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 03
在西方的习俗中,日常谈论政治是不礼貌的。这并不是他们不关心政治。恰恰相反,西方社会中,公民对政治的参与度是非常高的。我在英国的时候,刚好碰到一次大选。我和 Hill 教授一次聊天中知道那次投票率只有 70% 左右,创下了英国大选投票率的新低。Bill 那次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我在挪威待的时间更长。每次地方议会以及国家议会选举,投票站总是能看到长长的投票队伍。
我的理解是西方社会中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的动作是毫不含糊的。实际上,政治的一个重要功能是决定利益的分配。普通人怎么可以只做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不参与呢。而日常的政治争论则往往没有结果。大约日常的政治之争往往是观点之争。而每个人的观点显然是参差不齐的。据我所知,NBA 中有许多大明星是地平协会的忠实信徒。试问,看到我这几句话的有几个相信地球是平的?和地平信奉者争论显然没有意义。普通人的政治观点尽管不一定有地平那样 low,但见识与所掌握的背景不同,所造成的差距大约比赛场上各类选手的差距只大不小。
与西方民众的习惯不同,中国的国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行使过任何像样的选举权。这意味着在决定利益分配时,大多数国人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但普通的国人却非常热衷在普通场合讨论政治。罗刹刚刚入侵乌国那天,我碰巧在火车上听到前方一位操南方口音的人士,激动地一会儿喊普汀,一会儿喊罗刹。下车的时候路过他身边才瞥见这位大约是位关心天下,且能指点和驾驭江山,的厨师。眼睛大约花了。我下车时他正双手捧着手机放在眼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涨红了脸,激动地看着。眼镜却夹在手指缝里。
扪心自问,很多时候我也不能免俗,也在努力改正。因此在尽量行使自己投票权和言论权的同时,这次趁机把认为罗刹入侵乌国还占理的那些人在胖圈降级。从此省却许多呱噪,岂不快哉。
Feb 26
我有一位好友,他说他女儿都上初中很长时间了才第一次让她独立上学。还不放心,他要一路上偷偷地跟随直到女儿进了校园才终于松下这口气。他跟我说到这些时,我很不理解。我的儿子们从幼儿园起都完全独立自己上学了。直到现在我才理解,我在中国生活了三十年,其实很多从来没懂。
各位在中国有女儿的从此要睁大自己的眼睛。因为倒卖,强奸,虐待致残甚至致死,只要再加一张结婚证就成了罪责可有可无的家庭矛盾。
从前看中国的古戏剧,往往是草民有巨大的冤屈,总是要等到有人中了状元,或者遇到大清官才能昭雪。杨乃武与小白菜据说到了慈禧太后这一层才翻了案。故且不说冤屈的普遍和状元及清官的寥寥无几,这种仰望青天的奴才心态我向来瞧不起。然而现在调查 5.0 版定谳,依旧指鹿为马,侮辱大众的智商。6.0 版的指望门缝都没有,——却是连慈禧都不如。
Feb 10
今天忽又想起母校营养学教授戎易先生的木桶理论。先生原先是用它比喻饲料中必须氨基酸的配比。比如人有九种必须氨基酸自身不能合成,必须从食物获取。如果饲料中其中一样必须氨基酸短缺,这饲料的蛋白营养效价就由短缺的这种氨基酸决定。其余的氨基酸再多也不能被身体利用来合成自身的蛋白质。这就像箍木桶,最终木桶能盛多少水由短板决定。木桶理论也可以用来形容这盛世,再盛大的宴会都遮盖不住丰县这位八孩铁链女。人们分明看到的是“朱门酒肉臭”的中世纪的景象。
Feb 06
在北京读书十年我业余踢了十年球,几乎每天都去足球场。现在用俩字评价那十年,瞎踢。来挪威之前我开始喜欢羽毛球,直到来挪威几年后跟教练练了几下之前也是同样的字评价,瞎打。实际上,直到今天高水平羽毛球比赛的许多细节我仍然看不懂,——水平低使然。但我总觉得,一个真正的体育迷需要亲身参与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你看一场比赛,总要看看别人的好坏在哪里,有哪些东西自己将来能用得到,有哪些东西要给自己加勉。否则,若只看输赢,你不如去翻扑克牌赌大小,有近一半的胜率呢。从看不懂的比赛输赢结果而荷尔蒙飙升,或低潮则更加令人费解。因此我从来都把那些自己不运动而只看转播的球迷叫做伪球迷。
有人说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现在,他要看女排精神,现在是女足精神来鼓舞自己,尽管他并不懂排球和足球。然而这其实是多么孱弱的行为。说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合群的爱国的自大”(鲁迅《热风·随感录·三十八》)。“他们自己毫无特别才能”,譬如说足球罢,“可以夸示于人”,却把自己的习惯制度、国粹抬得很高。有了女排、女足,数目极多的他们就可以“蹲在影子里张目摇舌”。
而说到精神,刚巧我上周看了一组纪录片,《彩色二战:胜利之路,WWII in color, road to victory》。其中有三集与日本有关,分别是菲律宾海战,硫磺岛之战,和冲绳之战。至少那时的日本也是非常崇尚精神的。他们有武士道,有神风敢死队。后两次作战几乎在每寸土地上都留下美军的死伤。他们总觉得美军怕死,士气不行。事实上美军不仅没怕死,而是最终赢得了胜利。等到美军最后在广岛和长崎扔下两颗原子弹,日本的精神最终被打垮,无条件投降。显然这种精神终究靠不住。另外,这个系列虽然是英国制作,说的是将近一个世纪前的事情,其中有的人说的有些话我们今天似乎经常听到,令人毛骨悚然。
真正的体育精神说到底不过是专业精神,抑或职业精神。运动员水平的提高需要科学的训练,他们需要内行的教练的专业指导。以及各种相关的配套等等,相信圈内人士比我说得更好。更重要的是一个国家体育水平的提高需要每一个人的参与。就像挪威,谁家的孩子没有滑过雪,没有踢过球,没有在教练的指导下训练和参加各种联赛呢。体育成绩好的学习成绩往往也不差,因为专业的精神放在哪里都是相似的。这哪里像中国从来把读书和体育对立起来,以至于中国的中小学一周一两堂体育课都算是奢侈品呢。
在体育项目上当然也有天才。就像挪威的羽毛球虽然是个小众项目,但时不时就会出来一两位十三四岁的小孩把成年人,比如我,打得没脾气。而自己这时输往往也高兴。有谁不愿意看到小天才一个个汩汩冒出呢。
而这样的天才总是实实在在的,他们或许更有资格有“个人的自大”,“对庸众宣战”。所谓的少年强即应如此,而国家的未来也应在于此。
Jan 17
塞尔维亚的网球选手约科维奇今年的澳网之旅堪称一部活剧本,其剧情在过去十日内不断反转。
- 约科维奇因去年十二月中新冠检测阳性,通过澳网和维多利亚州两个独立健康委员会拿到了疫苗医疗豁免。
- 今年一月五日,边防警察认为约科维奇不符合澳大利亚联邦对新冠的要求,撤销了他的签证。
- 之后约科维奇通过上诉,法官推翻了撤销签证的决定。约科维奇得以从移民局小黑屋进入澳大利亚。
- 上周五联邦政府介入,再次撤销了约科维奇的签证。澳大利亚移民部长 Alex Hawke 动用他的权利。他认为约科维奇若留在澳大利亚有煽动反疫苗情绪的危险。
- 周日,三名法官判定取消签证有效。主法官 James Allsop 声明法庭的判决依据的是部长的决定,而不是根据本判决是否正确。
盘点人类历史上重要的医学进展,疫苗、公共卫生系统、和外科手术等是绕不出去的几项。疫苗不仅救人无数,也使得人们的生活质量极大提高。就像上世纪美国倒贴钱送给中国的乙肝疫苗就让上亿的中国新生儿避免了乙肝、肝硬化和肝癌的苦痛。
过去几十年,西方的反疫苗运动有逐渐抬头之势。其所造成的恶果大多民众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全局的统计结果则明明白白。比如过去几年,欧美已经有几百儿童死于麻疹。
反疫苗运动有一句听起来理直气壮,但其实很让人反感的话,他们声称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然而这主张漏洞百出,他们显然不能随便让自己的身体当街大小便。约科维奇或许可以做主他的身体,但别的国家也可以做主他们的边境。澳大利亚政府这个最终决定可圈可点。
另外一方面,过去一百多年,尽管反疫苗的活动一直有,但是疫苗毕竟建立了自己良好的名声。新冠流行之后,许多国家纷纷推出几十种甚至上百种新冠疫苗,大多没有经过严肃的验证。这是在国家层面上对公共卫生体系的亵渎,其危害或将更深且远。
Nov 26
一个疫病若能根除需要满足以下四个条件:
- 需要有疫苗或抗生素能够阻断病原的传播。
- 现实的诊断工具需要足够灵敏,并且能确定能导致传播的感染级别。
- 目标病原必须没有任何显著的非人类宿主。即该宿主必须很容易识别。换句话说,该病原的生活周期必须明确。
- 根除的策略必须在一个很大的地理范围内有效。
目前被根除的最著名的人类疫病是天花。另外有两种由 II,III 型病毒导致脊髓灰质炎。I 型的脊髓灰质炎正在被消灭的边缘。关于那些人类曾经致力消灭的传染病,[Wiki](https://en.wikipedia.org/wiki/Eradication_of_infectious_diseases) 有一个比较详细的总结。
有一些来势汹汹的传染病,如 SARS,MIRS,Ebola 等感染即发病,且致死率非常高,它们比较容易识别并可以通过隔离手段避免疫病的大面积传播。但由于生活周期不明确,其它宿主不明确,保不齐它们哪天还会卷土重来。
像 COVID 这样的宿主不明,感染不发病且能传染,理想的疫苗接种率和有效率勉强能使该病的 $R_0<1$。而许多人不愿意大疫苗,更多的人打不起疫苗,还有很多人因为其它原因打不上有效疫苗。这样这个疫病在近几年内都不会消除,甚至根本无法消除。
一个疾病长期跟人类共存,很大的可能会发生共进化(co-evolution)。就像十四世纪流行于欧洲的黑死病,它不仅杀死了几百万欧洲人口,而且也改变了欧洲人口的基因组的群体特征。那些携带特定免疫基因的人更容易存活下来 (https://www.science.org/content/article/black-death-left-mark-human-genome)。当然新冠病毒对人类的选择压力其实很小。它大多作用于那些老年人,有基础病的。对那些适龄能生育的人口影响并不大。从而对人类基因组群体特征的影响有限。
至于在与新冠长期共存下如何做到有利于社会、经济,兼济人类健康的最优化策略,那就要看各国科学家和领导人的智慧了。但毫无疑问,如果仅靠一位英明领导人的亲自指挥和部署,自然会屡败屡战。如果着眼点在疫病的波谷,那就是从一个胜利走向下一个胜利。只要新冠在,这胜利便不断地有。这不断胜利的时代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伟大时代。
Nov 15
自上次从国内回来,我已经有两年多没回国了。许多身在国外的人大都和我一样,盼望哪一天能够自由地往返一次。然而现实很无情,国内的疫情此起彼伏。国内有很多人一不小心就被“时空伴随”,对从国外回来的国人更是如临大敌。刚开始的时候回国还只是 2+1 周隔离。现在码加得越来越高。像我这样属于工薪阶级的大多数 2+1 周的隔离便很难回得起。每年的假就那么多,昂贵的机票,各种匪夷所思的检测等等,都令人望而却步。
根据联合国的数据,这次新冠疫情已经造成 2.5 亿多人感染,超过五百万人因此死亡。从 2019 年底爆发至今,虽然疫情已经有整整两年,发达国家已经逐渐开放。一些其他国家和多数的欠发达国家还在苦苦挣扎。
从历史上看,若想战胜瘟疫,人类只能凭藉科学手段。过去曾经在地球上肆虐的传染病,如天花已经被消灭了。小儿麻痹已经在被扑灭的边缘。那些曾经造成大量儿童死亡的如 MMR 也被非常有效地控制。虽然被完全扑灭的传染病不过一二,然而在大多数国家,因曾经流行的传染病而死亡人数越来越罕见。即使是自古以来很难控制的流感,在美国每年约造成 3-5 万死亡,与美国每年的车祸死亡人数相当。我们国家历来对流感不是很感冒。例如中国 CDC 统计的每年因流感死亡人数只有几百人。但不管如何,在这样死亡人数的级别上,大多数人类很长时间以来已经感受不到传染病的危险了。
人类对付传染病的各种方法中,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疫苗。但这个问题也要具体地看。在新冠之前,人类从来没有研发冠状病毒疫苗的成功经验。mRNA 疫苗技术改变了这一切。虽然新冠疫情还没有结束,但我们会看到这项技术在未来几年有更广泛的应用。
这一新技术也反映了发达国家,尤其是美国,的技术底蕴。这让我不禁想起来李总理 2016 年关于圆珠笔之问。那口气仿佛寰宇已定,只剩下小小几个苍蝇般的问题需要解决。这一问和传说中的美国专利局长 Charles H. Duell 的 “Everything that can be invented has been invented” 有的一拼。
新冠一疫也如同像一面照妖镜,让许多和平时期很难发现的问题一一显示出来。发达国家和欠发达国家,以及一些其他国家都有问题。在发达国家,抵制疫苗的人有越来越多之势。就像挪威现在的完全接种率好长时间就停在不到 70%。我知道有不少人年轻轻的适龄人士就是不愿意打疫苗。最糟糕的恐怕要数美国。mRNA 新冠疫苗在美国发明,然而其接种率迄今只有 58.7%,在发达国家中排名老末。自里根始的特朗普主义看来要继续对美国在各方面造成损害。欠发达国家则是无经济能力来接种新疫苗。一些其他国家如俄罗斯,由于人们对政府的信任率大约只有 35%,因此该国近来的数据最难看,死亡人数最多。还有一些猫三狗四的国家原本没有什么药品研发能力,这时候忽然能推出各种新冠疫苗。还有其他国家同时研发几十种新冠疫苗,短时间批准十几种新冠疫苗。无论如何这都不像严肃行为。
人类未来和这一新冠病毒如何相处迄今实际上已经昭然若揭。尽管现在有高效的 mRNA 疫苗,但即使发达国家也没有能力将这个病毒完全清除,更不用说在那些没有能力获得足够疫苗的欠发达国家。新冠病毒也不像烈性传染病,感染即有症状发生,以致死亡。这样一些传染病在过去可以因最终形成地理隔离而转入低潮。在现代则可以通过有效隔离而扑灭。新冠病毒则是有一半人感染后毫无症状,这就防不胜防了。和这样的病毒作战,除了长期共存下去人类没有其它法子。
回到开头,我有同学说现在的疫苗和特效药物都有了,回国很快就有指望了。我不看好。倘若国内也有国外这样高效的 mRNA 疫苗,凭国内的推广力度,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形成群体免疫。然而没有。不仅没有,有人还在妖魔化这个疫苗。新的特效药则是一个疗程几百美元,据说对欠发达地区免收专利费。然而中国早就是很厉害的国家,因此只有一例几百美元地治疗。而且治疗终究不如免疫,毕竟不是法子。
Nov 11
许多人对这个影片的评价很高,例如它烂西红柿上的新鲜程度是 83%,IMDB 7.5。这样的套路爽片能达到这样的高分应该说成绩很不错。但只凭一点我对该片的评价不高,即这部影片也宣扬基因武器,而且其宣扬的东西在技术上根本经不住推敲。而普通民众对基因二字的恐慌由来已久,而且越来越有病入膏肓的迹象。许多脆弱的小心灵早就经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艺术家们渲染某种恐怖很是有一套,就像斯皮尔伯格的《大白鲨》。斯皮尔伯格毫无疑问是一位电影大师,就像他拍《辛德勒的名单》,地球上所有的犹太人都以他为荣。然而事实是鲨鱼的恐怖事件其实寥寥无几,与蚊子相比远远不在一个级别。而《大白鲨》对地球上许多鲨鱼濒临灭绝也是有一份责任的。
https://awealthofcommonsense.com/wp-content/uploads/2018/07/Capture-35.png
而基因这种东西,我们每天吃猪肉,每天也就吃进去很多猪的基因。我们如此吃了千百年,没听说有谁因此吃成了猪。现代生物学的手段尽管已经可以很容易地改变个体的基因,但就像一把好刀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可见有哪一位对菜刀恐惧?
改变基因也并不见得就是坏事。举个偏中性的例子,如下图中携带 XY 染色体的四位同胞(注:原图摘自 Introduction to Genetic Analysis 7ed, 以下用 wiki 的图片代替)。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ndrogen_insensitivity_syndrome#/media/File:Orchids01.JPG
由于 ta 们 X 染色体上男性荷尔蒙雄激素的受体缺陷,这几位都发育成了女性的模样。图中四位另外还有一位姊妹,是 XX 型的,她生了一个“儿子”也是如此症状。这些人虽然发育成了女性模样,但是没有子宫,因此是不育的。如果把这些 XY 个体 X 上的缺陷基因修改过来,那么 ta 们就可以发育成正常的男性。人类这样的基因缺陷很多,二十年前就定位了约两千类似基因,现在只能更多。各位基因恐慌者说不定哪一天也会因基因编辑而收益呢。
Jun 07
中国的学生从中学到大学要学很多哲学。欧洲虽然没这么多,但大学也要学一门哲学必修课。2009 年初我只身刚来挪威,头几个月和一群硕士生住在一栋大房子里面。有一次我听说他们也学哲学感到很新奇,于是就哲学是否有用争论过一回。我引用了费曼的一句话:哲学之于科学就像鸟类学之于鸟类(philosophy of science is as useful to scientists as ornithology is to birds, Richard Feynman)。当然引用名人的话是一种很糟糕的论证方式。几位硕士也是很不服气的。然后我就和他们具体讨论了一下此间哲学课到底讲什么。得到的答案是如何安排和做实验。我就告诉他们,关于如何安排和做实验至少在统计里面的文献就浩如烟海,比他们哲学课里面的那些专业和有用得多。
实际上哲学的位置在现代科学中的位置越来越尴尬。古时候人类不懂的东西多,通过哲学思辨来认识问题就能有许多结果,也很有意思。我们大多数的博士学位都是哲学博士(Doctor of Phylosophy)大概就是诸如此类的原因。然而随着人们对各个学科的了解越来越深入,留给哲学思辨的空间就越来越小,以致几乎没用了。实际上欧洲大学里面的哲学课程越来越偏重伦理(ethics)。即使如此,有的人在伦理方面也能做得很过,比如前几年有位挪威水产官员在 Tromsø 的一次水产圆桌会议上致辞:鱼有没有痛感在科学上有争议,但她个人的意见认为鱼有痛感。这样的认识显然就很边缘了。
由于哲学是如此的无用,但传统上一直有沿革,因此哲学系的学生在欧洲最好的出路大概就是做老师。工作不好找,因此哲学系也招不到好学生,而这些一般学习都学不好的哲学生还要给各个学科指点江山,这很难不成为笑话。就像我儿子的学校就有这样一种说法:哲学考得比 C 高的学生不适合做工程师。
当然也怪这些学生没有狠角色。中国过去曾有一位图书馆管理员的数理化一窍不通,他的话却能印在数理化等所有学科的教科书扉页。这是一场悲剧。现在虽然不印这样的话,但一以贯之地从小到大给孩子们灌输这些数理化的外行话那就是在消蚀民族的前途。更糟糕的,虽然殷鉴不远,伟人的话又有重登扉页之势。我因此为这个国家捏一把汗。
Apr 07
【按:今天早晨在朋友圈里面看到一位教授转了一篇妖魔化群体免疫的文章。看到文章头几句我就没看下去。其中一句是把群体偷换成小群体,另外一句是免疫率一定是76%。虽然没看下去,却不能自已。】
群体免疫本来是一个很正常的免疫学词汇。但是从某地开始的新冠在全世界流行之后,这个本来偏褒义的科学词汇在中国被渐渐污名化。中国本来没有什么科学传统,如此地妖魔化一个科学词汇,最终会使民众的科学素质再降低一个层次。
群体免疫是不是个好词各位可以从以下事实体会。那些曾经在人群中肆虐的传染病都是靠群体免疫来控制的。有的如天花已经被彻底根除,有的如小儿麻痹在全世界即将被根除。那些还需要强制免疫的传染病,则是因为他们在全世界仍然有流行的趋势。比如结核病,比如 MMR。
众所不周知,不论是从经济上还是肉体上算,防治传染病以人工免疫最合算。有些传染病一旦发病,往往命去十八。有些人即使花大钱,或因其它原因侥幸活下来,也会留下诸多后遗症。群体免疫同样适用于家畜和家禽。而畜禽一旦发病往往需要团灭,甚至连工场都不能要了。不会有人去化力气治疗它们。
群体免疫究竟要人群中有多大比例的人有免疫力由很多因素决定,最主要的因素是传染病的传播系数,例如 R0。麻疹在一般条件下的 R0>14,它就需要很高的群体免疫率才能达到群体免疫。这些年来欧美有不少反疫苗的噪声,其恶果首先就反应在 R0 高的麻疹上。过去几年,欧洲每年有几万儿童患麻疹,每年几十至上百儿童因此丧命。而那些传播系数不高,或者短期看起来不那么严重的传染病,虽然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后果,但长此以往必将反噬重击人类。
在畜牧业中,危害最大的不见得是那些烈性传染病。这些疾病的恶果往往显而易见,因此一般容易对付。而那些后果不那么显而易见的低烈度传染病则往往会造成重大损失。现代的畜牧业属于规模经济,有时候单位几分钱的成本波动都可能导致工场盈利,或者折本。没有群体免疫的慢性传染病对人类来说就是一个沉重的社会负担。就像中国曾经高达 10+% 乙肝病毒感染率给中国社会造成的伤害。
而随着地球上的人口越来越多,越来越相互依存,像新冠这样不如萨斯那样致命,又像感冒和萨斯一样高度传染的疾病这次就给地球人以重创。这并不是说病毒似乎很聪明,它们本身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它们其中那些更适合自己生存和传播的变种最终会留下来。可以预见,更厉害的“完美”病毒变种迟早会出现的。
人类这次很幸运,有 mRNA 疫苗以及其它一两传统疫苗来对抗。下一次是否这么幸运就不太好说了。但毫无疑问,科学是解决此类危机的最终途径。各种严重危害人类的传染病最终也需要通过群体免疫的途径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