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赛先生”还是要“古先生”?

20 05 2019年

纪念“五四运动”一百周年之际,饶毅主办、潘建伟主编的《赛先生》发表台湾“科学文化人”江才健的文章《五四一百年,科学启蒙再评价》。《赛先生》及其姐妹刊《知识分子》一向就喜欢发表“科学文化人”唱衰科学的文章,以前是发表大陆“科学文化人”的,现在发表台湾“科学文化人”的,倒也一以贯之。按饶毅的看法,吴国盛等大陆“科学文化人”比我更懂科学,因为已经上山当了哲学教授了嘛。江才健不知是不是饶毅“山上的朋友”,但《赛先生》能重磅推出其大作,即使不在山上,想必也已在山腰,非我等在山下的可比。

 

江才健的文章用语“古雅”(例如他一再说“我人”如何如何,不知具体何指),论证颠三倒四,我努力看了三遍,才大致搞明白他的论证思路。别以为这是台湾文化人的文风,台湾文人写文章写得通顺晓畅的多得是。不管怎样,这篇文章的结论倒是很清楚,那就是:反对科学启蒙,呼吁走出对“科学的迷思”,倡议“文化的复古更新”,以中国古代的“格致”代替科学。

 

江才健声称科学在现在危机四伏,列了两条理由。第一条说科学虽然讲实证,其实并不客观;第二条说科学只能解决“线性简明”的问题,不能解决“复杂多因”的问题,“只见表征,未识症结”。江文为此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物理科学的例子,说“公认二十世纪物理科学最辉煌成就的量子力学”“难谓完备”,成就有限,物理学家不可能发现物理学终极答案。据说这是杨振宁说的。然而江才健又说费曼并不同意杨振宁的看法。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听杨振宁的而不听费曼的?就因为江才健认为杨振宁比费曼伟大?对科学的看法谁更正确难道要来比谁更伟大?江文举的第二个例子更为奇怪,是生命科学的,说“临床前研究”的生物医学实验结果经常不能重复,可见不客观。实验不能重复有很多原因,例如实验具体方法存在问题,甚至实验人员有问题(韩春雨式的不能重复),也正因为不能重复,所以才被认为不客观,就不会得到承认,怎么江才健反而因此认为整个科学都“不客观”呢?如果科学“不客观”,还要重复实验干什么?之所以强调实验结果的可重复性,不就是为了消除主观偏差,不就是为了客观性吗?

 

退一步说,即便科学不够客观,不能解决“复杂多因”的问题,难道江才健推崇的古代“格致”就更客观,就能解决“复杂多因”的问题?难道“格致”能让量子力学变得完备,能够让物理学家发现物理学终极答案?难道“格致”能让生物医学实验从此都能重复出结果?否则江才健为什么要“我人”放弃科学,回归“格致”呢?

 

江才健说:“合乎科学的也许好,也许不好,不合乎科学的未必不好,也许更好。”那么,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好”与“不好”、“更好”的标准是什么?如果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由谁说了算?江才健说了算?饶毅说了算?还是潘建伟说了算?

 

科学当然不是万能的。然而没有科学是万万不能的。我们之所以要欢迎“赛先生”,是因为科学是人类能够掌握的最可靠的认识方法。科学做不到的,没有理由相信用其他方法能够做到。科学有不足、有极限,推不出不合乎科学的反而“也许更好”。如果有人因为嫌汽车开得不够快,就认为坐牛车“也许更好”,这种人大概要被怀疑其脑子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科学文化人”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牛车思维”,还觉得自己很“牛”,可以站在高处给科学指点迷津,虽然他们其实对科学不过是无知无畏。

 

如果饶毅、潘建伟也是这种“牛车思维”,也认为科学已经危机四伏,回归古代的“格致”“也许更好”,那么希望他们以身作则,从此放弃科学研究,改而从事“格致”研究,不要糟蹋几千万乃至几亿元的科研经费。也请他们给《赛先生》换个名字,改成《古先生》更恰如其分。在“五四”之际,以“赛先生”的名义发表提倡反科学的长篇大论,是对“赛先生”的侮辱。

 

20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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