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的Blog

推特推出广告分成计划，我是不太相信真能做起来的，因为推特现在的广告收入大大减少了，减少了50%，而广告收入到现在还是推特最重要的收入。减少了这么多收入，入不敷出导致推特经营困难，连房租都要拖欠。在这种情况下，拿出本已越来越少的广告收入跟用户分享，不太符合常理。难道是觉得推特破产的速度还不够快吗？

马斯克这段时间就一直在推销这个广告分成计划，说只要每个月交几块钱成为付费用户，就有机会按月分享到几千美元的广告收入，听上去很吸引人。就像我每天都要收到的垃圾邮件，说我们有好几百万美元准备给你，前提是你必须交一点手续费。马斯克这种推销方式，让人觉得好像是网上非常流行的“阿尔及利亚骗局”。马斯克的目的是吸引人成为付费用户，增加推特的收入。马斯克一直想改变推特的收入模式，想让它从以广告收入为主变成以收费为主，但一直没做起来。

推特最大的变化还不是广告分成计划，而是连名称也改了。马斯克把推特改成了“X”，连推特那个著名的蓝鸟图标也被改掉了，变成了一个极其难看的“X”图标。就这个意义来说，推特已经死了。

马斯克说要把推特改叫“X”的时候，很多人是将信将疑的，因为他经常出尔反尔、朝令夕改。没想到这一次他特别坚决，马上就把网站的名称、图标都改了，还迫不及待地要把推特大楼上面的蓝鸟标志也拆了。但因为他没有事先获得旧金山市政府的许可，被警察制止了。他就改在大楼楼顶放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特别丑陋的“X”架子，到了晚上还会发光和投影，马斯克的审美观就跟中国的土豪差不多。但是他这么干就扰民了，引起周围的住户纷纷投诉。旧金山市政府收到了20多个住户的投诉，要求推特将架子拆了，总共也就放了3天时间。

推特是2006年成立的，到现在已经有17年了。17年在互联网相当于百年老店，而且推特又是一个很成功、影响力非常大的产品，所以可以说，推特这个名称以及它的蓝鸟标志是推特公司最重要的资产。但马斯克居然不要这个资产，把它放弃了。就像收购可口可乐公司之后不要“可口可乐”这个名称，而把它改叫“X可乐”，这不是非常的荒唐可笑吗？

有人可能会说，不对啊，这些高科技公司经常改名字啊，比如脸书改叫Meta、谷歌改叫Alpha。那不一样，他们只是改了公司的名称，并没有改品牌，也没有改产品的名称。脸书还是叫脸书，谷歌还是叫谷歌。如果马斯克仅仅改公司的名称，人们是不会奇怪的。他在收购推特公司之后，已经把名称改叫X公司了，但大家觉得无所谓，不会觉得有什么怪异。他现在把产品的名称和品牌都改了，不要了，所以才显得特别的奇怪。

他改叫的是“X”，而“X”无所不在，没有可识别性。未知的东西大家叫“X”，成年内容的东西也叫“X”，不对的、出了错误打叉，也是“X”，有无数的“X”。上网搜索，输入“X”，出来的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内容。不像推特，输入“推特”，出来的就是推特，有特别的专一性。而且，推特这么多年来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圈，有很多的专用术语：tweet、retweet、推特、推文、转推、推友……不管英文还是中文，都有专门的词汇，一说大家都知道是说的什么。不像“X”，你说“X”，谁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所以，虽然马斯克已经把推特改叫“X”了，人们还是习惯于叫推特，包括新闻报道里说的还都是推特，或者说“现在叫‘X’以前叫推特的那家公司”。包括推特通知我说可以加入广告分成计划，通知上面写的也是“‘X’公司（以前叫推特公司）”。也就是说，推特比什么“X”要有名得多。你说“X”，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要把好好的一个推特的名称给改成了莫名其妙的“X”呢？

马斯克为什么非要把推特的名称改掉呢？因为他想让推特进入新时代，成为一个全新的产品。马斯克有一个梦想：一统互联网的江湖，搞出一个整合了互联网各种各样功能的巨无霸产品，就像中国的微信。马斯克一直非常推崇微信，也想给推特加入各种各样的新功能。他不满足于让推特只作为一个社交媒体，还想让它能用来付款、转账、打车等等。但是，要给推特加入这些新功能，需要有庞大的财力和人力，而现在的推特根本就没有资源来做这些事。推特现在入不敷出，马斯克又不可能一直给推特输血；也没有人手，因为推特公司大裁员，大部分人都已经被马斯克辞退了。推特现在连基本的社交媒体的功能都没法保障，怎么可能不停地加入各种各样的新功能？哪来的钱？哪来的人手？

何况马斯克要加入的那些新功能，对推特来说是新的，对美国的市场来说就不是新的，而是旧的。这些功能已经都有很成熟的产品把市场瓜分掉了，瓜分市场的美国公司都是很大的公司，不比推特小。推特要去跟这些大公司争夺已经很成熟的市场，难度太大了。微信推出各种新功能时，中国还没有成熟的市场，是一片新的天地。而且，微信在中国能够成功，还跟中国政府的助力有很大的关系。中国政府是怎么帮的？最重要的就是把类似的国外的互联网公司全都屏蔽了，所以微信能够在中国一家独大，没有竞争对手。另外，中国政府还用别的方式帮助微信，比如把微信作为一个指定的产品。没有微信，在中国寸步难行，就是因为中国政府什么事都要求使用微信。美国政府是不可能这么干的，不可能帮推特、马斯克做这些事情，所以他是不可能做起来的。

不管怎样，推特在表面上、在理论上已经被马斯克杀死了。推特公司已经不存在了，虽然大家还习惯叫推特。除非哪一天，推特公司办不下去，破产了，贱卖了，被人收购了，而收购方又恢复使用推特的名称、蓝鸟的标志，否则在理论上，推特已经死了。

马斯克之所以这么干，可能跟他下意识里就想把推特杀死有关。就像一个小男孩被硬塞给了一个不喜欢的玩具，他就要把这个玩具破坏掉、把它搞砸一样。马斯克当初收购推特的决定是匆忙做出的，很快就觉得自己亏了，后悔不想要。但推特公司起诉马斯克，逼着他不得不买下来。他买下来之后就瞎折腾，觉得反正这是硬塞给我的一个东西，我就要乱搞一通，把它砸烂了。这就是那种小男孩的心态。

马斯克的很多做法的确像一个小男孩。比如小扎搞的“语丝”成为推特的强大竞争对手，马斯克很气恼，要跟小扎决斗。一开始说是在铁笼子里打架，后来说有更简单的办法：比一比鸡鸡的大小决出胜负。这不就是一个几岁的小男孩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吗？所以，别看马斯克号称世界首富，其实他只有一个几岁小男孩的心智。

2023.07.31录制

2024.06.14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