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搜狐聊天:最好让民间科学家自生自灭(下)

26 08 2006年
 
  主持人:他说他赞成您的研究方法,但是他本身是一个研究学者?
  方舟子:他在科学研究特别是数学研究方面他是没有任何的信用可言,因为以前没有看到他发表的任何文章。
  主持人:因为他以前没有信用积累,所以现在要公布出来别人不相信?
  方舟子:第一,要受过专业的数学训练,第二,曾经发表过数学论文,他这两方面都没有,然后就自称破解了一个重大的数学难题。
  主持人:比如说一个科学家如果说宣布他解决了,但是没有公布。但是大家相信可能性会大一些?
  方舟子:但是同样会受到质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科学家。如果有一个科学家自称证明了某一个数学难题,但是不把证明拿出来,一般人还是会觉得这个人是在吹牛的。而且我说过了,即使你公布的话,别人也不一定信,还会挑他的毛病。就像庞加莱猜想,其实俄国的数学家的论文已经在网上登出好几年了,经过了好几年的推敲研究,现在还没有完全证明是对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而且这个人已经有数学研究的信用了,以前发表了一些重要的数学论文。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人家还是会怀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证明了。
  主持人:黎鸣先生也说因为他对我们的竞争对手的网站也很生气,就说有一个支持度的调查。然后他坚称他说我可以判断支持我的实际上比支持的方舟子的多,你相信这种判断吗?
  方舟子:你做出这种判断要拿出证据出来,不能靠感觉。所以我觉得他这个人说话没有逻辑性,而他这个人偏偏一直在说中国人要学逻辑,要用逻辑去赚钱,很讽刺。我觉得网站调查结果不能完全说明问题,因为网站投票是可以作弊的。
  主持人:昨天我们也讨论到沉默的大多数原理。
  方舟子:你不说出来别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当然只能看那些表达看法的人。确实网站的调查不能说没问题,但是至少是一个证据,虽然是很弱的证据,但是比什么证据都没有好。
  主持人:他说他去演讲的人都去认同他、给他打电话声援。
  方舟子:去听他演讲的人本来就是以追捧他的人为主,像我这样的人不会去听他的演讲。
  主持人:就是样本有问题?
  方舟子:我觉得网上的样本至少要比他说的这些样本可信度要高,给他打电话的人应该说都和他有些交往,要说一些客气话,不可能骂他。所以我就一直在说,他的思维方式很不符合逻辑。他写过一本书叫《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愚蠢?》,我看了他写的一些文章,倒觉得这些文章非常的愚蠢,他还要研究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愚蠢?我觉得非常奇怪,好像他比所有的中国人都聪明,但是我不觉得。
  主持人:他认为您的言词有问题,我看其他的网友也认为你的言词有问题,您以后有可能委婉一些,会不那么刺激到这些人?
  方舟子:我觉得我没有什么侮辱人格的话,可能我比较犀利一点,比较不留情面。这个也是很有必要的,把事实,把我心里想的,公公开开、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这个不是言词的问题,这是个人的风格,并不是什么问题。我认为对这种炒作的人,对宣扬伪科学的人,就是应该严厉地批评。
  主持人:您认为他是炒作?
  方舟子:我认为就是炒作,如果不是炒作的话,他早该把论文拿出来了。没有把论文拿出来就先说自己如何如何,这个没有先例。
  主持人:就是什么炒作目的?
  方舟子:炒作的话,不是为了出名就是为了得利。
  主持人:他自己承认自己赌命有炒作之处,他愿意给您做一个对比,希望站在台上让人家看一看谁是一个正义的人?谁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方舟子:现在不是大家都站在台上吗,我想一般的人都有一个判断,谁是在胡搅蛮缠。我想这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而是要看旁观者怎么看的。现在很多人写了好多评论,大部分都是批评黎鸣的。反倒是有一些报纸时评家没有基本的是非观念,貌似公正,给双方各打50大板,说我不应该在见到黎鸣的证明之前就否定了他,太粗野啦,过于绝对啦什么的。
  主持人:就是我看到您所说的“乡愿”?
  方舟子:还有一位特别好笑的,他说他本身也不相信黎鸣能证明这个数学难题,但是他又要我去和黎鸣赌命,说方舟子你有种就去和黎鸣赌一把,他自己都不相信黎鸣,这么鼓动,是不是想借我的手把黎鸣杀了。
  主持人:在你没有看到他这个结果之前,您认为可以不相信他做出了证明?
  方舟子:对。科学研究上有一条规范,叫做非常不寻常的主张需要非常不寻常的证据。有一个从来没有搞过数学的人宣布自己证明了超级的数学难题,这是非常不寻常的事情,那么就需要一个非常不寻常的证据。这是科学研究的一条规范,在我看到证据之前,我完全可以否定他,说你这个完全不可能。好比说,有人跑过来跟人说我见到一个鬼了,我马上就可以完全否定你,说你是胡说八道。你不能说我太粗野、过于绝对什么的。
  主持人:黎鸣先生说您是科学的总代表,把民间的科学爱好者贬值的一钱不值,对中华民间的科研这有伤害?
  方舟子:我还是要说,他的这种思维就是很不严谨,他把自己当成了中国业余研究者的代表,我质疑了他、批评了他,就相当于在否定所有的业余研究者。
  主持人:他说你还说过其他的一些事情,把业余研究者都否定了?
  方舟子:我的文章里面说得非常清楚,如果有人业余对科学感兴趣,业余从事科学研究,这不是什么坏事,这个实际上也可以是一种好事,但是业余的科学研究者要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局限性,不要好高骛远,一下手就要推翻什么相对论、进化论。
  主持人:就是你刚才说的科普作家的那些话?
  方舟子:我就是希望大家要掂掂自己的分量。美国也有很多业余的科学研究者,他们研究的方式比较正常。比如做博物学的观察,观察鸟类,寻找化石,观察天空,发现新的小行星、彗星,有一些慧星就是业余的研究者发现的。所以我不是说在反对大家去搞这些科学研究,而是希望,第一,要认清自己的局限性,不要太狂妄,从小问题入手,要尊重科学的主流,要争取和科学界合作,要争取得到科学界的承认。第二,如果你要搞科学研究,那么就要遵循科学规范,业余的科学家也要遵循这个规范。所以说我把业余研究者都一棍子打死,是不对的。其实我写过几篇文章一直在说这个问题,说的非常清楚。
  主持人:我们访谈也差不多结束了。下面有一个网友说我昨天问黎鸣先生一个话,如果他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问你一个问题。他没有问,但是他说了一句话,如果今天让你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您面临的是黎鸣,您觉得有什么话问他?
  方舟子:我想说的话,希望他能够回答的问题,我在文章里面都已经公开的提到了,我可以再总结一下。
  主持人:我先替他总结一下,黎鸣先生最后说,我不问他,我希望他以一个平等待人的方式、不要以侮辱别人人格的那种态度去写文章说话,我对他就这么一点要求。因为他不是一个一般人,他是一个名人、他有很多粉丝。因为他前期打假确实立过汗马功劳,我在这种意义上是支持他的。他就除了很多害虫,我支持他,有的人在我面前骂他,我说你不能骂这是他说的。
  方舟子:第一,我没有侮辱过他的人格,我文章里没有侮辱他人格的地方。第二,他既然宣布他自己做出了数学成果,那么就要经得起别人的质疑,经得起别人的挑剔,不管这些言词是不是他个人受得了的。你既然站出来,就要勇敢一点,不要一被人质疑就寻死觅活,我觉得这个心态不正常的。第三,关于我打假的问题,我想指出一点:很多人都表示过支持我的打假,直到他本人被我批评到为止。
  主持人:黎鸣先生说,如果将来是假的或者是剽窃的话,我可以公开认罪,我不像有些混蛋,剽窃了还没说没剽窃,但是你不能在我什么还没有公开、什么也没有发表了之后你就给我满头浇大粪?
  方舟子:并不是说只有剽窃才算造假。包括打击伪科学什么的,在我看来都属于打假。批评黎鸣,严格地说不是打假。虽然说现在有人说我是打假斗士,但是并不是说我说的所有的话就都是在打假。在这件事情上我只不过对他的做法提出了批评。当然,我的文章里也指出了他的一些假,包括常识性的错误。
  主持人:包括学历?
  方舟子:学历问题是我今天提到的,文章里没有提到。他号称老子的“三生万物”是真理中的真理,这个我不能接受,对他证明的方法提出了反驳,所以这个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在打假。即使不是打假我也可以有我的质疑,对他的做法,我认为是不恰当、不符合学术规范的做法提出批评。
  主持人:就是说三生万物这个事情,他前天在新的一篇博客里,他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三生万物用一个哲学原理来证明科学问题。他说是一个启发,从一个启发到定理的出台,其实还有很遥远的距离,就是这个东西你就死就不放?
  方舟子:因为他提到了三生万物,而且通过举例证明三生万物,我觉得我们看看他是怎么做这个证明的,就会知道他有没有能力做数学证明。
  主持人:你同样举例反驳?
  方舟子:他的这个证明存在两个问题。第一,他举的例子是错的,他举三生万物的例子,说什么有三种基本粒子,电子、中子、质子。其实现在物理学认为基本粒子有30多种,而不是3种,按他的说法应该是30多种生万物。然后他说轻子也有三种,其实物理学说轻子有6种,而不是3种。按这样的说法就应该是六生万物。第二,通过举例子的办法没法证明一个真理,我想这个是学过数学的人都应该知道。通过举例的办法证明一个公理是不行的,就算他能够举出三的例子,那也不可能证明说三生万物是一条真理,因为我可以举6的例子、30多个的例子。所以说他的思维很不严谨,我不认为这种人能够证明数学难题。 
  主持人:我们两个人的谈话把网友的问题已经淹没了,有很多网友在问,老是刷屏,我们等下看看网友的问题。
  网友山狂黑笑:学术里面哪个学科造假危害最大?是医学吗?
  方舟子:这个要看哪一个角度,跟我们一般的消费者公众来说,当然会认为医学的造假危害性更大,因为这个直接危害到我们身体的健康。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是这样的。当然这并不等于其他学科危害性就不大,因为其他学科的造假同样会给人危害,这个危害的话跟我们公众也有相关的。就是因为他造假造成了国家科研经费的浪费,这个科研经费是纳税人的钱。但是危害最大的我是同意说是医学上的。
  网友提水桶娃娃:针对您刚才说的,媒体不应该报道这样的事情。您觉得不该报道,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应该?这只是您自己的想法。换句话说黎先生可能也觉得您不应该写这些文章?是不是?然后中国是一个言论自由的国家,任何都有权利写字、说话,不是说您说不合适就不合适?
  方舟子:我只是表达了我的一种看法,对这种现象提出批评。我为什么认为媒体不应该关注这种事情,我也给出了理由,就是会产生负面的效果,你作为媒体的话,你应该考虑到社会效应的问题。我只是提出了这方面的一个建议而已。而且我也提到,可以向比较成熟的媒体学习,像发达国家的媒体,相对来说比国内的媒体要成熟些,他们对这些事情不会理睬。像美国的主流报纸上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方面的报道。所以我认为媒体关注这个事的话,本身是一个很不成熟的表现。
  网友提水桶娃娃:您刚才说过不愿意对黎鸣做一个全面的评价,您觉得黎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如此特殊的背景,你们会成为好朋友吗?
  方舟子:我现在对黎鸣的了解,就是有关的这几篇文章。他也出了很多书,但是他的书我一本也没有看过。最近我看了他这几篇文章给我的印象,就是我刚才谈到,这是一个非常狂妄的人,所以媒体说他是一个狂人,我觉得媒体的这个评价是比较正确的,这是我的第一个印象。第二个印象,就是他的思维很不严谨,本来,一个人狂妄的话,如果有狂妄的本钱,也无可厚非。有一些很伟大的思想家、科学家都是狂人,他们有本钱。但是我认为黎鸣没有这方面的本钱,看他的这些写作也好、说话也好,我觉得没有什么逻辑性,很不严谨,很混乱。这种人不太可能成为我的朋友,我交的朋友没有这类的人。
  主持人:非常感谢方先生来做客搜狐!我们的这个访谈现在到此结束了。再次谢谢您,也谢谢各位亲爱的网友,欢迎下次参与民间纪事精彩访谈!!
  方舟子:各位搜狐网友再见! 


美国《新大西洲》:中国的假科学

26 08 2006年
中国的假科学
揭露腐败、剽窃和欺诈
美国《新大西洲》2006年夏季号
  中国计算机科学家陈进的堕落成了国际头条新闻。他在2003年曾因开发出一种威力强大的新芯片而被誉为民族英雄,但是交通大学在认定他盗用摩托罗拉已有芯片冒充成果之后将其开除。未获得广泛报道的还有今年早些时候,四川大学副校长、中国科学院院士魏于全被指控捏造了两篇癌症免疫学论文的数据。病理学家司履生告诉《基督教科学缄言报》说,在他产生怀疑,向魏索取证据以核实其研究结论后,他遭到拒绝,并开始收到威胁电话。“我要警告年轻学者伪造研究的危害性,”司告诉《缄言报》说,“其伪造很明显,谁都知道。”

  同样未在西方获得广泛报道的还有丘小庆事件。这位四川大学的教授在去年被指控伪造了2003年发表在重要刊物《自然·生物技术》上的一篇论文的成果;丘的六位共同作者要求该刊物将他们的名字从论文中取下,声称他们“对这一学术造假感到震惊”,他们是由于理解英语的能力有限,被丘利用了。

  刘登义事件在中国之外也鲜为人知。刘是安徽师范大学的副校长,在2005年他被指控冒充四篇发表在科学期刊上的论文作者。其中的三篇论文并不存在。在该指控出现在网上之后,这些论文从刘的履历中消失了,但是他并未面临着任何处理。

  这些事件之所以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部分的原因是由于中国的剽窃和科学造假没有太大的新闻价值。这个经济正处于巨大增长之中的国家开始重视科技发展,与此同时学术造假也以惊人的频率出现。在未来的15年中国科研经费计划增加到4倍,增加的经费主要集中投入到大领域的“大项目”,例如纳米技术。中国科学院的一名政策专家希望这将会使中国“从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转变为一个世界强国”。此外,经费还主要投入到对民族自豪感关系重大的太空探索项目。为了减少对外国进口的依赖性,北京政府发布的最新5年计划强调科学技术“创新”。

  不幸的是,有些中国科学家的工作已被证明恰恰是创新的反面:草率从事、复制他人成果或成果根本就不存在。政府想在一夜之间变成科技强国的愿望迫使中国科学家以过快的速度做出突破,常常没能符合研究规范的要求。学术评估和资金分配往往是根据发表的成果的数量,很少看其质量和真正的价值。学者想要保留其职务,就要发表数量多得不合理的论文,同时政府部门也在对他们进行审核,确保国家投资产生回报。另两个主要因素——强调对上级几乎绝对的服从而忽视批判性思维方法的教育体系和臭名昭著的中国知识产权保护状况——也养成了剽窃行为很少被报道、更少被处置的文化气氛。

  并非科学领域才有问题;其他学术领域也受影响。《中国新闻周刊》的一篇封面文章《高校的非典型腐败》估计在今年研究生将被要求在“核心期刊”上发表53万篇论文。其中,可能只有2万篇会真正够格在中国1500份受承认的学术期刊上发表,其他的作者会或者采用贿赂的方式,或者在“黑市”冒牌期刊上发表。而正如《中国日报》所述,科技部对180名中国博士生的调查表明,多达60%的人承认交钱发表论文,另有60%的人剽窃他人的工作。

  另一种常见的做法是在履历中列出并不存在的论文,就像前面提到的刘登义受到的指控。至少有另两个地位显赫的研究人员——清华大学医学院院长助理刘辉和同济大学生命科学技术学院院长杨杰——最近都因为伪造履历而被开除。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揭露和处罚都只是例外。大学领导因为担心学校名誉受损和丧失资金,宁愿对不正当行为视而不见。而没有来自机构的支持,科学界人士也没有兴趣去相互质疑。

  2006年5月,在一封“关于中国科学研究诚信的公开信”中,120名在美国的华人科学家呼吁中国建立“公平的规则和权威的的机制来维系和保护中国学术研究的道德诚信”,包括在机构和政府两个层次进行监督。这封信呼吁开设有关科研道德的必修课,建立避免恶意诽谤的适当调查程序和进行无罪假定。科技部对此反应缓慢,先是声称不知道该信的存在,后来又含糊地保证要对资金分配和监管进行改革。也许是由于担心有关丑闻的国际报道会从涓涓细流变成洪流,在7月初,科技部发布措辞强硬的声明,保证要公布被认定造假的科学家的丑行。

  同时,互联网上信息的民主化——在中国未被审查和管制的范围内——也使得公众日益注意到该国的科学丑闻。有关剽窃争议的信息交换所是“新语丝”网站,它由美国培养的生物化学学者、真名方是民的方舟子负责管理,已记录了500多起学术造假的指控。这个网站在中国被屏蔽,但是它的内容通过镜像点在中国可以读到。方博士认为是新语丝的揭露导致刘辉和杨杰被开除,合肥工业大学教授杨敬安由于剽窃国外论文被开除党籍,以及几名研究生被开除。新语丝每天更新发布对不正当行为的揭露,往往是从那些害怕公开揭露会丢掉工作的实验室内部人员那里得到的线索。方博士在致《新大西洲》的一封电子邮件中解释说,虽然没有消息提供者的允许他不会公布其名字,但是他不接受匿名举报,并且要求提供证据,在公布指控之前自己也会做一些调查。

  然而,有些批评者争论说方博士的所作所为只是让情形变得更加糟糕。有一篇质问“谁监督监督者?”的网上文章引用一些科学家的担忧说,新语丝会伤害无辜的科研人员的名声和职业。一旦公开的指控被证明是没有根据的,就像偶尔曾经出现过的那样,方博士告诉我们他会发表更正和道歉。无论如何,绝大多数的指控都没有被正式确认或澄清;在政府甚至不承认这个监督网站的存在的国家,受到揭露的科学家很少面临任何后果。

  方博士预测说,媒体的关注会迫使政府建立一个调查和处理不端行为的部门,但是这样的机构很可能也会像其他政府部门一样面临着内部腐败和混乱。“调查不端行为和腐败的程序应该公正和透明,调查结果必须公开,”他告诉我们,“中国学术不端现象同时也是一个政治和社会问题。在我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中国社会必须有一个根本的改变。……我们需要有一个民主的政府,独立的科研教育体制和新闻自由。”方博士警告说,如果没有这些根本的改变,中国科学创新的未来看来会比较黯淡。

(方舟子译)
The Editors of The New Atlantis, “China’s Phony
Science,”
The New Atlantis, Number 13, Summer 2006, pp. 103-106.
 China’s Phony Science
Exposing Corruption, Plagiarism, and Fraud
The fall from grace of Chinese computer scientist Chen Jin made
international headlines when, after being hailed as a national hero
in 2003 for developing a powerful new microchip, he was fired from
Jiaotong University for faking his findings, having appropriated a
pre-existing microchip from Motorola. Less widely reported were the
allegations earlier this year that Wei Yuquan, vice-president of
Sichuan University and a member of the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had fabricated data in two articles on cancer immunology.
Pathologist Si Lusheng told the Christian Science Monitor that when
he became suspicious and asked for evidence to verify the claims in
Wei’s studies, he was refused and began to receive threatening
phone calls. “I got involved to warn younger scholars of the harm
of falsifying research,” Si told the Monitor. “The faking is
obvious, everyone knows it.”
Also not widely reported in the West is the case of Qiu
Xiaoqing, a Sichuan University professor accused last year of
faking research for a 2003 article in the major journal Nature
Biotechnology; six of Qiu’s coauthors asked the journal to remove
their names from the article, saying they were “shocked by this
scientific fabrication” and that they were manipulated by Qiu, who
exploited their limited ability to understand English.
Nor is the case of Liu Dengyi well known outside of China. The
vice president of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Liu was accused in 2005
of falsely claiming authorship of four papers in scientific
journals. Three of those papers never even existed. After the
accusations appeared online, the papers disappeared from Liu’s
résumé, but he did not face any disciplinary action.
These stories have not attracted much attention in part
because plagiarism and scientific fraud in China are simply not
very newsworthy. They happen with surprising frequency as the
country, undergoing a massive economic boom, turns its attention to
scientific development. China’s research budget is set to
quadruple in the next fifteen years, with the increased funding
mostly directed into centralized “megaprojects” in high-profile
fields such as nanotechnology, which a policy expert at the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hopes will transform China “from the largest
developing country to a world powerhouse,” and space exploration,
which is a matter of intense national pride. Aiming to reduce the
country’s dependence on foreign imports, Beijing’s latest
five-year plan emphasizes scientific and technical
“innovation.”
Unfortunately, the work of some Chinese scientists has proven
to be the opposite of innovative: sloppy, copied, or nonexistent.
National hopes of becoming an overnight scientific superpower have
put pressure on Chinese scientists to produce breakthroughs at a
rate that often seems to exceed the time and care necessary for
responsible research. Academic evaluations and funding allocation
are often based on the volume of studies published, with little
regard to their quality or real significance. Unreasonable numbers
of papers are expected of scholars who wish to keep their jobs,
with government panels reviewing them to ensure that state
investments yield results. And two other major factors—an
educational system that values near-total obedience to superiors at
the expense of critical thinking skills, and the infamous state of
China’s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protections—contribute to a
culture where plagiarism is rarely reported and even less
frequently punished.
The problem affects more than just the sciences; other
academic disciplines are implicated as well. A cover story in China
Newsweek on “The Abnormal Corrup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translated and graciously provided to The New Atlantis by American
journalist Paul Mooney) estimates that 530,000 published papers in
“key journals” will be required of graduate students in the
coming year. Of those, the magazine reports, perhaps 20,000 will
genuinely merit publication in China’s 1,500 recognized academic
journals, while the authors of the rest will resort to either
bribery or “black market” counterfeit journals. And, as described
in China Daily, in a recent Ministr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urvey of 180 Chinese Ph.D.s, a whopping 60 percent admitted to
paying to have their work published, and another 60 percent copped
to plagiarizing the work of others.
Another common practice is to post nonexistent papers on a
curriculum vitae, as was alleged against Liu Dengyi in the example
described above. At least two other prominent researchers—Liu Hui,
dean of Tsinghua University’s medical school, and Yang Jie, dean
of life sciences and technology at Tongji University—were both
recently dismissed from their posts for falsifying their résumés.
But by many accounts, exposure and punishment is the exception.
University administrators, fearing public embarrassment as well as
loss of funding, have a distinct incentive to ignore malfeasance.
And without institutional support, scientific peers are discouraged
from calling each others’ work into question.
In May 2006, in an “Open Letter on Research Integrity in
China,” 120 U.S.-based Chinese scientists called for China to
establish “fair rules and official mechanisms to maintain and
safeguard the integrity of scientific research in China,”
including oversight at both the institutional and governmental
levels. The letter also called for mandatory courses on research
ethics, and a system of due process to avoid malicious slander and
protect the innocent until proven guilty. The Ministr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responded slowly, first claiming no knowledge of the
letter, then later issuing a vague promise to reform funding
allocation and oversight. Perhaps worried that the trickle of
international coverage of the scandals would turn into a torrent,
in early July the ministry made a stronger announcement, pledging
to publicly shame scientists convicted of fraud.
Meanwhile, the democratization of information over the
Internet—to the extent that it remains uncensored and uncontrolled
in China—has allowed public awareness of the country’s science
scandals to grow. The clearinghouse for information on the
plagiarism controversy is “New Threads,” a website which has
documented over 500 allegations of scientific fraud, operated by
Fang Zhouzi, a U.S.-trained biochemist whose real name is Fang
Shi-min. The website (XYS.org) is blocked inside China, but its
content is accessible in the country through mirror sites. Dr. Fang
credits New Threads with the dismissals of Liu Hui and Yang Jie,
Hefei University professor Yang Jingan’s expulsion from the
Communist Party for plagiarizing foreign papers, and the expulsion
of several graduate students. New Threads publishes daily updates
of misconduct, often receiving tips from lab insiders who are
afraid to speak up for fear of losing their jobs. Dr. Fang notes,
in an e-mail to The New Atlantis, that although he will not publish
an informant’s name without his or her permission, he does not
allow anonymous submissions, and requires supporting evidence and
some of his own sleuthing before making any accusation
public.
Nevertheless, some critics have argued that Dr. Fang’s work
is only making the situation worse. One online article—asking
“Who’s watching the watchers?”—cites some scientists concerned
that New Threads may harm the reputations and careers of innocent
researchers. When published allegations prove groundless, as has
happened on a few occasions, Dr. Fang tells us that he publishes a
correction and apology. In any case, the vast majority of
accusations result in neither conviction nor acquittal; exposed
scientists rarely face any repercussions at all in a country where
the government does not even acknowledge the existence of the
watchdog website.
Dr. Fang predicts that media attention could pressure the
government into establishing an agency to investigate and punish
allegations of misconduct, but that such a body would likely face
the same internal corruption and disarray as other government
agencies. “The procedure to investigate misconducts and
corruptions should be fair and open, and the findings must be
available to the public,” he tells us. “Scientific misconduct in
China is also a political and social problem. Before we can solve
the problem, the Chinese society must have a radical change…. We
will need to have a democratic government, independent scientific
and educational institutions, and free press.” Without such
radical changes in the country, Dr. Fang warns, the future of
Chinese scientific innovation looks bleak.
(XYS20060826)


中央电视台:方舟子:“斗士”败诉

24 08 2006年
  方舟子:“斗士”败诉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中国周刊
  2006年8月5日播出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就该说说中国周刊的本周人物了。他是谁呢?其实他在

面对一场官司,那么做为一场官司的双方当事人来说,恐怕都要面对很多很多,

要面对证据,面对法律,当然也要面对公众。那好,他们面对得怎么样呢?我们

一起来看一下。

  解说:或许是早已预料到自己将成为一位败诉者,有着“斗士”之称的方舟

子,在与华中科技大学教授肖传国的名誉权诉讼中,并未如期出现在当地的法庭

上。本周三,在北京的方舟子收到了武汉市江汉区人民法院寄出的一审判决书,

他败诉了。法官最终认定,方舟子言论失实,侵犯肖传国名誉权事实成立。就像

以往每一次和人交手后,他都会用文章记录感受一样,方舟子当天就在自己的博

客上针对判决结果,提出了反驳。

  (空镜头:方舟子《武汉江汉区法院的荒唐判决》文章)
  方舟子:究竟是不是造假,是要看有没有事实依据的,所以这种诉讼打下去,

实际上出丑的不是我,而是这些造假者,所以我是不怕打这些诉讼的。

  解说:实际上,这场从去年十月份就已经开始的官司,一直就倍受关注。而

原告方肖传国由于最终没有能晋升院士,也受到更多人的怀疑。然而本周法院的

宣判结果公布之后,做为肖传国的老师、被誉为“中国外科之父”的裘法祖在庭

审之后,公开力挺肖传国,并对媒体表示,“有人一直在污蔑中国科学家”。而

就在第二天,一封由海内外部分学者发起的支持方舟子的公开信出现在网上。随

之而来的双方的支持者,也都加入到这场笔墨官司的争论之中。从是学术问题还

是道德问题的争议,直到是否应该由法院来做出裁定的疑问,恐怕连方舟子自己

都没有想到,一次败诉,却引发了如此广泛的影响。方舟子似乎已成为一个科学

界、法律界和公众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空镜头:网站调查:支持方舟子:74.07%,支持肖传国:20.35%,都不支

持:5.58%)

  解说:对于这样的评价,对方舟子来说其实并不新鲜。从被人们大肆宣扬的

“反伪斗士”、“科学警察”,到遭人诟病的“口水科学家”、“跳梁小丑”,

从2000年开始揭露第一起美籍华人科学家陈晓宁人类基因库的骗局开始直到今天,

方舟子一直就是个饱受非议的人物。这位很多人眼中的学术打假英雄,同时也要

面对专门开设网站批评他的那些反对者们。

  (空镜头:“批方舟子”网站)
  方舟子:我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自由人,一个科普作家,写一些科

普文章,包括像这些打击伪科学啊,打击学术腐败啊,打击学术造假啊。

  解说:其实方舟子在成为公众人物之前,仅仅是一名普通的留美生物化学专

业的博士。而他当时创办的网站,也并非是一个专门从事学术打假的网站。但是

恰恰正是因为他有国外学习的经历,对国际科学界的制度和程序较为熟悉,而自

己又有可以发表见解的平台,才使得没有任何官方背景的方舟子,十分偶然地走

上了这条其他人没有尝试过的学术打假之路。对于并没有职务和课题负担的方舟

子来说,学术打假成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标志。

  方舟子(2004年5月接受央视《人物》采访):2000年7月的时候,我们开始

把很大一部分精力用于揭露学术腐败,这个原因呢是因为当时国内的报纸开始都

上网了,那么我们可以看到国内的报纸都是怎样做科学方面的报道的,我发现里

面浮夸虚假的特别多,特别是我比较关心的生物科学领域的,发现了许多虚假的

内容,又没有见到有人出来揭露,所以我当时就想利用我们那个网站揭露这方面

的内容。

  解说:通过网络搜索,向相关专家证实,以及依靠非匿名人的举报材料,来

揭露公开造假,是方舟子最简单的调查方式。而在这一次方舟子与肖传国的官司

中,他揭露对方的简历、论文造假、科研成果认定的学术腐败行为,是过去5年

中,方舟子亲自参与的一百起左右的学术打假事件和四百多起向他举报的案例中,

最为典型的三个方面。随着方舟子名气越来越大,在公众心目中,他已经成为一

个旗帜性的代表人物。而与此同时,一些名气比较大的科学界人士,也渐渐成为

方舟子关注的目标。

  (空镜头:新语丝“立此存照”中“北大、杨焕明、董关鹏、院士”)
  方舟子(2004年4月接受央视《面对面》采访):我就是要重点打击这些学

术地位比较高的、名声比较大的人,就是应该打击这些人,这样至少才能够起到

一种杀一儆百的作用。

  (空镜头:“天地生人”讲座批方舟子会议现场)
  “天地生人”讲座发言者甲:方舟子打击科技创新欺人太甚!
  “天地生人”讲座发言者乙:打假使我们国人蒙羞!
  解说:由于一直以来国内没有权威科学机构对方舟子选择的方式做出公开的

认定,而方舟子选择的调查对象又往往是国内学术界成名已久的权威人士,面对

名誉甚至是利益的争执,国内一部分科学工作者对方舟子完全是排斥甚至是否定

的,而另一部分人对方舟子否定时认为方舟子的学术背景并不足以支持他在科学

界的各个领域内都有资格对于真伪进行判别,而在对于不同问题的理解上,也被

人认为有很多并不严谨的表述。《南方日报》的时评家鄢烈山在去年底对刚出道

时十分严谨的方舟子提出委婉的忠告,“打假权威”、“以常胜将军自居”、

“不免志得意满,发表言论就未必那么谨慎了。”

  方舟子:发现错的话,我会登一个说明的,一个澄清、道歉或更正的说明。

有时候就把那个人的文章删掉了,但不是说简单地把文章给删掉了,还会保留一

个更正、澄清的说明。

  解说:就在本周,一直在关注方舟子的鄢烈山在官司宣判之后表示:“方舟

子也需要吸取这样一个教训,无论这个案件是胜是负,都会使他在以后的打假行

为中更谨慎更严谨。”而在同一家网站发表评论的北京大学教授尹田也认为,

“学术批评是非常严肃的,批评的自由要有,但人格尊严的保护也是必要的。”

与此同时,在本周接受采访时表示要继续上诉的方舟子承认,个人打假并不是一

个长久之计,自己的官司缠身本身就是一个证明。

  方舟子:因为靠个人打假,精力有限,资源有限,权威性不够,也没有处罚

的权力,本来是应该有一个比较规范的正常渠道,有关的机构、部门来处理这些

事情的,来接受举报,进行调查,做出处理的。

  主持人:这样一场官司,如果上诉之后的结果也和这一次大致相同,肖传国

的名誉就因为法律得到保护,这是一件好事。而同样的,方舟子也不应该因此成

为千夫所指的输家。这场官司只会帮助他在以后的打假中更注意证据,更注意准

确的表达方式。方舟子的做法和言论也许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但是对于中国的学

术打假来说,方舟子的存在利大于弊。即使一场官司输掉,这样的局面也不会因

此而改变。

(XYS20060824)


评时评家之评黎鸣赌命事件

23 08 2006年
【方舟子按:看了这种乡愿文章,就可以明白为何流氓在中国那么有市场。上次

于建嵘骂我“杂种”,就有堕落媒体说是两败俱伤,要我反省“私人学术打假”。

这一次黎鸣要和我赌命,仍然有人要各打50大板,怪到我“不该在尚未看到论证

过程之前就批评开了”、“立即给予断然的质疑和否定”。好像一有人对我耍起

无赖,倒制造了一个乡愿们控诉我的机会似的。如果我学着大骂钱建强、单士兵

是杂种,要和钱建强、单士兵赌命,估计也会有人借机出来批评钱建强、单士兵

不该对我如此“杀气”腾腾、急躁乃至恶毒吧。按照乡愿的理念,即使有人声称

发明了永动机、白日活见鬼,你也只能恭听其胡言乱语,“不该在尚未看到论证

过程之前就批评开了”、“立即给予断然的质疑和否定”,否则就叫有“杀气”、

急躁乃至恶毒。中国这些自我感觉无比良好的时评家在自告奋勇想当别人的导师

之前,是不是该去学点起码的是非观念?】

学术争鸣不应有“杀气”
作者:钱建强
2006-08-23 光明网-光明日报
  最近,方舟子先生在《中国青年报》发表《科学史上的决斗》一文,里面讲述

了涉及科学家的两次著名决斗,然后他说:“我不知道历史上曾经有哪位科学家为

了一个科学问题而要求用刀枪来决定胜负。这需要两个当事人都一样的疯狂才行。

即使发生这样的决斗,其结局也与科学的结论无关。科学的结论是要靠证据和逻

辑来确立的,而不是靠玩命,比赛谁更有胆量、运气更好。”想来这是对近期他与

“哲学乌鸦”黎鸣先生之间那场论争的一个回应,同时也牵出了关于学术争鸣的

原则问题。

  回顾方黎之间关于数学难题“四色猜想”的争论,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场真

正的学术争鸣,因为从一开始,双方就未曾对学术问题本身进行讨论——先是黎鸣

发文宣告自己受到老子“三生万物”的启发而证明了“四色定理”,却未公布证

明过程,接着方舟子凭着经验和直觉对此进行质疑,批评“数学狂人”的狂妄之举,

然后黎鸣再次刊文予以回击,称对方不要做中国科技事业的“杀手”、“二流子”,

方舟子再“接招”……如此数个回合之后,黎鸣选择了一个极富挑逗性和冲击力

的解决方式:生死对决。他说:“如果‘破解四色定理’失败,黎鸣先生愿按照协议,

文明地进行自杀;如果‘破解四色定理’成功,方舟子先生愿按照协议,文明地进

行自杀。”正是这个要求文明对决的邀请将原本就已经陷入口水大战的争论,推

到了血腥的边缘,因而也极大地吸引了公众的目光。如今,方舟子的表态总算使这

场争论不致于沦为离谱的闹剧,也为日后的学术争论提了个醒。

  学理问题的解决总免不了争论,这是学术进步的惯常方式。不同观点之间的

互动,往往能使人们更清楚地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和解决之道,进而获得真知灼见。

在这个过程中,理性、真诚和宽容是讨论各方最应具备的学术品格。人们通常说

“摆事实,讲道理”,这既是讨论的方法又是讨论的态度,因为它意味着人们怀着

一种平等的心态,通过证据和逻辑的力量来决定对错问题。如果学术探讨的一方

或双方缺乏这种学术品格,争论就难免会蜕变成相互揭短的人身攻击,讥讽、谩骂

乃至拳脚相向。像此次方黎争论之中,方舟子也许不该在尚未看到论证过程之前

就批评开了,对尚未公诸于世的研究成果多所指摘;而黎鸣亦不该离开学术问题本

身而大倒不被理解和屡遭“诬蔑”的苦水,甚至想出“文明自杀”的办法来消除

“无聊之极,丑陋之极,而且更愚蠢之极的口水战”,结果导致双方恶语相对,学术

争鸣的理性精神荡然无存。这恐怕是谁都不想见到的后果。

  学者之间的讨论最应以“理性”见长。这种精神是从追求真学术的纯正心态

里生长出来的,倘若学者自身私心杂念缠身,学术讨论恐怕就难以走上正轨。很多

人不为道理而争,却是直接奔着名利而去,于是原本可以就事论事的文章变成了寒

气逼人的伤人匕首,似乎谁最尖酸刻薄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这样的“杀气”

对于学术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自杀对决 就当它是一场娱乐“恶搞”
2006-08-18中国青年报
单士兵
    
理科出身有“哲学乌鸦”之称的黎鸣先生日前宣称,他运用老子的“三生

万物”定理,独辟蹊径破解了顶级数学难题“四色定理”,却遭到学术打假斗士

方舟子的质疑。于是黎鸣在博客里下战书,要求与方舟子对决:“如果破解四色

定理失败,黎鸣先生愿按照协议,文明地进行自杀;如果破解四色定理成功,方

舟子先生愿按照协议,文明地进行自杀……”(《信息时报》8月16日)

   
这样耸人听闻的“生死对决”,除了给人带来些许震惊之外,就只能让人产

生一种娱乐之叹了。尽管这样的生死对决打着文明的旗号,但却无法消解其本身

包含的无聊与庸俗。

    
从某种程度上看,这起发端于学术之争的学术闹剧,凸显出当前学术争论

中带有的急躁乃至恶毒的批评本性。比如,对于黎鸣宣称的学术成果,在其论证

过程尚未公布的情况下,学术打假斗士方舟子就立即给予断然的质疑和否定;而

黎鸣先生却迟迟不公布其学术证明,却以“自杀协议”的形式,面对这样的学术

之争。其结果,只可能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事实上,当学术争议以人身攻击、诋毁谩骂来进行,甚至发展到“生死对决”

的形态,这样的学术争鸣,也很难具有什么科学精神与文明价值。在这起充满诋

毁谩骂、无聊丑陋的学术之争中,我看到的只是,学者的充斥着阴暗心理以及暴

力泄愤的情绪。试想,当学术之争失却了基本的科学方法与宽容气度,这样的争

论,难道不是对学术的自毁?这样的争论,又如何传播智慧?这样的行为,又岂

不是在绞杀言论自由?

   
以“自杀对决”态势对待持不同意见者,看不出一点作为知识分子应具有包

容与理性。学者以道德立身,以学术文章传世。然而,学者却为公众上演了“自

杀对决”的闹剧。如此,那些所谓的知识分子、精英们,还能让人敬重与仰视吗?

   
呵呵,这样说或许有些言重了。就当它是一场娱乐“恶搞”吧。连方舟子都

在自己的文章里说,“只当这是个无奇不有的时代的一则笑话吧”。

(XYS20060822)


我们曾经都是鱼

23 08 2006年
   不久以前我到电视台录制一个访谈节目,讨论国内新翻译出版的反进化论

著作《进化论的圣像》。主持人拿起一本中学生物课本说:“以前的中学生物

课本告诉我们,不同动物的早期胚胎非常相似,这是生物进化的重要证据。但

是后来科学家们发现,这个证据是19世纪末德国生物学家海格尔伪造出来的,

所以现在国内中学生物课本已经把有关内容都删掉了。”

   
听了这席话,我吃了一惊。早在2000年4月,一位被打扮成“著名生物学家”

的传教士、美籍华人钱锟博士曾发表过一篇攻击进化论的宣传文章,把人与鱼

的胚胎比较称为“生物学历史上最大的骗局”,并自述1999年暑期在中国曾接

受北京某出版社副编的专访,他建议在中学课本中删除有关内容,据称“这项

更正在两年内可能完成。若果真如此,中国在教材上的改进要跑在英、美的前

面。”我当时曾撰写了几篇文章在网上和报刊上驳斥钱锟的谬论,没想到还是

没有作用,中国教材对反进化论谬论的接受,果然“跑在英、美的前面”。

   
中学教材的编辑如果不轻信神创论者的谣言,去咨询一下胚胎学家、发育

生物学家或动物学家,就会知道人与鱼在胚胎发育的早期存在相似性,是一个

被无数人观察到的事实,并非某个人的捏造。最早注意到这一事实的是19世纪

德国解剖学家马丁·拉斯克。他在19世纪20年代发现在鸟类和哺乳类的胚胎的

早期都出现了鳃裂,很显然,它们在胚胎发育时经过了类似鱼的阶段。稍后,

麦克尔归纳出了一条定律:高等动物的胚胎在发育过程中,基本上逐步经过类

似低等动物的阶段。实验胚胎学的创始人冯·贝尔也注意到动物胚胎发育的相

似性,提出了四条后来被称为“冯·贝尔定律”的胚胎发育法则。

   
达尔文在1859年出版的《物种起源》中详细分析了动物胚胎发育的相似性,

指出这是反对神创论的最有力的证据。他质问道,如果生物是神创的,应该让

受精卵以最直接的方式发育成成体,何必让整个胚胎发育过程如此迂回曲折?

为什么陆栖的脊椎动物的胚胎发育要经过鳃弓阶段?为什么须鲸的胚胎有牙齿?

为什么高等脊椎动物的胚胎有脊索?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些奇怪的形态是

它们的祖先的遗产:“胚胎结构相同透露了祖先相同。”

   
而要再过7年(1866年),海格尔才发表其研究动物胚胎发育的著作。为

了证明他提出的“生物重演律”(胚胎发育重演了物种进化的过程),他在绘

制胚胎比较图时做了偏离事实的加工,过分强调其相似性。

   
然而,虽然海格尔绘制的插图有错,他的生物重演律也不成立,胚胎发育

并非在严格地重演进化过程,但是胚胎在发育过程中重演祖先的某些特征,却

是不争的事实,也是生物进化的富有说服力的直观证据。如果现在的课本还在

用海格尔的插图,那当然不妥,但是因为图有错就把相关内容全都删除,那是

典型的因噎废食。正常的做法应该是用正确的插图或实物照片取代。

   
人的胚胎发育早期的确有过一个类似鱼的阶段,不仅外形象鱼,长出鳃裂,

而且内脏也象鱼,例如这时候的心脏像鱼的心脏一样只有两腔。之后,心房被

一系列复杂隔片从上部分成了两腔,然后心室再被一个从下部长出的隔片分成

了两腔。这个心脏发育的过程,就像是重演了心脏的进化过程:从一心房一心

室的鱼类心脏,变成两心房一心室的两栖类心脏,再变成两心房和分隔不完全

的两心室的爬行类心脏,最后才是两心房两心室的哺乳类心脏。

   
在某些方面,人的胚胎发育过程与我们从古生物化石了解到的进化过程有

着惊人的相似之处。33天大的人类胚胎的四肢末端的形状像鱼鳍,而且其形态

与肉鳍鱼的鱼鳍相似。这种鱼生活于4亿年前,有肺和鼻孔,有4个鳍长在四肢

的位置,鳍内有骨头,被认为是陆地脊椎动物的祖先。

   
在54天大的人类胚胎,足中出现了跟骨和距骨,其形态与2亿6千万年前

一种有某些哺乳动物特征的爬行动物相似。在第8.5周时,人类胚胎这两个足

骨的形态介于爬行类和哺乳类之间。到第9周时,两个足骨的形态与出现于8千

万年前的有胎盘哺乳动物相似。

   
反过来,我们也可以用遗传工程技术改变鱼胚胎的发育,让它发生“瞬间

进化”。例如,让鱼的某个基因的表达速度变慢,结果发现在鱼胚胎发育时,

鱼鳍细胞层层堆积变成了骨头,最后又长出了趾头。

   
不要因为听信神创论者散布的谣言,就让我们的孩子失去了在课堂上学习

这些妙趣横生的进化事实的机会。

2006.8.21.
(中国青年报2006.8.23.)
(XYS20060823)


关于黎鸣要和人赌命一事的四点说明

21 08 2006年
  黎鸣自吹证明了“四色问题”,遭到质疑就要和我赌命一事,在网上已渐渐

平息,在报纸上反而要热起来。这一、两天有几家报纸想就此事采访我,不胜其

烦,统一答复如下:

  一、从黎鸣就这个问题发表的文章和谈话看,他缺乏科学常识,思维非常混

乱,不具有证明数学难题所必备的严密思维的能力,因此我不相信他真的证明了

什么数学难题。

  二、如果黎鸣坚信自己用独特的方法证明了四色定理,那么他应该遵循学术

规范,将其证明发表,供专家审评,而不要没有发表就大肆炒作。

  三、科学结论是靠证据和逻辑来确立的,不靠两个人的决斗。搞生死对决,

既有违科学精神,也不人道。我如果去和他签署这种协议,就有杀人之嫌。

  四、即便我也发了疯去和黎鸣签署协议,我也不认为黎鸣是愿赌服输的人。

最近他发表的一系列缺乏科学常识的言论,许多人都指出其错误,但是黎鸣至今

不愿承认错误。假如黎鸣的四色证明千呼万唤始出来,被人指出充斥着低级错误,

可以预料他死活也不会认错,就和无数自称证明了歌德巴赫猜想的妄想家一样。

  总之,我认为这是所谓“哲学狂人”炒作自己的一场闹剧,不值得认真对待。
(XYS20060821)


【旧作】人生舞台上的海瑞

21 08 2006年
  “今年春,公当会试天下,谅公以公道自持,必不以私徇太岳;想太岳亦以

公道自守,必不以私干公道也。惟公亮之!”

  这是万历五年(公元一五七七年),已在家赋闲了七年的海瑞写给大学士吕

调阳的一封信。这一年,当国首辅张居正(太岳)次子张嗣修将参加会试,海瑞

便给身为次辅的吕调阳写了这封信,旁敲侧击,提醒他不要徇私舞弊。也许在他

看来,要让嗣修落第才能显出公道吧。结果呢,却是嗣修高中廷试第二名,赐进

士及第。张居正为此向万历皇帝神宗谢恩时,神宗回答得挺坦率:“先生大功,

朕答不尽,只看顾先生的子孙。”其后张居正尸骨未寒,神宗即剥夺张的儿子们

的功名,逼死的逼死,充军的充军,对先生的子孙是这么看顾的。赐进士及第的

是他,连张居正请求回避都不许;剥夺功名的也是他,连奉旨行事的主考官都要

追究责任,若说徇私舞弊,皇帝才是正主,海瑞这封信,完全寄错了人。就算吕

调阳真能操纵会试结果,海瑞大约也不至于天真到以为从天涯海角寄一纸短笺就

能让当朝大学士听退休官僚的忠告。这一封信,与其说是写给吕调阳看的,不如

说是写给众人看的,更是写给后人看的。

  海瑞自己却不是进士出身。他在嘉靖二十八年(公元一五四九年)中了乡举

之后,会试落第,就未再参加会试,而以举人出身踏上仕途。明朝对官僚的出身

极其看重,举人只能做做小官,非进士出身万难挤入高层。海瑞从福建南平县的

儒学教谕开始做起,一步步往上爬,竟当过总管江南鱼米之乡的钦差大臣应天十

府的巡抚,最后又死在南京右都御史(正二品)的任上,追赠太子少保,这可以

说是绝无仅有的了。他的仕途的转折点,是嘉靖四十五年的“骂皇帝”事件。在

两年前,海瑞从兴国县知县任上上调进京,在户部云南司任主事。名为主事,其

实什么事也不用操心,大事有尚书、侍郎在管,小事有吏在做,无所事事了两年

之后,他给嘉靖皇帝世宗上了《直言天下第一事疏》。在这封空前绝后的奏疏中

,海瑞只字未谈本职工作,从头到尾只是在攻击世宗屠戮大臣不是个好皇帝,父

子分离不是个好父亲,乃至夫妻分居不是个好丈夫,“盖天下不直陛下久矣!”

,一个大臣上奏疏告诉皇帝说天下人早就认为你不配当皇帝,可真够骇人听闻的

了。然而还有更激烈的话,为《明史》所不敢录,虽然一篇《海瑞传》,有一半

的篇幅倒用于抄这封奏疏:

    “今赋役烦增,万方则效,陛下破产礼佛日甚,室如悬罄,十

  余年来极矣!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号,而臆之曰:‘嘉靖者,言家

  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比之武宗之胡闹,神宗之贪婪,熹宗之昏庸,世宗还算不上大明最糟的皇帝

,但我们一谈到明朝的昏君,想起来的首先就是这位家家皆净的嘉靖帝,在一定

程度上还得归功于海瑞这一骂。我们读这样的骂文,确实如听人骂街一样的痛快

,但不要忘了,骂的乃是当朝皇上。即使换上以纳谏出名的唐太宗,恐怕也无法

容忍如此进谏。据说世宗读了这封奏疏后,气得全身发抖,把奏疏摔在地上,大

喊快去把他抓来,不要让他逃跑了。旁边的一位宦官劝他说:这人是个出名的书

呆子,上奏疏之前已告别了家眷,遣散了仆人,连棺材都准备好了,不象会逃跑

的样子。实际上在两年前海瑞进京前就把家眷都送回了琼州故乡,不可能在这时

候又来告别家眷,这或者是这位宦官编造了一番话为海瑞求情,或者这整个戏剧

性的一幕,根本就是编造出来的,虽然被一本正经写进了正史,但中国的史书,

本来就是史实和小说不分。

  海瑞没有家眷可告别,但上了奏疏之后,倒是去找过同乡王宏海托付后事,

可见他自己也明白上这样的奏疏,只能招来杀身之祸,并不能让皇帝幡然改悔。

既然如此,又何必干这种无成效的蠢事呢?用后来神宗评言官们的话说,这是“

讪上卖直”,以诽谤皇上来卖弄自己的正直。果然,“公是疏一出,而直声震天

下,上自九重,下及薄海,内外无不知有海主事也。”(《刚峰海公行状》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举人出身的小官僚,一夜之间成为妇孺皆知的大名人,真可

谓一骂成名天下知了。

  世宗虽然大叫“快去把他抓来”,却并不相信一区区主事敢上这样的奏疏,

还想放长线钓大鱼钓出幕后的黑手,派特务跟踪海瑞跟踪了一段时间,实在摸不

出别人,才把他抓进了锦衣卫让刑部问罪定刑。该给海瑞定什么罪,却颇使刑部

为难。《大明律》虽有“骂人”一条,对各种各样的骂人的处罚规定得非常详细

,但制定《大明律》的人做梦也没想到还有人居然敢骂皇帝,最高只定到骂公侯

,对此只是处以枷号一个月的惩罚,而世宗的意思,当然是要定成死罪。刑部人

马翻遍了《大明律》,也翻不出该给骂皇帝的人定什么罪。最后是刑部尚书想出

了解决办法,比照“子骂父”律,属十恶不赦之罪,判处绞死。“子骂父”罪属

于告诉乃论,在这一案中,皇帝成了原告了。

  海瑞既然已直声震天下,若被处死,就会青史留名,如果大难不死,就有了

升官的资本。他很幸运,世宗还来不及处死他就自己先走一步了,连牢中的主管

都知道这下子海瑞该高升了,办了一桌酒席来讨好他。海瑞还以为这是死前的最

后一餐呢,从从容容吃喝完毕,才知道原来世宗驾崩了,于是哭得死去活来,把

吃下去的酒菜都吐了出来,晕倒在地。我们可能会觉得奇怪,不是说世宗早就不

配做皇帝了吗,现在换了别人来当皇帝了,怎么又如此难过呢?但不这么一哭一

晕,又如何能显出其先前的骂乃是忠心耿耿?

  海瑞在出狱后的两年间,换了六七次官职,连升四级,从正六品主事一直升

到了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政提督誊黄,其升迁之快,无以复加。这固然是大难不

死的后福,却也是因为在当时内阁的党争中,他投靠首辅徐阶排挤次辅高拱,被

徐阶一手提拔。隆庆元年(公元一五六七年),广东道监察御史齐康弹劾徐阶的

家人在乡里横行不法,这本是当时尽人皆知的事实,以后海瑞巡抚应天十府时也

对该如何处置徐阶的儿子而伤透了脑筋;但当时的言官都是徐阶的亲信,他们一

口咬定齐康是受高拱指使,乘机对高拱群起而攻之。这时担任大理寺丞的海瑞也

跟着起哄,上了一封《乞治党邪言官疏》,谩骂高拱是小人,齐康是受高拱指使

的鹰犬,这二人乃是奸党,请求穆宗“罢斥高拱,将齐康重加刑治”,以其骂皇

帝的天才来骂大臣,不过是小菜一碟。十几年后海瑞整理文集,重读此文,自己

都觉得脸红,加了个附注说“一时误听人言,说二公(指徐阶和高拱)心事俱未

的确。”但高拱终于因此去职,而海瑞也就连连升官,官至四品,身披红袍了。

  京城天子脚下,高官多如牛毛,中不溜秋的四品官除了跟着起哄骂街,也没

什么用武之地,我们的英雄仍然感到寂寞。海瑞披上红袍的这一年(隆庆三年)

,刚好是六年一次的京察之年。所谓京察,就是由吏部和都察院对五品以下的京

官做出考察,而四品以上的则做自我鉴定。海瑞在自我鉴定中便称自己无所事事

,不称所职,请求把他革职。内阁和吏部的大臣们自然很明了这种以退为进的把

戏,他们既然不敢当真把这位名满天下的忠臣革职,就只好委以重任。这一年六

月,海瑞调升右佥都御史,钦差总督粮道巡抚应天十府。让一个举人担任钦差大

臣,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更不用说巡抚的是全国最富庶的应天(南京)、苏州、

常州、镇江、松江、徽州、太平、宁国、安庆、池州这十府了(还兼理杭州、嘉

兴、湖州三府的税粮)。

  新官上任,照例要发布一个安民告示。海瑞颁布的《督抚条约》洋洋洒洒三

十六条,所津津乐道的是地方官员该如何参见、招待巡抚大人,当然是要求一切

从简,连一顿饭该花多少钱(价贵地方,费银不过三钱,物价贱地方,费银二钱

,烛柴俱在内),该吃什么(鸡、鱼、猪肉三样和小瓶酒,不用鹅及金酒),都

定得清清楚楚,使人觉得这位巡抚大人未免也太婆婆妈妈。最奇的有这么一条:

    “各官参见手本用价廉草纸,前后不著壳,后不留余纸。别事

  具手本亦然。凡册用稍坚可耐久而价廉纸,不许如前用高价厚纸。

  申文纸亦然。册用白纸表褙为壳,封筒用单纸,内先用一草纸护封

  放弊,不用表褙纸。凡文册俱指顶大字便览,防洗补。申文供招等

  项,不许重具书册。”

  联想到他还在担任淳安知县时,就规定衙门用纸“先用后偿”,“用过纸一

张,则给与一张,用过四五张,则给与四五张”,真是惜纸成癖,始终如一了。

要是让他担任首辅,说不一定也会下一条全国惜纸令。我们也许会误以为明朝的

纸张是什么贵重东西,其实他所规定不许留空白的廉价纸,不过是每百张银六至

八分,高价的永丰纸,每百张也就值银二钱,相当于他的一顿饭钱。他对此的解

释是“毫厘皆民脂膏,损之毫厘,莫不有益。”要提倡节俭,就从每一张纸抓起

,而且惟恐人不知。他在巡抚任上主持疏浚吴淞江这一“万世功”,公布的预算

是银七六一零二两二钱九分,真正是把毫厘都算在内了。而这花费了几万银两的

疏浚工程,没过三年就又堵塞了(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第七册引耿橘的话

说:“海公之役,计费四万有奇,不三年而旋淤,说者谓稽查无法,委任欠当之

故,是非卑县之所敢知。”)。

  巡抚的一项主要工作是审案,对此,海瑞在《督抚条约》中一面反反复复地

说“江南刁风盛行”,喜欢告刁状,一面又宣布“本院法之所到,不知其为阁老

尚书家也。”则又等于是在鼓励告状。据他说,应天巡抚衙门每月初二、十六放

告的这两天,每天来告状的有三四千人之多。每月要由他一个人处理这么多案子

,没有神仙的本事,绝无法一一都能公正地处理。何况他在办案时,遵循的是伦

理、道德高于事实、法律的原则:“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

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其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

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

,以存体也。”则不知有多少弟、侄、富民、刁顽、乡宦乃至小民遭受其冤屈,

才织成了这顶“青天”的高帽。

  海瑞巡抚应天半年之后,有给事中舒化弹劾海瑞不通人情世故,这是针对其

种种条约的;另一给事中戴凤翔弹劾海瑞“庇奸民,鱼肉缙绅”,导致“种肥田

不如告瘦状”的民风,这是针对其办案的。这时候高拱东山再起,也不会容忍一

个政敌占居要职,海瑞终于因“志大才疏”被免去应天巡抚而专督粮储,愤而告

老还乡。临走前上疏把朝中大臣骂了个遍,“今举朝之士皆妇人也”(《告养病

疏》),当时的首辅李春芳看了哭笑不得: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老太婆了吗?连

这位宽厚的首辅,海瑞也失去了他的同情。

  海瑞离职后,就回到了家乡琼山闲居。有祖传的十亩薄田可供度日,他自己

又清苦惯了,生活本不成问题。但是他又要刻书印文集,好让自己的政绩流传下

去,则不能不另开财路,这时候,他的名声又派上了用场了。对琼州府的官员、

乡绅们来说,身边这位以正直清廉闻名遐迩的大名人,正是写歌功颂德的文章的

最佳人选。通过写这些应酬文章而获得报酬,是海瑞闲居时的一项主要收入。文

集中所收的“赠序”一类的文章之多,真让人怀疑他是否把这当成了一项生意来

作,来者不拒。这些赠序的对象,大约有的本来名声并不好,甚至乃是贪官污吏

,所以海瑞一面应酬为他们歌功颂德,一面又用点春秋笔法,羞羞答答地作些“

如前所云,大抵多出一时耳闻”“诸君信予不为佞,予亦信诸君不我欺”之类的

声明,未免有点自欺欺人了。

  虽然人在天涯海角,离京万里,但从本文开头引的那封信即可知道,海瑞对

官场的是非并未忘怀。张居正柄政的时候,海瑞曾希望他能主持公道,但张居正

却委婉地拒绝了。其实两人的政见本有许多相同之处,比如都赞成、推行一条鞭

法,都想严肃法纪,但张居正在用人之际却拒绝重新起用海瑞,乃是嫌他不通人

情世俗,轻率冒进(他在给海瑞的复信中说:“三尺之法不行于吴久矣,公骤而

矫以绳墨,宜其不堪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史·海瑞传》却说是“

居正惮瑞峭直,中外交荐,卒不召。”倒象是张居正怕召来海瑞跟自己对着干似

的。而有的更说张居正之不用海瑞,乃是海瑞写给吕调阳的那封信引起了他的忌

恨。其实海瑞写那封信时,张居正已当国五年,不用海瑞也已五年,还不如说海

瑞正是因此忌恨而写了那封信的呢。

  张居正死了,海瑞才有了出头之日,但新的当权者对于起用海瑞一事也是能

拖就拖,一直到张居正死后两年,即万历十二年(公元一五八四年),才宣布让

海瑞担任南京吏部右侍郎。这时候经过十六年的赋闲,海瑞已是七十二岁的老翁

了,却欣然受命,视之为“千载一时”的难得机会,浑然不顾那不过是一个闲职

  自从明成祖把京师迁到北京,南京就成了留都,保留着一套完整的中央机构

,但这只是有名无实的荣誉机构,到南京的中央机构任职,也就跟养老差不多。

江南花花世界,也正是老干部们养老的最佳场所。歌德曾有一首诗描绘这种情形

(《中德季日即景》):

       
厌倦官场,腻于朝政。
       
春和日丽,辞离北国。
       
驻足江南,退隐水乡。
       
游山玩水,舞文弄墨。
       
开怀畅饮,杯复一杯。
       
自在若是,夫复何求!
  现在来了一位既非厌倦官场,且又热衷朝政的管官的官(当时南京吏部尚书

没有到任,侍郎实际上是负责人),这一个老干部之家就没有安宁了。海瑞正是

对南京中央机构的这帮人整天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大为不满,竟然想到要援用两

百年前明太祖禁止官员游乐的陈规,对这些官员施加廷杖。这时候他似乎对朱元

璋的那套严刑峻法着了迷,给神宗上疏要求严惩贪官污吏,“举太祖法,剥皮囊

草,及洪武三十年定律,枉法八十贯论绞”(剥皮囊草,指的是朱元璋剥贪官的

皮制成草人放在公堂上警告继任官员),此论一出,朝野大哗。当时的官员手上

都有点不干不净,那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大明的官俸那么微薄,只够糊口呢?现

在海瑞竟然对皇上建议说凡贪污八十贯以上的,就该绞杀,则全国的官员,恐怕

除了要变卖产业才能置备朝服的海瑞自己,通通该杀了。被激怒的御史们群起攻

击海瑞,南京的御史们要保护自己的屁股,更是起哄得厉害,神宗为了平息众怒

,就下了个结论,宣布海瑞的言论“有乖政体”“词多迂憨”,最后干脆把话挑

明了,他之所以起用海瑞,只是看中了他的名声让他来当花瓶的:“虽当局任事

,恐非所长,而用以镇雅俗、励颓风,未为无补,合令本官照旧供职。”

  海瑞受到了神宗如此公开的蔑视,再热衷也无法把官继续当下去了,连上七

次奏疏要求告老还乡,神宗一概不准,要他继续把花瓶当下去,直到万历十五年

,病死在南京右都御史的任上。神宗在悼词中赞扬海瑞是“直言敢谏之忠臣”,

却也不忘贬他一句“强项不能谐时”,这是官方对他的盖棺定论。海瑞出丧那天

,穿白衣送葬的人群百里不绝,这是百姓对这位演员谢幕时的喝彩。

  人生舞台上的海瑞谢幕下台了,艺术舞台的海瑞紧接着上场。海瑞死后不久

,万历年间就出现了一本专门描写他的办案的小说《海忠介公居官公案》,里面

所描述的七十一个案件,跟海瑞自己记载的许多案件相比,竟然没有一个相同的

。此后又有长篇章回小说《海公大红袍》、《海公小红袍》。至于以他为题材的

戏曲,那就更多了,传奇《朝阳凤》、《吉庆图》、《忠义烈》,京剧《五彩舆

》、《德政坊》、《梁鸣凤》,高甲戏《海瑞回番书》,潮剧《刘明珠》……一

直可以数到本世纪六十年代的“大毒草”《海瑞上疏》和害死了一位明史学家的

一家三口的更大的毒草《海瑞罢官》,这一位海青天,也就在舞台上永远地活了

下来,与原型离得越远,活得也就越长久。主张“宁作良臣,不作忠臣”的明末

史家谈迁曾悲愤地问道:“夫缄口以待迁,厚利也;危言以招戮,实祸也;身死

而天下悲其忠,虚名也……博此虚名,将焉用之?”答曰:用之舞台。

(1997.10.)


胚胎与人

20 08 2006年

(方舟子按:我文章的题目叫《胚胎与人》,在《经济观察报》登出、搜狐转

载时也是这个题目。新浪、网易转载时给改成《国外保守思潮被中国知识分子

当时髦》,网易前面还加了个按语:“方舟子这篇文章的题目和文章内容关联

倒不是很大,不过,却很像他一贯的唐吉柯德风格。”这算什么事儿?通过改

文章题目对我唐吉柯德化?实际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的:新浪转载时乱改文章的

题目——这是他们经常干的事——而网易又从新浪转载,没有见过原文,不知

那是新浪乱改的题目。我想问一下这些自我感觉无比良好的网站编辑,在你不

管出于什么动机——要吸引眼球也好、唐吉柯德化作者也罢——改动文章标题

时,能不能对原作者有点起码的尊重,注明一下原题?)

                             
胚胎与人

                             
·方舟子·

   
中国古代思想家很少仔细考虑过从受孕到出生的过程中,胎儿什么时候开

始要算成人的问题。我见到的唯一一处对此过程较详细的描述,是西汉刘安编

撰的《淮南子·精神训》:“人始孕一月而膏,二月而胅,三月而胎,四月而

肌,五月而筋,六月而骨,七月而成,八月而动,九月而躁,十月而生。”按

这个说法,到受孕7个月时胎儿才成为人。

   
在佛经《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中,也有对十月怀胎的过程逐月描述,与

《淮南子》所说大不相同。其中借佛之口说道“第四月中,稍作人形”,之后

在各月的描述之前反复用到“儿在母腹”一语,似乎认为受孕4个月时胚胎才

可称为人。

   
但这些都是出于观念先行的浪漫想像。西方古代思想家在这方面的表现也

好不到哪里去。亚里斯多德甚至认为在生殖过程中,不仅男女的地位不同,发

育过程也差别很大。在他看来,在遗传时,男性是起决定作用的,他的精液中

包含着生成下一代所必需的“气”,而女性的子宫不过是做为一个载体而已。

“气”结合到子宫经血中,才使胚胎有了“灵魂”,先是植物性灵魂,然后是

动物性灵魂,最后才出现理性灵魂。等理性灵魂出现了,胚胎才变成了人,男

性胚胎在受孕大约40天才完成这个演变,而女性胚胎则要迟至大约受孕90天

才算是人。这个明显源自社会偏见的教条后来被基督教神学家阿奎那继承,对

西方社会有深远影响,直到现代科学兴起后才被抛弃。

   
现代科学的研究表明古代这些形形色色的说教都属于与事实相差甚远的臆

测,甚至连“怀胎十月”的说法也不准确,人类妊娠时间从受孕之日算起平均

不足9个月,仅为266天。一个受精卵是如何逐步发育成新生儿的,这个过程中

发生了怎样的形态、结构变化,对此我们已经有了相当透彻的了解,但是仍然

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从什么时候起,胚胎开始可以算是人了?因为这是个逐渐

演变的过程,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最简单的算法是从婴儿分娩的那一刻算起,大多数国家的法律其实就是这

么认定的:故意杀害新生儿将会被认为是谋杀,但是故意杀害胎儿——人工流

产——却不是。如此认定也许在法律上简单明了、便于执行,却无法避开伦理

上的尴尬。怀孕后期的胎儿实际上已与婴儿没有什么区别,难道仅仅因为还在

腹中,就不被算为人?

   
另一个极端是从受精之时算起。天主教以及基督新教的某些派别认为在受

精的一刹那,人的灵魂就已产生,因此一个受精卵也是人。这是他们反对人工

流产和人类胚胎干细胞研究的理论基础。在把干细胞从人类胚胎中分离出来加

以研究时,胚胎不可避免地将会被杀死,在这些信徒看来,也就等于谋杀。

   
但是对于那些亲眼在显微镜下看过受精卵的人们来说,很难想像对这么一

个细小的细胞也必须当成人来看待。受精卵在条件合适时能发育成人,有成为

人的可能性,这毫无疑义。但是有可能成为人不等于就是人,否则的话,是否

也应该把有可能成为人的卵子、精子都算做人呢?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应该

和17世纪那些认为一个精子就是一个“小人”的欧洲学者一样,把一次射精视

为一场大屠杀。

   
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在从受精卵到新生儿的过程之间寻求共识。虽然在胚

胎发育过程中并没有天然的界限可以划分胚胎何时变成了人,但是我们也许可

以划个下限。从生物学的角度看,早期的胚胎很难算得上是人,只能算是人体

组织。一个受精卵还不具有个性,它有时会分离成两个胚胎,发育成双胞胎,

有时甚至会再分离一次,发育成四胞胎。这个分离过程,可发生于大约受精第14

天之前。也就是说,在受精第14天之前,胚胎并不具有个性。早期的胚胎只是一

团没有结构、未出现分化的细胞,也是在受精第14天左右,开始出现了一定的结

构(即“原条”)。因此,我们可以把受精第14天,视为胚胎开始成为一个人的

下限。

   
这个限定有助于解决有关人类胚胎干细胞研究的争端。由于胚胎干细胞使

用的是受精5天、只有针尖大小的胚胎,不应该被视为是在杀死“人”。何况,

研究这些胚胎属于“废物利用”:用的是生育诊所在从事体外受精时多出来的

胚胎,这些胚胎本来就是要被扔掉的。保守人士不反对体外受精,不认为扔掉

每年因此产生的数以万计的多余胚胎是什么罪过,却反对生物学家利用它们做

研究,斥之为“谋杀”,这实在是非常奇怪的逻辑。

   
从受精14天起,胚胎不仅不断地分裂使细胞的数目扩增,而且还不断地分

化使细胞的种类也增加。到受精8周后,所有主要的器官和四肢都已形成,胚

胎变成了胎儿。但是这时候的胎儿如果离开子宫,将无法存活。到受精21周时,

早产儿经过抢救,在现代医疗技术的精心照料下,才有存活的可能,但是存活

率不高,而且容易发生后遗症。此后早产儿的存活率越来越高,到受精30周时,

几乎所有的早产儿都能健康地存活下来。所以我们也许可以把早产儿有可能在

体外存活的时刻——受精21周(或孕23周,临床的孕期是从最后一次月经算起

的)——视为胎儿成为人的上限。这个限定会有助于解决人工流产的合法性问

题。

   
由于在中国历史上思想家没有把胚胎何时成为人当成一个大问题对待,宗

教对中国社会的影响也非常有限,这使得一般中国人没有什么传统、宗教负担,

可以更轻松、更理性地面对人类胚胎干细胞研究和人工流产的争议。值得注意

的反而是国外保守思潮会被一些自以为思想先进的中国知识分子当成时髦接受。

最近布什总统出于自己保守的宗教信仰而决定限制人类胚胎干细胞研究,这在

美国生物医学界遭到了几乎一致的反对,即使是一般美国公众也只有大约30%

支持布什总统的决定。然而,中国最大的医生专业论坛的调查表明,有多达

37%的中国医生支持布什总统的这一决定,其科学素质甚至连一般美国人都不

如,真是讽刺。

2006.8.12

(《经济观察报》2006.8.19)

(XYS2006081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美国《新闻周刊》全球大学百强排名

20 08 2006年
(美国《新闻周刊》2006年8月13日发布)
1. 美国哈佛大学 Harvard University
2. 美国斯坦福大学 Stanford University&
3. 美国耶鲁大学 Yale University
4. 美国加州理工学院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5.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Berkeley
6. 英国剑桥大学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7. 美国麻省理工学院 Massachusetts Institute Technology
8. 英国牛津大学 Oxford University
9. 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San
Francisco
10.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 Columbia University
11. 美国密歇根大学 University of Michigan at Ann Arbor
12. 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Los
Angeles
13. 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14. 美国杜克大学 Duke University
15.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 Princeton Universitty
16. 日本东京大学 Tokyo University
17. 英国伦敦帝国学院 Imperial College London
18.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 University of Toronto
19. 美国康奈尔大学 Cornell University
20. 美国芝加哥大学 University of Chicago
21. 瑞士联邦理工学院苏黎世分校 Swiss Federal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in Zurich
22. 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at Seattle
23. 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San
Diego
24. 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25. 英国伦敦大学学院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26. 瑞士联邦理工学院洛桑分校 Swiss Federal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in Lausanne
27. 美国德州大学奥斯丁分校 University Texas at Austin
28. 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at
Madison
29. 日本京都大学 Kyoto University
30. 美国明尼苏达大学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Twin Cities
31. 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32. 瑞士日内瓦大学 University of Geneva
33. 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 Washington University in St. Louis
34. 英国伦敦经济学校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35. 美国西北大学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36. 新加坡国立大学 National University of Singapore
37. 美国匹兹堡大学 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38.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 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
39. 美国纽约大学 New York University
40. 美国宾西法尼亚州立大学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41. 美国北卡罗来那大学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at Chapel
Hill
42. 加拿大麦克吉尔大学 McGill University
43. 法国巴黎综合理工学校 Ecole Polytechnique
44. 瑞士巴塞尔大学 University of Basel
45. 美国马里兰大学  University of Maryland
46. 瑞士苏黎世大学 University of Zurich
47. 英国爱丁堡大学 University of Edinburgh
48. 美国伊利诺大学Urbana Champaign分校 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 Champaign
49. 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 University of Bristol
50. 澳大利亚悉尼大学 University of Sydney
51. 美国科罗拉多大学Boulder分校 University of Colorado at
Boulder
52. 荷兰乌得勒支大学 Utrecht University
53. 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 University of Melbourne
54. 美国南加州大学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
55. 加拿大阿尔伯特大学 University of Alberta
56. 美国布朗大学 Brown University
57. 日本大阪大学 Osaka University
58. 英国曼彻斯特大学 University of Manchester
59. 美国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Santa
Barbara
60. 香港科技大学 Hong K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61. 荷兰瓦赫宁根大学 Wageningen University
62. 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 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
63. 德国慕尼黑大学 University of Munich
64. 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 University of New South Wales
65. 美国波士顿大学 Boston University
66. 美国范德比尔特大学 Vanderbilt University
67. 美国罗切斯特大学 University of Rochester
68. 日本东北大学  Tohoku University
69. 香港大学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70. 英国谢菲尔德大学 University of Sheffield
71.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 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
72. 奥地利维也纳大学 University of Vienna
73. 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 Monash University
74. 英国诺丁汉大学 University of Nottingham
75. 美国卡内基米隆大学 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
76. 瑞典兰德大学 Lund University
77. 美国德克萨斯A&M大学 Texas A&M University
78. 澳大利亚西澳大利亚大学 University of Western Australia
79. 法国巴黎高等师范学院 Ecole Normale Super Paris
80. 美国弗吉尼亚大学 University of Virginia
81. 德国慕尼黑理工大学 Technical University of Munich
82. 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莱大学 Hebrew University of Jerusalem
83. 荷兰莱顿大学 Leiden University
84. 加拿大滑铁卢大学 University of Waterloo
85. 英国伦敦国王学院 King’s College London
86. 美国普度大学 Purdue University
87. 英国伯明翰大学 University of Birmingham
88. 瑞典乌普萨拉大学 Uppsala University
89. 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 University of Amsterdam
90. 德国海登堡大学 University of Heidelberg
91. 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
92. 比利时卢维思大学 University of Leuven
93. 美国艾莫利大学 Emory University
94. 日本名古屋大学 Nagoya University
95. 美国凯斯西保留地大学 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
96. 香港中文大学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97. 澳大利亚纽卡斯尔大学 University of Newcastle
98. 奥地利因斯布鲁克大学 Innsbruck University
99. 美国马萨诸塞大学 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at Amherst
100. 英国苏塞克斯大学 Sussex University
(XYS20060819)


学术打假“斗士”方舟子我院演讲倡导科研规范

20 08 2006年

中科院研究生院新闻网
http://news.gscas.ac.cn  发表日期:2006-4-13  来源:研究生记者团

    
【新闻网讯 记者
方晨、洪佳、张音】4月11日晚,著名的学术打假“斗士”
方舟子先生来到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中关村园区S101教室,为同学们献上了一场

精彩的演讲。

   
在方先生演讲之前,记者利用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和方先生进行了一点简单

的交流。这位来自八闽大地的打假斗士,面目清癯,目光清澈,身高有1米8左右,

眉宇间透着几分敏锐与严肃,谈吐间显出几分腼腆与幽默。

   
在讲座开始之前,S101教室早已是座无虚席,很多慕名而来的同学没有座位,

只有站着听方先生讲述自己经历的故事和科研规范。

   
五年心路历程

   
谈到当初打假的动因,那是在2000年,自己通过互联网了解到国内有很多造

假的事情,但是很少有人来揭发。于是,自己开始主动地查证揭发。

   
有人说他是“斗士”,有人说他是“痞子”?那么他是谁,他从事打假为了

什么,学术打假是他的追求吗?

   
方先生用“路见不平”来形容当初从事打假的动机。方先生说自己其实只是

一介平民,碰到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也只能是揭发出来。至于造假者能不能被处理,

自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方先生的一个愿望就是国内能建立强有力揭发惩

治学术作假的正规渠道。但是现在囿于各种原因,这方面的机构有些地方有,还

很不完善,有很多漏洞。

    
方先生向我们描述他学术打假的过程。从开始到现在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在

进行学术打假活动,他的背后没有任何团队,没有任何组织。之所以能办成很多

事情,是很多人给了他帮助,有很多是无私的、自愿的帮助。他们中有一部分人

是非常自觉地在帮方先生。例如,在需要查找日本的资料时,就得到过日本留学

生的帮助,做的十分详细。很多期刊数据库他本人没有权限去查,只能靠那些在

学校的人进入图书馆去查。此外,还有老院士对我们很支持,包括物理学界著名

的何祚庥院士,生物学界著名的邹承鲁院士。

    
他一个人,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自己的真诚,自己对正义的理解,赢得

了许多人的帮助和支持。在台前的,是一个真实的、有正义感的人;在台后,是

一批佩服他的勇气和实干的人默默地支持。那么仅仅依靠他来打假,够吗?对待

我们这一帮未来科学院的中坚力量,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时时要记牢的科研规范

   
方先生说,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对待自己的科研成果,应该遵循必要的规

范。首先,要在正常的渠道上发表自己的成果,接受同行的检验,即在peer

review的刊物上发布成果。第二,不应在刊物未印刷前,预先向媒体发布成果。

第三,在发布成果的时候,要表明利益关系,表明你的科研经费是谁资助的。第

四,关于成果共享,对未发表的成果,个人是拥有特权的(privilige);但是对

于已经发表的成果,或者是公共赞助的成果,应该与同行共享。第五,不应当一

稿多投。一稿多投侵占了版面,间接地伤害了同行的利益。第六,就是署名责任。

既然署名了,就要荣誉与责任公担,不能只享受荣誉,不承担责任。

    
方先生还向我们推荐了一本美国“三院”的科学、工程和公共政策委员会

出版的有关科技伦理道德的小册子《On Being A Scientist:
Responsible
Conduct In
Research》。他说这本书很好,可以看成是学术道德方面指导性的
书籍。

   
先生对学术造假有很深刻的认识,一再告知我们学术道德教育和建立学术规

范的重要性。演讲的时候,他还笑着和我们说:“我今天还要教你们如何不被我

打!”顿时,赢得了满堂的欢笑。

   
新语丝的鲁迅情结

    
方舟子1994年创办世界第一份中文网络文学刊物《新语丝》,主持新语丝

网站。尤为值得我们注意到是,在新语丝网站上,有“鲁迅家页”一栏,收录了

鲁迅先生的很多著作和文章;他在网上批判的文章,颇有几分鲁迅的风格,自己

也经常引用鲁迅的原文。他的新语丝上,还有鲁迅著作。他说,他出远门都要带

上鲁迅全集(电子版);有人称他为“网络鲁迅”。讲座结束时有一个同学问道:

方先生是不是要做新时代的鲁迅。方先生说自己的确以鲁迅为榜样,从初中就开

始看鲁迅的文章。他谦虚地说网友称他为“网络鲁迅”,实在是恭维他。他觉得

自己没有鲁迅那种敏锐的社会洞察力,很多社会现象看的不是很透彻;自己也没

有鲁迅那种文学素养,笔锋不如鲁迅的精彩;自己更是没有鲁迅对中华五千年传

统文化的那种彻底的理解。自己能比鲁迅强的地方,也就是对西方社会了解得更

加全面,具有一定的科学素养。

   
梦想、曾经与未来

    
方舟子小时候的梦想其实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爬滚

打,尤其是在美国的学习经历,他现在最想当的就是作家,做个科普作家。作家

可以比较自由,先生现在在国内的生活费用也是靠稿费来支持。谈到自己在美国

的留学生活,方先生不禁感慨美国的大学比中国的大学单纯的多,很有点象牙塔

的味道。美国大学里师生关系十分密切,很多教授都是怀着对科学事业无比的热

爱来从事研究工作。方先生至今还和他的博士生导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而国内,

由于体制上的差异,与国外不一样的地方还是很多。

   
谈及未来,先生坦言:“从一开始就对学术打假也没有任何长远的规划。”

当初这么做,只是路见不平,觉得学术造假危害很大。他直言:“我的兴趣也不

在学术打假,也不以学术打假为职业。其实我更愿意从事科普写作,写书之类的

工作。”

    
我们面前,这位带有闽南乡音的方先生腼腆、幽默,并不像外界所想象的

那样严肃,不留情面。通过他精彩的讲述,我们就可以认定他是一个真诚的人,

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一个严谨的人,一个实干的人,一个有着独立人格魅力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真实的人,在做一件真实的事情,所以赢得了所有真实的

支持。

(XYS2006081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