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是个小人物,公司里老板很多,“戴宗”是主要的一个。叫他戴宗,因为他很能跑。他是一个不错的老板,三四年前来公司的。我们是典型的上下级关系,有默契也有矛盾。

前一段俺比较郁闷,诸事不顺,其中一件就是打方腊的战役成了鸡肋,这事呢搞不好老板又会挑我的毛病。几星期前我们派了些人会战,他们回来后在宋江的整风会上报告了很多问题,就有人问宋江打方腊前做没做过三打祝家庄的AAR。此言一出,大家就笑得像打了鸡血,而宋江愣是一时没回上来。

AAR(After Action Review)一般是用在出了事故后的调查、检讨和补救,让人做AAR是宋江BBQ的惯用手段,所以这么问宋江有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味道,被他烤惯了的大家焉能不乐?当然敢这么问的也自然不是一般人,叫他卢俊义吧。卢俊义和晁盖有很好的私交,他也是戴宗和我的老板,在公司排前五名。如果说宋江的管理特色是 BBQ,卢俊义的特色据说就是”throw a spanner”,我是从好的意思来理解这个词的。

一星期后,晁盖和宋江亲征。打方腊先锋队的头领呼延灼要我准备slide汇报进度。我看到一星期前刚调整过的计划又不能实现,担心宋江看了发脾气,就让呼延灼打招呼。呼延灼在机场接了晁盖和宋江,就把我的意见转告了他,宋江同意我不用电话会议报告,只把slide寄给他看。

过了几天呼延灼回来了,写了email给戴宗,cc给我,说晁盖和宋江就打方腊出现的很多问题和他讨论了很多,晁盖想让他问问三打祝家庄之前我们做过AAR吗?有什么总结经验教训文件可参考吗?大家注意,这个问题和卢俊义的不太一样哦。三打祝家庄之前的战役都是晁盖和宋江还没来的时候打的。如果说卢俊义问时有逗嘴的成分,现在不是,而且晁盖问的比较小心。

赫,这问题怎么答?戴宗是三打祝家庄的前夜才来的,三打祝家庄前的派内线偷情报都是我安排的,当时俺是直接向宋江和卢俊义汇报的,难道他们全忘了?想了一下俺就替戴宗回答:三打祝家庄前我们总结以往的教训,做了细致的情报工作和作战计划,并请孙子兵法研究会会长吴用先生对情报工作进行核实,对作战计划反复推敲,保证了三打祝家庄的成功。这个工作是在宋江和卢俊义的领导下完成的,当时吴用也访谈了梁山的大部分头领,包括晁盖,得到了晁盖的亲自指导(等到打祝家庄时,吴用先生已入了梁山的伙)。我认为这个工作其实就是AAR,当时的总结和三打祝家庄的作战计划在军机处可取。

俺这个答复有点defensive,把所有的人都拉下了水,但俺也不知道怎么答更好了。过了周末我见到戴宗,就问问他对我越俎代庖有无意见。我说:我想你当时还没来,可能不好答就替你答了。答错了你还可以修正,我挨骂你可以救我。戴宗挺高兴,说你答得挺对,我看你答了就没吭声,你替我解围我没意见。谈完后,他正式回了个email给呼延灼说他同意我的意见,详细意见可以在整风会上继续讨论。

我把最后和戴宗的对话讲给朋友听,得到了“马屁拍得高明”的评价。得到这种难得的表扬,是我的里程碑啊,我高兴得在坛子里奔走相告。但夸我的人马上谴责:你道德水平下降了!坛子里赛大夫则继续夸我,说我是在享受被改造的乐趣,是达尔文也会欣慰的改变。我被他夸晕,就写了上面的故事。

赛大夫说“我挨骂你可以救我”是肉麻之精华,我想夸我拍得高明的人也是指这句吧。不知我的进步和认真学习麻肉论有无关系。

直到今天呼延灼也没来要文件。

2010年4月10日于新语丝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