使中医药事业受到了很大冲击。国民党当局曾经通过了“废止旧医”的方案,整个中医药界苦闷困惑,因此家里人对他的期望是做药材生意。但邓铁涛却自作主张,十六岁就考进了广东中医药学校。

  主持人:您自己去做的这个选择,没有跟家里人商量。
  邓铁涛:没有商量,我自己去考,考上了,然后我请我的祖父去看,看榜。

  主持人:榜上有名。
  邓铁涛:那个时候考第九。
  主持人:还考得不错。
  邓铁涛:我和九有缘,我那届叫第九届,我入学的放榜是考第九名,第一年考试也是第九。

  主持人:跟九有缘,您今年89岁。
  邓铁涛: 现在89岁。
  主持人:所以您一定是活到90多岁,也跟九有缘。
  邓铁涛:我希望99岁再跟你座谈。
  主持人:99岁,没错,咱得约好。
  正当他学满五年即将毕业的时候,国民党又令中医学校改名为“中医学社”。中医的境遇,让他在注重医术钻研的同时,更关注“中医药出路何在”的问题。毕业时,他拒领“中医学社”的证书,去考取了中医师资格证书。也就是在参加这次考试的路上,他给自己改了个有着钢铁一般意志,波涛一样激情的名字:“邓铁涛”。

  邓铁涛:原来我叫锡才,是我祖父起的名字。锡就是老天爷赐给你的才,锡是赐的意思,他怕我没有才。

  主持人:那您为什么改成铁涛了。
  邓铁涛:因为铁和钢还差一步。我还不到钢,但是它也接近钢,它再进一步就到钢了。

  主持人:您当时还谦虚了一下是吗。
  邓铁涛:对。
  主持人:当时您肚子里头有股,今天说是骨气也好,或者说怒气也好,反正是气的。

  邓铁涛:因为中医还是行的,是铁的。
  主持人:您就想证明这是铁的?
  邓铁涛:因为中医的理论从哪里来?中医的理论从神农尝百草开始,神农尝百草当然不一定就是神农。

  主持人:不一定是一个人。
  邓铁涛:是一个时代。所以我们中医是拿活人做实验得出来的,所以中医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医食同源。最早配这个药的人是伊尹,商汤,商代,商汤的宰相。

  主持人:伊尹。
  邓铁涛:我的普通话不普通。
  主持人:没关系,打上字幕就普通了。
  邓铁涛:西医的发明是剃头的。
  主持人:西医的发明是剃头的?
  邓铁涛:是拿刀的,剃头的。
  主持人:拿刀的,您指从解剖开始。那我们把它比喻成为剃头的?

  邓铁涛:是这样的。真的和那些有关的,我们是和饮食有关的,所以衣食同源。所以我们广东继承老祖宗,老喜欢煮汤,喝汤,就是很多药调起来,它的毒性减低了,药效增强了。

  邓铁涛1937年毕业的时候,正是日本侵华,中医备受摧残的年代。但认定了中医是一门伟大医学的他,在流亡香港的途中,和两位同学创办了一所中医夜大,名叫“南国新中医学院”。虽然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七名学生,但却整整坚持了三年。而能够支撑他们的,就是一心要把中医继承下去的决心和愿望。当时他年仅22
岁。
  邓铁涛:你看现在治疗艾滋病何大一,美国华裔科学家发明治疗艾滋病,现在是最高明的鸡尾酒疗法,就是我们商代的水平。

  主持人:您的意思鸡尾酒疗法,就是我们的复方疗法?
  邓铁涛:复方的开始。
  主持人:复方的开始还是?
  邓铁涛:它时代相差两千年三千年。
  主持人:那您对中医治疗艾滋病有信心吗?
  邓铁涛:我准备今年就介入,艾滋病治疗的研究。我已经写了标书给省里。

  主持人:您对中医治疗艾滋病您有信心吗?
  邓铁涛:因为它是病毒性的病,病毒性的病,一直以来中医都处于优势。

  主持人:一直以来都处于优势
  邓铁涛:你看上世纪五十年代,石家庄乙型脑炎流行,西医那个时候的水平,死亡率大概是30到50%。后来有个郭医生,两个医生去,中医就介入治疗,他们的疗效90%多。我们1956、
1957年广州流行麻疹,番禺县那个麻疹肺炎很多,所以所有医校都派医疗队去,那个时候我们学校也派一个队去进入一个乡,那个乡天天都丢死婴,死了不要了。但自从我们那个队去了以后,两天就再没有死人了,所以疗效也是我们那个队最好。还有出血热,流行性出血热,也死亡率很高的,南京、江西中医去进行研究,也找西医的对照,疗效也比它高得多。还有就是2003年这个SARS
,SARS全世界统计死亡率最低的是广州。
  主持人:人们对讲的中医的一些治愈什么样经典的病例,要么觉得这就是个案,要么就觉得这是一个好像传言,大家都这么传说是很神,事实上没有那么神,好像形成固有的一种怀疑的态度?而对西医,反而是特别相信。

  邓铁涛:你看梁启超,他血尿
把他好好的肾割掉了。他还认为这是科学需要弄错了
,但是总比中医的阴阳五行骗人好些。你看他虽然挨了错误的一刀,他还踢中医一脚。

  主持人:梁启超这个事是当时很典型的一件事。
  邓铁涛:他当时是做肾的手术切错了,手术切错了,切了一个没有问题的肾。但是他还写文章,他还原谅它,原谅西医,还踢中医一脚,不忘踢中医一脚。

  主持人:但是我觉得这是当时很典型的一个思潮,非常典型的一个思潮,您在那个时代您去选择中医,那您是不是自己对自己的选择也会产生一些怀疑呢?

  邓铁涛:没有,从来没有怀疑过。

(XYS20061006)


对“中医批判小问答”一个问题的补充

5 10 2006年
   之所以叫“小问答”,就是想三言两语打发掉,不做详细论证(更详细的论证应该去看我以前写的有关文章,收在新语丝的“中医骗子”专辑和blog的“中医批判”专辑。以后我会再写一些),主要都是些逻辑辩驳,智力正常者即使以前犯糊涂,一经点破都不难理解,智力“超常”者多说也无益,更有中医信徒的所谓反驳,不过是车轱辘话来回说,更不值得理会。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交代得不太清楚,几个人都对此提出疑问,有必要多说几句。举网友“星期五13”的留言为例:
问:中医明察生命秋毫,善养生,中医大夫多长寿。
这个问题的回答有问题,方舟子列举的几个中医寿命都在60岁左右,对于现在来说不是什么长寿,可是在1800、1900年代,来说,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人们的平均寿命,但是60岁至少不应该算作“短命”吧。

据说青霉素延长了人类平均10年多的寿命,现在人们的寿命也就70岁,那个时候应该最多也就50多岁吧。哈哈,数据不可靠!印象中如此!

———–
   
当时的平均寿命据估计大概是35岁左右,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与当时的平均寿命做比较没有意义,因为平均寿命把新生儿、少儿夭折都算进去了,这是造成当时平均寿命低的重要原因。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战乱、瘟疫和饥荒造成的死亡。显然让名中医去和夭折新生儿、少儿、战死的士兵和灾区的难民比寿命是不合适的,应该和自然死亡的成年人比。我没有当时的统计资料(估计也没有人有),只能从其他领域的名人做个抽查比较。现在网上不是在斗诗吗?我就拿清末民初的名诗人做个比较。清末民初的诗歌有三大流派,其代表诗人的寿命如下:

   
同光体:陈三立84岁(1853-1937),陈衍81岁(1856-1937),沈曾植72岁(1850-1922),郑孝胥78岁(1860-1938),陈宝琛87岁(1848-1935);湖湘派:邓辅纶65岁(1828-1893)、王闿运83岁(1833-1916);唐宋兼采派:张之洞72岁(1837—1909)、樊增祥85岁(1846-1931)、易顺鼎62岁(1858-1920)。

   
如果我们不认为写诗会使人长寿,而且诗人也不是要到老才出名(上述的诗人大多在年轻时就已出名)的话,那么从这个抽样可知,当时的名人如果得以自然死亡,活到七、八十岁是很平常的,50多岁即病死可以称得上短命了。按今天的标准当然是更短命了。

   
我举出十来个近代短命名中医的例子,只是为了说明以举例证明名中医长寿的方法靠不住,并不是想证明名中医就比一般人短命。其实如果名中医的平均寿命高于其他领域的名人是一点也不奇怪的,并不能用以证明中医善养生,因为要成为名中医的一个几乎必要的条件就是要活得长,越老越出名,如果在三、四十岁就死了,那是不太可能成为名中医的。所以,说名老中医长寿,其实有些循环论证的味道。

(XYS20061005)



中医批判小问答

4 10 2006年
(问题整理自来稿、来信和blog上的评论)
 
问:是不是学术打假出名了,就忘乎所以了,竟然批起中医来了!
 
答:我批中医远在所谓“学术打假”之前,1998年就比较系统地批过,2001年以后每年都在批。这些在新语丝的“中医骗子”专辑中都有记录。不先去查查我的记录就乱批我,这才叫“忘乎所以”。
 
问:批学术腐败、批伪科学我支持,批中医我坚决反对!
 
答:我不需要有谁什么事都支持我,我也不是除了批学术腐败、批伪科学就不能干别的事了。实际上我是把批中医当成批学术腐败、批伪科学的一个组成部分,你现在撤回对我的支持还来得及。
 
问:你批中医只是一时失言,而为了所谓江湖面子不得不硬挺,其实认错更能显出大家风范。
 
答:我为了“一时失言”硬挺了十几年?莫非中医还会让你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
 
问:你因为对中国文化不甚了解才会去批中医,建议看看南怀谨先生写的一系列关于中国文化的书籍吧。
 
答:连普通古文都读不通的南怀谨应该先来跟我学学古文,再来妄谈中国文化。(参见我以前写的《“国学大师”也在造爱因斯坦的谣》
 
问:批中医,数典忘祖啊!
 
答:祖先的东西并非批不得。数典忘祖的岂止批中医,我还批占卜、风水呢。
 
问:没有中医哪有你祖宗,都死光光了,没有你祖宗哪有你在这吹牛!
 
答:莫非你家是靠从中医那里借种来传宗接代?不过,我得感谢中医没有在我的祖宗留下后代之前就将其毒死。
 
问:历史上中国人面临过的瘟疫,是如何度过的,大家都知道,我想中国人能繁衍,可能离不开中医中药。
 
答:没有哪种传染病传染性极强、死亡率又是百分之百的。在现代医学诞生之前,历史上中国人面临瘟疫时的结果和其他民族并无区别,靠的是人体自身的免疫力自然淘汰,没有中医或“西医”或其他什么医的功劳。
 
问:如果按你的说法,古代那些人的病了,看病与不看病一个样?
 
答:在许多情况下是一样的,因为许多疾病都能自愈。在有的情况下是不一样的,有好有坏,好的方面是有的草药可能对某些疾病有疗效,看病吃药也能提供一种心理安慰,坏的方面是本来可以自愈的反而因为不当治疗而使身体受到损害甚至死亡,至少是花了冤枉钱。
 
问:历朝历代的皇帝老子生了病都得看中医,没效?那是要掉脑袋的!
 
答:许多皇帝都年纪轻轻就病死了,但是他们和当时的人一样愚昧,不知道去追究中医的责任。
 
问:我就不信你从来没有吃过中药!
 
答:像所有的中国人一样小时候吃过,怎么啦?我小时候还尿床呢,就不许长大了不尿?
 
问:你是不是跟中医有仇啊!
 
答:除了小时候喝过中药让嘴巴和肚子都不舒服,和中医倒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批中医是一个有科学素养、有社会责任心的人应该做的事。
 
问:你以后要是得了绝症,有种别找中医吃中药!
 
答:放心好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去找“气功大师”发功,找巫师跳大神,或求神拜佛。并不是所有的人心理素质都那么差,病急就乱求医,当骗子的衣食父母。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不看中医不吃中药,也没见他们就不健康长寿了。有种你这辈子只找中医吃中药!
 
问:你根本不懂中医,你也没有体会过真正的中医疗效。
 
答:也有人说我根本不懂算命、风水,也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算命、风水的神效。许多人迷信中医,恰恰是因为根本就不了解中医,当然,更不了解现代医学。
 
问:如果你精通中医和西医,再来评论,我们都服气。可惜的是你只懂点西医,对中医一窍不通,居然来骂中医。你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来骂中医?
 
答:我不是大厨,就不能说饭菜不好吃吗?没有疯过,就不能说有人疯了吗?没有入过邪教,就不能批邪教吗?没有学过算命,就不能说算命是迷信吗?任何人只要掌握了科学思想和科学方法,了解现代医学知识,就都有资格批中医。如果我对中医有任何误解、歪曲之处,欢迎具体地指出来。
 
问:我支持中医的文章你怎么不登?你容不得不同的意见!
 
答:我也不登支持特异功能、风水、算命、星相等等的文章。你的不同意见为何非要让我来容?
 
问:尽管我不是学医的,但凭借最基本的逻辑思维我想说你批中医批错了。
 
答:是不是学医的不是关键,关键是要有严密的思维和必备的科学知识。有些问题不是靠“最基本的逻辑思维”就能解答的。“我吃了中药,病好了,所以中药有效”是许多人最基本的逻辑思维,却是不严密的思维。
 
问:不要因为某些人打着中医的旗号诈骗,就否定中医。
 
答:批中医针对的不止是它滋生的骗子,更是针对它的整个体系。
 
问:不能因为有些中药有毒就否定中医,西药不也有毒副作用吗?
 
答:我们不是因为有些中药有毒就否定中医。我们只是要求:第一,不要欺骗消费者说中药没有毒副作用;第二,中药要像西药那样清楚、具体地标明已知的毒副作用;三、没有做过毒理试验、毒副作用不明或毒副作用过大的中药不能上市。
 
问:我们的祖宗难道都是傻子,吃了几千年中药,接受了几千年中药治疗,就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
 
答:许多问题如果不用现代医学方法进行检验是不可能发现的,和傻不傻没有关系。提这种问题的倒是显得很傻。
 
问:龙胆泻肝丸事件是因为药典出错,把其中的木通换成了有毒的关木通,原来的中医药方是没错的。
 
答:除了关木通,含有马兜铃酸中草药还有十几种,包括马兜铃、天仙藤、青木香、广防己等,常常被当成无毒的药物用于“败火”、“排毒”、减肥、治疗心脏病等,它们都能导致肾衰竭。难道它们都是因为药典出错?
 
问:你一会说中医不可证伪不是科学,一会说现代医学证明中医不成立,自相矛盾啊!
 
答:不可证伪指的是中医理论体系的逻辑特征,被证明不成立的是中医的某种具体主张、具体疗法,不是一回事。
 
问:西医束手无策的某些疑难病症,中医却能够对付,这是事实。
 
答:没有证据表明这个事实成立。你自己或某人被中医“治好”了疑难病症,或某个中医以专治疑难病症闻名,这些都不是证据。详见我以前写的《为什么要做临床对照试验》一文。
 
问:原凤凰卫视主持人刘海若被西医宣布“脑死亡”,但是用中药安宫牛黄丸治好了!
 
答:这是媒体的谣传。刘海若从未被医院宣布“脑死亡”,否则医院不可能再进行抢救,因为一个人一旦发生脑死亡,就不可能再被救活。至于刘海若后来如何起死回生,根据宣武医院王副院长的介绍:“院方在广泛应用现代医学技术的同时,还引入了针灸等中医传统疗法,收效明显。同时,在中西医结合、全方位治疗的过程中,按摩、康复、电刺激等先进治疗方式也为海若最终的苏醒起到了明显的作用。”以现代医学技术为主,传统疗法为辅,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安宫牛黄丸”院方提都没提。
 
问:很多中药确有奇效,这应该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吧。我孩子开始腹泻的时候,我因为有“西药起效快,副作用大,中药起效慢,副作用小”的观念,想快点治好,所以相当长的时间给他用西药,结果不但不快,反而越治越泻。后来我婆婆看不下去了,果断地给他看中医,三副药下去当即见效。从此我开始相信中药,孩子感冒、发烧我都用中药,一般用汤药三副药不超过50元钱即可退烧止咳,孩子活蹦乱跳。而我的同事的孩子习惯用西药,感冒发烧上医院就要吊水、吃消炎药,花钱多疗程长不说,孩子现在身体特别弱,动不动就转肺炎。
 
答:我很同情你的小孩,但愿在他吃的中药中不含有重金属、致癌物和损伤肝肾的成分。小孩更应该避免服用毒副作用不明的药物。外国小孩没有中药可吃,身体好像并不比中国小孩弱。
 
问:你说人参不是补药?你吃一斤人参看看!
 
答:你说屎不是补药?你吃一斤屎看看!顺便说一下,《本草纲目》称人粪能“清热,降火,凉血”,请中医吃屎不是骂人哟。
 
问:西药太贵了,只好吃中药。
 
答:看来你很喜欢买便宜的假冒伪劣产品?贪小便宜吃大亏,对医疗保健更是如此。何况许多中药并不便宜。
 
问:管它中医西医,能治病就是好医!中西医各有长处,应该中西医相结合。
 
答:治疗不是吃的药越多效果越好。以中西医结合的名义让患者在接受现代医学治疗的同时吃中药,是否效果更好是很值得怀疑的,让患者多花钱、增加患者肝肾的解毒负担却是没有疑问的。
 
问:中医反映的是一种辨证的思想,辩证法总没错吧。
 
答:中医的“辨证施治”原意是辨别征候,加以治疗的意思,和源自古希腊,原意为论辩技巧的“辩证法”毫无关系,字的写法也不一样。只不过一些中医骗子为了迎合官方哲学,利用二者碰巧写法相似,故意将之混同。
 
问:中医明察生命秋毫,善养生,中医大夫多长寿。
 
答:没有证据表明中医大夫就比一般人长寿。你可以举出名中医长寿的例子(古代没有可靠记录的孙思邈之类就别拿出来吓唬人了),我也可以举出名中医短命的例子。例如近代“名医”王士雄仅活了60岁(1808-1868),雷少逸55岁(1833-1888年),余听鸿59岁(1848-1907年),唐宗海55岁(1863-1918年),丁甘仁61岁(1865-1925),恽铁樵57岁(1878-1935),承澹盦58岁(1899-1957),章次公56岁(1903~1959年),杜幼臣57岁(1914~1971年)。
 
问:或许现在没有令人满意的方式来证明“五行,复合汤剂,经络……”的存在,就如同几百年前难以证明地球是圆的一样。但地球确实是圆的,而且一直转动着。
 
答:你搞反了,中医是蒙昧时代的产物,中医信徒更像那些到今天还不承认地球是圆的人。
 
问:中医为什么非得是科学?你这是科学主义!
 
答:如果我们承认医学应该是一门科学,当然就要按科学的标准来衡量。如果你不认为医学应该是一门科学,那就没有必要多费口舌了,正如我们没有必要去和巫师多费口舌一样。
 
问:在你看来中医究竟是什么东西?真的就一无是处?
 
答:中医是一个包含了哲学、玄学、迷信、民间医术和巫术的大杂烩。如果有人非要说这种东西是科学,那就是伪科学。中医没有什么科学价值,但是有文化价值。它的民间医术部分含有一些古人的医疗经验,也有一定的价值。
 
问:既然中医不好,为什么外国人要来中国学习?
 
答:外国人还有学算命、看风水,甚至加入中国邪教的呢。
 
问:中医既然不好,为什么日本现在都用中医?
 
答:你是不是学中医学得时空错乱,以为现在是明治维新之前呢?
 
问:你只知道鲁迅骂过中医是骗子,不知道鲁迅后来改变对中医的看法了吗?
 
答:我们批中医依据的是科学思想、方法和现代医学知识,和鲁迅对中医的看法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鲁迅说“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却是非常深刻的。只不过当时中医中无意的骗子比较多,因为是出于愚昧,不知道有更好的医学;现在则是有意的骗子比较多。没有证据表明鲁迅后来改变了对中医的看法。他在《南腔北调集·经验》一文中称赞《本草纲目》含有古人宝贵的经验,不等于是在称赞中医。我们也不否认《本草纲目》中含有古人宝贵的经验在里头,当然,里面也含有许多臆测、妄想。
 
问:骗人的把戏总是长不了的,中医若真是所谓的伪科学,自然会消亡,根本用不着批。
 
答:许多伪科学被大批特批之后也没有消亡,更不要说不批。算命、风水这些骗人的把戏的历史不比中医短,现在不也是欣欣向荣,没有消亡的迹象?我不指望中医会消亡,只希望能少一些人受骗。
 
问:民国时期就有人鼓吹要对中医实行“废医存药”,早就被证明是错误的!
 
答:“废医存药”的口号的确是错误的,因为它假定了只有中医有问题,而中药没有问题。事实上中医和中药都有问题,只不过严重程度不一样。正确的口号应该是“废医验药”,不承认中医的合法地位,不拿纳税人的钱支持中医,让它做为民间医术像风水、算命一样自谋生路、严加管制,同时检验中药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当然,这只是一个理想的口号,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都不一定能变为现实。我们只能先用个人的力量让更多的人避免受骗上当。
 
问:张鸣说:“在今天的中国甚至世界,恐怕不会有什么人提出要废止中医,如果真的有人说这样的话,那么大家即使不认为他是精神病,也只当是酒后胡言。”
 
答:我不认为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在中医废止问题上有何权威性可言,否则我们只好认为世界上生物医学专业人士绝大部分都疯了。在世界上许多国家和地区,中医都是被废止的,中药则只能做为保健品而不能做为药品销售。我认识的生物医学专业人士——甚至包括一些中医博士——基本上都同意废止中医,只不过由于政治原因,国内的人士对此不敢公开地说。
 
(XYS20061004)


北大教授被指“爱国主义骗子” 状告方舟子败诉

4 10 2006年
  2006-10-04竞报
  本报讯 (记者 朱燕)
认为中国“科技打假第一人”方舟子在其主办的《新语丝》网站发表文章侵犯了自己的名誉权,《花旗银行在华掠夺纪实》一书的6位作者———北大教授颜先生等把方舟子起诉到法院,索赔90万元。近日,一中院终审判决方舟子侵犯名誉权不成立。

  颜先生及其他5位作者于2004年3月出版发行了《花旗银行在华掠夺纪实》一书,揭露了美国花旗银行1902年到1949年间,趁中国战乱之机发国难之财,疯狂掠夺中国金银财宝的一段几乎被人们遗忘的历史。

  原告称,方舟子在其主办的《新语丝》网站“立此存照”栏目中设立了“金娣存款骗局”专栏。此专栏以方舟子的名义写作并转载了他人的52篇文章,绝大多数文章攻击《花旗银行在华掠夺纪实》一书提到的“金娣存款”是骗局,攻击6位作者是“爱国主义骗子”。方舟子还列出了包括6作者在内的31人的“金娣存款金融大骗局的参与者和支持者名单”,煽动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发言谩骂、侮辱6作者是“骗子”,给6
作者的经济、名誉造成极大损失和伤害。
  一审法院认定,原告以方舟子是新语丝网站负责人为由要求其承担责任缺乏依据,驳回诉讼。6位作者不服,上诉至一中院。经过一中院审理认为,方舟子针对“金娣存款”发表的《“金娣存款”文件致命漏洞》一文,属于自己对事件的真实性评论认识,不符合侵害名誉权的要件。而新语丝发表的其他网民文章,不能认定是方舟子侵权。故维持原判。

(XYS2006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