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需要一场新无神论思想运动

2 09 2012年

(2012年7月14日下午在科学公园和中华无神论者主题活动“无神论的未来”的演讲,紧握铅笔根据录音整理)

(热烈的掌声)

谢谢!

大家应该能够听得懂我的话吧?不会像南方周末说的我讲的很多话有多么难听懂。其实南方周末的那篇报道挖我的思想根源,有一点他们没有挖出来,就是我这个反宗教这种做法,或者用一个贬义词——反宗教的行径,是由来已久的,比我做所谓的学术打假,甚至比我做科普都要更早。因为那是从1993年,我刚刚上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到美国留学的留学生必过的一关,就是会有人来拉你入教。或者是华人教会的,或者是美国本土的一些宗教派别,像耶和华见证人、摩门教等等,他们要挨家挨户地去敲门然后传教,因为他们一个人必须在死之前至少拉两个人入教(笑声),所以它这样就成指数增长,否则就上不了天堂了。当时也是经常有人来拉我入教,拉我肯定是拉不动的,但是我就看到有朋友有同学被拉进去了。后来上了网,就是中文网,就是南方周末挖出来的那个ACT新闻组,他们也在那里面传这些宗教的东西。一开始把我惹怒的,是他们去传播那些神创论的东西,而为了传播神创论又来攻击进化论。那么,作为一个学生物出身的,碰到这种造进化论谣的,让我觉得难以容忍,所以我最开始是从批神创论开始。然后接下来,我觉得应该把基督教这个根也给拔掉,所以,我接下去就去批他们的《圣经》。其实,我对《圣经》是蛮熟悉的,在1990年,在出国前已经把它给通读过。当时是想去改变我的一个亲戚,他被一个从澳大利亚来的外教拉进去信了基督教。当时就想跟他辩论,看能不能把他给转化过来,(这也是)他父母交给我的一个任务。所以我当时为了跟他辩论,就把《圣经》给通读了。但是,这个转化的工作是很不成功的,直到现在他还是信基督教(笑声)。所以这对我也是一个教训,不要去试图转化某一个教徒,如果某一个教徒因为你对宗教的批判而改变了他的信仰,那只是一种意外,一种意外的惊喜,你千万不要把它作为一个目标,不要自信自己辩论能力多么强、口才多么好,那没用的。后来,我就在1993、1994年的时候写了一系列的批判基督教的文章,那些文章在网上流传得非常广,一开始是在留学生群体流传,后来又流传到台湾、香港,像很多台湾香港的网友知道我是因为读了我那些批基督教的文章,像写圣经一百个错误的类似的这些文章。后来又传回了大陆,等到大陆有了互联网以后,一开始就在像网易、天涯这样有宗教板块的(网站)上面流传,直到现在也还在流传,所以说起来,那可能是我影响力最大的一批文章了。华文的教会也是把我当成头号敌人的(笑声),在美国的那些华人教会他们会把我的文章印出来,作为一个反面的教材。在国内有一个以前很活跃的网友,现在不太活跃了,叫做安替,后来搞新闻去了,做了一个媒体人。他人比较奇特,他是回族,就是回民,按道理他应该信的是伊斯兰教,但是他又信基督教,他又特别佩服我,所以这完全是有一种三重矛盾全部都纠结在一块(的状况)。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认为我批基督教的这些文章写得很好,认为金陵神学院,就是中国最好的神学院,应该把我的这些批基督教的文章作为教材来用,只有能够把我这些文章给批倒了,才能够毕业(大笑)。当然,金陵神学院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不然很多人都毕不了业了。

所以,我跟宗教、特别是基督教的论战是由来已久了。后来做得少了,我把这个重点慢慢又转移到做科普方面去了。我在十年前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里面提到我们做科普的时候,在中国面临着四大敌人,就是中国科学面临的四大敌人。一个是中国科学界的浮夸腐败,这是一大敌人;第二个敌人呢,是中国人文学界的反科学的倾向;第三个敌人呢,是新闻界、教育界对伪科学的热衷。第四个敌人就是民间宗教、迷信的盛行。

科学和无神论实际上是亲兄弟,无神论的发展要比科学早一些,科学在某种程度上是建立在无神论的基础上的,因为无神论是科学的一个预设。所以在中国科学面临的这些敌人,无神论也或多或少面临着,都面临着相似的处境。中国无神论也面临着四大敌人,第一个敌人是来自官方的。在国外经常把中国说成是一个无神论国家,这是因为官方的哲学是认可无神论的,但实际上无神论在中国是很不受重视的,无神论者是一个弱势群体,而且这种倾向是越来越严重。我举个例子,官方政府有一个叫宗教事务局(的机构),它本来的意义就是控制、管理宗教,但是这几年来,政府已经是出于要利用宗教的目的,觉得宗教利用得好可以作为维稳的一支力量,所以宗教事务局现在就慢慢地变成了扶持宗教的机构,当然它还有管理的一面,但是这已经变得不是它们的重点了。宗教事务局的官员的发言、文章,还有他们出的一些资料,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在鼓励、扶持他们认可的宗教,或者他们说的所谓的正教,特别是自从法轮功事件以后,他们的一个反省就是觉得法轮功邪教之所以在中国一下子流传开去,是因为正教不兴,所以想通过扶持正教来反邪教,这实际上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玩火的行为。中国在新闻出版方面,政策的把握上是有问题的,是存在着误区的,这个未必是官方那么认为,有时候是编辑、总编他们自己的把握,他们认为如果批评了宗教就是在干预宗教信仰的自由,然而宣传宗教的话,他们反而能够容忍,所以传教的文章、传教的书在中国是很容易出版的,只要不触及政府的底线,但是批宗教的文章是很难出版的,书现在是没有看到过,有一些翻译的而且是很早以前的,现在基本上不出了,但是在书店可以看到很多宗教的读物、传教的书籍。包括我出的书,我2005年出的《江山无限》这本书,是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的,总算收了几篇批宗教的文章,比如把《无神论者是什么》收进去了,但是其中有一个问答,他们坚决要求删掉,就是“宗教有没有危害”,他们说不能讲宗教的危害,那个章节就非要删掉不可。这篇文章最近又收到《我的两个世界》这本书中,幸好现在这个出版社倒把它都给保留了。《我的两个世界》改得比较少,改的几个地方主要都是跟政治有关的,跟宗教方面有关的大多没有要求我改。所以这种(把关)基本上靠编辑来把握的,编辑的这种做法甚至要比官方的政策更严,怕惹事,所以这是目前面临的一个很大的困境,对中国无神论的传播来说,也就是渠道是很少的,要比宗教的宣传,比传教少得多。

第二个面临的挑战或者说敌人,同样是来自于人文学界的,或者更扩大一点,是来自于文化界的。现在文化界是把信教当成了一种时髦,特别是信基督教。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以前被我批过的一些人,像余杰、王怡啊,后来都纷纷去信教了,都宣布自己变成一个基督教徒了,而且他们信的都是最保守的原教旨的基督教。因为一般来说只有这种保守的原教旨宗教才会很热衷于拉人入教,如果是自由派的基督教,他们信自己的,甚至可能他们自己根本就不信,口头上说信,内心不信,他们不会硬要拉人入教,只有这些很保守的原教旨的基督教徒他们才很热衷于拉人进来,拉你一同下水,这可能也是自己心里没底气的一种表现,总觉得我拉得越多的人,我信的这个教比较真一样的。所以,现在就把这种信教,信原教旨基督教作为一种时髦,自称是文化基督徒。文化界的一些人,他们虽然本身不信教,但是,他们很推崇信教,号称是尊重宗教信仰,他们认为中国现在存在的很多问题,是因为没有信仰,所以觉得说有信仰比没有信仰好,这是他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我就觉得奇怪了,既然说有信仰比没有信仰好,你自己又不信,这不自相矛盾吗?自己口口声声说我不信,又希望别人去信,这不是很不自洽的、很虚伪的一种做法嘛!这些人不管你信不信教,他们同样把信教作为一种时髦的表现,作为一种西方先进文化的代表,认为我们这些无神论者是过时的,这种无神论的信仰也好,观念也好,是过时,是因为你在中国受的这种党的教育,把我们培养成了一个无神论者,是些落伍的、保守的人士……其实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新无神论运动在西方发达国家,正在蓬勃地兴起,那才是一种时髦。所以,这是我们面临的第二个挑战。

第三个挑战是来自教育界的,扩大一点也来自于新闻界的。科教界对无神论教育的忽视,甚至蔑视,这是很大的一个问题,造成了很多学生在宗教、科学、无神论观念上的困惑,思想的混乱。大家回想一下我们受的教育,我们是从来没有受过比较系统的无神论教育的,最多在一些哲学课上讲那么几句,言不由衷地讲几句,甚至连很多老师自己都不信政治课上的内容。对宗教是缺乏免疫力的,一旦遇到这种传教的人,给你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论来向你传教的时候,你就很容易变成他们的俘虏,这就是为什么我的那些留学生同学、朋友一出国之后就会很快入教的一个原因所在。当然这其中另外一个因素是,他们想找一个群体,加入进去,觉得我要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我就要也跟着信教,像一些在国内是党员的,出了国之后,还更容易就加入基督教。这些也是我们面临着的一个挑战,缺乏对无神论的认识,很多人是通过我那篇《无神论是什么》才对无神论有一些思考,才有一些比较系统的看法,知道碰到传教的时候怎么跟他们对着干、怎么跟他们辩论。当然那个写得是很粗糙的,因为我那个《无神论者是什么》只是一个基本问题的问答,我最初想写一本书,如何系统阐述无神论的这些问题,但估计这本书写出来也没法出版,所以就一直没有写的动力。这就是我们面临着的第三个挑战。

第四个挑战是来自传统的,来自民间的,也就是民间宗教、迷信的盛行。我一直讲宗教和迷信,它们实际上是一个东西,宗教只不过更形而上一些,更系统化一些,就是成体系的迷信。我们这个民族是没有科学传统的,甚至也没有理性的传统,这些都是从西方传过来的东西。在历史上中国的这些传统的文人、古人,他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无神论者,没有这种理性的思考。谈起中国古代最著名的无神论者,大家想想,可能就是汉朝的王充。《论衡》的作者,但是大家仔细看《论衡》的话,会发现里面也含有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就是他对神秘、灵异现象同样是很迷信的,他不是我们今天说的现代意义上的无神论者。所以,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像古希腊古罗马出现过这种真正的无神论的哲学家、思想家。我们今天讲的这些问题,像无神论、有神论,还有不可知论,我把它翻译成“疑神论”,所有这些看法、观点,都是从国外传过来的,中国没有这种理性的传统,他们在讨论问题的时候,往往都是稀里糊涂的,马马虎虎就这么过去就行了,不会去提出某个术语去做很清楚的界定。刚才有个网友问我,中国有没有这种不可知论,认为中国可能在传统上属于不可知论,我认为不是。中国在传统上都会受孔子的影响,就是“敬鬼神而远之”。“敬鬼神而远之”是不是一种不可知论,我认为不是,因为它的基础是“敬”,就是对鬼神还是“敬”的,只不过认为不值得去谈,认为它没法去谈,但是这跟不可知论是不一样的,不可知论的基础是不相信,也不会去敬这些鬼神,因为他都不信这种鬼神的存在,不会去接受它。我们的这个传统,最最开明的像孔子,他也是敬,把敬摆在第一位,所以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不可知论,或者我说的疑神论。我们没有这样的文化的传统,导致大家都很轻信,轻信的结果就是迷信,迷信再上一个层次就变成了宗教。所以在民间宗教就特别流行。然后那些发了财的成功人士,觉得必须要提高一下档次,然后也都要去信一种宗教,信佛教、信密宗、信基督教,还有像潘石屹他们信巴哈伊教什么的,觉得必须要拿一种教来信一信才觉得自己比较上层次。我们现在面临的就是这四个挑战。

宗教在中国实际上是很流行的,它的种类也不少,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敌人是什么?首先,邪教不谈了,因为包括那些所谓正教本身也是在反(邪教)的,我们就谈这些所谓的正教。中国传统的本土的宗教,道教,现在实际上是基本上没有人信了,即使相信的人也是出于迷信的原因,已经不是在思想上信了。现在相信道教的人已经不是说要得道成仙了,像央视编导樊馨蔓那样相信世上有神仙的,估计已经非常少了;像很多人去李一那里去辟谷、交钱什么的,更多的是想去学养生方法,受骗上当交钱学个养生,未必是真的相信道教。所以道教肯定不会是我们的主要敌人,在民间信的人也不多,最多是有时候要捉捉鬼什么的,在农村可能还会有,但是只要有一定的文化档次的人已经不太相信这些了。所以道教不是我们的一个对手。

还有伊斯兰教。伊斯兰教在世界范围内是无神论者的一个强大的对手,但是伊斯兰教在中国有它的特殊性,中国的伊斯兰教是一种自我封闭的宗教,它不会热衷于传教,因为它是局限于家族内部,或者是局限于少数民族的内部,它不具有侵略性和攻击性。它所谓的“闹事”的话,往往是因为政治的原因,或者是其他比如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然后采取的一种从他们的角度来说自卫的方法,国内有发生过几次的这种回民闹事,从他们的角度这都是一种自卫的行为,它已经不会主动拉不信教的人入教。所以,从思想层面来说,它不是一种威胁,根本没必要跟他们去辩。网上有一些基督徒老是说你为什么不去批伊斯兰教,是不是因为你怕死,怕伊斯兰教来报复啊,来跟你同归于尽,这完全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在我看来伊斯兰教在思想上根本不构成威胁。

还有就是佛教。佛教目前在中国可能还是信的人最多,但是,中国的佛教有个特点,它已经世俗化了,完全世俗化了。信佛教的人虔诚的很少,信佛教的很多都是一种功利性,就是想得到一个保佑啊什么的。除了极个别的知识分子、文化人有一种形而上的追求、思想的追求,绝大部分人信佛教是出于一种功利的目的,把佛教变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已经世俗化了。寺庙也完全世俗化了,比如现在老说少林寺怎么敛财、变成了商人,变成一个公司,甚至要上市,这对无神论来说是个好事,宗教色彩已经非常淡了,完全把宗教当作一门生意来做,这对我们来说不构成威胁,人家现在是要赚钱,他们本身可能都不信,像那些敛财的方丈都把这个当作一个公司来经营了,本人可能都不信这些了,你去跟他们辩有什么用?所以,它不构成威胁。

那么,最大的威胁,最重要的敌人,还是来自于基督教,来自于原教旨的基督教。首先,这是由基督教的本性所决定的,因为基督教跟佛教、跟道教不一样,它在教义上是排他性的,它就是唯我独尊的。像中国传统的这些宗教,道教也好,佛教也好,实际上包容性很强的,你不信的话它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拉你信。比如佛教比较讲缘分,它也许也会来拉你,来传教,你不信的话,它也不会很坚持。道教更不会了,不会说非要拉你跟我一起炼丹啊、修道什么的,它不会,更多的是强调自己的这种修养。而基督教是不一样的,我觉得这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基督教的理论基础是非常浅陋的,跟佛教不一样,佛教(理论)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很复杂很精致的理论体系,所以它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种自信,佛教能够满足不同层面、不同层次的人的需求。那些喜欢研究佛学的,他们有一种自信,觉得我层次比你要高,所以你不信的话,我也不会来强求你,只是觉得你的缘分不够,你悟性不够,还没有开悟,所以它不会强求你。但基督教不一样,它基本上没有理论,总结起来就那么几句话,所以信基督教的人心里是很虚的,很虚的一种表现就是攻击性特别强,排他性也特强,要把其他宗教给干掉,对他们来说,其他宗教构成了一种威胁。正是因为缺乏自信,特别担心会被其他宗教给消灭掉,所以就表现出这种排他性和攻击性。正因此,基督教、原教旨的基督教也把科学当成了它们的敌人,不仅把其他宗教当成敌人,又把科学当成敌人。佛教是不会把科学当成敌人的,它甚至想把科学也给包容进去,大家看佛教的传教文章,有时候还说你们科学的某一个观点证明了我们佛经上的哪一句话,它不会去反科学,这是一般来说的,比如它们不会去反进化论的东西。但是基督教就会,就是因为它这种排他性、攻击性,只要跟我的教义有冲突的,它就更讲究宗教的纯洁性,教义的纯洁性,所以会进行攻击,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要跟基督教干的原因。它们很有攻击性,很有侵略性,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一种自卫(笑声),你攻击的时候我反击回去嘛。

原教旨基督教势力最强大的是在美国,原教旨基督教在美国变成了妨碍美国社会进步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比如说,美国一些社会问题,涉及到同性恋的权利问题、人工流产合法化的问题、避孕的问题,还有一些科学的问题,干细胞研究的问题、克隆研究的问题,还有科学教育的问题,涉及到进化论教育问题,现在都面临着很大的阻力,这个阻力就是来自于原教旨的基督教,美国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信原教旨的基督教的,所以它变成了美国社会发展的一大障碍。现在因为美国是世界第一强国,随着美国文化的扩张——因为文化有强势弱势之分,它是属于一种强势的文化——进入中国,这些宗教的东西、原教旨基督教的东西也跟着进来了,会被当成一种时髦、一种时尚被中国人所接受。这是(基督教)跟其他宗教不一样的地方,像伊斯兰教也有扩张性,但是信伊斯兰教的国家都是那些比较落后的国家,中国人本身瞧不起他们,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力。而美国不一样,中国人中虽然很多人是恨美国的,有一种仇美(心理),但是这种仇美,在某种程度上是羡慕嫉妒恨,是因为羡慕美国,这是另一角度、另一层次的亲美。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所以,就是这种针对美国的又爱又恨的心态,会给美国这些文化当中的糟粕,美国原教旨基督教就是美国文化中的糟粕,给它们提供了土壤,提供了空间,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应该把基督教作为无神论的头号敌人的另外一个原因。

我刚才已经说了,原教旨基督教已经变成了妨碍美国社会进步、科学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那么,随着原教旨基督教进入中国,现在是越来越时髦,不仅是文化界这样,在底层,在农村现在也是非常盛行,而且这还不太一样,因为文化界接受的那些至少不算是很邪的,虽然也是一些很保守的原教旨,但是在农村流传的都是那些比较邪的,甚至可以说是邪教,就是在基督教原教旨里面比较邪门的派别,在农村传得很广,像呼喊派、东方闪电等等,就是这种很极端的派别,在美国可能没有什么市场,在中国的农村传播得非常广。而且这个趋势是越来越严重,就是因为我刚才提到的那四大敌人给原教旨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制造了空间、给它们提供了便利,所以以后的挑战会越来越严重,宗教,特别是基督教会越来越成为妨碍中国社会进步、中国变成一个现代化国家、中国科学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现在在美国,在欧洲、澳洲的一些国家,有了一场新无神论的运动,就是他们本身也意识到了基督教的破坏力量。我觉得在中国也该有类似的运动,就是应该来一场新无神论的思想运动。在本质上这是一场启蒙运动。中国从来没有过启蒙运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启蒙运动,不像西方的文艺复兴,文艺复兴完了来一场思想的启蒙。这场思想启蒙运动奠定了西方国家现代化的基础,中国没有,一说起来都是“五四”的时候,欢迎“德先生”、“赛先生”,但那是出于救国的需要,从来没有上升到思想启蒙的层面。而且那段时期很短,马上大家都忙着去救国了,都去搞政治去了,已经不是搞思想启蒙了。而且影响力非常非常地小,大家谈起来说那时候曾经有过科学和玄学之争,那其实就是在文化圈里那几个文人在那里争来争去,然后报纸登了,当时没多少人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所以,中国从来就没有过一场启蒙运动,缺的是思想的启蒙,如果没有思想的启蒙,中国就不可能真正变成一个现代化的国家。那么,这个新无神论运动,就应该变成启蒙运动的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它应该是一个思想的运动,我们说新无神论运动,不是说要去把神庙给砸了,或者去拉人去什么教堂去跟他们辩论,不是,最主要是一个思想的运动,因为思想的运动是通过辩论的方式、批判的方式、传播的方式,来体现的。所以,第一点是思想的运动。

第二个,它的渠道应该是以网络为基础的,就目前来说你要通过传统的媒体是很难做到的,原因就是我一开始就谈到了,中国现在有传教的自由,没有批教的自由,它会以你不尊重宗教的信仰自由为理由,不让你说。但是在网络上,相对来说是比较宽松的,至少目前来说还没有人因为批宗教就把你给封杀掉了,至少目前没有。以后,互联网的影响会越来越大,所以,我们应该把这个作为一个最重要的传播的工具。这是第二个。

第三个,我们面对的人群,应该是旁观者,就是我们不是去试图改变那些信教的人,跟他们辩论的目的是要给旁观者看的,所以言辞再怎么激烈都没关系。如果是从要说服对方的目的的话,那最好不要用太激烈的言辞,给他们留一个面子,他还有可能被我们改变过来,你如果用很激烈的言辞的话,他们肯定是为了一张脸,即使内心被你说动了,他们也会死撑着。但这个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为了给旁观者看。所以你为了让旁观者觉得好看,为了让大家围观,为了有欣赏的价值(笑声),就用这种很激烈的、很锐利的言辞,这种锐利的言辞往往更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就会让旁观者一下子被触动了,内心被触动了,所以可能就转化过来了。我说的这些旁观者,还是应该有一定的层次的,我不是说让大家现在马上组织一个什么宣传队,然后跑到农村去(笑声),向农民传播,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我们要达到这种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我们要争取的那些人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人,有一定影响力的人,所以这个网络就很重要,因为在网络上比较活跃的这些人往往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争取下一代青少年,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觉得我们在辩论的时候,要造声势,就是要在道德上、在智力上要压倒对方,要觉得我们档次就是比你们高,因为传教的那些人老觉得档次比我们高,觉得我们是很愚昧的,他们已经开悟了,已经上了层次了,然后觉得他们是更有道德的,觉得你们无神论者就是没有道德的。我们应该是反过来,就觉得是我们是更上层次的,我们就是比你们更有道德的。所以,我发明了一些说法,“文傻”啊什么的,这实际上就是从智力的角度就觉得我比你高,觉得他们这些人就是很傻。所以,不要怕,跟他们这种辩论,这种争论,不是平等的争论,在智力上完全是不平等的(笑声),没有必要说降低自己的身份,觉得我跟你们平起平坐,来跟你作一番学术的交流,那不是的,就是要批判他们,用文革的词汇来说就是要把他们搞到搞臭对吧(笑声),因为我以前在网上说过这句话,本来是带着开玩笑性质说的,我们跟这些搞伪科学的搞迷信的搞宗教的辩论,不是这种和风细雨的、春风般的温暖的,都不是,而是就是要把他们搞倒搞臭,把他们当敌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本来就是故意的,用一些文革的词汇来调侃,南方周末把这些词挖出来,说我在网上搞文革,没有这种幽默感,所以这就没有办法(笑声)。但是实际上确实是这样,我们不要用文革的语言的话,我们就是要觉得比他们高一档次,在道德上也是要比他们高。刚才像太簇、oztiger都从道德的角度,论证了无神论的道德基础比有神论要高得多,比宗教要高的。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在网上愿意跟这些宗教人士、跟有神论者辩论的人,很少,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大多数人都是出于旁观的心态,在思想上还是有点混乱,觉得你跟他们辩论的话,好像就不尊重他们,好像就是不宽容。很多人有一个误解,就觉得我们批判别人,是不宽容的一种表现,就觉得你作为一个讲科学的人,讲理性的人,应该宽容,但这是不对的。我们说的宽容,是在政治上的宽容、法律上的宽容,不会因为你信教,就把你抓起来,就在政治上打压你,这肯定不对。但是在思想上我们是不宽容的,科学是不宽容的,因为科学是讲证据的,讲逻辑的,所以,对那些没有证据、没有逻辑、胡说八道的,我们就是不应该宽容他,就是应该揭露他们,就是应该批判他们。所以就是要抱着这种不宽容的心态向有神论、宗教人士进行反击,本质上我们就是在反击他。以前,就是特异功能很时兴的时候,就是80年代,气功很流行的时候,当时中宣部有过一个政策,叫“三不”政策,“不批评、不争论、不宣传”,对一些气功的东西不要去宣传、不要批评、也不要争论,结果是怎么样,他们去宣传这些东西没人管,一有人批评,或者争论,他们都把你给打压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特异功能、伪气功越来越泛滥,到最后就出现了邪教,才引起震动,那时候再来处理就已经晚了。其实,在无神论的思想运动方面,我们应该反过来的,不搞“三不”,我们要搞“三要”,就是要批判,不只是批评,要争论,要传播,我们不讲宣传,宣传这个名字现在都臭掉了,一说到宣传就觉得是不正当的方式就是不讲证据什么的。要传播,就是要跟他们去争夺地盘,你不跟他们争夺地盘的话,他们宗教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盛,到时候再跟他们争的话,就会处于劣势,就会越来越困难。所以就要乘现在宗教的势力还没有那么大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起来去反抗他们,去抵制他们。

无神论是很空(泛)的、很大的一个概念,所以,无神论者也是各种各样的人也有,也许一些很不道德的无神论也有,更多的人是一种朴素的无神论,对这个东西没有怎么样的思考,有一些有深度思考的人可能采取的是一种洁身自好的态度,觉得你们信不信教跟我什么关系。你去传播一个无神论,没有什么好处的,不像传教,传教可能有经济上的好处,因为宗教团体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经济的团体,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敛财的工具,所以有一种经济上的好处。然后还有一种认同感,就是群体认同感。而无神论是没有群体、团体,我们不会说搞一个无神论的教堂,大家每周到那里去,对吧?他们那个教堂的作用,就是起到一个凝聚力的作用,大家每周都聚在一块,就形成一个团体,我们无神论没有这样的团体的认同感。也没有获得这种心理的安慰,不会说因为你信了无神论,死后可以上天堂(笑声),不会给你提供一个心理的安慰。所以,为什么传播无神论的人那么少,不像这些传教的人那么热衷、狂热的一个原因。愿意传播无神论的人往往是出于公益,出于对社会正义的追求,出于社会责任感,都是出于个人的目的,这种人,就叫做“战斗的无神论者”,愿意传播自己的理念。我记得达尔文晚年曾经接待过两个无神论者,达尔文本身也是无神论者,但是在公开的场合他都说自己是不可知论者,然而他本身是一个无神论。我看过他跟两位无神论者的对话,那两个无神论者就希望达尔文能够出来公开地表示自己是个无神论者,然后,达尔文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无神论的信仰是仅适合于有教养的人的,对于那些没有教养的普通的人,向他们传播无神论的时机还不成熟。”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他肯定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有教养的人,他只不过认为没必要去讲、去传播无神论。在他那个时候,也许是处于这种情况,因为在他们的时代有神论势力是非常强大的,那么他出于传播进化论,要为进化论生存空间的角度来看,他会是尽量地低调,尽量地不去讲这些无神论的东西。包括在美国也有,科学界也有这种讲“科学和宗教是可以调和的,是可以共存的”的人,他们可能本身也是无神论者,也是出于为科学争取生存空间这么一个现实的考虑。但是在中国,我们目前不需要这样的考虑,而且我们中国现在有教养的人是越来越多,所谓有教养是受过教育的,不是文盲的,不像说一两百年前那个时候了。这些人,通过与他们说理、辩论,是有可能来让他们接受无神论的。在网上,更是如此,所以,目前来说我们应该利用网上这个阵地,做一名“战斗的无神论者”。这是我送给大家的一句话。我今天送给大家的一本书,上面都写了这么一句话,“做战斗的无神论者”。今天就讲到这。

谢谢!(掌声)



视频:“科学公园无神论沙龙——无神的未来”方舟子论宗教与科学

23 08 2012年

http://v.youku.com/v_show/id_XNDQwMTExNDY4.html



方舟子:缺少的是讨论的规则

19 08 2012年

2012年08月16日北京晨报

网络争论发展为人身攻击,甚至是现实中的拳脚相加,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然而,事情真的就如此的理所当然吗?谩骂、殴打、对人不对事……种种怪现象在网络和现实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原因?

对于这些,方舟子可能是感触最深的人之一,他说:“我从上网开始,就一直受到各种人身攻击,可能是因为我在网上更多的是跟人辩论,所以遇到的谩骂也就更多。更多时候,如果对方开始谩骂,我觉得就已经说明对方输了。他们辩不过我,就开始骂我,后来发现骂我没什么用,就转而骂我的家人。我觉得这种种问题,其实都是因为许多人缺少在公共空间讨论的规则意识,所以才有屡屡突破底线的事情”。

争论不是为了说服谁

北京晨报:对你来说,和人辩论、争论应该很多,那你争论的目的是什么?

方舟子:我始终坚持一条,争论、讨论的目的,不是为了改变对方的观点、立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作为一个成年人,一般都已经有了成熟的思维、观念,这种观念实际上是很难改变的,除非是他对某件事、某个现象还没有观点。所以,我觉得,争论和讨论其实是给旁观者看的,是争取那些还没有固定观念的人。

北京晨报:怎么样才可以做到这些呢?

方舟子:要争取旁观者,我觉得应该做到两点,第一,摆事实讲道理,情绪化的表达不但无法让人认可你,甚至会有反作用。其二,语言要有一点儿技术性,讽刺也好,幽默也好,都应该有一点儿。

爆粗口并不是个性

北京晨报:那你觉得骂人和讽刺有什么区别呢?

方舟子:骂人并非不可,但是也要有理有节,骂得不好,骂的人比被骂的人还难看。比如爆粗口,这恰恰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只要放下身段,拉下脸皮,骂街又有谁不会?但是现在,网络上,许多人满嘴的脏话,反而有很多粉丝觉得这是个性,这个我不认同。所以,我觉得,即便是骂人,也要骂得好看一点儿,也要有底线,最起码不要突破底线,不要涉及无关亲属。

北京晨报:有人指出你在网上“骂战”中也曾涉及到别人的亲属,是这样吗?

方舟子:这个是说韩寒父亲的事情,韩寒的父亲和我女儿是不一样的,他本身也是当事人,并非无关的亲属,而且我女儿是未成年人,和争论又毫无关系,这是不能相比的。

传统和教育的缺失

北京晨报:你刚说到许多名人在网络上也是脏话连连,而许多争论也时常会演变成人身攻击,你觉得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方舟子:许多人缺乏在公共空间讨论的意识,没有一个共同认可的规则,所以有屡屡突破底线的,乃至违反法律的行为出现。

北京晨报:这个规则应该是怎样的呢?

方舟子:如前面所说,要摆事实讲道理,要就事论事,不能骂街,不能侵犯别人的隐私等。

北京晨报:为什么缺少这样一个规则呢?

方舟子:有教育的原因,我们缺少作为一个现代公民、一个文明人的素养教育。也有传统的原因,中国人有株连的传统,这就是为什么一骂人就把家人小孩都牵连进来,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一体的。而且就是在辩论中,中国传统中也更多是感性的、比喻的,而缺少理性辩论的传统,不太讲逻辑的严密。而西方从古希腊开始,就一直在总结各种逻辑上的谬误,一旦辩论中犯了这些谬误,人们都知道这是错的,这都说明辩论是需要一些规则的。我们正好缺少这些东西,讲的是以势压人、以情动人等。

改变从教育做起

北京晨报:你觉得如何才能改善公共讨论的环境呢?

方舟子:作为我个人来说,没有什么办法,一个公共平台,它拉偏架,偏到我无法容忍,那我只能用脚投票,选择走开。

北京晨报:如果个人没有办法,是否意味着别的方式可以改变?

方舟子:我觉得有两点,第一,一个地方如果作为公共讨论平台,那么它应该提供适当的约束,而非纵容。其二,更重要的是,教育中应该增加关于逻辑的、素养的、现代礼仪的内容。我们从小就没有学会怎么辩论,怎么在公共空间表达。因此,只有在教育中培养逻辑的观念,才能提高人的整体素质,才有可能最终实现理性的辩论。不然的话,即便是有人遵守规则,但别的人都不遵守,甚至为不遵守叫好,那怎么可能改变现状呢?

晨报记者 周怀宗



视频:《首席评论》:方舟子打假蒋方舟

8 08 2012年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x09xLw0PWKg/



视频:方舟子土豆公开课奥运特别节目《兴奋剂是怎么回事?》

1 08 2012年

http://www.tudou.com/listplay/DF63u3t4iWQ/LRtaVyfDmZ0.html



专访方舟子:“不拘一格”给造假留下空间

29 07 2012年

2012-07-29海峡导报

(记者 吕寒伟 樊文岑)傅瑾之后,厦大夏宁邵、北京化工大学陆骏紧接“被打”,由方舟子揭露的新一轮大学学术丑闻,正在从网络到现实掀起。方舟子形容其为“拔出一个骗子,带出一串骗子”。

“打”完傅瑾之后,方舟子有何反思?他是否认同不能太看重学历,又为何屡找厦大下手?昨天,记者专访了方舟子。

1.关于傅瑾

曾在哥大的人举报线索

记:作为一个全国知名的打假斗士,这次你怎么会选择傅瑾的博士学历造假?举报线索来自于哪里?

方:基本上都是有人通过电子邮件、微博等渠道向我爆料的。这次也是一个曾经在哥伦比亚大学工作过、了解傅瑾的人,通过电子邮件向我爆料的,我做了多方面的核实。

有论文应先算导师功劳

记:有人查到傅瑾在国际顶级杂志发表论文,很多人支持她,她拥有学术能力。你如何看待傅瑾的造假和学术能力?

方:傅瑾不仅冒充美国名牌大学的博士,而且还冒充美国名牌大学的助理教授职称,目的是为了能达到闽江学者特聘教授的资格要求,是严重的欺骗行为。

她在2009年9月就声称已全职回国,当闽江学者特聘教授获得相应待遇,而实际上一直都还在美国担任全职工作,并没有辞去美国的职务,这也是欺骗行为。

她在美国是在教授的指导下从事科研的,并没有独立做研究的能力,发表的论文不管质量如何,都应首先算是其导师的功劳。

2.关于“中专教授”

这在美国是不可能的

记:在傅瑾之后,你转而质疑厦门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闽江学者特聘教授、公共卫生学院院长夏宁邵只有中专学历。联系傅瑾造假,有时评家认为国内大学太看重文凭,你是否认同?

方:大学教授不仅要看学术能力,更应看学术道德,学历造假是不可容忍的学术不道德行为。

在科研领域,就应该看重文凭,国内外都一样,比如美国大学聘用教授,都要求应聘者有该领域的最高学历。

相反的,国内大学不像美国大学那么看重文凭,时不时要搞“不拘一格”,比如厦大生科院就有只有中专学历的教授,这在美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拘一格”给造假留下空间

记:在微博中你强调中专学历是厦大“不拘一格”,而且加了双引号,是否认为“不拘一格”在现行大学体制下会有弊端?

方:文凭是一个人受过恰当的学术训练的标志,是证明一个人具有科研能力的必要证据。特别是在像生物医学这种实验科学领域,天才是没有的,必须受过长期的系统教育、训练才有可能具有科研能力。

所以,名牌大学都特别看重学历、文凭,没有例外。“不拘一格”就会给腐败、造假提供了活动空间。厦大那个中专生教授,在国外发论文就要自称是“医学博士”,不然别人就会认为他没有主持科研的资格。

3.关于“主打”厦大

从长江学者到闽江学者

记:傅瑾之后,大家都注意到,你接连的几个打假对象都是厦大,又都是闽江学者,比如夏宁邵,微博里面还提到过其他的厦门教授,为何此次集中打假的对象都是厦大的教授?

方:我以前比较关心的是全国性的长江学者、千人计划,这次由于傅瑾的事,就顺便抽查了几个闽江学者。

议见·立场

学术垃圾比学历造假更可怕

傅瑾被打完假,一位大学老师说:实际上大学校园还有很多“假”,学术垃圾、学术泡沫,比学历造假更可怕。

如今大学校园评职称,动不动就要冲“量”,比如有一所高校的文科系,从讲师升到副教授,五年一评,要有五篇论文发表,相当于每年一篇论文(其中有一篇要高规格)。

实际上,并不是每个领域都能如此高产。为了冲“量”,学术造假就容易出现,即使不是造假、盗用,随便写一写没什么意义的论文发表,堆砌成一堆学术垃圾山。

表面上看,我国高校科研论文一片繁荣,都快赶上美国了。殊不知,却是虚假的繁荣,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学术泡沫。

方舟子打假,只是戳破大泡沫里的几个泡泡,各大高校该反思的不应只是小小的审核程序,而是他们的学术机制、管理机制,唯有如此,才会有真正的繁荣。



视频:方舟子土豆公开课奥运特别节目《有没有运动基因?》

28 07 2012年

http://www.tudou.com/listplay/DF63u3t4iWQ/_RraUtVTa8A.html



方舟子跨界文史 新推文化随笔集《我的两个世界》

28 07 2012年

2012年7月20日海峡都市报

本报记者 郭大路

去年至今,以“打韩寒”多次惊动整个网络世界的方舟子,18日在自己微博上宣布:“……《我的两个世界》已在昨天开印,本月底或下月初可上市。”印象里方舟子一向以科普写作为主,这回居然“跨界”推出文化随笔集?本报记者拨通了方舟子的电话。网络上打假时绝对不留情面的方舟子,接到家乡媒体的问询,显然十分愉快。

方舟子的文史功底从哪里来

看过网络上“方韩大战”的,对方舟子打韩寒的第一篇博文《天才韩寒的文史水平》应该留有印象:方舟子的文史水平至少还算靠谱。

方舟子的“文史阅读”大概可以追溯到小学时代,他告诉本报记者,当年有两套文史类入门书,一是中华书局的“中国历史小丛书”,更好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的“中国古典文学基本知识丛书”,“……这两套书应该是在上世纪60年代前就出过,大约在上世纪70年代末或80年代初重版,虽然是文史普及读物,但那两套书实在编得很好”,所以有了零花钱,他就一本一本买下细读。到了高中,他就开始看原著,文言文的功底是从阅读《史记》、《三国志》练出来的。因此,作为第一批中文网民,20年前方舟子也敢于上中文网“玩玩文史”。他的文史随笔写作就是在这个氛围下激发出来的,都发在网上,也一直在网上流传。

“新书《我的两个世界》准备有半年了。这是我迄今为止最有‘厚度’的一本书,没有插图,光是文字大概就有400页。当然这不是我第一次写文史随笔,书中的一些文章,早在2005年就选入随笔集《江山无限》,还是福建人民出版社给我出的,只是当年删改太多,这次除了尽量恢复上次被删改的部分,还更换了大约一半的文章。近年所写的文章,则选载到2011年。”方舟子告诉记者。

求真不止打假不息

求真不止、打假不息的方舟子,在这本书中又痛打了谁?

方舟子在《我的“偶像”》中写道:“现在捧胡适、骂鲁迅已成时髦……对那些借骂鲁迅抬高自己的‘青年导师’,我仍然喜欢狠狠剥下其画皮。对这些人,我有一句话相赠:‘捧胡多为伪君子,骂鲁必是真小人。’”这篇文章出来,估计又要得罪一大批公知。不过,方舟子得罪各色公知早已是常态,他在书中打的最大的“学术头目”则是余英时,目录中一篇《余英时篡改引文诬陷郭沫若的铁证》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记者问他,“这篇文章发表于1999年,十多年过去了,余英时到底给你回复了吗?”
方舟子说:“余英时没有正面回复,后来有人私下去告诉他这件事,余英时摆摆手说‘我不愿意跟业余的人计较’——这也太可笑了,文科不像理科,哪来那么强专业性?对自己的学术领域里的东西,不看看别人说的有没有道理,直接摆一个姿态挂起来……我实在觉得可笑。”

而对现在网络上、微博上到处用百度百科编造各种野史的“伪学人”,方舟子说,“今年年初,我被百度邀请去做了一场演讲,我就当场说‘我基本上不用百度查东西,本人多用谷歌’,百度的人都忍不住大笑。网上的资讯,电视上的节目,多数是不具备权威性的,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百家讲坛比历史剧好些,但是我也给百家讲坛打过假纠过错。”

那么,如何培养自己的判断力?“除了多看书,没有别的办法。”方舟子说。



方舟子:公平理性是现代社会的基础

22 07 2012年

晨报记者 周怀宗
2012.07.20北京晨报

学者、科普作家。自1999年建立新语丝网站以来,揭发中国科学界和教育界的学术腐败现象,批判新闻界的不真实报道。由于在评判时过于犀利,方舟子本人和他的言论在社会上引起极大争议。

■访谈

记者对事实真相应有一种洁癖

我看《北京晨报》已经很多年,虽然断断续续地,但一直都在看,在北京的报纸中,看《北京晨报》也是比较多的。

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北京晨报》对于一些文化事件的报道跟得比较紧,这是《北京晨报》的一个特点,也是一直吸引我的地方,很多时候,都能有一些让我感兴趣的报道。

对于一份媒体来说,我觉得公正的立场和科学理性的精神尤为重要,当然,不仅是媒体,其他工作也一样,公平公正的理念,科学理性的精神,是现代社会的基础。现代社会中的民主、自由等等都是建立在科学理性的基础之上,但是中国国民科学素养的提高,还需要很多工作,也需要很多的时间。作为媒体,应该更多地承担一些这方面的责任,任重道远,需要更多的努力,更多的坚持。

我和《北京晨报》记者的接触,也有很长时间了,交流也一直都很好。对于记者,我觉得记者对事实真相应该有一种洁癖,当然,各行各业都是,做研究的、做其他工作的都应该对事实真相有洁癖。不过记者犹是。

这种对于真相的洁癖,我想应该有两个方面,第一,报道事实真相,不要依靠一些不真实的信息来源做报道。其二,揭露社会中那些假的现象、事件乃至新闻,这两个方面同样重要。过去的这些年,我读《北京晨报》,在这两方面都有不少建树,我觉得应该继续保持下去,并且发扬光大。

■视界

我平常关注的新闻大约有几类,对文化事件和文化现象的报道、虚假问题的报道以及各种和科学有关的报道等等,阅读新闻和一个人的兴趣有关,就个人兴趣而言,我对以上这些类型的新闻比较有兴趣,对于晨报,虽然没有连续地看,但也没有长时间中断过,因为时常会有让我感兴趣的报道。

■语录

●在网络时代,信息膨胀的世界里,希望每一位读者都能够有科学理性的精神,培养出识别真假的能力,在信息的海洋里能够获得助益,而不受虚假信息的侵害。
●打假只是碰上了,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当时就真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感觉。
●我有点类似令狐冲,当然也有点像萧峰,经常是一个人独对很多人。



最严论文造假惩罚制度尚需实施细则

20 07 2012年

教育部学位论文作假处理办法征求意见稿被指条款过于抽象,
规定太笼统,缺乏实操性,有可能重拳打到棉花上
最严论文造假惩罚制度尚需实施细则

本报记者 叶铁桥
《中国青年报》2012年07月19日

虽然被认为是论文造假者可能遭遇的最严厉的惩罚制度,但教育部在7月16日公布的《关于对学位论文作假行为的暂行处理办法(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办法》)仍被一些知名打假人士和教育问题观察者认为存在问题,比如条款太抽象,规定太笼统,一些惩处措施缺乏可操作性等。

《办法》未对抄袭、剽窃的概念作出界定

知名学术打假人方舟子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办法》不仅未对抄袭或剽窃的概念作出界定,而且也没有分清抄袭(或剽窃)的多种不同情况,例如是观点剽窃、数据抄袭还是文字抄袭,是整体抄袭、大部分抄袭、小部分抄袭还是个别地方抄袭,不同的情节应予不同程度的处理,但这些都没有具体规定。“这个处理办法还只是很虚的原则性条条,不具有可操作性。”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也认为,我们国家没有学术共同体,评价标准也不一,对抄袭和剽窃的定义各行其是。过去的学术不端或学术腐败问题难处理,就是因为相关规定原则性过强,可操作性差,即使社会上共同认定的抄袭、剽窃行为,当事人也总会作出“过度引用”等诡辩逃避责任,从而导致对学术失范的“零容忍”变成了“零作为”。“要让这个《办法》有可操作性,必须要出台实施细则,将一些概念作出界定,不能留下太大的自由裁量空间”。
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学风建设委员会副主任葛剑雄也认为,这个暂行处理办法没有对一些概念比如抄袭、剽窃等作出界定,肯定会在实际案例中引发争议。“应由主管部门(如教育部学位办、各省市教委)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细则。”

学生论文有问题该不该问责指导教师

《办法》中的一些具体条款也引发了争议。如第八条规定,“指导教师未尽到学术道德和学术规范教育、论文指导和审查把关等职责,其负责指导的学生学位论文存在购买、他人代写或者抄袭、剽窃等作假情形的,学位授予单位视情节轻重,可暂停其招生、取消指导教师资格,并可给予处分直至解除聘任合同等处理”。
有声音认为,学生出的问题不该由教师承担。
方舟子认为,这一条里用了“可”,说得不明确。从理论上说,学生的论文出了问题,指导教师至少负有监督、审查不严的责任,对教师给予一定的处罚并非不公。“特别是现在学生当中之所以会出现大面积抄袭的情形,与指导教师不负责任、学校大量扩招有关,如果规定教师也要受处罚,让教师更负责任,有助于遏制抄袭的泛滥。”
葛剑雄也认为,学生论文中出现此类问题,即使教师完全没有直接责任,至少也说明他不适宜指导学生,所以暂停招生是合适的,并非不公平。

重新审查问题论文应限定时间节点

《办法》中第九条规定,“对已经通过答辩的学位论文,发现存在购买、他人代写或者抄袭、剽窃等作假情形的,该论文评阅人应当重新评阅,学位论文答辩委员会应当重新审查,并分别写出评阅意见和审查报告,送交学位授予单位的学位评定委员会重新审议”。
有声音认为,重新审查等没有时间节点的规定,本来该有的调查有可能拖一拖就拖黄了。
这种状况确曾出现过。比如,中国青年报曾揭露广州体育学院原院长许永刚博士论文存在严重抄袭问题,当事人许永刚已于2011年3月受到撤销党内职务、行政撤职处分,调离广州体育学院。
然而,今年4月,记者向许永刚的博士学位授予单位苏州大学求证后发现,许永刚的博士学位仍未被撤销,有关负责人的答复是“此事正在按有关规定处理”。
记者发现,苏州大学2009年公布的《苏州大学硕士、博士学位授予工作细则》虽规定:“对于已经授予的学位,如确认学位错授或发现有舞弊作伪等违反学位规定者,院(部、所、中心、室)学位评定分委员会和校学位评定委员会应予复议,经半数以上成员通过,校学位评定委员会可作出撤销已授学位等有关决议。”但该细则也没有作出时限上的规定。
方舟子认为,认定抄袭通常并不难,所以完全可以限定时间,例如在接到举报的半年内作出决定。
葛剑雄也表现,如果没有一个时限,很多事就会在拖延中不了了之。“外界质疑那位‘最年轻市长’硕士论文抄袭已有多年,清华一直说在调查,但不知何时会有结论。”

问责学位授予单位的规定如无细则必定形同具文

《办法》第十一条规定,“学位授予单位制度不健全、管理混乱,其学位申请者的学位论文出现多起或者连续出现购买、他人代写或者抄袭、剽窃等作假情形的,由国务院或者省级学位委员会停止或者撤销其授予学位的资格;由国务院或者省级教育行政部门核减其招生名额;并由有关主管部门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对负有直接管理责任的学位授予单位负责人进行问责”。
葛剑雄和方舟子都认为,这些条款没有作出数据上的限定,有可能导致流于形式。
葛剑雄说:“这一条如不制定细则,并切实实施,必定会形同具文。”
熊丙奇则担忧:“对于这一条,鉴于学术不端处理会给学校带来严重后果,甚至被取消学位授予权,影响到来年的招生,对于学术不端,学校会严肃处理吗?还是会百般遮掩?”

“专门机构”到底指什么机构

《办法》中第十二条规定,“对本单位出现学位论文买卖、代写、抄袭、剽窃等作假情形的,学位授予单位应当指定或者委托专门机构进行调查认定,并由其学位评定委员会做出是否取消学位申请资格或者撤销学位的决定。”
对于“专门机构”的提法,葛剑雄觉得很奇怪。他说,目前我国大学里,除了各校自己组织的学术规范委员会或学术、学位委员会外,根本没有什么“专门机构”,除非涉嫌违法,才能由法院受理。对涉及校领导或上级领导的论文,校内一般处理不了,有了结论也难服众。“如不落实,此条规定也毫无实际意义。”
熊丙奇说,他也不知道这里所言的“专门机构”到底指什么机构,他表示,目前,我国高校对于内部的学术不端,尤其当事人是院士和校长时,学校往往采取不知情、不调查、不处理的“三不”态度,还美其名曰维护学校的声誉。“对于这些人的调查,确实应当启用中立的第三方机构。”
方舟子认为,对涉及普通学生的学位论文,如果都要由第三方机构来认定,会很麻烦,由校级机构来认定即可。但他也赞成“对涉及系、校领导的事件,应该由第三方机构来认定”。

有时候仅仅撤销学位对造假者并无负面影响

葛剑雄还对《办法》中第六条的规定有建议,该条规定,“学位申请者的学位论文出现购买、他人代写、或者抄袭、剽窃等作假情形的,取消其学位申请资格;已经获得学位的,依法撤销其学位。取消学位申请资格或者撤销学位的,从处理决定之日起3年内,各学位授予单位不得再接受其学位申请。”
问题在于,虽然规定已获得学位者可撤销学位,但撤销后往往对凭借学位获得工作及其他利益的造假者很难有什么负面影响,对此,葛剑雄建议,应由国务院相关部门、中纪委、中组部等制定办法,出台处理意见。“如没有相应的制度,学校取消其学位,当事人可能毫发无损,甚至可以继续使用。我认为,对于这些造假者,至少应规定在中央或省市媒体公布出来。”
葛剑雄还表示,条款中对处理意见产生争议如何处理并无规定,“包括被处理对象和举报人,如果不服,该向谁要求复议,由谁裁定,几轮终结,这些都没有明确规定,目前也没有一个机构来受理这类问题,这很容易导致为一个案例产生无休无止的争议,所以在这方面应该明确”。
“如果没有实施细则,我认为这个《办法》对于遏制论文作假不会起到什么大的作用,重拳可能会打到棉花上。”熊丙奇这样跟记者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