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的Blog

克林顿总统1998年访华时，和江泽民一起在人民大会堂开记者会，我当时看了直播。江泽民在会上感叹说，他访美时有一个现象让他觉得很奇怪：很多人文化水平很高，知识水平也很高，但是他们却相信喇嘛教教义，达赖喇嘛在他们中间很受欢迎。江泽民对此感到不可思议，说要研究一下。我不知道他最后研究出什么结果没有。

达赖喇嘛在美国的确很受欢迎，很有市场，原因是多方面的。一个原因是藏族在中国受打压，引起人们对他们的同情。另一个原因是，达赖具有宗教领袖的人格魅力，英语不错，能说会道。我看过他的讲话和发表的文章，里面并没有谈佛教的高深教义，谈了美国人也听不懂。他讲的都是很浅显的道理，还带着风趣、幽默，所以很受欢迎。而且，他在1989年沾了“六·四”的光，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让他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还有一个原因是，美国有不少的名人，特别是好莱坞明星，对东方神秘主义很感兴趣，想从中了解、掌握人生的智慧，所以藏传佛教对他们就很有吸引力。这些名人帮着推出达赖，跟中国不少文化人和商人对藏传佛教、密宗非常感兴趣，养活佛、仁波切是一样的道理。由于这些原因，达赖在美国的形象是很高大的，甚至被不少人当成了和平、智慧、慈悲的象征。

但最近，达赖的形象大大受损。他今年2月在印度做了一次演讲，是由印度一家房地产公司赞助的。在演讲结束的问答环节，有一个10岁左右的印度男孩站起来问，能不能拥抱一下达赖。达赖就让他上台来，跟他拥抱，又搂住不放他走。达赖亲了小男孩的脸颊，又亲了小男孩的嘴巴，还吐出舌头要小男孩吸他的舌头。小男孩没有真去吸，两个人最后也就是碰了碰头。这段视频最近上网，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各大媒体都报道了。达赖的办公室发声明说，尊者（达赖）喜欢在公共场合开玩笑，对此感到遗憾，愿意向这个男孩和他的家人道歉。

只要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看到视频里的小男孩这么被一个老男人调戏，都会感到很恶心。印度一个人权活动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达赖是在猥亵儿童，是不能容忍的。但即使在达赖表示道歉之后，达赖的支持者还是要力挺他，为他狡辩，说这是出于慈悲，是纯真的表现。他们倒打一耙说，认为达赖举止很猥琐的人才是内心龌龊。

他们还说，如果达赖真的有邪念，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中表现出来呢？这个理由是不成立。位高权重的人做事肆无忌惮，甚至可以说情不自禁，根本就不会管别人怎么看。他们很清楚，不管他们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举动，别人都会善解人意地觉得是应该的。达赖在对那个小孩吐舌头，要求吸舌头的时候，听众都在笑，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即使传开去了，也还会有他的信徒、支持者来维护他。

有达赖的支持者说，小男孩主动要求拥抱无可厚非。他只是要求拥抱，这很正常，达赖却得寸进尺，亲他的嘴巴、吐舌头，还要求他吸舌头。这让我想起韩寒以前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女的同意跟你一起吃饭，那就意味着同意跟你上床了。这是不是同样的逻辑呢？

达赖的支持者还说这是藏族的传统礼仪，叫做吐舌礼，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礼节，达赖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对一个人的尊重。藏族是有吐舌礼这种礼仪，但指的是两个人距离比较远的时候通过吐舌头来打招呼，表示尊重，这跟达赖靠得那么近吐舌头不是一回事。何况达赖不仅吐了舌头，还亲了小男孩的嘴，还要求小男孩吸他的舌头，难道藏族有这样的礼节吗？再退一步说，如果这是表示尊重的、极高的礼节，那么谁见过对于更值得尊重的人，比如各国的政要、其他宗教的领袖，达赖也用了这样的礼节？他也会去亲他们的嘴巴，也会吐舌头，也会要求他们吸他的舌头吗？如果没有，那么为什么只对一个小男孩去行这种“礼节”呢？那些替达赖狡辩的人，愿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女也接受达赖这样的“礼节”呢？

为什么即使在达赖道歉之后还有这么多的人要维护他、替他狡辩？首先是因为达赖是一个宗教领袖，有很多的信徒。在信徒们的心目当中，教主就跟神一样，不能有任何的错误。有一个达赖的信徒说，尊者是完美无瑕的。所以即使是达赖承认的错误，他们也认为那不是错误。而且，达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宗教领袖，他还是一个政治领袖。西藏在传统上就是政教合一的，宗教领袖同时也是政治领袖，大权在握，所以达赖的支持者并不都是他的信徒，还有的是出于政治的或个人的利益，或者只是被达赖的光环给吓住了，也要百般为他狡辩。

这让我想起另外一个政治和尚，不久以前圆寂的台湾星云大师，他也是宗教与政治合一的领袖。他更热衷的其实是政治，让他讲宗教上的东西也讲不出什么道理，因为星云大师的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所以，他在台湾就吹捧台湾的领导，到了大陆就吹捧大陆的领导，为的是能够搞到钱、地。他号称从事什么“人间佛教”，其实就不是在修行，而是在搞政治，所以他的信徒也都特别看重政治利益和个人利益。在星云大师活着的时候在神化他、吹捧他，在他死后更要神化他、吹捧他，号称星云大师火化之后烧出了一大堆舍利子，都是晶莹剔透、光滑的珠子，那是在网上买来的，淘宝上能够找到同款的产品。

不只是佛教会出这种政教合一的领袖人物，其他宗教也一样。比如基督教，美国的福音派基督教、天主教的神职人员、领袖人物也很热衷于政治。川普能够当选美国总统就跟福音派的教主、教徒们支持他有很大的关系。这种政教合一的人物，因为大权在握、肆无忌惮，所以就容易闹出各种各样的丑闻，包括性侵的丑闻乃至性侵儿童的丑闻。最近，马里兰州检察长发布了一个报告，说在过去的80年，巴尔的摩天主教区的150多名神职人员和教会工作人员至少强奸了600多名儿童。这很触目惊心，但只是天主教会性侵、强奸儿童的一小部分。所以，对这种政教合一的人物，我们一定要警惕，因为他们很容易作恶。

2023.04.11录制

2023.09.17.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