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哥白尼”PK科学巨人牛顿
13 09 2006年天府早报2006.9.13
万有引力是个完全错误的概念,一个辉煌的错误、伟大的错误。
苹果落地,天体行空,是万有斥力在起作用的结果。
人类300多年来错误的万有引力观念必须扬弃,重新规范宇宙、重新规范天体、重新点燃太阳!
每天和我“神交”的人都是哥白尼、伽利略、布鲁诺这些人,他们跟我才是一个档次的。
我是当代“哥白尼”,我正在申请自己的旧居作为“哥白尼故居”保留下来。
……
听见这样的话,感觉如何?疯言疯语?狂妄自大?不可理喻?不管你怎么评论,言论主人———自称为民间科学家的彭大泽都不会改变想法:从灵光一闪发现“万有斥力”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是“哥白尼”的化身。
一封来信
银河系中有1500亿颗太阳
一切都由一封信开始。事实上,寄到报社来的这封信,彭大泽也不记得是第几千封了。根据以前的经验,他依然将回信的几率定到千分之一。
信封里面装的都是同一内容:《四川异人挑战牛顿》、《成都彭大泽PK牛顿?》两篇报道,一张“万有斥力理论”,一张彩印的“美国宇航学会高级会员证书”和“美国阿拉斯加州科学院高级研究员证书”。
资料上,亦古亦今文体夹杂,陈述了“万有斥力理论”:万有引力是一个错误的科学概念,自然界只有万有斥力,万有斥力才是支配天体运动的基本相互作用力。排斥与被排斥是物体运动的惟一形式。所有归因于万有引力的自然运动必须用万有斥力来正确解释:苹果落地、天体行空、星光偏移、潮起潮落,都是万有斥力在起作用的结果。
太阳就像一个巨大的“手榴弹”,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爆炸,并且发射能量。而我们生活的银河系中有1500亿颗太阳,地球要承受来自1500亿颗太阳爆炸时所产生的斥力。地球上的一切之所以可以存在,是那么多个太阳爆炸产生的斥力,将这一切压在了地球上。这就是彭大泽“万有斥力规律”的核心内容。
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彭大泽就源源不断的将写有这些内容的资料寄出,国内外大学、科研所、民间协会等都是发送地。虽然回信率只有千分之一,这个习惯,还是坚持到今天。
彭大泽的目的很明确:希望自己的“万有斥力理论”被重视,从而去纠正一个“天大的错误”。正是由于这个“纠错”,让他认识到:自己就是当代哥白尼,颠覆一个固守了几百年的理论———牛顿万有引力。
一种兴奋
将我的旧居作为故居保留
语速极快,言谈中,手势和表情一样丰富。2006年9月8日下午,记者与彭大泽初次见面,光凭观察,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同“老人”联系在一起。微胖的身材,身穿一件红色T恤,浅色的休闲裤下是一双运动鞋。圆圆的脸庞上架着一副眼镜,由于兴奋,脸颊显得红润。彭大泽笑着比出几根手指:再过几个月,他就整整
60岁了。
彭大泽是地地道道的成都人,毕业于成都七中,自修过一年大学。上世纪70年代中期当上四川省图书馆图书管理员,负责整理地方文献工作至今,有了美满婚姻,一个7岁的女儿。
1979年7月28日晚上11时30分,这是个彭大泽终身铭记的时刻。当时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屈原》,从屈原的死亡,彭大泽突然想到了手榴弹爆炸的瞬间,“手榴弹为什么能炸死人?爆炸的瞬间,是手榴弹的弹片向人有一个推力,还是人自己将弹片吸引过来炸死自己呢?答案很简单,绝对是手榴弹对人有一个推力。”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彭大泽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就那一瞬间,我天才般的发现了‘万有斥力规律’。”
“智人”、“伟大”,即使和记者见面,他也毫不胆怯的把这些词语用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旦被认可,不可想象,由万有引力衍生的东西全部被推翻!”
“写信给有关部门,将我的旧居作为‘哥白尼’故居保留下来。”彭大泽挑起眉毛,语气坚定:“哥白尼提出日心体系挑战传统地心说,现在‘万有斥力’挑战‘万有引力’,应该被铭记。”
一份执著
回避这个问题,他们是害怕
致民路一处安静的小院里,底楼2号是个两室一厅的普通居民套房。9月11日下午,再次见到彭大泽,他刚刚送完7岁的女儿上学。
从以前东大街40多平方米的房子,搬到现在的两室一厅,彭大泽都为自己搭建了一个“研究室”。仅有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狭小得空间有些凌乱,一边堆满了书籍,一边桌上放着电脑,几封外文来信和照片装在像框里挂在墙上。“这些都是我的精神支柱。”彭大泽说。
1979年有了“发现”,第二年开始,彭大泽就开始向国内的科研机构、大学寄去“万有斥力”的资料说明。成都的中学、大学,知名科学家杨振宁、国内企业家,一一去信。“都是泥牛入海。”他调侃道。
借用工作的便利,彭大泽查到了国外一些大学和协会的地址,开始向国外寄信。当时一个月只有40多元的工资,都变成了邮资,手紧了断断续续,直到后来有了电脑,开始发送电子邮件。
摆在记者面前的早期信件,大多已经发黄。“不列颠图书馆、格林威治天文台、德国专利局局长……”彭大泽一封封介绍。这些回信几乎全部来自国外,内容很简短,细看都是属于礼貌的回复:“你的来信已经收到,并已经存档。”即便如此,彭大泽却不以为然:不一定要完全被赞同,起码得到了关注。源于这个“动力”,他开始自学英语,以便与国外沟通。
花20美金得到的美国宇航学会高级会员证书、美国阿拉斯加州科学院的高级研究员证书,这成为了彭大泽的“精神支柱”。“其实,在1979年,我喊出那一声时,‘万有引力’已经土崩瓦解了,只是大家不承认而已。”对于国内的始终不回应,彭大泽有自己的看法:“他们害怕,回避这个问题。”
一次对话
手机屏幕戏书“万有斥力教主”
承认得不到重视,彭大泽却不认为自己“压抑”,认为自己不在意别人是否赞同。
我是在山颠颠上自我伟大了这么些年,好凛冽的风,好冰冷的雪。全世界都错,只有我对;几百年来都“拐”了,只有我“港”……
我自己小灵通待机屏上戏书着“万有斥力教主”……
记者:自称为“哥白尼”,你觉得自己是伟大还是自大?
彭:随便你,你觉得对,就是伟大,你觉得不对,我就是狂妄自大。但是这种狂妄都是难得的。
记者:伟大在哪里呢?
彭:这个可以计算的。1979年有这个“发现”时,我是高中文化水平,有简单科普知识,当时的其他高中生也有,但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从1979年到2006年,这么多年,有高中生提出过吗?可以算算我比多少人伟大?几十年都是一个人想,这是伟大的孤独。
记者:你说自己的“发现”不需要数据和公式计算,那用什么来证明你的正确,证明牛顿的错误?
彭:如果你否认我的,就是否认银河系、否认1500亿颗太阳、只承认地球,才认为地球拉苹果坠落。都说地球有引力,可迄今为止科学家都没有发现引力源在哪里,凭什么认为地球有引力呢?而我,能解释这些斥力正是1500亿颗太阳爆炸产生的。
记者:刚才你提出科学本身是“科学、严谨”的,那你“灵光一现”产生的“万有斥力”,怎么用科学来解释?
彭:我有科学基础啊。我之前就晓得太阳、银河系、太阳爆炸等科普知识啊,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维深入下去,将几者联系在一起,他们不能想到这一点,是他们的不科学。(笑)我这有点狡辩了。
一个印象
妻子:执著在正常范围内
妻子朱映红较为安静,面对记者的采访,还有些腼腆。她眼里的丈夫:随便问哪个,人品绝对没有话说,只是对自己“研究”方面很执著。没有人觉得他“疯”,因为还没有超出“热情”范围。
当代哥白尼、申报哥白尼故居———听见丈夫这样的想法,一直安静的朱映红咧嘴笑了:“那是他的想法,这种执著还是在正常的范围内。”
同事:他的观点比较主观
突然“灵光闪现”后,彭大泽对自己“发现”的笃信,同事们都有感受,彭大泽有个习惯,只要是初次见面的人,能说上一两句话,他就会拿出写有自己“发现”的资料。一位工作人员回忆:“热情得让人不好拒绝。”
彭大泽在地方文献部工作,一个与他共处五六年的同事告诉记者:提到这些,彭大泽表现欲望就比较强。“就是他问,你答,观点比较主观,有点强迫别人接受的感觉。”这不是一个人的看法———开始爱在同事之间发一些“万有斥力”的资料,后来看很少有人热烈回应,彭大泽的交流对象渐渐只有一两个人。“没有到偏执这一步吧,但是从这件事上,感觉是个固执的人。”这位同事说。知名打假人VS“民间科学家”
偏执的妄想家需要脱胎换骨
新闻导入
在与记者的交谈中,彭大泽坦言:自己也曾经寄资料给国内知名打假人方舟子,渴望与他进行交流。
2006年9月8日,记者通过邮件与方舟子取得了联系。
方舟子的回复中写道:从这个“万有斥力规律”的简介看,属于臆测、空想,与科学无关,提出人显然缺乏物理学常识,更对科研方法缺乏基本的了解。
“任何人如果声称做出了科学发现,都应该遵循学术规范,将其成果写成论文交给专家审核,在学术期刊上发表,才有可能获得学术界的承认。越是重大的成果,应该交给越是权威的期刊发表。在媒体上炒作,或花钱去当什么会员、“院士”抬高自己的身价,都是不正常的做法,都恰恰说明了其虚弱。”
2006年9月10日,关于“民间科学家”这一个群体,通过邮件,方舟子再次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记者:是否有“民间科学家”一称?他们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方:“民间科学家”一词不太准确,给人的感觉好像还有“官方科学家”似的。所以我认为用“科学妄想家”一词可能更准确,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没有受过相关领域的教育、训练,有的甚至文化程度就不高,却自认为做出了重大科学发现,长期不懈地反复利用各种渠道推销该发现,梦想着“一夜成名天下知”。
记者:就您的了解,滋生这些“民间科学家”的“土壤”是什么?
方:“民间科学家”在中国的盛行,有几方面的原因:一、中国古代并无科学传统,只有技术传统,搞技术发明有时靠经验积累和灵机一动就能做得到,使人误以为做科学研究也可以走这条捷径;二、中国历来没有“专业性”观念,欣赏全才、通才,不重视乃至鄙视专业人才,这在当代文人中还很常见。这种文化背景导致了许多人好高骛远、夸夸其谈;三、大跃进、文革时对权威、专家的鄙视达到了顶点,无限夸大劳动群众的创造性,至今流毒不浅。
记者:这样的一个群体,他们的“偏执”表现在哪些方面?他们需要怎样来清醒认识自己?
方:他们的偏执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一是有受迫害妄想,认为自己受到了科学界的迫害,以当代哥白尼、布鲁诺自居;二是死不认错,不管他们的“论文”有多少明显的低级错误,被指出过多少次,他们也不会承认,而会反复狡辩,或者视而不见;三是过度专注,长期不懈地到处推销,甚至放弃了正常的生活;四是过分自信,动不动就高额悬赏挑战者甚至要和人赌命,当然,如果有人真去应战,他们是决不会认错的。既然他们已经偏执,是很难劝说其改弦易辙的,到现在我还没有见到有哪个“民间科学家”脱胎换骨的。
对那些还没有偏执的业余爱好者,我们可以忠告他们:热爱科学是好事,但是要认清自己的局限,不要好高骛远;要争取与科学界合作,遵循学术规范,不要想通过媒体炒作、民间推销来迫使学术界的认可,那是不可能的。
记者:作为公众,对这个群体应该持怎样的态度?
方:任其自生自灭是最好的态度。公众不要因此对科学界产生怀疑,要去替这些人打抱不平,更不要上当受骗,把钱给他们去搞“永动机”、“水变油”或什么推翻万有引力定律、相对论的实验。
第三者说
渴望正面交锋
彭大泽将“不得重视”归因为:自己是“非主流”。
作为一个“非主流”的代表人物,赵常德成为了彭大泽推荐的对象。68岁的赵常德是电子科技大学退休教师,北京相对论研究联谊会会员,目前这个组织已经有
200多人,他们聚在一起有一个共同点———反相对论。赵常德介绍:“目前民间科研者,上海、北京、广州等地居多,四川才3个人。”
“爱因斯坦也曾经被小看,后来呢?”说到彭大泽的“万有斥力”,赵常德提出:需要进一步的证实,但是这种精神和思想值得鼓励。文凭和“无推算数据”,甚至狂妄,不应该成为“发难点”。“啥子称为狂妄,爱因斯坦也狂妄?我们需要科技创新,需要创新思想和怀疑精神。我们经常发表意见,他们不回应,如果回应,讨论不是更好?”渴望正面交锋———赵常德说,这是他们的心声。
记者手记
与彭大泽接触,快60岁的人
表现出“可爱”的坦诚和急迫,恨不得一股脑全部倒出自己见解。两次见面,他不厌其烦的用图纸、手势进行解说。果真如他同事所言: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
在这个言论自由的社会,每一个人的见解和意见都应当被尊重,但是一旦扯到科学,则需要“立正、肃立”。要知道,科学在生活中,“强大”得足以作为标尺,正是由于它的严谨和权威。“发现”需要证实,“观念”需要交流,这篇成文的目的不在于“质疑”,无关于“交锋”,只在于提醒一种思考:对于科学,我们应该持怎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