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胡凯文:请以科学务实的态度看中医”

28 01 2007年

【方舟子按:

  
“胡:很多人觉得中医不科学,因为它无法用现代医学来解释。持这个说法的人其实并不了解中医,……最著名的是青蒿素,从《本草纲目》记述青蒿治疟疾寒热,到现在世界性应用的青蒿素,都是现代科学对中医理论物质基础的发现和印证。”

   
胡中医看来自己并不读中医经典著作嘛,就会在那里胡说,证明不了解中医的恰恰是他本人,尽管他在吃这碗饭。青蒿截疟不过是个单味草药验方,和阴阳五行的
“中医理论”毫无关系。最早记载青蒿治疟疾的并不是《本草纲目》,而是比它早得多的东晋葛洪《肘后方》,被《本草纲目》抄了过去而已,混杂在《本草纲目》
几十种用以治疟疾的“验方”中,其中包括“雄鸡屎”、“灵猫阴”、“天灵盖”、“头垢”等等也都是治疟疾的“良药”——后面这些恐怕更能印证“中医理论物
质基础”。

   
“胡:……比如非议最大的“龙胆泻肝丸”,长期服用能导致肾功能衰竭,罪魁祸首是里面的关木通,但是木通是治疗急性、热性病的,药典里一直记载其“有
毒”。对它的使用中医有个规矩叫“中病即止”,就是症状缓解了要马上停药。但是因为吃“龙胆泻肝丸”导致肾损害的人几乎都把这个药当常规祛火药长期服用,
结果导致毒性的产生。这不是单纯的药物毒性问题,而是人们没有正确地使用药物。”

   
在马兜铃科药物被现代医学方法证明有肾毒性之前,有哪部药典说木通有毒?我查了一下,《本草别录》说木通“无毒”,《本草纲目》也说细辛、杜衡、防己、天
仙藤等等马兜铃科的药物“无毒”。甚至1999年由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编的《中华本草》也对马兜铃科药物的肾毒性只字不提,认为其中的多种药物都无毒。马兜
铃科的药物并不是要长期服用才会出问题的,有的只服了几个月就出现了急性肾衰竭,需要换肾。有的老中医自己也因为吃龙胆泻肝丸吃出了肾衰竭。中医不知这些
药物有严重毒性,害人无数,现代医学帮你们发现了,不知感激,反而怪罪到患者头上,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这种人居然还教训人“请以科学务实的态度看中
医”,他本人的“科学”“务实”在哪里?

  
“记:方舟子对中医的质疑是在药物毒性的基础上,此前也有“龙胆泻肝丸”导致的肾功能损害的报道。”

   
记者读过我有关中医的论述吗?我难道仅仅是因为中药有毒就质疑中医?我质疑的是中医的科学性,许多中药的毒性用中医那一套根本就发现不了。龙胆泻肝丸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记:提到中医必然提到张仲景,提到中药必然提到李时珍,被方舟子否定的张仲景的方子现代还在用么?

   
胡:还在用。最著名的是小柴胡汤,日本对它的研究超过我们,几乎支撑着日本汉方的产业。还有是“金匮肾气丸”,由它派生出了现在的“六味地黄丸”系列不仅是治疗药,也能作为保健品,治疗和预防“肾虚”引起的诸多问题。”

   
我否定了张仲景的哪个方子?我不过是告诉大家不要迷信古人,不要以为古人用过的、现在还在用的方子就没有问题。比如胡中医推崇的“小柴胡汤”,就能导致急
性肝损害,服后经2个月潜伏期出现急性肝炎。六味地黄丸含有泽泻,对肝脏和肾脏都能造成损伤。这些岂是不懂药理试验的张仲景能发现的?】

胡凯文:请以科学务实的态度看中医

北京晨报2007-1-28

“取消中医”不是自我炒作就是杞人忧天!

   
记:中医被质疑或者被要求取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早可以推到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余云岫,他的提法后来不攻自破。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胡:作为一个普通的中医医生,我实在不想在这样的争论中说话,我想这也是其他拒绝你的中医专业人员共同的想法。因为我觉得中医是治病的方法,不是意识形态,只要它有作用,有疗效就肯定有市场,就有人找中医看病,不是强制取消就能取消的,在某种意义上符合市场规律。

   
虽然中国的中医在今天的发展确实不如西医的规模,但它的不能取代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取消之说成不了气候,回应这种无稽之谈反倒给人一种既成事实的错觉,这是我在一开始拒绝接受采访的原因。

   
我国中医在改革开放之后获得了显著的发展,这和对外交流的增加有很大关系。美国的卫生研究院(NIH),相当于中国的医学科学院,专门有机构研究中医;韩
国和日本更不用说,日本多少年前就放出话说要让中医“在中国开花,在日本结果”。由此可以看出中医拥有的价值,绝对不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在我看来,取消
中医的说法如果不是为了炒作说法的当事人,就是杞人忧天。
   
记:但是在这一说法的争论中也暴露出了问题,你觉得中医本身的缺陷在哪里?

   
胡:很多人觉得中医不科学,因为它无法用现代医学来解释。
   
持这个说法的人其实并不了解中医,常用的黄连素就是中药黄连中提取的,中医古代典籍中早就记载了黄连对痢疾肠炎的作用。中医治肿瘤时要用浙贝母,近来发现
其中含有的生物碱能抑制肿瘤细胞的耐药蛋白。最著名的是青蒿素,从《本草纲目》记述青蒿治疟疾寒热,到现在世界性应用的青蒿素,都是现代科学对中医理论物
质基础的发现和印证。
   
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和对中医研究的投入,这样的物质基础会逐渐增加。

   
说有问题不如说有差异,中医和西医产生的文化背景不同,中医是在中国哲学基础上产生的,因此理论比较抽象,概念是描述性的,虽然缺少精确数据,但是有很好
的循证医学的基础。因为中医没有实验医学做基础,中国古代也不可能有解剖学来借鉴,要靠医生对病人表现在外的症状,而不是像西医那样可以靠化验指标来诊
断。
   
在这个背景下发展出来的中医理论具有了难以量化,不够精确的特点。比如一个病人,怕冷,疲乏,面色恍白,舌质很淡,医生根据自己的经验可以诊断他是“阳
虚”。因为不像西医诊断细菌感染时要看血液中的白细胞是不是升高了,所以可重复性差,缺乏规范性,遇到水平不够的医生可能把“阳虚”病人诊断为其他症候,
不规范会影响到治疗效果。
   
但这个缺陷也在发展中不断改变着,最早的中医典籍《内经》里连药物都很少,是理论性指导;到了张仲景的《伤寒论》就有了具体的疾病诊断和方药,也有具体的剂量,开始从定性发展到定量,当然相对西医还远远不够。

   
中医吸收现代科学之后,也在逐步改变量化问题,比如从中药莪术中提取的“榄香稀”,每天400-600毫克可以抑制肿瘤生长。还有著名的丹参滴丸。包括我们常在中医生嘴里听到的“脾气虚”等证的诊断,也在进行规范化研究。

   
但是中医理论缺少量化的特点使很多心怀叵测者有了可乘之机,加上中医药作用温和,不像西药那样稍有错误就会致命,导致从业人员有可能良莠并存。一些假冒伪
劣者败坏了中医的名声,这是通过管理能够避免的,任何行业都有害群之马,不能算在中医学的头上。另外,大家对中医有一些误解,尤其是目前在经济利益驱动
下,搞一些不实的宣传,认为中医是包治百病的.其实,中医治病是以辨证为基础的,凡病皆可辨出证,但不是凡证都能治的,早在《内经》、《伤寒论》中,就明
确指出许多证是“不治”的,也就是说治不好。同西医不能包治百病一样。

现代物理研究者可以不应用牛顿力学吗?
   
记:提到中医必然提到张仲景,提到中药必然提到李时珍,被方舟子否定的张仲景的方子现代还在用么?

   
胡:还在用。最著名的是小柴胡汤,日本对它的研究超过我们,几乎支撑着日本汉方的产业。还有是“金匮肾气丸”,由它派生出了现在的“六味地黄丸”系列不仅是治疗药,也能作为保健品,治疗和预防“肾虚”引起的诸多问题。

   
记:沈自尹院士首次证实中医的“肾阳虚证”有特定的物质基础,并将主要调节枢纽定位在下丘脑,对中医向现代化发展作出重要贡献。

   
胡:对。还有许许多多的研究成果,说取消中医的人可能不知道这些研究。

   
其实从宏观意义上说,张仲景是最早把《内经》那样抽象的中医理论,系统地变为可操作技术的第一人,他的《伤寒论》能教会后人怎么利用中医理论诊断治疗,所以称他为“医圣”,到现在有近2千年的历史了。

   
记:有人说中医泥古,证据之一是中医院校的学生至今还在读汉代张仲景的书。

   
胡:读《内经》,读张仲景的医书,掌握的是中医的基本思维方法和理论体系,也是为了了解中医学的发展源流,这在任何一门科学中都一样。就算是学现代物理的,难道就可以不知道、不应用牛顿力学吗?能说现在的物理学者也是泥古的么?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大概有人担心中医学如果老停滞在《内经》和《伤寒论》等古籍上将来会消亡。事实上中医学一直在不断发展,稍通中国医学史的人都应该了解,张仲景之后又出现
许多著名的医家和他们的理论,如唐代的孙思邈,金元时期的刘完素、张子和、李杲、朱丹溪等四大家,明代的张景岳,清代的叶天士、王清任等等,对疾病的治疗
逐渐细化,大大丰富和发展了中医学。当然,与现代医学相比,中医药的发展是比较缓慢的,这跟国家的总体发展水平是分不开的。近几十年中医药的发展速度显著
提高,其研究方向呈多元化、国际化的特点,这也是中医学术繁荣的重要标志之一。

  
中医古籍中自然有不少缺陷甚至错,需要后人去修正。比如中药使用中的“十八反”“十九畏”,认为这些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是对立的,后来发现很多都是错误的,甚至是可以同时利用的,比如过去说萝卜人参是不能同时用的,后来发现问题并没那么严重。

   
不只是中医,现代医学也一样。治疗乳腺癌一度要求双侧乳房全切,而且还要对胸大肌,腋窝做“大清扫”,充分体现了西医学对疾病“斩尽杀绝”的特点。后来发
现这样巨大的损伤并没能延长病人的生存时间,乳腺癌手术范围逐渐缩小,并采取综合治疗,现在的生存率比“大清扫”时却明显提高了。 
 
   
现在研究发现,人体内肿瘤细胞数量小于十的九次方时,一般是不发病的。即使是正常人,每天也都有细胞发生基因突变,但并不发生癌症,通过化疗有效地控制癌
症时也不可能把所有癌细胞都杀死。逐渐地,现代医学治疗也在人体和疾病之间找了一个平衡点,和中医重视人体正气,治疗时“投鼠忌器”的观念是殊途同归的。

   
记:作为在中医院校读书多年的人,你从古代经典医籍中收获最大的是什么?

   
胡:应该有两点:一个是整体观念,看病重视把握患者的整体状况;另一个是辨证论治,就是个体化治疗,一个人一套办法。

   
肿瘤在古代很少见,那时候的环境决定了癌症的少发,但那时组方原则仍旧指导着现在的肿瘤治疗:比如放射性损伤后病人会很口渴,本来体质很弱的人一次能吃3
至4根冰棍。古人虽然不知道“放疗”的概念,但是有“阴虚”,“血淤”的概念,通过那时候奠定的“养阴活血”法就可以有效缓解放射性损伤。张仲景的“麦门
冬汤”已经用了近两千年,现在治疗放射性损伤时仍旧非常有效。
   
说到整体观念,也不是中医独有。人是有机整体,针对人体的科学如果不从整体考虑都会失败。以前总有人说西医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其实不尽然。你去看
西医时说头疼,医生肯定要考虑是不是高血压,是不是血管神经出了问题,不可能真的只局限在头部。西医确实考虑局部多一点,那是因为西医有解剖,外科比较发
达。西医也讲个体化治疗,用药的剂量要用“公斤体重”衡量,但没有中医那么强调。

无用武之地的境遇不是中医独有的。
   
记:以前肿瘤病人化疗之后白细胞减少,用中药治疗能升上去,现在西医有了“升白药”,可以不用中药了。心脏血管“搭桥术”之后有血液凝集问题,以前用活血
化淤的办法能控制,后来用了一种抗凝的材料,血栓问题解决了。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这种情况会逐渐增多,中医还能做什么?

   
胡:你说的这个问题任何学科都可能遇到,因为科学是不断发展的。一个遗传学家还可以说,以后基因技术发展了,从人生下来就让他具备健康的基因,能避免很多
疾病的发生,到那个时候,何止中医,包括外科,内科可能都没有用武之地。真有那么一天,大家都学基因工程去也应该。但是现在,完全没有必要杞人忧天。任何
一门医学的价值都在于救死扶伤,被人们所需要,不是为了存在而存在,所以应该顺其自然,人类只需要在未来的新医学体系中看看有多少是中医做出的贡献。至于
现在,中医能够做的事情很多。
   
举个例子说,中医治疗肿瘤对局部病灶缺乏有效手段,西医治疗时对全身情况的兼顾较少,中西结合就是在这个问题上互补。全身状态很好的,就可以用现代医学手
段打击病灶;病人全身状况差的,用中医治疗就更适宜。这就是中西医结合,不是为了结合而结合,是的两种技术的配合使用,以对病人有利为原则。

   
记:方舟子对中医的质疑是在药物毒性的基础上,此前也有“龙胆泻肝丸”导致的肾功能损害的报道。

   
胡:任何一种有作用的药物都会有毒性,它的疗效决定了它的方向性,用错了方向自然出问题,这不是坏事,关键在于正确使用。比如非议最大的“龙胆泻肝丸”,
长期服用能导致肾功能衰竭,罪魁祸首是里面的关木通,但是木通是治疗急性、热性病的,药典里一直记载其“有毒”。对它的使用中医有个规矩叫“中病即止”,
就是症状缓解了要马上停药。但是因为吃“龙胆泻肝丸”导致肾损害的人几乎都把这个药当常规祛火药长期服用,结果导致毒性的产生。这不是单纯的药物毒性问
题,而是人们没有正确地使用药物。任何一种药物不管中药西药,错误使用就是毒药。青霉素过敏反应是很严重的问题,青霉素是个经典好药,没什么副作用,但如
果不皮试直接注射,就有可能成了要命的毒药。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中药要在中医理论指导下正确使用,中医理论有它独特的严密性。
 
●采访手记
   
去年那场关于取消中医的争辩,是医学专业杂志《医学与哲学》刊载的一组文章引发的。当时,作为编审之一的上海著名中医学者何裕民先生在上百篇来稿中看到一
篇题为《告别中医中药》的文章。他们反复思考后打算原文发表,“希望在被民族情感、传统文化重重符号所束缚、很难有所争议的中医界内部引起一些讨论”,构
成对中医现状的反思,提高中医自身水平。
   
慎重起见,何裕民还配发了另外几篇意见相反的文章明确刊物立场,自己写了一篇《跳过中西医之争看医学》作为这组文章的开头。但过于醒目的标题终于还是引发了专业范围外又一场社会层面关于中医生死问题的争辩……

   
虽然争辩的关键词是“取消中医”,但人们几乎众口一词地强调中医存在的合理性和它被历史见证了几千年的确凿疗效,而这似乎没能遮盖中医显而易见的,难以被
现代医学乃至现代人习惯的思维方式认同的缺陷,而对中医实质的客观解释似乎是一件困难的事,解说者需要跳到中医理论之外,以客观的态度,科学的思想和人们
能够理解的方式将和现代医学完全不同的理论体系广而告之,也只有这种解释才能使世人全面而客观地明白中医,虽然它曾经护佑了几千年的国人健康文明。

   
日前,以“学术打假”著称的方舟子,在他新书中对被中医称为“医圣”的张仲景提出质疑:“张仲景作为一位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他的医学知识可以说基本上都
是错误的,远远比不上今天任何一名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学生”。而为这本书做序的中国科学技术协会院士何祚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把中医学对经典的学习称为“泥
古”:“现代医学学者决不能迷信古代名医……”这一说法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

   
选择胡凯文作为中医取消之说争端中的中医声音,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是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肿瘤科的医生,而肿瘤也是让现代医学一筹莫展的领域之一,它让我
们看到能清楚解释原理的现代医学,在现有观念和手段上的局限性,现代医学特有的针对病因病灶的“彻底追杀”使人体失去了正气。

   
胡凯文说,在肿瘤病人中,有1/3是被吓死的,有1/3是被治死的,还有1/3才是被癌症害死的。也许是这个原因,他更能感到在现阶段,现代医学和中医需要相互借鉴之处。

   
另一个原因是,在中医被质疑的声音中,比胡凯文级别高,更有名气的中医专家不愿意介入这一争端,他们觉得再没有什么比疗效更能说明自身的价值,几千年的中医就是如此桃李无言地发展着推进着,事实胜于雄辩。

   
这种循规蹈矩的学者气质也同样贯穿在他们的医学思想中:更多的精力于埋头看病,并不注意中医理论在大众中的普及,在洪昭光作为现代医学知识的普及者家喻户
晓的同时,作为国粹的中医领域却是安静的,它的直接结果就是中国民众对自己国家的传统医学远没有对外来的西医学了解得多:人们几乎都知道青霉素不做皮试直
接注射是会过敏的,是要死人的,但几乎没人能正确说出中医医生挂在嘴边的“胃气不和”到底是什么意思……

   
凡此种种我们不难看出,在并不陌生的“取消中医”的争辩过程中,中医从业人的守土之责有些消极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要感谢愿意为中医说话的胡凯文。佟彤

●人物简历
   
胡凯文,医学博士,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
   
副教授,副主任医师,硕士生导师,现任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东方医院肿瘤科主任。

   
中国癌症研究基金会中医肿瘤委员会委员;
   
国际生物治疗学会氩氦靶向治疗专业委员会委员;
   
中国中医药学会肿瘤专业委员会委员;
   
中医血液学会副秘书长;北京国际医药促进会理事;
   
北京中西医结合学会青年工作委员会委员;
   
中华医学会介入专业委员会委员;
   
中国抗癌协会老年肿瘤专业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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