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方舟子遇袭,“打假”缘何反被打?

7 09 2010年

辽宁卫视·瞭望评辨天下:方舟子遇袭,“打假”缘何反被打?


 



方舟子:我又不是娱乐明星,有必要炒作吗?

5 09 2010年

2010-09-04成都商报
成都商报记者龙灿 北京 为您报道
1967年9月出生,本名方是民。出生于福建省漳州市云霄县。1999年以来,方舟子揭发中国科学界和教育界的学术腐败现象,被称为“打假斗士”。他同时是许多知名平面媒体的专栏科普作家。2010年8月29日傍晚遭2名男子袭击,腰部被铁锤砸中。警方已介入调查。方舟子对此表示一定会想一些办法,表示仍会坚定地继续自己的打假之路。
昨日,尽管北京市警方已经展开全面调查,但方舟子遇袭一案依然没有告破。成都商报记者昨日以书面形式专访方舟子。
“案件正在侦办”
记者:袭击事件后,你日常生活是否受到了什么影响?有什么变化?
方舟子:更注意安全了。
记者:诗人赵丽华和作家张一一在网上说你遇袭是自我炒作,你有什么回应?
方舟子:我又不是娱乐明星,有必要炒作吗?如果他们认为我是报假案,请向警方举报。他们才是在恶毒地自我炒作。以前赵丽华被我讽刺过。张一一是第一次听说。
记者:案件侦办有什么进展?
方舟子:警方正在侦办,为了办案需要,警察不会告诉我,也不能透露。
“如果我被打死,会更被神化”
记者:听说北京石景山区政府来了一些人看你?你是否有被重视的感觉?
方舟子:昨天上午,石景山区一个区委副书记和政法委书记来了,就是表示了一下慰问,并很遗憾以前不知道我就住在石景山区。登门拜访应该算是重视吧。
记者:方玄昌说,他遇袭的案件可以不破,但你遇袭的案件不能不破,中国不能没有你。网友担忧你被神化,你觉得你有被神化的可能吗?
方舟子:我如果被打死了,估计会被神化得更厉害。
记者:有人将你称为中国科学界“潜规则”的破坏者,中国科学界的堂吉诃德,你是否认同?
方舟子:我只是试图维护学术规范,与国际主流接轨,不知道什么“潜规则”。
记者:打假10年,我们注意到你揭露了很多著名的学界丑闻,10年来,我们的学术环境有好转吗?
方舟子:学术环境还是有所好转的。由于有了一定的舆论监督,吓住了胆子比较小的人,对脸皮比较厚的人目前看来没有用。
记者:中科院科学家何士纲号召科学家签名声援你,目前进展如何?有多少人签名?院士级别的人有多少?
方舟子:这个应该问何士纲本人。(到记者发稿时,何士纲发起的科学家签名已经达数百人。昨日,何士纲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院长饶毅也成了声援者之一。)
记者:中科院官方是否会给予你这个草根学者以声援?
方舟子:应该不会。至少目前没有。
凶手是谁? 肖传国再成焦点
方舟子遇袭后,他的宿敌们纷纷接受媒体的采访,公开质疑方舟子。其中,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泌尿外科研究所所长肖传国的表现异常活跃。
据悉,方舟子和肖传国结怨的根源是方对肖的“肖氏反射弧”手术提出质疑,肖的宣传资料上称该手术的有效率达80%,而方舟子和方玄昌的调查显示,该手术的有效率为0。双方因此多次对簿公堂。方玄昌遇袭重伤后,网络上就有人怀疑与肖传国有关,但方玄昌自己则表示,自己只能怀疑,没有证据不能乱说。方舟子遇袭后,方肖之间的宿怨,再次成为热点。
肖提出了三大理由质疑方舟子被袭,如两个铁锤和辣椒水袭击他,他不可能全身而退。其二,他认为,铁锤砸在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有的,砸破出血就匪夷所思了。其三,2007年2月1日,方舟子即报过假案,是以接到恐吓信为由,在鲁谷派出所立的案。
肖传国认为,自己掌握了“百分之百的证据,包括各种录像资料、图片资料”,证明方舟子在2007年报过假案,假案报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认为这次也是场闹剧。
肖传国在接受采访时说,他的依据是2007年,自己的朋友上门送传票的时候,方舟子报案称自己被威胁。对这次是否真的挨打,他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只是根据以前的事情和方舟子的伤情做一个推断。据悉,近期,肖传国即将出国,他自己的说法是,到南美智利等国,一些病人要做手术。
方舟子也在自己的微博上,对此进行了反击。他贴出了2007年被威胁的视频。并表示,报假案是犯罪,他相信警方能破案,到时候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吗?



方舟子:第一次感到有那么多人支持我

5 09 2010年

2010年09月03日现代快报
方舟子简介 本名方是民,1967年9月生于福建云霄县。1994年创办世界上第一份中文网络文学刊物《新语丝》,主持新语丝网站,担任新语丝社社长。2000年创办中文网上第一个学术打假网站“立此存照”,揭露了多起科学界、教育界、新闻界等领域的腐败现象。近期因揭露唐骏学历造假和炮轰“国学天才”孙见坤“剽窃”而引人关注。
方舟子8月29日遇袭,令舆论大哗。在各种观点中,挺方派和倒方派罕见地“包容”在一起,谴责暴力、支持方舟子,一时成了舆论的主流,但是中间也有质疑甚至被方舟子怒斥为造谣的声音。不过,除了遇袭第二天举行临时媒体见面会,连续几天方舟子均保持沉默,而微博上的只言片语也不够解渴,公众无从完全知晓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的瘦削男人,内心有过怎样的波澜,又是怎么看待那些人和事的?
不过,9月2日晚8点,方舟子终于打破沉默,接受了快报记者的专访。
“沉默”中的方舟子
受伤的腰挺得更直
方舟子8月29日遇到歹徒袭击,8月30日举行临时媒体见面会。
此后,很多媒体记者感到了一种不适,那就是方舟子突然不接听手机了,还有人说他曾经关过机。
8月31日一大早,方舟子突然在其微博上发了一条温情的致谢短信:“我亲爱的亲人、老师、朋友、同学、同事、校友、同道和读者们,你们的电话我没法一一接听,你们的来信我没法一一回复,你们的留言我没法一一阅读,但是我知道你们关心着我。在侥幸躲过致命的打击之后,有一种超越生死的奇异感觉。在又一个无眠的夜晚,是你们的爱让我感动。我也爱你们。”
这使关心方舟子的人们,包括很多媒体人感到了一种理解。
方舟子还说:“被歹徒袭击事件让我第三次被美国《科学》报道,我应该高兴还是悲哀?”
有很多人支持方舟子,包括一些自称原本反感方舟子的人。
为声援方舟子,8月30日,“反伪科学斗士”司马南自称“在悲愤状态下急就”了一篇博文,称“如果我是‘中国最大媒体’《感动中国》的总导演樊馨蔓,看到这两件同一天里发生的事,我会难过地闭上眼睛,摸着自己的良心真诚地反省,我会痛苦地承认,此前判断有误,我会有鉴于这样一个结果,将功补过力挺方舟子成为2010《感动中国》候选人。”
但是质疑的声调也一度很高。有媒体采访武汉市协和医院泌尿外科主任医生肖传国,他认为方舟子遇袭一事很可疑,可能是在报假案、是在炒作。
自称“《炒作学》开山鼻祖”的争议作家张一一在微博中称,方舟子最近将推出新书《诺亚方舟》,因此想学他当年那样自我策划来做宣传。
“沉默”中的方舟子还在“战斗”。方舟子发微博回应:“‘80后作家’张一一和大河网公然造谣,胡说我遇袭是自我炒作,是为了推出新书《诺亚方舟》。本人从来就没有也不准备出版一本什么《诺亚方舟》的书。本人的笔名和‘诺亚方舟’毫无关系。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丧尽天良的人和媒体!”
一些荒唐质疑不该被“放”出来
至于以后是不是会对肖传国、张一一等采取法律行动,那得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再跟律师商量
现代快报:在你遇袭之后,还是有一些所谓的质疑,几天之后,你怎么看这些质疑?
方舟子:这些质疑里有一些是非常荒唐的。这些质疑如果是一些匿名的人发出来的,在网上随便说说也就算了,但有的是真名实姓的人写出来的,而一些媒体还把这些纯属造谣污蔑的言论发表出来,这就很不正常了。对媒体来说,应有基本的素养,在登出所谓的不同声音之前,你应该有一个起码的判断,而且也应该调查一下。不能为了搞所谓的平衡,就把一件事搞得像很有争议似的,然后把那些谣言放出来。
现代快报:在这些质疑声里,哪些真名实姓的人的话给你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方舟子:比如说那个张一一,说我是为了炒作一本书才怎么样怎么样。
现代快报:而这本书是不存在的?
方舟子:他所说的书《诺亚方舟》根本就不存在。被我驳斥了之后,他又说我被他识破了之后为了避嫌把书名改成《大象为什么不长毛》。《大象为什么不长毛》这本书倒是有,但我这本书,在我被打的前几天就出来了,在微博中把封面都贴出来了,哪是他说的那个原因。而且很早以前我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说过要出这本《大象为什么不长毛》了。
现代快报:前几日有媒体采访武汉市协和医院泌尿外科主任医生肖传国,他认为你遇袭一事很可疑,可能是在报假案、是在炒作。当然,很多网友并不认同这种看法。对他和张一一的这些说法,你有没有采取措施的打算?
方舟子:目前来说还没有,我觉得这些是次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协助警方破案,然后做好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工作。至于以后是不是会对肖传国、张一一,还有一些媒体采取什么法律行动,那得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再跟律师商量一下有没有必要。
我理解家人显得“脆弱”的担心
本来这种担心就一直存在,现在实际发生了,有时候感情会显得脆弱一些
现代快报:说到家人的安全,我刚刚看到一篇你爱人9月2日早上6点多写的一篇博客文章《活着》,文章第一段就写:今天是阿民被袭击的第四天。四天来,我震惊过,欣慰过,悲哀过,狂怒过,现在我感到彻骨的荒凉,无边无际的虚无。也许我不该这么说,因为有那么多的中国人在支持方舟子,声援方舟子……从这段话能感觉出家人对你的担心,也能感觉到一种令人揪心的东西。
方舟子:这个担心是当然的,这是可以理解的,本来这种担心就一直存在,现在实际发生了,有时候感情会显得脆弱一些。
现代快报:人大教授张鸣今年接受过快报的几次专访,他9月1日在《南方都市报》发表《方舟子不可能假借权势伤人》一文,文章中有句话说得很好:方舟子有很多的拥趸,也有很多不喜欢他的人。对不喜欢的人、被人讨厌的人容忍的程度,是一个社会是否文明的试金石。
方舟子:他可能是不喜欢我的人。(笑)
现代快报:他在文章里也说不喜欢你的这种行事风格,呵呵。我觉得这篇文章写得公允而深刻。
方舟子: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是非分明的,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总是有一个道德底线,问题是现在很多人没有道德底线。
现代快报:这些年的打假,你得罪了很多人,很艰难,也给人一种很孤单的感觉。
方舟子:我倒不觉得我很孤单,因为还是有很多人在支持我。
现代快报:在你遇袭的当天,司马南等人就公开挺你。这给人一种惺惺惜惺惺的感觉。
方舟子:以前没出事的时候,可能还没感觉到有那么多的人在支持我,现在一出事,大家都发出了声音。沉默的还是大多数,那些支持你的平时未必要发出声音来,倒是那些反对者跳得挺欢的,有时候给大家的感觉好像反对你的人比支持你的人多。但是等真出了什么事,很多人都觉得不应该再沉默下去,就让人感觉到支持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现代快报:这种支持你的力量,有没有改变你什么昔日一直坚持着的观点?
方舟子:没有,但是这么多的支持令我感动。
从没哪一个部门就打假找过我
我们揭露的这些学术造假事件绝大部分都是没有结果的,或者说是不了了之的,甚至假装不知道
现代快报:在遇袭第二天,你接受采访时也呼吁,国家应成立一个有公信力的部门,来专门打假,而依靠民间力量来打假,力量有限且风险很大。这是不是预示着你以后的个体打假在形式上有所转向?必然寻求和职能部门的合作?
方舟子:假如政府部门需要打哪个假,希望我配合,那我非常欢迎,但没有哪一个部门曾经来找过我。
现代快报:打假打到最后,公众都希望看到一个结果,你的呼吁还是很有价值的。
方舟子:我主动举报的一些事情都没有结果,比如说我曾经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举报过,某一个人申请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是违规的(指清华大学教授施一公获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一事,据方舟子2008年10月17日博客),我当时还是用挂号信寄的举报材料,联系方式什么的都有,结果连一个回音都没有。后来,那个被我举报的人,还顺利拿到基金了。当时,我是在公示期进行举报的。我奇怪于没有回音,只有一委员说我们是不需要回应的,然后我就把他们的有关条例翻出来,条例规定对举报者应该答复处理结果。作为一个委员,他连自己所在机构的条例都不清楚,或者都不看,可见这种机构形同虚设,有关的条例也没什么用。
现代快报:在很多人看来,你的这种遭遇并不偶然,当下的学术打假或其他领域的打假,特别是一些有影响的打假事件,都往往没有一个应有的结果。
方舟子:对,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的。我们揭露的这些学术造假事件绝大部分都是没有结果的,或者说是不了了之的,甚至假装不知道,就把你给忽略掉了。



《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中国的揭丑者遭袭

4 09 2010年

中国的揭丑者遭袭,凸显揭露腐败欺诈的风险

中国的揭丑者方舟子在批评了其国内的一所医院之后被袭击。他说:“此前我接到过恐吓电话和电子邮件,但这是第一次受到袭击”。

By Peter Ford
  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2010年8月30日

(翻译:ziren)

在北京刚刚发生了一起针对揭丑者、以曝光欺诈和伪科学著称的方舟子的袭击。这次袭击虽未能完全得逞但还是引起了对中国学术腐败和公众轻信、易于蒙骗这样困扰人们已久的问题的新关注。

方舟子是一位科普作家和博客作者。星期天傍晚当他步行回北京的家时遭到两名男子袭击;一个往他脸上喷洒化学药品,另一个用铁锤砸他。所幸他只受轻伤,当晚即出院。

方先生在电话采访中说:“此前我接到过恐吓电话和电子邮件,但这是第一次受到袭击”。

作为反腐败的活动人士,方舟子最近涉入一系列引发广泛关注的事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质疑前微软中国总裁唐骏声称曾从久负盛名的加州理工学院获得博士学位。

唐骏曾将获得博士学位作为一项成就列在叙述他商业成功的一本书中,但后来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博士学位出自西太平洋大学。根据美国总审计局2004年的一份报告,这所大学实际上就是只卖文凭不开课的文凭制造厂。

方舟子最近的一些博客文章集中质疑了著名道长、自称拥有超能力的李一,他的弟子当中不乏娱乐明星以及商界精英。不过在受到强奸和逃税的指控之后,这位李道士不得不在星期六辞去了其公共职务。

谁袭击了方舟子?

方舟子的律师彭剑认为这次袭击最有可能是河南郑州一家私立医院幕后指使的。这家医院专门实施一项用于改善小便失禁但存在争议的神经系统手术。

今年6月一位撰写过质疑这种手术成功率文章的中国记者遭到袭击。方舟子在3个星期前的一篇博文中引用了一份美国杂志上批评这项手术的文章。接受这项手术的一批病人认为手术给他们带来的损害大于改善,彭剑作为他们的代理律师将这家医院告上法庭。就在这个月的晚些时候,郑州的一个法庭即将开庭审理这起不当治疗案件。

针对中国国内猖獗的欺诈还有很多要做

去年中国教育部要求各大学从教工队伍中扫除抄袭剽窃者。这意味着通报抄袭剽窃者,拒绝其申请科研经费,开除公职甚至可能提请法律制裁。当时有官员宣称这些措施为了“保持学术界的干净”。

但是今年新曝光度丑闻——包括在国际上受到尊重的政治学家汪晖被控抄袭以及一名能源动力领域内的顶尖教授因涉入30余起抄袭而被开除——使得官方《中国日报》在上个月发表社论称“截至目前,很显然国家需要更为有效的制度来制止学术界的腐败行为”。

方舟子表示赞同地说道:“政府做得还不够”。

学术界既不是唯一遭剽窃荼毒的领域,也不是唯一不愿正视它的领域。今年1月,当被证实提交他人作品参赛后,中国最高摄影奖的获得者桑玉柱被剥夺了所获奖章,也丢掉了在摄影家协会的职务。

但中国摄影家协会并不承认存在剽窃行为。桑的行为仅被官方指作是与另两位摄影家“合作完成”,因而违反竞赛规则。

http://www.csmonitor.com/World/Asia-Pacific/2010/0830/Attack-on-China-whistleblower-shows-risk-of-unveiling-corruption-fraud

Attack on China whistleblower shows risk of unveiling corruption, fraud

China whistleblower Fang Zhouzi was mugged after his criticism of a Chinese hospital. ‘I’ve had threatening phone calls and e-mails before, but this was the first time I have been attacked,’ he says.

By Peter Ford, Staff writer / August 30, 2010
Beijing

A bungled attack on a whistleblower famous for his exposés of fraud and pseudoscience has drawn fresh attention to the vexed issues of academic dishonesty and popular gullibility in China.

Fang Zhouzi, a popular science writer and blogger, was assaulted by two men as he walked to his Beijing home Sunday evening; one sprayed a chemical in his face, the other beat him with a hammer. He was only slightly injured and was released from hospital later Sunday night.

“I’ve had threatening phone calls and e-mails before, but this was the first time I have been attacked,” Mr. Fang said in a telephone interview.

The anticorruption activist has been involved recently in a number of high profile cases, most notably questioning a claim by a former president of Microsoft China that he had earned his PhD from the prestigious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Tang Jun, who had listed his degree as an achievement in a book recounting his success in business, later acknowledged that his PhD actually came from Pacific Western University in California. That institution was a diploma mill that sold academic credentials and required no classroom instruction, according to a 2004 report by the US 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

In a number of recent blog posts, Fang also poured skepticism on celebrity Taoist sage Li Yi, who claims extraordinary feats of prowess and counts pop stars and business luminaries among his disciples. Mr. Li stepped down from his public positions Saturday, in the wake of accusations against him of rape and tax evasion.
Who attacked Fang?

Fang’s lawyer, Peng Jian, said he thought the attack was most likely ordered by a private hospital in Zhengzhou, the capital of Henan Province, which specializes in a controversial operation on the nervous system to control urinary incontinence.

A Chinese journalist who had written an article raising doubts about the operation’s efficacy was assaulted last June. Fang, in a blog posted three weeks ago, cited an article in a US magazine criticizing the operation. A court in Zhengzhou is due later this month to hear a malpractice suit brought by Mr. Peng against the hospital on behalf of a group of patients claiming the operation did them more harm than good.
More to be done on fraud in China

Last year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urged universities to weed out plagiarists from their faculties. This meant reporting plagiarists, denying them research funding, sacking them, and possibly suing them. The measures were designed to “keep the academic field clean,” an official said at the time.

New scandals this year however, including plagiarism accusations against an internationally respected political science scholar Wang Hui and the dismissal of a top professor of energy and power studies found guilty of over 30 cases of plagiarism, led the state-owned “China Daily” to editorialize last month that “it is by now evident that the nation needs better regulations to counter the practice in academia.”

“The government is not doing enough,” agrees Fang.

Academia is not the only field to be plagued by plagiarism, nor the only one reluctant to face up to it. Last January, Sang Yuzhu, the winner of China’s highest photography award, was stripped of his medal and his post in the Chinese Photographers’ Association when it was shown he had submitted other photographers’ work to the competition.

The CPA did not acknowledge the plagiarism, however. Officially he was accused only of “joint collaboration” with the two other photographers, in violation of competition rules.



连线方舟子美国导师 称愿给予其任何形式的支持

4 09 2010年

法制晚报 2010年09月03日

“打假斗士”遭袭后通邮件安慰 称愿给予其任何形式的支持 曾警告过其处境危险–
方舟子美国导师:“他早晚会挨打”

8月29日晚,“打假斗士”方舟子在回家途中遭到两人袭击,方舟子说,一名男子向他脸部喷气雾,令他头晕脚软,第二名袭击者还用铁锤砸到了他的腰部。方舟子说,袭击者要置他于死地。

而在得知方舟子遭袭一事后,其在美国的博士生导师、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的扎卡里·伯顿(Zachary Burton)教授也在博客中发文支持方舟子。

本报记者随后电话连线采访了伯顿教授,他表示,早就警告过方舟子的处境很危险,并说方舟子“早晚会挨打”。

连线导师
曾警告方舟子处境危险“早晚会挨打”

扎卡里·伯顿(Zachary Burton):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的教授。他1975年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获得理学士学位,1980年从该校获得博士学位。

方舟子在美国获得密歇根州立大学生物化学博士学位,伯顿教授是他的导师。

《法制晚报》(以下简称FW):您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样的方式知道方舟子被袭击的?

伯顿教授:我是在上周日晚上知道方舟子被袭击的,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写邮件告诉了我这件事。

FW:他被打后,您跟他联系过吗?您怎么看他被打这件事?

伯顿教授:我们互相通过邮件。这件事让我非常困扰与难过。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方舟子充当“科学警察”的行为让他处境危险,我也早就警告过他,他这样早晚会挨打。

FW:为什么这样说呢?您如何评价他这些年“打假”的行为?

伯顿教授:他很勇敢,他一直几乎单枪匹马地为在中国建立健全的科学标准而奋斗。但他的工作很困难,也有很大的风险,他的很多行为其实是应该由整个社会的力量共同来完成的。

当然,我对这些行为的评判不一定是完全合理的。我对中国的科学、文化和政治没有那么详细的了解。

FW:在美国,有像方舟子这样的民间人士吗?美国是如何监管伪科学的?

伯顿教授:在美国,很大程度上,科学行为是自律的。同时,也有像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这样的机构来监管。大学也肩负着保卫科学伦理的重责。

一般来说,科学伦理问题是通过科学团体来举报的。例如,当某个实验成果被抄袭,科学委员会会有多种途径来调查这种行为。

我不能说我们的这种方法就是理想的,但在美国,我们确实对科学研究的诚实性有很高的标准。

FW:您作为他的导师,现在有什么建议给方舟子吗?

伯顿教授:我想他已经非常成熟了,我没有什么建议给他。但我愿意一直给予他任何形式的支持,我也会一直担心他的安全。

方舟子回应
感谢导师对自己的关心

今天上午10点,记者连线了方舟子。他表示,他和导师扎卡里·伯顿教授一直以邮件的形式保持着联系。伯顿教授也确实因为“学术打假”事件提醒过他可能会受到人身伤害,要注意保护自己及家人。

此外,在得知伯顿教授力挺自己的时候,方舟子表示感谢导师的关心。他还会去看看伯顿的博客,以了解导师最近的动态。 文/记者王璐

母校论坛声援
“方舟子比科学家更应受到尊重”

本报记者登录方舟子的母校密歇根州立大学的校园论坛,发现很多网友也都在论坛上留言支持方舟子。

网友里奇就说道,方舟子是个英雄,也是我的偶像,我因他所做的一切而支持他。网友艾尔波特也表示,方舟子比科学家更应受到尊重。

网友弗莱克也表示支持方舟子,称他是真正的中国英雄,袭击者应该被惩罚。不然的话,袭击者还会为所欲为。

还有一些网友更是力挺方舟子,并表示希望袭击者能早日得到惩罚,网友约翰就说,这是方舟子的悲剧,太糟了,敌人反倒胜利了。

外媒声音

“打假斗士”遭”真打”也有先例

以“科学警察”著称的方舟子被袭后,国外媒体纷纷关注,发表多篇文章在力挺方舟子的同时,表示以个人身份”打假”存在诸多风险,政府需要针对这些欺骗行为有更多的作为。

新加坡《联合早报》在方舟子遭袭后刊文称,过去10多年来,方舟子因揭露学术造假和一些名人造假而被誉为“打假斗士”,但在急功近利、浮夸浮躁的社会大环境中,方舟子等少数人偶尔的打假胜利虽然赢得舆论喝彩,却不能遏制社会造假之风和伪科学的泛滥,即使那些被揭露的造假者也大多平安无事。

而一直对方舟子的打假行为比较关注的美国《科学》杂志在方舟子被袭后,也发表了题为《歹徒袭击了中国科学界的监察者》的文章,该文章随后被方舟子在其博客中翻译转载。方舟子还在其微博上感叹:“被歹徒袭击事件让我第三次被美国《科学》报道。”

《科学》的报道将前不久《财经》杂志编辑方玄昌遇袭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报道说,方舟子这一事件有令人不安的先例:今年6月,两名男子曾试图杀害中国《财经》杂志的科学记者方玄昌,方玄昌和方舟子并非亲属关系,但他们是朋友并以揭露中国科学界丑陋的阴暗面著称。

美国《纽约客》、《科学》杂志报道方舟子遭袭事件版面

“个人揭欺”有风险政府需要更多作为

众多媒体广泛关注方舟子遇袭事件的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观点。

美国《纽约客》杂志发表了题为《“科学警察”被袭》的文章,力挺方舟子的“打假”行为,并呼吁袭击者应该被逮捕,”当下正是中国努力改革创新之时,保护这种提倡世界级科学标准的人应该是一种受欢迎的行为。逮捕袭击者是一个比较顺应潮流的开始。”

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也认为,方舟子被袭击说明,“个人揭欺”行为是有风险的。报道还指出,学术界并非唯一被剽窃等行为侵蚀的“灾区”,政府需要针对这些欺骗行为有更多的作为。

本版文除署名外/记者王燕



专访方舟子:这次被袭击带来的压力前所未有

2 09 2010年

2010-09-02中国广播网

    事件进展:警方成立专案组全力破案

记者:从事发到现在,事件有没有什么进展?

方舟子:进展我不能说的,现在警方不让我透露任何进展.

记者:您这两天配合公安进行了哪些调查?

方舟子:这些我都不能说。因为说了可能会影响到破案,我只能说现在警方对这个事件很重视,因此成立了专案组,有大批的警力在破这个案子。

记者:关于您此前说的歹徒背后的指使方,您的律师彭剑指出,9月开庭的郑州神源泌尿外科医院的民事诉讼案可能与此事有牵连,并且此前受到过攻击的方玄昌也曾报道过此案,您和彭剑的判断一致吗?

方舟子:这些都是他个人的看法,我自己心里有一些重点怀疑对象,但是不能公开说出来,究竟具体是谁干的,我觉得还是等警方侦破了(案件)再说,我只能把我知道的线索提供给警方,让他们破案。

这次被袭击带来的压力前所未有

记者:您的夫人曾经说过,方舟子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打假,在打假的过程中您会觉得孤独吗?

方舟子:不会感到孤独,有很多人,包括这次事件发生以后,我收到很多的电话、短信、电子邮件,包括网友在论坛上的留言多得我都看不过来,所以我还是能够感受到大多数的人还是支持我的打假事业的,不会感到孤独。虽然有时候好像是我一个人,但是在我的背后有很多人在支持。

记者:十年来和您站在一起的人是否越来越多,这些人给您带来了什么实际的帮助?

方舟子:对,站在一起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但是同时得罪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这个是没办法的。有很多帮助的,包括材料还有其他各方面的支持,包括现在案件发生以后,很多人都呼吁警方要尽快破案,这些我觉得都是很实际的对我的帮助。

记者:在您的打假历程中,很多人都声称要告您,最后有多少和您对簿公堂?

方舟子:有十几起诉讼,真正开庭,后来有结果的好像只有六起。

记者:您参与的案子中您的胜率多大?

方舟子:如果是在外地,比如在武汉或者西安告的他们就赢,但是在北京告的他们基本上都输。

记者:在所有的纠纷里面,这次的事件给您的压力是不是前所未有,您的感受是什么?

方舟子:是前所未有的,因为第一次有这种肢体的接触,以前有一些恐吓电话,恐吓邮件,或者跟踪上门恐吓,但是这是第一次对我动手了,所以这种压力不能说没有,但是我觉得我不应该因此而被吓住,就不敢再说了,那样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所以我至少在短期内该干嘛还干嘛。

批判性的言语只不过是直率

记者:在打假这一块给您带来的压力您是如何排解的?因为有不少人觉得您在微博上会使用一些批判性的语言,这是您排解压力的渠道,还是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

方舟子:不是说本身的性格,我那些批判性的语言都只不过是说了事实而已,只不过比较直率、尖锐。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既然说是要打假,就应该把事实直接说出来,不应该用什么比较隐晦的、婉转的、委婉的方式说出来,那还叫什么打假呢?

坚持打假不是为了名气

记者:走到现在,因为打假您名气变得越来越大,名气的变大给您带来了什么改变?

方舟子:名气大了,说出来的话更有份量了,这对打假来说还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同样一个事件如果由别人说的话,可能未必会引起重视,但是要由我来说出来的话,可能效果就会不一样,这不是好事吗?当然是好事了。

记者:可否理解名人的身份是您现在继续打假的动力之一?

方舟子:如果说有人能证明出名是我打假的动力的话,我欢迎他来用这种方式出名,同时请他面对因出名而带来的这种极大的人身安全方面的风险。

记者:现在“打假”对您来说是精神动力还是精神负担?

方舟子:我无所谓动力,也无所谓负担,这个就是属于碰上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有说对此有什么特别的兴趣或者什么特别的动力。



美国导师为方舟子遇袭感到悲哀

1 09 2010年

【财新网】(记者 李虎军)“打假斗士”方舟子在北京街头遇袭后,其博士导师、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Zachary Burton教授告诉财新记者,他为此深感忧虑和悲哀。

 

Burton教授说,自方是民(方舟子的本名)1995年离开自己的实验室以后,两人始终保持联络。方是民有时会发过去一些相关新闻报道,告知导师自己所做的工作。此外,Burton教授从美国《科学》杂志和英国《自然》杂志等学术刊物的新闻报道中,也了解到方是民的动态。

Burton教授还告诉财新记者,方是民推动中国科学变革的尝试,在国际科学界广为人知,但不幸的是,此次遇袭事件还没有被西方媒体广泛报道,“我正在努力,希望让更多新闻机构关注这一重要事件”。

这些年,Burton教授一直在担心方是民的安全。他说,中国的科学研究和经济发展正在崛起,中国人引以为豪,但诚信和透明对中国科学研究至关重要。如果在科学研究上没有高度诚信,整个社会将不会信任科学研究上的发现,也不会支持对科学研究的投资。正因为此,方是民的努力对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壮大是一种有力支持。

美国东部时间8月30日上午,美国《科学》杂志网站报道了方舟子遇袭事件。报道称,方是民用他更为人熟知的笔名方舟子在其网站新语丝和微博上揭露科学不端行为,戳穿各种医疗骗局和伪科学说辞,揪出用虚假学位和无中生有的论文编造简历的骗子。而这起事件有令人不安的先例。今年6月,两名男子曾试图杀害《财经》杂志的科学记者方玄昌。方玄昌和方舟子并非亲属关系,但他们是朋友并以揭露中国科学界丑陋的阴暗面著称。

Burton教授在这则报道后发表评论,并祝愿昔日弟子尽快康复,继续其事业。

方舟子在其微博上感叹:“被歹徒袭击事件让我第三次被美国《科学》报道,我应该高兴还是悲哀?连我的导师Zachary Burton都忍不住发表评论了。”■



美国《科学》:歹徒袭击了中国科学界的监察者

31 08 2010年

记者:郝炘
美国《科学》2010年8月30日

    (翻译:ziren)

自命的中国科学造假的揭露者方是民昨天下午在北京被袭击。方是民用他更为人熟知的笔名方舟子在其网站新语丝和微博上揭露科学不端行为,戳穿各种医疗骗局和伪科学说辞,揪出用虚假学位和无中生有的论文编造简历的骗子。

有人曾借质疑方辛辣文风用数其名誉案打击方舟子。但是昨天的袭击——如果与他讨伐造假有关——把事情推向一个新的高度。根据方发表在新语丝上的叙述,星期天下午5点左右他和两名电视记者走出位于其复式公寓附近的一家茶楼。这两名记者刚刚就自称拥有超自然能力的道士李一的问题采访了方。当方目送两位记者上了出租车后,一男子从旁窜出,朝他面部喷洒不明物体。方立即奔向街对面,另一男子手持铁锤紧随追击并瞄准其头部掷出铁锤。一击未中,该男子拾起铁锤再次扔向方,砸在方的后背上致其瘀伤。方跑进小区之后马上报警,两名男子也遂即离开。直到《科学》报道的时候,方舟子还没有回复采访的要求,身份不明的凶手仍然在逃。北京警方确认已经展开调查。

这起事件有令人不安的先例。今年6月,两名男子曾试图杀害中国《财经》杂志的科学记者方玄昌。方玄昌和方舟子并非亲属关系,但他们是朋友并以揭露中国科学界丑陋的阴暗面著称。方玄昌被袭的案件尚未告破。

http://news.sciencemag.org/scienceinsider/2010/08/assailants-attack-chinas-science.html
Assailants Attack China’s Science Watchdog
by Hao Xin on 30 August 2010, 8:21 AM

China’s self-appointed science fraud buster was assaulted yesterday afternoon in Beijing. Fang Shimin, better known by his pen name Fang Zhouzhi, has used his Web site New Threads and his microblog to expose scientific misconduct, debunk crackpot medicine and pseudoscience claims, and catch cheaters who falsify resumes with fake degrees and nonexistent publications.

Fang has been slammed with libel suits contesting his often-acerbic exposés. But yesterday’s attack—if it was linked to his antifraud crusade—takes things to a new level. According to Fang’s account posted on New Threads, he came out of a teahouse near his apartment complex around 5 p.m. on Sunday with two TV journalists who had interviewed him about Li Yi, a Daoist abbot who has claimed to have performed supernatural feats. After Fang saw the journalists into a taxi, a man walked up and sprayed something in his face. When Fang ran across the street, a second man chased him with an iron hammer and threw it at his head. Fang dodged the hammer. The man picked it up and threw it again, hitting and bruising Fang in the back. After Fang ran into his apartment complex, the two men left and he called the police. As Science went to press, Fang had not responded to a request for comment, and the unidentified assailants remained at large. Beijing’s police department confirms it has opened an investigation.

The incident has a disturbing precedent. In June, two men tried to kill science journalist Fang Xuanchang of the Chinese magazine Caijing. Fang Xuanchang is not related to Fang Zhouzi, but the two are friends and renowned for muckraking the seamy underside of Chinese science. The attack on Fang Xuanchang remains unsolved.



方舟子:我不愿沉默

30 08 2010年

【读了《南风窗》在我被袭击前两天登出的这篇报道,不胜感慨。】
2010年08月27日南风窗
文_本刊记者 章剑锋 发自北京
乍见之下,不免意外。生活中的方舟子,居然是那样一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瘦弱?他的老朋友司马南说,方是瘦,但不弱。此言颇确。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人,干起事儿来一点也不柔弱。10年以来,长驱直入,捣了上千个“马蜂窝”,常常弄得惊天动地。以他近期矛头所指的唐骏事件来说,因其牵扯甚广,就让许多形迹败露的人乱作一团,狼狈不可收场。
方舟子操一口闽人特有的腔调生硬的普通话。以他的才华,本来可以毫不费力地成为一名出色的诗人或科学家,但在一个尚不具备自我净化能力,作假贩伪者稍稍钻营即有可能摇身变作公众楷模的社会里,他选择了第三条路——一支笔、一个网站,单枪匹马便创下了一种辩虚识假的剔除机制。
“他把自己的一生和这个绑在一块儿了,目前还没有其他人这样勇敢地站出来,真刀真枪地冲在第一线。”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出版社社长袁钟说,“很多人觉得在中国当科学家是很糟糕的。看到那么多问题,结果没人指出来。中国如果没有方舟子,会更可悲的。有他,我们觉得还有希望。”
从白衣飘飘年代走过来的方舟子,停留在属于自己的岸上,望断沟壑,只为追问一渠清水。可惜察士难当,穷一己之力想要肃清寰宇,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和他身边的人,对此无疑是十分洞明的。
“由于造假后会有丰厚的回报、海内外信息的严重不对称,以及社会浮躁、人心不古,个人利益和部门利益最大化,致使学术造假在相当长时间和范围内不会消失,而且会越来越严重。”司马南说,“方舟子以一己之力来做这件事,不但是纯粹的,而且是重要的,任务无比艰巨,他做不完。他的历史刚刚开始。”
破阵者之困
现实面前,方舟子并没有胡子眉毛一把抓。
“虚假的事物这么多,不可能都去管。我重点关注那些危害比较大而且没有人管的造假,越是没有人说的我越不愿保持沉默。”
借助一套科学方法,方舟子连揭社会疮疤,上到政府高级官员,名流贤达;下至社会三教九流,奇人异士。疾风起处,往往会摇落一地鸡毛。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苍蝇什么是老虎,他拿标准一衡量,不对,上去就斗争。”司马南说,一些政府高官,“科研成果中有不实之处,新语丝照样灭,这些人恨不得弄死他。”
一时之间,除了五花八门的贬抑舆论劈头盖脸扔过来,他还需要面对更为直接的人身恐吓。在某次被跟踪入户之后,甚至连警方对此也爱莫能助,只好建议他将采集到的监控录像等信息在博客上予以公开,希望可以起一点震慑作用。2007年,又是一场无妄之灾。因打假而被告,官司败诉,妻子的账户上被静悄悄地划走4万元不说,对方还扬言要报仇。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一家老小借住到朋友家里。
现在他自己的一举一动需要格外小心,稍有不慎就可能性命攸关。以前出门,喜欢乘坐公共交通,觉得非常便捷,但在地铁里经常会被人认出来,出于安全考虑,不得不放弃了这一出行习惯。
“他的人身安全保障压力是比较大的,如果出现一些意外,我个人会建议他出国,带着家属移居国外,轻易不要回来了。”方的朋友彭剑说,“不了解情况的人,以为这种人身危险是多么遥远虚幻,实际上我们都知道这种危险有多大。”
“做科普工作,是面向中国公众的,需要跟中国社会有一个密切的接触,做讲座,在国内还是比较方便一点。”这个人对自己的处境好像并不是特别发愁,“风险是必须要冒的,我只能是尽量小心。还不至于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把自己整个都约束了,那样就更不值了。”
彭剑打算设立一个专项的打假人士人身安全保障基金,通过募集得来的资金,为方舟子雇请专职安保人员,此事在他那里看样子是势在必行。在最近的一次聚会上,他公开谈到了这一点,但是方舟子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彭剑是一位律师,5年前开始主动向方提供无偿的法律服务。为了全身心地支持方的事业,对于方所开罪过的群体或领域,他的律师事务所也力图避免与之发生任何法律业务关系,杜绝利益牵涉,这成为他们执业中的铁杆定律。
彭和方一样,目前卷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危险漩涡。他要求方舟子能够将自己的日程安排事先告知他,需要出门办事时便于布置专人陪护,但独来独往惯了的方舟子,依旧我行我素,举止自若。
方舟子的杀入,破坏了很多群体苦心构织的利益机制。虽然还不清楚他将付出的最终代价是什么,但有一种不很乐观的情绪在他周围蔓延。
“他一个人在斗牛场上表演,什么时候死在牛角之下、乱蹄之下,不知道的。”司马南说,“我是扮演过这种角色的,日子很难熬。难熬到随时需要一个惊叹号来结束这一切。”
从反伪科学前线下来的司马南,讲起从前的血腥遭迹,仍不无惊心动魄之处。事儿总是管不完的。50岁以后,他决定换一种活法,不再一根筋地玩命。只是事隔多年,有些东西始终无法释然。
起居的地方从来不对外人开放、在家里从不接听电话。这些传统一成不变地保持下来。用于日常活动的书房,则独立在距家数里之外。这样做,是不想重燃战火。
“不要以为仇恨很容易消失。”司马南对方舟子说过,有些仇恨是刻骨铭心的,“我希望他能够武运长久。”
两年前,司马南与几位反伪科学健将一道,倡议设立了一个打假基金募集小组,接受支持者的资金捐助,用以支付方舟子在打假过程中被告上法庭时需要付出的费用。
在这个募集小组的账户里,至今累计收到的捐款数额达到17万。这笔钱不光要支付方惹来的官司费用,同时还要兼顾同类打假人士因其打假而产生的诉讼费用帮扶,可以说还是杯水车薪。
“有的人一次捐一二百元,有一位我猜是学校里的人,隔几个月就捐600,最大一笔款也就是一个企业家,捐了1万块。”彭剑介绍说。他是募集小组的事务秘书和账户实际控制人,所有支出由他负责具体操办。这件事对他以及几位发起人的名声带来损害,有人指责他们意图借此渔利,但彭剑一副胸怀坦荡的样子。
“让一个做好事的人,额外把稿酬拿出来去打官司,我觉得不妥。我愿意承担任何责难,我认为我花的地方对,我能交代清楚。”
要是呆在美国,事情也许不会弄得这么复杂,方舟子可以对那些虚张声势的状告理都懒得理。但他和彭剑一样,认为对簿公堂也是一次普及科学理性、以正视听的大好机会。
“坦率地说,我们都是很盼打官司的,我们并不在乎官司的胜败,只在乎能不能通过诉讼告诉公众更多真相,更加揭发欺诈行为。”在这件事上,彭剑是有败诉记录的,“我们觉得虽败犹荣,只不过是会影响我一些声誉,但我也看开了。”
总体说来,方舟子保持了一种超然物外的状态。
43年间,他成功地使自己成为一个身心合一的自由人,啃了大半辈子书本,来去俱从容。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一份固定工作,也不受雇或隶属于任何实体机构。一个不受束缚的人,通常可以进退裕如、纵横捭阖,这也许是他10年不衰的原因之一。
“我在中国没有工作过,没有在社会上真正混过,没有社会经验和阅历,另外有一个西方社会文化作为参照,基本上类似于一个旁观者。”方舟子说,“有时候作为一个旁观者,对问题的认识反而会更清楚一点。”
那些因为教职员工身负学术丑行而被新语丝曝光的大学,曾经要聘请方舟子去担任兼职教授,方舟子不干,当场宣布辞掉落在自己脑袋上这一顶用意明显的“帽子”。因为这犯了他的忌讳,只要不授人以柄,就不存在被控制的危险,为此他宁愿置身于社会之外。一旦与这些机构发生瓜葛,他担心自己的独立性会遭玷污。
这也与他大半生不受羁绊的处世观念存在抵牾。人的秉性,天然地向往自由不拘。方舟子想要自由自在地活着,除了思想自由,还要生活自由。1985年考入中国科技大学,方舟子就一直在践行这一理念。那时候,早间的课一般不去上,可以睡到中午12点才起床。这个作息时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1980年代末,出国风气席卷大学校园,中国科大此风尤盛。方舟子所在的班上,总共46个同学,陆陆续续出国的竟有40个之多。风华正茂的方舟子,也看过一些留学资料,知道在美国的大学里有一种终身教授,自由无比,当上了连校长都管不了,觉得这实在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心有所动,当即就做了人生规划——要去美国的大学当一个教授,搞科研之余,还可以写写诗。
留学生活自不必说有多舒爽。不过近距离观察,他发现美国大学里的教授实际上并不自由,就算是终身教授,为了找科研资金也必须出面写报告拉关系。这样的生活,他不愿意接受,仔细想一想,觉得还是当个作家比较自由。
“我是不愿意工作的。1998年回国,开始给国内一些媒体写文章。我的第一本关于进化论的书,也是香港的出版社出的,我就想靠写作也能养活自己。”
早在中学时代,方舟子就有两样爱好:文学和生物学。舞文弄墨之余,就出去采集各种各样的标本。及至决定卖文为生,就趁便把科普和写作结合起来,一方面写点生物学类的科普小品,与此同时发现本专业范畴里的学术不端现象,就附带曝曝光、打打假。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像那些埋首书斋、介于半隐状态的文人雅士那样,对于社会的残酷一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有时候要参与社会事务,不要说当一个隐士,虽然你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但你对社会还是要有些责任心。”
今天的方舟子,靠着稿酬度日。人皆不堪其忧,他却不改其乐。以致一年当中偶尔几次圈内朋友聚会,到最后也是别人悄悄把单给埋了,自己根本没有掏钱机会。也许是这种情形多了,他就干脆不再请人吃饭。
“他的书很多也是送人的,科学的书,是老百姓不可读的,阅读圈子不大,不可能畅销。”袁钟说,“日子肯定过得不好。”
方舟子把从事科普写作和基于生物学范畴展开的学术打假视为一个整体,旨在普及科学理性和科学方法。早年在大学时代,他就对中国社会的科学素养有所观察。彼时整个社会,对于气功和特异功能的追捧有点走火入魔。大约是在1987年,全国第二届特异功能大会在中国科技大学召开,方舟子临场观摩了两个最终失败的表演,从此不再轻信这些玄而又玄的超科学现象。
在美国的10多年留学生活,对方舟子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他接受了一套严谨规范的科学训练,知道了科学研究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了与国外相比,国内在这方面的差距。每周,他们会有一次论文介绍,从任意一本杂志中挑出一篇文章讲解,之后大家进行推敲,讨论实验证据能否成立。此外,每周他们还有一个实验报告,摆出证据以供深究,对于实验逻辑穷追不舍。
“探索、怀疑、实证、理性,这四个方面跟科学是不可分割的。不要轻信,要讲证据,你为了这个可以无所顾忌。”
方舟子把这样一套科学方法带了回来,希望对中国的科学理性化进程有所裨益。但在一个工于粉饰和伪装的社会里,虽然人们都认同科学的重要性,撒谎也难免成其为风气,迷信或伪科学的东西泛滥。心术不正的人,轻而易举就可以登堂入室,招摇过市。
“这个社会就是骗子的乐园,造假成本很低。”彭剑说,“越是能忽悠,越是能煽呼的人,反而是混得最好的一批人。”
路遇不平,即刻就要拔刀相迎。方舟子从此走上了一条快意恩仇的路,然而随后就陷入了一场抽刀断水水更流的纠缠和反复。
混在中国
在中国这样一个讲究一团和气的传统社会,方舟子在学术问题上的表现不够客气与宽恕。身边的一些朋友就劝他,希望他可以表现得更为圆润、缓和并富有技巧,但这毫不奏效。
“劝他不行,会不听你的。”武警总医院病理科主任纪小龙说,“也不是说不揭露,揭露是对的。我们的意思是不要那么激烈,但对他来说无所谓,他还是用他自己习惯的语境和风格。”
纪小龙在医学界负有声名,方舟子遇到一些专业问题会咨询他。在他眼里,方舟子天真而不世故。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发生在2004年,当时四川雅安有一个老中医在碧峰峡凌空悬挂,宣布绝食49天,堪为奇谈。司马南斥其为骗术。在一次会商中,方舟子负责搜集国外类似魔术表演的揭示性材料;纪小龙负责从医学层面解析49天绝食的毫无可能,司马南则通过拆解魔术的角度来揭穿迷局。那一次,绝食一方要求司马南前去现场验证,但司马南江湖阅历丰富,没有被诓去。纪小龙说,要是换作方舟子,他保不准就要去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去踢几脚,一踢不就爆炸了嘛,踢完你自己也牺牲了,何苦呢?我认为方舟子还是认死理,觉得理最重,不需要拐弯抹角。”
面对来自世俗的熏染、挤压,方舟子理所当然地严阵以待,摆开了抗拒架势。在微博上,他是“免”字牌高挂,“方舟子没有兴趣听取关于为人处事的任何忠告”。
“因为一直有人要来当我的人生导师,指导我应该干这干那,烦得很。如果我的文章中有事实、逻辑错误,欢迎有根有据地指出来,如果只是要来指导我应该怎么为人处世,我没有兴趣。我又不是未成年人。”
在圈子里,方舟子的特立独行人所共知。这是一个闷闷的人,不擅于海阔天空。当人们坐在一起聊及很多快乐的事情,火热异常,他却不过是一个听众,默默地坐在一边,几小时可以不发一言。
“他看上去是个害羞的人,我们都是喜欢开玩笑的,他也只是笑一笑。”他的朋友方玄昌说,“没有特别的幽默细胞,不会主动来调动氛围。”
新语丝正被各路人盯着,很多人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犯下的孽障报应在上面,而这些人与方舟子又存在一种几杆子就能打着的关联,请托势不可免。
4年前,袁钟在协和的一个朋友被新语丝点名批评,起因是学术简历造假。近水楼台,袁钟两口子就约方舟子两口子出来喝茶,借机通一通款曲。
“这哥们儿真是……我们两家关系是很好的,但在这个事情上,他有他的底线,不能够跨越。”
方舟子坚持当事人必须说清楚问题,并公开道歉。接受建议后,当事人又欲索要举报人信息,被一口回绝了。这样的强硬是少有的。性格腼腆的方,拒绝别人的方式通常是沉默以对,表明他是在保留态度。
“我平时不愿意跟别人发生当面冲突。作为朋友,对对方的做事方式要理解,要有互相的尊重和信任。”方舟子说,“有这么一次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来了。”
举报人的信息,在方舟子那里是旁人不可碰触的禁区。长年累月,只有他一个人处理投诉来稿。对这些秘而不宣又耗时费力的事务,彭剑曾不以为然,提出可以将那些举报信息移交自己代为处理,方舟子不吭声了。
“打假的来稿都是我一个人在看,举报人的信息,只能是我一个人知道,这也是大家信任我的一个原因。”
处理投诉信息,方舟子自成规矩。每有来信,会下载存储到个人电脑里,邮箱里的信息要删除干净,不做保留。此举缘于之前邮箱被人攻破过,所幸里面的信息事先均已移除,后来他就把密码设置得古怪很多,形同猜谜。
方生活在一个全神贯注的世界里,每天要处理少则几十条多则上百条的举报信息。一般来说,论文、履历造假是比较容易认定的,涉及具体的实验造假,倘无特别渠道,有时则会无从追究,因为无法进入实验室核对原始数据。
“不可能派人去,去了人家也可能不接待你,所以民间打假的局限性就在这儿,权威性不够,被挡在门外也没有办法。”
这种打假事务异常琐碎。按照他本人的兴趣,更愿意一头钻进纯粹的科普、文史写作中去。这些年,他也在逐渐朝此方向转移,新语丝光是投诉来稿就登不完,他要负责核实这些投诉,亲自执笔的打假文章不多了。这是由台前向幕后的转变和接力,而不是退出。
“握紧我的手,让我的图腾烙在你的手上”——20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傍海而居、诗心初萌的闽南少年,就给自己起了“方舟子”这个笔名,意指驾驶两条船的人,一条是科学,一条是文学。那时候小小年纪,他已为自己安排了一生。年纪大了,他不再写诗,但仍以一双诗一样饱满的眼睛,凝视科学那光怪陆离的一隅。他所搭建的新语丝平台,本是用来孕育诗人和温情的地方,如今却满满地戳进了科学界的漏洞之中。双舟并驾,竟是驶往这样一角并不流绮写意的逼仄现实。
“平台建起来了,大家都信任你,你说不干了,对不起大家,很多人会失望……如果这个平台没有了,那些造假的人可能就要松一口气了。”



是我不正常 还是我们的社会不正常

28 08 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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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子:是我不正常 还是我们的社会不正常

2010年08月26日时代周报

2010年8月21日,应时代周报和21CN网站的邀请,作为“南国书香节,中国名人名家面对面系列活动”之一,著名科普作家和打假斗士,新语丝的创办人方舟子在广州亚洲国际大酒店作了题为《养生文化辨伪》的演讲,并接受了听众和多家媒体的现场提问。会后,方舟子接受了时代周报独家专访。

本报记者 李铁

担心地方势力保护李一

时代周报:这次在广州的活动,你谈的是“养生文化辨伪”,主要是针对几个以养生为名的骗子。特别是最近媒体都在跟踪报道的骗子道长李一,你早在7月底就在微博上指出了他是骗子,我们时代周报也是全国最早对李一进行深度调查、揭露真相的媒体,想听听你对李一事件的看法。

方舟子:我认为李一的这种行为,在美国早就被抓起来了。因为他涉嫌非法行医、诈骗等犯罪,可能还有偷税漏税什么的。

林光常就是因为类似的欺诈罪在台湾被抓起来判刑的。现在李一的很多事情被媒体揭露出来了,当然司法机关必须要介入的。但司法机关能否将李一绳之以法,我还是抱观望态度。

为什么造假这么泛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司法监管部门的缺失、不作为。不知道倒也罢了,即使知道了,媒体已经炒得很厉害,他们还是不作为,还是不愿意,这里面有个地方保护伞的问题。

从李一的整个发迹的轨迹来看,有地方官员在支持他,这是很明显的事实,不然他不会升得那么快。

时代周报:以养生为名的骗子近年如此盛行,是否与我们的传统文化有一定关系?

方舟子: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科学和逻辑的确是很弱的,甚至缺乏严密的思维。看那些古代圣人写的著作,都是诉诸以感情、感性的东西,而不是理性的推理。不是用逻辑的力量来让人相信,而是通过感性、感情的东西来论证。我们普通的公众科技素养这么差,因为本身就没这个传统,没有这种理性的传统、实证的传统,也没有批判怀疑的精神,本来就是权威社会,权威社会里就是不希望你怀疑,就是要你崇拜和迷信,相信古人、古书、权威说的话。

科学的方法应该是在文艺复兴时期确立起来的,主要是古希腊已确立逻辑体系和新发现的实验的方法,两者结合就是科学的方法,科学简单地说就是逻辑加实证。古希腊的时候只是一个思辨的过程,不会想到说实验验证,这种系统的实验很少,也不会想到。到文艺复兴时期,伽利略等人才把实验方法引进来,才把思辨的自然哲学变成科学。我们中国从来没有经过这个阶段,我们在古代的时候连像样的逻辑学都没有。

我不是科学主义者

时代周报:有人因此会批评你是唯科学主义者什么领域都用自然科学的方法去衡量。

方舟子:所谓科学主义就是认为科学是万能的,或者把科学方法用于人类所有知识领域。首先科学不是万能的,科学在很多时候是无能为力的,很多问题无法通过科学来解决,特别是人类社会的很多问题。另外,我也不认为可以把科学的方法用于人类所有的领域,比如文学艺术就很难用到,当然有人要用也无可厚非,那也是一种学术上的尝试。

虽然我不是一个科学主义者,但是没必要把它当做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在中国现在最缺的是科学,而不是科学太多了。我们在需要用到科学的地方,就要讲科学。现在中国的问题是,在必须讲科学的地方,他不讲科学,你跟他讲科学,讲道理,他就指责你是科学主义。比如,医学就是标准的自然科学,医学的问题就是科学问题,我们谈中医的问题,就必须用科学的标准,这没什么可含糊的。

时代周报:我们经常听到这样一个说法,就是说到一些神秘的东西,有人会说,你没有见过那种奇迹,你不会某种特异功能,就不能说它是不存在的,你可以表示怀疑,但是你不能说它完全不存在,要对未知领域保持一份敬畏。你对这种说法怎么看?

方舟子:我也常听到这种说法,回应这个说法其实很简单。在做自然科学研究的时候,有一个基本原则就是谁主张,谁举证,别人不需要提出证明。要讨论一个事情,必须有一点起码的根据或者逻辑,能够推出某种结论。如果泛泛地说,对未知的东西要保持敬畏,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再提关于中医的“废医验药”

时代周报:我想关于你的争议最大就是你关于中医的看法,似乎多数中国人都反对你对中医“废医验药”的提法?

方舟子:中医问题涉及到民族感情在里面,即使反对我的人在生病的时候不去看中医,而是看西医,但他骨子里还是相信中医的,在某种程度上,中医已经成为了中国人的一种信仰,觉得中国古代没什么值得一说的,就只有中医可以跟西医平起平坐,所以有这么一种民族感情色彩在里面。加上几十年来的宣传,说中医是民族的瑰宝,很多人被洗脑了,一下子看到这种批评,在感情上接受不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很多人是缺乏科学素养的,在很多问题上,特别是医学问题上,缺乏辨别能力。医学本身是很复杂的,如果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没有清醒的头脑,就很容易陷进去。

时代周报:在中医存废的争论之中,我发现支持中医者有几个常见的说法,请你回应一下。第一个说法:如果没有中医,你如何解释中国人怎么会繁衍至今?

方舟子:在现代医学诞生之前,历史上中国人面临疾病时的结果和其他民族并无区别,基本靠的是人体自身的免疫力自然淘汰,没有中医或“西医”或其他什么医的功劳。其他民族没有中医,人均寿命也并不比我们的古人短。

如果你研究一下西方的古代医学,会发现和我们今天所说的中医是非常相似的,但是西方人近代以后就完全抛弃了他们古代的那种医学体系,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后,也抛弃了中医体系。全世界的主要国家除了中国有一中一西两个医疗体系,别的国家都只有一个医疗体系。医学只应该分为古代医学和现代医学,不应该分什么中、西医。

时代周报:第二个说法,中药有效是几千年的经验已经证明的,而且很多人都有亲身体会,很多时候吃了西药很久没效果,吃了中药马上就好了。

方舟子:不能用个案说明疗效,这是现代医学的一条基本原则,因为大多数疾病是可以自愈的。吃了药然后病好了,并不等于是因为吃了药才治好这个病。经验虽然有时候有效,但是很有限,往往有夸大、不实、误传之处。不采用现代医学方法检验,就不能确认疗效。如果疗效都无法确认,当然也没有去解释的必要。西医以前也喜欢用个案说明疗效,现在谁再这么干,就会被认为和自吹自擂、欺骗患者的江湖医生没什么区别。

“疗效幻觉”欺骗了人类几千年,现代医学真正深刻地认识疗效不过二十几年的时间,这是现代医学的灵魂之所在。

无论智者还是愚夫,他的亲身经历都说明不了疗效。这有点像魔术,再近距离的“眼见”也不一定能洞悉其中奥秘。因为有很多混淆因素,实际上,无论医生,还是病人,其个人都无法判断治疗和效果之间的因果关系。

所以,今天的世界医学界才公认,大样本随机对照双盲临床试验及其荟萃分析才是判断疗效的“金标准”。“双盲试验”是“亲身经历”的照妖镜,揭示了无数的疗效幻象。止咳糖浆对于咳嗽不起作用;假针灸和真针灸一样有效;洋地黄强心剂多数增加心衰的死亡率;以往一直被禁用于心衰的负性肌力药β受体阻滞剂却成了心衰的基础用药;甚至,在关节镜手术治疗关节炎的研究中发现,假手术与真手术产生的“治疗效果”可以完全相同。被双盲试验颠覆的常识实在太多了。

时代周报:第三个说法:不能用西医的标准来衡量中医的疗效。

方舟子:不管什么标准,必须要证明治疗是确实有效的。其实现在世界上对中药的认证标准比西药宽容得多了。对西药(化学药物)要求有确定的单一化学成分,在分子水平上阐明药理,用动物实验、3期临床试验验证毒副作用和疗效,而对中药目前并不要求知道确定的化学成分。也就是说,只要是临床证明确实有效就行了。

但遗憾的是,能确实通过双盲试验,证明有疗效的中药太少了。目前有一些中药在美国唐人街出售,那是作为保健品卖的,无需FDA批准就能上市。任何药物要在美国上市,都必须经过FDA批准。迄今还没有一种中药获得FDA的认可。按照FDA以前的要求,中药也可以申请新药,但是必须用科学方法做有安慰剂对照的随机、双盲临床试验证明其安全性和有效性。目前并无一种中药已在美国通过了临床试验,当然也就没有一种中药获得了FDA的批准。迄今为止唯一被 FDA批准上市的草药制剂是一家德国公司生产的,从绿茶提取的外用药,用于治疗生殖器疣。

值得一提的是,不仅经得起双盲临床试验证明其安全性和有效性的中药极少,西方古代的药物和疗法也极少是真正有效的。区别是西方人早已抛弃了这些不科学的药物和疗法,而我们还沿用至今。

时代周报:在你看来中医究竟是什么东西?真的就一无是处?“废医验药”的主张在目前可行吗?

方舟子:中医是一个包含了哲学、玄学、迷信、民间医术和巫术的大杂烩。如果有人非要说这种东西是科学,那就是伪科学。中医没有什么科学价值,但是有文化价值。它的民间医术部分含有一些古人的医疗经验,也有一定的价值。

我个人认为,对中医“废医验药”目前在实际上做不到,因为绝大多数中国人都还相信中医,中医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并且涉及到巨大的经济利益,政府不可能对其有太大的动作。

当前应该做的,是学术界、科普界应该加强科普,让公众了解中医药的真相,不要轻信中医,不要以为中药没有毒副作用。政府应该停止把科研经费浪费在研究中医理论上,而是应该用于检验中药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药监部门应该加强对中药毒副作用的监控,工商部门应该加强打击中医药的虚假广告。

打假十年

时代周报:你从事学术和其他一些领域的打假活动,至今正好有10年的时间了,从最开始在学术界等小圈子产生影响,到今天你已经成了一个相当知名的公众人物,特别是最近几个月,你因为连续成功揭露唐骏、禹晋永、李一等人,引发了很大的轰动。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几次打假你都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方舟子:以前知道我的人多是学术界、科研、教育领域的,涉及公众领域的不多,去年的蒙牛特仑苏事件公众关注度比较高,这是跟大众的日常生活有关的,所以大家也比较关心。

最近涉及的唐骏、禹晋永、李一几个人,因为是公众人物,而且背后也反映了一些深刻的社会问题,所以公众的关注度很高。现在知道我的人比以前确实多了一些,也有更多的人对我所作的工作表示了理解和支持,我还是挺欣慰的。

但要说压倒性的胜利,可能还说不上。你看唐骏至今既没有辞职也没有道歉,禹晋永涉嫌的那些违法行为也还没有人去追究。对于李一的调查也还在进行之中,因为李一涉嫌很严重的刑事犯罪,最后能不能将他绳之以法,还要看当地的司法机关的态度和作为。

时代周报:你这10年的个人打假达到目的了吗?这种个人打假你觉得能走多远?有多少实质意义?

方舟子:说实话,我有时候真有些沮丧,因为我们在学术领域的许多打假,即使证据确凿,涉及到体制内的打假,大多数都不了了之了,我们揭露我们的,他们依旧造他们的假,完全不理会。

离开一个健全的社会和法治的机制,个人打假的效果是有限的。但我还是会坚持做下去,这可能是我性格中的理想主义的一面吧。另外,我还是觉得我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我和新语丝的存在,对于一些想造假的人,还是一种威慑。我不认为个人打假是最好方式,因为个人的能力、资源有限,缺乏权威性,也没处罚权,并不规范。但当前,中国缺乏值得信赖的处理学术造假的正规渠道,所以个人打假起到了正面作用。

时代周报:我看到国际科学界的权威刊物《科学》杂志在2001年对你做了一个专访,后来在2006年又再次专文对你作了报道。《自然》也登过关于你的报道,也是关于打假的,能受到这样的杂志的专访,在中国人中是很少有的。这是不是给你一种成就感,激励你继续打下去?

方舟子:2001年《科学》杂志约我做专访,给我发了一个报道,那是中国人当中第二次,所以还是蛮高兴、蛮有成就感的。但我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中国学术界和中国社会,造假的现象能越来越少。

我说的都是常识,哪里偏激了?

时代周报:我们看到关于你的很多争议和批评是说你的处事风格和性格方面的,比如说你性格偏执,批评时不留情面,有时非要把造假者一棍子打死,总之,在很多中国人看来,你像个不正常的人,对于这些批评你怎么看?

方舟子:对,在中国人看来我是一个很另类的人,很多人在感情上或者说习惯上,很难接受我这么直接的批评的方式,但实际上在国外,我这种风格和方式是再正常不过的。我的正常可能在中国会被当作不正常,但这不能说是我不正常,不正常的很可能是我们这个社会。

说我偏激,我觉得是因为我说的一些东西,是针对一些流行的错误看法的。如果你和中国大部分人的观点不一样,即使你说得很有道理,论证很严密,但你跟大部分人对着干,观念上是他们很难接受的。和大部分人观念不一样,所以他们对我有种种的批评,我觉得这个是不奇怪的。

我觉得我常说的观点一点都不偏激,比如我对中医的看法,实际上是国际主流的看法,放在整个世界的大背景下来看,我的看法是非常普通的。

医学没有国界,任何药物一旦被认定安全、有效、有必要用,就会很快传遍世界各国。至今没有哪个发达国家的正规医疗使用中药,而不影响其预期寿命高于中国。“在现在没有哪一种病非得用中药不可”是国际主流观点。我说了国际主流观点竟然被某些中国人说成偏激,可见中国的偏激标准很独特。

时代周报:有些人说你是偏执狂,多半是因为你特别较真,不愿意妥协。这和很多中国人的处事方式不太一样,你这种性格和处事方式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方舟子:这里面可能有先天的因素吧,我天生就比较较真。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与我留学美国的经历有关,在美国都是那样一个氛围,在学术问题的讨论上都是不讲情面的,学术问题就是不问利益,只问是非的。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每周有一个学术讨论,一般由一个人介绍他的实验结果,大家肯定是在挑剔他的,而不是在说好话,不是说你这个实验做得很好,而是说你这个实验在设计上存在什么问题,能不能证明你想要的结论。那都是不留情面的,不会说要顾及到你的感受,而不敢去说。

其实这就是一种思维的训练,同时也是一种对科学态度的培养。包括从外面请来了一个学者来作报告,他讲完后的问答部分,都是在质疑他,没有人说你这个报告做得怎么好,都是在挑错,问一些自己没听明白的地方,或是问你这个结论有什么证据,而没有人在说好话。

所以,大家在潜意识里面就觉得这是很正常的,涉及到科学问题就必须是不留情面。但是很多人往往不适应这种情况。在国内的学校,在做完学术报告后,很多人还不适应去提出自己的问题,往往还说点好话。

时代周报:我仔细翻看了你过去一些年打假的记录,发现你打击的几乎不限对象,甚至还有自己母校中国科技大学的两任校长都不放过,还打过一些在公众和媒体心目中形象都非常正面的,在学术良知方面很有口碑的学者,还和几个知名媒体交恶,是不是真的六亲不认?

方舟子:在打假方面,我只关注事实,不问对象。我觉得作为学术上、科学上的批评就应该是直截了当的,就不应该是要顾及到对方的情面的,应该把话直接说透,这样才有助于让大家看清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说为了迎合读者的口味,显得自己很厚道,说话含含糊糊的,这我是非常反感的。

但是在中国社会还是“人情社会”,对待你越亲的人越维护,亲密的人很热情,对待你不熟的人可能是很冷漠。我特别反感的就是那种“小圈子主义”,我批评到某一个人,这个圈子的人就会以我为敌,去维护他,然后来攻击我,不是因为他认定这个人是对的,而是因为他是那个圈子里的。

建设诚信社会,必须让造假者付出代价

时代周报:你打了十年的假,现在还是每涉及一个造假案,都是牵出一大批人,可见我们社会的造假已经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地步,中国全社会似乎都在呼吁诚信,但造假并没有减少,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

方舟子: 我用一个横向比较来说这个问题吧。在美国生活过的人往往会觉得美国人很傻很天真,一般美国人对陌生人往往显得过于友善,对他人的信任程度很高。有人说这是文化的差距,或者是因为美国人的信仰。

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整个社会对于造假的惩罚机制。如果有谁辜负了这种信任,就会付出高昂的代价,从此很难再获得人们的信任。这才是一个社会能有诚信的原因。一个诚信的社会不是没有不诚信的人,但是不诚信的人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比如在美国,有专门的政府机构对学术造假进行调查,一旦认定有学术不端行为,会指名道姓地公布结果,由学校、科研机构做出行政处理,如降级、开除等,政府部门会禁止其几年内申请政府资金或在政府委员会任职。严重的还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最严厉的一个例子是,2005年,原佛蒙特大学医学院教授波尔曼被发现在1992年到2002年期间,捏造数据申请获得290万美元资金。美国政府为此终身禁止他申请联邦政府科研基金和参与联邦政府项目,并提起刑事诉讼,波尔曼被判入狱1年零1天。最近,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科研诚信办公室在7月7 日宣布,阿拉巴马大学助理教授JuanLuis Contreras的7篇论文伪造实验结果,禁止其在3年内申请政府科研资金和在政府委员会任职。

而反观我们的社会,造假者并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被揭露了也经常没人管。这样的机制下,社会如何能诚信得起来呢?

如果有人上当受骗,很多人会怪罪乃至嘲笑受骗的人太傻,而不是谴责骗子太可恶。很多人痛恨造假,不过是在遗憾自己没有获得靠造假发财的机会。这太荒谬了!

在诚信社会中做一个诚实的人,可以生活得很轻松很快活,也可以很成功。但是一旦习惯了这种生活,警戒能力会退化,缺乏戒备心,到了一个不那么诚信的社会,就会显得很傻很天真,经常要受骗挨宰,当了骗子“成功”的垫脚石。就像我这种人称“打假斗士”的,回到中国生活,也时不时地会上点小当,让亲友戏称 “在美国学傻了”。

那些声音

@邵亦波:最近方舟子在PK中药,我同意西药目前远远比中药有用、成功,但不代表我们不应该研究中药,把中药一棍子打死。中药没有进步和大成,是因为它很难大规模临床研究:下药需因病人、寒暑、甚至时辰而异,比西药更多依赖医生的个人判断。庸医很多,好中医太少。希望有人能找到办法取其精华,复制好中医。

@万庆涛:方舟子说,李一不打不行,警惕气功热卷土重来。依我看,张悟本也好,李一也罢,以及过去的那些气功健身疗法,等等,都和我国居民基本医疗制度不完善有直接关系。看病难、治病贵,让普通民众倒向不花钱或少花钱就可以治病的一边。所有骗子也因此得逞。因此,只打骗子不解决看病难、治病贵的根本问题。

@保持清醒独立:是方舟子太偏执,还是唐骏太无耻?在平等话语权面前,每个正常的人,应该不难分出来。在一个人与人相互尊重的社会里,人们最害怕被别人称呼的一个词是“liar”(说谎者),最不愿意自己成为的是“loser”(失败者)。一个人再成功,只要是前者,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笑看风云宝宝:方舟子就是科学界的宋祖德,真话混话全都说;唐骏就是企业界的赵忠祥,煮烂的鸭子煮不烂的嘴;禹晋永是地产界的芙蓉姐姐,敢于放下所有羞耻,全情投入娱乐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