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或人物(21则) 与茶相关的话儿(1-6)
May 25
  1

  我几乎走遍青海的腹地。八年前,我开始浪迹于网络诗坛,之初在“诗生活”建立的个人专栏名就叫做“行吟在青海腹地”。我想,我一定是在青海腹地行走的最多的作家、诗人。那样寂静地行吟。那样无声无息地走过一个个乡镇。那样毫无目的地与知道名字或者不知道名字者们轻轻对语。……
  一直记忆犹新的是每当我接近一座村庄或者一个蒙古包,常常会有一群孩子或者一位怀抱着孩子的土伯特女人迎望着我。他们自然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这汉人是干什么?到这来做什么?早年野外工作时,因为我拉着电线、扛着水平测量仪,他们就会以为我们是在为他们修路、架电线,于是我们就会常礼遇到喷香的一碗酥油茶。近几年,由于我手拿精巧的相机,他们又大都以为我是一位城里来的摄影师,对我更加充满着好奇和幻想。碰到老人,我会慷慨地扔给他们上好的卷烟,要是看到好像有点文化的年轻人就送给他一册诗歌小书,要是上学的娃娃就送一张精致的书签。在我提出与他们合影的时候,他们不会有任何的顾虑或者猜疑。路过乡村小学,我会进去歇脚,撞上对味的老师我会要下地址,答应回城后寄一些书过去。

  2

  去年在常州,与作家、《翠苑》副主编冯光辉先生聊到青海,他说他去过青海多次,他说曾多次在青海腹地行走,去看大王宫,去看公主庙……。甚至,他说那时就在杨志军那知道我,但最早以为是位女士。这类话我没有多记住多记实,惟有一句话我记牢了记实了:他说在青海深腹行走时,有一次一、二个月没有换衣服。为什么?我清醒地记的大前年暮秋从青海的“南丝绸之路”上赶往贵州开一个笔会,我竟然是穿着已苦苦陪伴我二个月的一身“行头”,包括一只小小的只装着简便生活用具的小包包——那是那次行程我惟一的行李。那个会,我是在开会日的凌晨才赶到的……。记得一位女士当时私下说我穿的衣服脏得该扔了,我能说什么呢,只好说这贵着呢,意大利名牌西服。我翻开胸口的商标给她看。其实,那是我担任“无锡百盛”广告策划部经理时弄到的“处理品”。我的那个狼狈样可想而知。
  在行走中我们就是这样容易忘记时间概念,那是一种大自然的力量逼迫着我们忘记一切的烦恼、一切的不满,一切的悲伤……。在这种情形之下,惟一能够放在心头的便是对大自然的敬畏和爱。
  在那一刻,任何人都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但我相信,同时,任何人也会感觉到自己的伟大,不会有任何的卑微感。

  3

  每每出发前或者在路上,从未考虑过此行的目的。说是想写些东西,但是自己总在这方面认真不起来。譬如说过想写青海寺庙的大散文,但不会逼迫自己要在什么时候完成。写作是一种情感、思想的流露,所以必须自然而然。
  在不少的情况下,我会被自己搞乱。不知道自己站在了哪里?自己离自己有多近或者多远了?不知道。一时可能会手足无措,但心志不会溃散。走的路不知是最近的还是最难的,但目的地一定知道。这点,不会错。所以,我的情感在大多数情况下是非常具有立体感的,我的某些思想也非常独特,是别人一时半会难以下咽的。这不是我的错,我不会在这方面故意为之。这,实在是大自然太厚重了的缘故吧。你走的越多,这层厚重感就辗压得你越多一点。
  所以,有时,我害怕于自己的倔强和毅力。
  虽然,每天又必须行走在路上。

  4

  青海是个地大人稀的所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跟随(可能用“追随”两字更准确,因为父亲在这之前就已在青海工作多年——当时我8岁,那年在江南本是要上三年级了,可到了西宁后又重上了二年级,因为当时不会普通话——这使我6岁时“哭来的”早上一年学的光荣一下子消失了)父母入青时,好像青海每平方公里上平摊才一个多人。从这点来看,你也可以认定在青海的许多地方是不适合人生活的。所以,青海有面积庞大的无人区,它被世人称为“最后的净土”。
  对我而言,青海的无人区、“最后的净土”远非只有一个可可西里!
  在无人区生活甚至工作自然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如“南八仙”,八位从南方来的如花似玉的女人——我从事地质这行业的前辈,就是在海西的马海地区野外作业时被大自然所吞没了的……
  原本那里没有小名,这八位女人永远地留在那里后,那里就叫做了“南八仙”。
  大自然是那么地残酷啊!
  但是,大自然除了令人敬畏之外,还让我们无限地崇敬他!
  走在大自然上,你会自然而然地觉得你拥有一切。

  5

  行走是一种非常简单的运动。在交通、经济欠发达之时,工作往往与行走联系在一起。庄稼人、放牧者这类劳动者不用说,像士兵、石油工人等也与行走系着一时解不开的结。譬如现在的地质勘探,卫星一过就基本知道那地下有什么资源了,而早前不行,必须人工一公里一公里地实地进行勘探。记得1984年在大柴旦,美国总统访华,我们分队的电台不敢用,怕泄密,当时就有一位工程师说:“其实人家的卫星比我们早知道这有啥没啥了”。我们一帮小子都有吃惊,真的?!
  可不是真的吗。现在我们也有了遥感勘测、资源卫星,虽然技术落后许多,但知道当年那位工程师没有“慌”我们。
  那么,我们在新世纪里还得在别人勿需行走的地方好好行走,以期取得与别人基本一样的数据。
  对一位牧诗者而言,行走是必然的一种联系历史、文化与人类的手段,这手段或许过于原始,却不同了其它领域——它对提高创作者的心境是最直接最有效的。
  我对行走之所以乐而不疲,原因就在这里。

  6

  行走的路多了,你自然会牢记许多有趣的事情。
  拿我来说,每每出发前,我都会准备相当多的清真馒头。那是一元一个的大馒头,顶头开着花,底部直径大约有15厘米(最大的大约直径是25厘米,但不好带,从未买过这么大的),完全的绿色食品。在西宁,我原来老在纸坊街或者大同街买,现在基本上转移到珠玑巷买了。店主人都是回民。在路上走累了,停下来坐在大地上掰块馒馒吃,就点榨菜,如再喝几口带着的保温的伏茶(砖茶),那可是好大的享受啊。以至于到了江南,也经常到超市买白馒,但是,那馒“发”的厉害,连吃四个也未必能吃饱。
  再譬如说寺庙,青海地大物博人稀,但寺庙很多,除了不少著名的外,几乎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的寺庙,未名的有的甚至没有大名,小的甚至只有一间小土屋——但是它就是那个地方百姓的藉望所在。走的多了,我还时常撞上人们在寺庙门前举行法会或者文娱活动。早年,1985年在门源,1986年在民和,1990年在拉脊山下……,都曾有过难忘的记忆,并以诗记之。近年,2004年在海晏、刚察,2007年在循化、化隆,2009年在黄南……,也碰上过州上文工团的下乡演出,或者当地的祭祀活动。在互助北山深处、民和南端的大山根下,你都能寻找到一间屋的小小的寺。风风雨雨许多年,这些小寺与供奉它们的当地百姓一样一年年、一代代生长,如今早已经变成了老寺。小寺很小,但里面供奉的圣物往往很老很老。
  我想,真正的写作莫过如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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