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个朋友A卖了房子给朋友B。因为最近老听说中国房子跌价,我以为B吃亏了,就和A说同情B。A说你看看卖房网站,那房子比去年涨了16%呢。我一看,果然。而且卖点是有个拆迁协议。
好生奇怪,怎么95年盖好的房子就拆?于是请教老大,他就给俺上了关于中国GDP的一课。
“老大,小区房子竟然卖点是拆迁。为啥拆迁就好?敲诈政府哈?”
老大答:“唉,说起来都悲哀,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家长都不会这么管理。
首先看表面。
拆迁户拿到了不少钱,赢。
政府卖地,拿到了更多的钱,赢。
开发商买地盖房子,可以卖更多的钱,赢。
有更多的人可以有房子住,赢。
看上去是多赢吧。
首先看GDP,一个简化的例子,
第一年,盖1个房子,GDP10元;累积GDP10
第二年,拆1个房子GDP1元,盖2个房子,GDP20元;总的GDP21元,总的可住房2,累积GDP31。
第三年,将上年盖的房子拆掉,GDP2元,盖3个房子,GDP30元;总GDP32元,可住房3,累积GDP63。
第四年,将上年盖的房子拆掉,GDP3,盖4个房子,GDP40元,总GDP43,可住房4,累积GDP106。
……..
这样你几乎可以看到,住房(可看成是财富)的积累是每年是算数级数增长,GDP的积累几乎是几何级数增长。每年的GDP里面包含着破坏上年的财富GDP的因素。
结果是什么?就业率高(有的人建,有的人拆,都挺忙)房价上涨,通货膨胀。
如果你是家长,你会在家里这么干吗?这不是败家子嘛!
那为什么政府狂热地拆迁,甚至不惜杀人放火也要强拆呢?利益。
据说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也是GDP的一部分)中很大一部分比例(据说是60%)来自于卖地收入(这里不谈政府官员个人的受贿收入)。
卖地好啊,政府有钱花(不是花在了民生上,是花在了三公上,公款买车,公款吃喝,公款出国),还算GDP,也是官员的政绩,而且什么都不用做。这样的买卖当然好了,谁都想做。
且慢,要知道卖的是该地的70年使用权。就是说今年卖了一块地,把这块地今后70年的钱都收了,典型的寅吃卯粮!
好那明年怎么办?明年再卖别的地。后年再卖别的地。……年复一年,终于卖完了,无地可卖了。
怎么办,重新卖!
已经卖出去了,怎么重新卖?拆迁!房主不同意怎么办?多给钱,反正这钱比卖地的钱少多了。有的房主知道这道道,要价极高(也有的贿赂官员,拿更多的拆迁款),用钱搞不定了,怎么办?强拆!有官员说了,不拆哪儿来一个新中国?
一个荒诞的模式必然会产生荒诞的行为,越听说要拆,越要赶快盖房子,然后再把大家的户口都迁过来,这样拆迁款更多。
总结,天朝的房地产模式:好的方面,就业率高,GDP高,坏的方面,收入不增长,物价增长,财富几乎无积累,环境破坏,资源消耗。
对外,引起了“中国威胁论”,为什么呢?
西方人研究大国崛起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历史上的大国崛起的一个重要特征,都是现在经济上(GDP)逐渐超越,财富逐渐积累,带动军事实力上升,然后不满政治格局,然后挑战现有强国,重新瓜分世界。历史上的西班牙,葡萄牙,英国,法国,德国,日本,美国,都是如此。
所以天朝的GDP快速增长的时候,当然会引起他们的恐慌,于是“中国威胁论”甚嚣尘上。
可是老外不傻,他们忽然发现天朝的GDP很可笑,居然把毁坏财富当成GDP,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发现了这一点,老外很开心,于是作了两件事情。边捧边打。
第一是捧,奉承天朝为世界老二,号称G20以后改成G2就行,承认你率先走出危机。于是要求天朝按照发达国家承担责任(天朝哭着说我还是发展中国家),要求天朝让RMB升值(天朝咬着牙说我就是贱),要求天朝援助欧洲,购买债券,要求你买空客,要求你买波音,可是武器不卖给你。上去下不来了,真是谁难受谁知道。
第二是打,外强中干,几乎别人都看出来了,唯独自己不知道,如同黔之驴,所以边捧边打。大的不说,就拿最近发生的几件小事说吧:在湄公河,船员被杀,在韩国,船长被审判,在日本,船长被拘留,在菲律宾,渔船被扣被撞,唉。
……想说的太多,无语了”
老大的课精彩,俺把它搬来新语丝论坛和大家分享,果然又学了新东西。
坛子里的田老师说:“是否真正创造财富,已经被‘破窗理论’*证明为谬误。”
“破窗理论”?俺知道田老师是坛里著名经济学家,他提到的理论那肯定是经典。于是去狗狗,“破窗理论”果然精彩。
俺再把“破窗理论”讲给老大。
老大说:“太棒了,中国发生的很多事情,在西方早就有现成的结论和解决方案。我们还以为是独特的模式,可怜。”
俺说:“老大,您更棒。水平堪比经济大师。上个月媲美凯恩斯,和我说一个挖坑一个填坑也比什么都不做强,今天就赶超了巴斯夏。”
*破窗理论 (摘自百度)
破窗理论是法国19世纪经济学家巴斯夏作为批评的靶子而总结出来的,见其著名文章《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下面是这一段的译文: 你是否见过这位善良的店主——詹姆斯·B·萨姆纳先生生气的样子?当时,他那粗心的儿子不小心砸破了一扇窗户玻璃。如果你置身于这样的场合,你恐怕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每个看客,看到这种局面的每个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如此这般地安慰这位不幸的店主:“不论发生什么不幸的事,天下总有人会得到好处。人人都得过日子呀,如果玻璃老是不破,要玻璃工干什么呀。”
现在,这种千篇一律的安慰已经形成为一种理论,我们将用这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理论,我们会发现,很不幸,就是这样的理论在指导着我们绝大多数的经济制度。
假定这块玻璃值6法郎,你就会说,这个事故给玻璃工带来了6法郎的生意——它提供了6个法郎的生意——这我承认,我绝不会说这不对。你的话很有道理。这位玻璃工赶来,履行自己的职责,然后拿到6个法郎,在手里掂量掂量,而心里则感激那个莽撞的孩子。这些都是我们能够看到的。
但是,另一方面,假如你得出结论——人们确实常常得出这样的结论——说打破玻璃是件好事,说这能使资金周转,说由此可以导致整个工业的发展,那就容我大喝一声:“住嘴!你的理论只看到了能看到的一面,而没有考虑看不到的一面。”
看不到的那一面就是,由于我们的这位店主在这件事上花了6个法郎,他就不能用这6个法郎办别的事了。你没有看到的是,如果他不用修补这善窗户,那么,或许就可以换掉自己的旧鞋,或者给自己的书架上再添一本新书。简而言之,如果没有发生这起事故,他就可以用这6法郎干别的事。
让我们把工业作为一个整体,来看看这一事故对它的影响。现在窗户打破了,玻璃工的生意增加了6个法郎,这是我们已经看到的。如果窗户没有破,鞋匠(或别的什么人)就会增加6个法郎的营业额,这是我们看不见的。
而如果在看得见的一面之外——这是积极的事实,也考虑一下看不见的一面——这是消极的事实,那么,我们就会明白,不管窗户是打破还是完好,整个工业,还有全国劳动的总量,都不受影响。
现在,让我们在在詹姆斯·B.先生的角度考虑一下。第一种情况,如果窗户被打破了,他花了6法郎,那么,他从窗户中得到的享受,既不会比从前少,但也不会比从前多。
第二种情况,假如窗户没有被打破,他也就可以拿这6个法郎去买鞋,于是,他在继续享用窗户的同时,还可以得到一双鞋。
而由于詹姆斯·B.先生是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我们必然可以得出结论,综合起来考虑,对享用和劳动进行一下估计,那么,我们已经丧失了被打破的窗户的价值。
于是,我们得出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结论:“有些东西被毫无意义地毁灭,社会丧失了价值。”我们必然会同意这么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公理:破坏、损坏和浪费,并不能增加国民劳动力,或者简单地说,“破坏并不是利润”。
英迪斯特利埃先生,你对此有何看法?好心的查曼斯先生的弟子们,你们对此还有何话说?你们的老师曾经那么精确地计算过,如果烧毁巴黎,那将有那么多房子要重建,会带来多少生意啊。
我很抱歉打扰了人家的计算,很有独创性啊,这种精神已经渗透到我们的立法中。不过我还是请他另算一遍,先把那些能看见的一面放到一边,考虑一下那些看不见的一面。读者们必须谨记记,这个世界并非只有当事的两个人,还有第三个人隐藏在幕后,我请他对此予以关注。一方是詹姆斯·B.先生,他代表着消费者,他本来可以有两样享受,但由于一件破坏行为,而只能享受一样。另一方是玻璃工,表示生产者,他的生意由于事故而增加了。第三方则是鞋匠(或者别的行当的商人),他的劳动却由于同一事故而遭受了同样大小的损失。这第三个人一直藏在阴影中,使我们一直没有留意到,但他却是这一问题中一个必不可少的因素。正是他向我们揭示了,以为我们从破坏行动中能得到利润是多么地荒唐。正是他,马上就可以教导我们,以为从限制贸易中能够得到多少好处的想法,其实更荒唐(巴斯夏在为自由贸易辩护),毕竟,所有的破坏性行为中,再也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了。因此,如果你把所有为贸易限制辩护的论证追根溯源,你所看到的,其实就只是这种老百姓的话:如果没有人打破窗户,玻璃工干什么去呀。巴斯夏对于有些经济学家的短视和荒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我看来,这些经济学家要么是缺少正确的知识,他们从错误的假设出发,经过错误的逻辑推理,最后当然是得出错误的结论;要么,他们就是缺乏常识,而被神秘的数字给震慑住了,给宏观指标的数字游戏迷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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