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西单佳能体验中心,作为“自然之友”植物组的指导老师,作了“北京小西山的植物生命世界”的讲座。这是我第三次作科普讲座。前两次也都是为“自然之友”作的,也都是在同一地点;第一次到了很多人,但是我讲得很烂,第二次我虽然自觉讲得不错,但到的人很少,总之,都不算成功,所以我也没在网志上提这回事。这第三次讲座的准备很仓促,在去西单的出租车上我还在整理照片,不过貌似效果还不错,到的人也挺多。有一位《新知客》的记者刘夏给了我一本她们今年2月号的杂志,真是感激不尽,因为在从西单回植物所的2小时的公交车上,我就靠它免于“虚度时光”啦。
这次知道我这个网志还真是有不少朋友在看的,第一反应是紧张。看来以后还是少骂点人为好,哈哈。
●自从开始写这个Commentarii de Triduo Omni系列笔记以来,好些朋友表示了佩服之心。我想说的是,一点都不必佩服,因为我友李广益给我发了一篇文章,是一位在美国研究比较文学的博士生写的学习心得,看完之后,我被彻底雷倒了,或者用“雷”的最高级来说,我被彻底靐倒了。下面我就摘录这篇心得里面一些触目惊心的段落(以蓝色表示),并附上雷后体会:
我现在的生活,称为yardlife。学校的中心地带是一个被圈起来的yard,往来的游人的热闹不改变它的幽静。yard是一颗巨大的孤独的心脏,每个人有自己专注的事,每天工作12小时是生活的常态,学习8小时以下是不道德,也不敢的。要保持优异的记录,简历上不容许留下败笔。一个经常在图书馆遇到的高年级以色列同学说:“我在这里是第七年,我没有后悔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我也没见过一个不勤奋的同学。如果不勤奋,就不会来这里了。”他的神情和气质就是那种沉着坚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人生应该如何实现的人。就冲这一句,“我没有后悔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我大为惭愧仰视。
雷后体会:在办公室坐12小时,这对我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12小时里很多时间都用来上网了,真正用于学习的时间常常不到8小时。以此标准衡量,我也是不道德的了。
我在美国就像是农民工子弟在城里上学。壮观的图书馆,密集的资源,一群启蒙很早且极其勤奋的人聚在一起,聚成一间大牛棚。牛人同学大多出身优越,从小的学习环境非我可比,都上过扎实的语言训练课,有人从12岁开始学拉丁语和希腊语,有人高中修过几门大学的法语文学课,有人每年至少去十个国家。有一位甚至说:“过去的6个暑假,我都没有浪费,都在上语言班。”
雷后体会:在欧美做人文学科研究,会多门语言是必须的本领。就拿我现在研究的植物学文献和植物学史来说吧,按我的研究计划,如果真要做出点令人满意的成果,我应该至少懂以下11门语言:英语、德语、法语、俄语、瑞典语、拉丁语、古希腊语、日语、韩语、蒙古语和藏语。其中,前5门用于阅读西方植物学文献,拉丁语和古希腊语是研究西方历史和西方文献必须掌握的工具,后4门则用于研究东亚植物学文献。而我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只有英语达到了可以流利看文献的水平,德语、拉丁语、日语和蒙古语只是单词背得熟而已,俄语只懂一点皮毛,法语、瑞典语、古希腊语、韩语和藏语的学习压根还没开始。
我的出身一点也不优越,怎样才能多少追上那些学者世家的子弟?别无它法,只能是继续拼命了。
语言学习方面,阅读高于一切。语言不好的原因就是阅读不够。……遇到现在的同学L,她本科修了中文、法语、西班牙语三个学位。我问她修过多少门法语文学课,她说八门。问她读了多少法文书,她说,小说大概30多部,戏剧大概30多部,诗歌就不好数了。顿时我就沮丧得不行了。……我法文不好,写作不行,根本原因就是“书读少了”。对于文科同学,读书才是根本,……。
雷后体会:我本科学的是理科,硕士学的是文科,博士生的头一年,差点又选了一个理科的研究题目,但最终还是定了一个文科题目。现在我必须把自己当成文科生——而且是一个基础很差的文科生——看待。所以,看到这段文字,我总感觉,也有人在背后向我戳戳点点,说我“书读少了”。去年11-12月,我给自己定了看完20本书的任务,现在想来,其实这个任务并没有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但是到2008年结束的时候,我只看完6本,刚刚达标,离及格还差得很远。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只能归结于自己不努力。
2月已经过去了一半,3月又要出国,所以我现在给自己定下两个月看完10本书的任务。这次不能再懈怠了。
终于有一天,我开了窍,去买了一个ipod。为什么下这个决心呢?因为被一位西班牙语系同学震撼到死。一起到外校上《神曲》的课,坐她的车回来,她在车上不放音乐,放意大利童话,无辜地问我:你没有意见吧?这是个严肃的同学,我完全相信她ipod满载着教育的内容。她意大利文比我好,我无地自容,第二天就到店里买了一个80G的ipod classic,从此成了ipod支持者。现在我走路自觉ipod,终于可以少想低俗的事情,给生活增加文化了。(去年我问一名古典系同学,走路的时候脑子里想什么,他说,背希腊拉丁词汇变位。我抓狂地想,真是读书种子啊。)
雷后体会:我没有ipod,但我有一个魅族MP3,买的目的就是听古典音乐和外语。可惜,买回来之后,却很少听,古典音乐也很少听,外语也很少听。我走路的时候,倒是也想过拉丁语动词的变位,但是这只是花架子罢了。没有根本性的练习习惯,光有点花架子有什么用呢?
当然,在多次地雷倒、爬起、再雷倒、再爬起之后,我还要装做清醒地补充两点:一,学语言多,看书多,只是取得较高学术成就的两个一般条件而已,根本条件还在于有缜密的理性头脑,和发现、解决新问题的能力,否则不过是两脚录音机或两脚书橱罢了;二,学的东西再多,如果只是在象牙塔里和一拨自鸣清高的同行自娱自乐,在我看来仍然属于浪费人生。只有把所学的东西传播出去,让大众理解你的研究,这才能实现研究的全部意义。比起研究比较文学的人来,我格外看重这一点,因为传统植物学作为博物学的一部分,本来就是很容易大众化的东西;每一个植物学家都有责任向公众讲诉植物世界的奥秘。
●那么,我说一下最近要看的一些书吧:
(1) Cowan JM, 1952. The Journeys and Plant Introductions of George Forrest V.M.H.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这是一本植物采集史文献,简要介绍了英国植物采集家George Forrest在我国西南地区的采集情况。
(2) Hepper FN, 1989. Plant Hunting for Kew. London: Her Majesty’s Stationery Office.
这也是介绍英国王家植物园邱园的植物采集史的,不过是一本普及性读物,图文并茂。
(3) [古希腊]赫西俄德著,张竹明、蒋平译《工作与时日·神谱》,商务印书馆,1991年。
希腊神话有两大源头,一是荷马-赫西俄德诗教,二是俄耳甫斯诗教。赫西俄德的作品很短,《神谱》又是从开天辟地开始,叙述神的诞生和谱系,所以我觉得可以作为希腊神话文献研读的第一本书。现在我还只能看中译本,将来肯定要看原文的。
(4) 吴应祥《植物与希腊神话》,科学普及出版社,1984年。
这本书的题目很吸引人,内容应该也很有意思。作者吴应祥是植物所的一位老先生,园艺学家,已经去世。他毕业于西南联大生物系,料想文献功底不会太差。但是,我将来肯定会写一本类似题材的书,超过它。
先列这四本吧,避免眼高“脑”低,呵呵。
另外,我从Google Book上下载了英国著名植物学家John Lindley的两本经典之作:An Introduction to Botany (4th ed., 2vols., 1848)和The Elements of Botany, structural and physiological with … Glossary of technical Terms (1849)。不过第二本少了正文开始的10页。这两本书对于拉丁植物形态学术语的发展有重要作用,假如我要做一个在线的植物学拉丁语词典的话,这两本书是必看的。Lindley的其他著作也都可以从Google Book上下载,实在是太爽了。
2009.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