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n 16

阿多尼斯与《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是阿多尼斯的第一个中文版本的著作。在这本精装的书的扉页上,译者、北外教授薛庆国先生为我题签,不仅谓我为“兄”,且还乞“正”。这自然是特定场合上的谦逊之词——兄,非也,正,岂敢,诚惶诚恐也!不过,通过此点小事,或许能一窥薛教授为学为人之作风。
  “自由”是阿多尼斯惟一自诩的“国度”,而这两个深具灵魂意蕴的词联系到一起,自然而然地就会形成“叛逆”与“孤独”。阿多尼斯1930年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但在他14岁时因他的一首爱国诗篇而被总统赏识,被推荐到城里的法国学校读书——此种荣耀,即使到了21世纪10年代的中国也绝对令人刮目相看。但是,由于“祖国与民族的不幸”,阿多尼斯不久便用诗歌找到了悲伤和愤怒——因战争,他26岁离开祖国叙利亚进入黎巴嫩之后便与祖国结下了难解之缘,至今一直拥有黎巴嫩国籍,而且在后来还一直常居在法国,仿佛离祖国越来越远。
  2009年3月,阿多尼斯来到中国来到北京,在“北外”出席由译林出版社出版的《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中文版的发布会。我有幸参加了这个活动。坦率地讲,那天是冲着曾经好好地诗写过青海的杨炼去的,他是这书的作序者,专程回国参加这个活动——要知道,黄翔、北岛、杨炼们能够回国是不容易的,据悉需要获得国家强力机关的特批——那次好像是某国外大使馆做了担保杨炼才获得签证,所以,整个活动中,杨炼除了特定“仪式”外,没有说半句出格的话,会后更是尽量不与人讲话。那天我们进入会场——“北外”阿拉伯学术中心,是一个体现“清真”味道的圆球形建筑,一位同行者买了好几本这书,分送给我一本。我翻开读完杨炼的序与薛教授的译序,便深深地爱不释手。会上有人问阿多尼斯关于“背叛”的问题,阿多尼斯回答说“阿拉伯语是他真正的祖国”,这是非常机智、富有智慧的回答。其实,译者薛教授在译序中有一段话很好地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阿多尼斯的叛逆,在某种程度上,固然源自一个生命力、创造力极其旺盛的诗人内心的躁动,但无疑,它更源自诗人对自己所处的国家、民族乃至这个时代境况的失望。”

    我不选择上帝,也不选择魔鬼,
    两者都是墙,
    都会将我的双眼蒙上。

    难道我要用一堵墙去换另一堵墙?
    我的困惑是照明者的困惑,
    是全知全觉的困惑……

  阿多尼斯这种独立的人格力量源于什么?
  源于诗人文化意义上的孤独!源于“孤独”中的清醒!
  阿多尼斯是近些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候选人之一,但一直与他擦肩而过,于是活动中有人问他对此担心吗,已近80岁他风趣地说:他的好几位亲人都活过了百岁,他目前还在壮年呢!有如此平和的心态,你能不感觉到他的写作是什么吗?

邱景华与《在虚构的世界里》

  “您在艰难之中坚持办刊,令人敬佩。希望昌耀精神,在您身上发扬!”
  这是著名诗评家邱景华先生2004年1月3日写给我的信中的一段话,随信寄来的还有一本邱先生的评论集《在虚构的世界里》,这书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于2001年11月。
  《在虚构的世界里》收入了邱景华先生四十余篇经典新诗评论文章,分五辑,第一、二、三辑写的都是我喜爱的人物,有我故乡的著名作家钱钟书,有国内的著名诗人蔡其矫(去年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编《中国国土资源诗歌六十年》时,我力主编入他的相关诗作,并在印刷前夕订正了排错的名)、牛汉、郑敏、辛笛、西川等人,有国外的著名诗人弗洛斯特、帕斯等人,第四辑介绍了几位年纪与我相仿的诗人、作家,其中有我熟悉的谢宜兴、刘伟雄、安琪、汤养宗等人,第五辑是论述散文界的文章。前四辑在得到此书的五、六天内我通读了一篇,对熟悉的人更加熟悉,对未熟悉的一些人也有所了解了。书名谓“虚构”,读之,深感非也——在邱先生的世界里,是那么地有血有肉啊。
  我欣赏的汉诗评论家甚少,邱景华先生是难得的一位,因为他为文实在,文笔不浮华,决看不出什么酒肉之色。(在诗坛混了这些年,我对汉诗评论界的“境况”十分了解。)故尔曾有机会在与邱先生的电子通信中表露过拙作愿得到他的批评,邱先生也热诚接受,并据说曾落笔起头,无奈眼疾之扰,至今未能完成。
  想想,我与福建的评论家还是有缘的,陈仲义教授前年我在登封与一同参加一个诗会,并多次结伴而游,讨教了一些问题(在青海的首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上我还和他的夫人、著名诗人舒婷合过影)——对了,前不久与无锡的诗人小聚,孙昕晨先生说不久前在一个活动中他碰见陈教授,知道我老家是无锡的陈教授还向他打听我呢。邱景华先生呢?虽然我与他没有见过面,但通过作品,他在我的心目中是相熟的。论年纪,邱先生长我11岁,他又在学校任职,我是应该称呼他为师的,但我又总觉得有朝一日能与他当面兄弟相称为好,以表“自然的亲近”。

曾敏卓与《前世情缘》

  结识香港诗人曾敏卓先生已经七、八年了,从经常在诗歌论坛上打打招呼,到如今很少联系,真实地反映出网络诗歌论坛从热到冷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大约十年,不算短,但对整个汉语新诗而言,它太短了,短得真实!
  曾先生是写情诗的高手。“诗是灵魂的再生,是自己存在的必须,是对自己生活的总结,诗是天堂的魔鬼下凡,把自己抱离尘世那一刹的满足和快活。”曾先生在他的诗集《前世情缘》的后记里有这么一段话,这段话,足以佐证他对生活质量的追求和对爱情的珍重。
  《前世情缘》由香港当代文艺出版社出版于2005年10月,收入诗歌近百首,装桢与编排是按古装本设计的(港台就是如此),繁体字,对我来说读起来比较费劲。苹果、桃、小河、圣诞卡、鸽子、蝴蝶等等,这些能与情诗紧密相连的词汇大都是这本书中的关键词。曾先生对这些感情写来得心应手,语言明快,能放能收。当然,情诗不一定只有爱情,还有许多种“情”的,譬如曾先生在书中还有一首《悼邓小平》,很长,1997年在台湾的《中央日报》上发表过——瞧人家的开明,都是中国人啊,这在我们这边谁敢如此想像吗——即使又过去了十多年。
  书中,曾先生表露出对家的爱,他的《家书》和《思念是一条长长的河》两首诗是他的代表作,据说经常在某些场合被人朗诵。
  自曾先生寄我这本书后,至今再无联系,不知他是不是还在两岸三地为生计而奔波。

陈铭华与《我的复制品》

  几年来,美国汉语诗人陈铭华寄赠过我好几本书,《我的复制品》是他最新的诗集,由他负责的新大陆诗社出版发行(在国外,一般只需要向相关部门申请国际标准书号即可正式出版书籍,因为人家的出版单位都是私人企业),是“新大陆丛书”的一种。
  我说过陈铭华先生是一位让我常感到惺惺相惜的人物。他主编《新大陆》诗刊这么多年,为汉语新诗在美国等地抽芽、吐蕊、结果,做了太多太多的努力。虽然,这种努力必然是“民间式”的,但却是不可或缺的。这,就是他的价值。
  《我的复制品》收入的全是小诗,是繁体本,古书装,这是除我们中国(内地)以外的汉语相关地区流行的出书模式。对于陈铭华先生的诗,我已计划专门写一篇长论,在此就不做任何评介了。
  去年六月,陈铭华先生带着爱女去青藏一游,本担心在西宁不好弄票,向我求援,我帮他联系好了,但七月中旬他告诉我说广东方面的旅行社全部弄好了,使我想帮个小忙还没帮上。最近几期《新大陆》的封面就全部是青藏的风光图片呢。
  每次寄赠我《新大陆》要好几美元的邮票,有几次我发现邮票没有盖销,也不知寄回给他还能不能用!

王万然与《拍砖集》

  这部书的公开出版,或许是中国当代网民的一次胜利!
  或许是王万然先生给我写过诗评的缘故吧,从心里感觉到我与他是相熟的,故有事没事发短信、写电子信,我是称他为兄的。万然兄是诗人、诗评家,本职是广东一家党办地方日报的总编辑,近些年更是“资深网民”,并以网民的身份被邀请去与广东省委书记“对话”,这件难得的事件曾在网络上被热议,说广东的网民好幸福,更赞广东的领导好开明。在万然兄的这部书中,便有长文记述了与省领导对话的过程与具体内容。之所以相关部门会邀请王万然去对话,是他之前在省上、国内相关网络媒体上是一个著名人物,因他自己的党报所需已写过许多篇“时政”热点文章。
  《拍砖集》很是适宜地由群言出版社出版于去年五月,收入万然兄的“砖文”六十多篇,由第三届鲁迅文学奖得主鄢烈山写序推荐。这六十多篇文章原都在报刊上发表过,这次成书真可谓是“集”的。既然是“砖”,文章便与当下许多热点相关,耐看耐品,记的一收到万然兄寄的这书,我两个晚上就细细地读了一遍。总体上感觉是,做为一家党报的总编辑,能将笔关怀低层,将心面对百姓,是十分难得的事。何况,万然兄这些年一直在这样做,不是做一会,做一二件而已。
  写古词是万然兄的另一酷爱,几乎每天我都能收到他的短信词。我想,应该这是一种精神放松的手段吧。

周承强与《宁静时刻》

  昨天说了一位广东的朋友,今天索性再说一位广东军旅诗人。当下军旅诗人并不多,与上世纪八十年代相比,少得可怜。
  《宁静时刻》是广东军旅诗人周承强的一部诗集,有一个副书名《周承强边防诗选》,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于2006年8月。周承强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于湖北赤壁,毕业于南京政治学院,历任战士、报道员、排长、副指导员……一步步走到某部政治处副主任,不容易。他出版过不少书,诗集就有三部,曾被《都市作家报》评为哪个年度的“全国十佳诗人”,特别不容易的是,他还主编一本民刊《剑麻诗刊》,并在网络上主持“剑麻文学论坛”等。在部队里主编诗歌民刊并在全国做出影响的目前恐怕也就是《剑麻诗刊》吧。
  寄赠来的这本书很厚,后面附有著名诗人、诗评家谭延桐、苗雨时、大兵等人的评述文章。在我看来,周承强的诗好懂,评述文章是可以不必看的。
  遗憾的是这书本的封面设计的很差,感觉不像是诗集,而是记实类文学集。
  虽然信箱里也经常收到周承强的诗稿,但我与他还没有更多的接触,不知道他更多的情形。

成路与《雪,火焰以外》

  我曾在《诗家园》2005年下半年号上编发过著名诗人、原《诗刊》主编叶延滨先生为成路这本诗集撰写的序言《一个诗人的心灵史——序成路诗集〈雪,火焰以外〉》,这书由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于2005年7月,是“开卷书系”中的一本,封皮设计得非常古典,在书后还附有著名诗人梁小斌、著名诗评家马步升的评论文章,并附有一篇成路自己谈诗谈生活的文章,可见,这是一本成路自己很看重的、准备了多年的一本书。
  近些年与成路经常通电话,因为我与他毕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认识,并一起参加过《当代青年》、《女友》在西安组织的笔会,那时我担任过一期发行量巨大的《当代青年》“你来当编辑”的主持人,也是《女友》早期的特约编辑。当时那栏目、那刊的总策划是一位姓崔的能人,好像前几年他还从北京给过我电话,说他在北京开公司呢。那次活动,来自全国的有三十位人士吧,我并没有太留意到成路,但他记住了我,2004年我在青海时恰好同他通过网络重新认识,他一说起往事,我记起来了,说对啊,问他现在在哪呀,等等。
  成路那次西安笔会后就参军了,参加了对越作战……,再后来他进入西北一家市级大型文学刊物工作,先做编辑,现是副总编了。2007年10月,他应邀前往青海参加由我操持的“中国首届地域诗歌朗诵会”并接受“中国首届地域诗歌创作奖”。活动结束后,他又一人去了乐都柳湾等地采风……
  应该说成路不是多产诗人,他与我一样,喜欢走动,喜欢思考,喜欢只写自己熟悉的东西……
  《雪,火焰以外》不厚,但表达的那种思想,却很厚很厚。

甘建华与《天下好人》

  青海师范学院曾经是青海最高等级、最牛气的大学,后来改名为青海师范大学。甘建华读它时它是师院,好像读的是地理专业,但毕业后分配到青海石油管理局却做了《青海石油报》的副刊编辑。青海石油管理局那时在海西州的冷湖,生活环境不好,后来才搬到甘肃的酒泉去了。甘建华那时就在冷湖办公,他在师院时曾参加过一些“篝火”诗社的活动,并与我曾经的队友、诗社发起人之一任伟民(他也在师院上过学,是带工资上的那种性质)关系最好,故常能见到他编的报纸。记的有一次他编的副刊满多少期,他还与我打过招呼后在报上发过青海篝火散文诗社的贺词。任伟民在他的副刊上发表过一些诗文,而我始终没有给过他稿子。当时我很好强,嫌它是不公开发行的行业报纸,诗社其他人可以在它那发,而我不行——我的这种性格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也未改变,那时我的父亲担任青海省重工业厅政治处副主任兼《中国煤炭报》、《中国化工报》、《中国冶金报》青海记者站站长,同时也是每周一期内部发行的《青海重工报》执行主编(主编由厅长挂职),五、六年时间里我只给了它一篇朱奇老师为我写的序——其实当时它们的稿费很高的。
  重新与甘建华联系上是在五、六年前吧,另一位重新联系上的湖南朋友说他在《衡阳日报》社工作,我便试探性地给他寄赠书刊,他收到了,回赠了他的几本书,《天下好人》便是其中一本。
  这书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于2003年,收入了甘建华采写的长篇通讯三十多篇。这些文章,大多获得过各类奖项。细读书上的作者简介,方知甘建华1990年获得过“青海省首届青年文学奖”,回湖南老家当记者后,获得过省级十佳记者等称号,已出版了近十部书。啧啧,久不谋面,一谋面,吃惊不小。
  甘建华曾经写过小说和散文,结过集,叫《西部之西》,那书,应该是他在文学方面的最高成就。改了方向的甘建华建树更多更大,是情理之中的事,并且应该还有得走!

张洪波与《多云》

  早读过洪波兄的大作,但真正结识是在2002年开春之后了。那时我将《诗家园》创刊号寄赠他,他回信说很好,并说推荐了我的几首诗给他出任副主编的河北《诗选刊》了,不几月后,果真在该刊发表了我一些诗。之后,洪波兄又向这刊推荐发表了我几次作品。那时,洪波兄在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工作,前几年调入时代文艺出版社担任副总编辑。
  《多云》是他去年六月寄赠于我的他的个人诗集,封皮通黑,书名烫银,很是庄重而时尚。全书收入他一百多首小诗(组诗),从诗尾标注的时间来看,应该都是近五年的新作。洪波兄的作品初看朴实无华,可是细读你就会感觉到锋芒毕露。语言干净也是他的作品的一个明显的特点。如今的诗人都是追求语言的先锋性,喜欢将语言组织的杂而又乱,变成典型的某些外诗中文版类的作品,以显示他的博学。这类诗人目前不少,我把这类诗谓之为用汉字写洋诗。而洪波兄的诗一看就是只用汉字写汉诗,并写出新意、新艺,这是难能可贵的。我想,这都必须具备很深厚的功力才能做到的吧。于是,又好理解那些用汉字写洋诗的人了,他们……,不用汉字写洋诗又能够写什么呢?
  曾有一次机会请洪波兄抵锡城面唔的,但没有实现。《多云》是小开本,没有序和跋,内页装饰也极其简单,我想这是洪波兄刻意追求的一种风格吧,与之诗之人一样!

周瑟瑟与《周瑟瑟17年诗选》

  已记不清前几年因什么事端,而使诗人周瑟瑟在网络诗坛上红火了一阵子。我关注他是在一个年度排榜之后,那榜将我列为年度民刊第一人,盖过礼孩老弟和发星老兄,很令我吃惊和不安。据说,那榜是周瑟瑟及其周围朋友的“大作”。但是,直到今天也不知是真是假。
  2005年7月周瑟瑟寄赠来他的新著《17年诗选》。此书由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褚黄色艺术纸做皮,红黑两色印刷,内页装饰“豪华”,但用字讲究,看上去很舒服。17年从1985年开始,至2001年结束。书中收入的便是这些年创作的诗作,大约有一百首。著名诗评家程光炜先生为此书作序,书后还附有著名诗评家李建春先生的一篇长文,对周瑟瑟的诗进行了相当细致和认真的分析,堪称为良好的“导读”。我便是先读了李文,再从头读起这本书的。
  读周瑟瑟的诗,是难免能读到在京城“探求者”的苦衷的,“瘤”、“妓女”、“疾病”、“尸体”、“搏斗”等词汇必然与诗人有一定的亲近感。甚至还会有一些动物变成词汇跑近诗人的笔端,如“蝗虫”、“蚱蜢”、“蜥蝎”等等。有一首叫《一瞬间》的小诗,周瑟瑟是这样写的:

    一瞬间的忧虑
    一瞬间推开地窖的铁门
    一瞬间的美酒与谋杀的情人
    一瞬间的重逢

    被飞逝的诗篇击倒

  就这么五行,表现着诗人一颗硕大的某种心境。重新来过,还会亲近诗吗?我相信,周瑟瑟与我一样不止一次地重重地这样拷问过自己!

马汉与《水绘的人事》

  锡城是我老家,老家有一位著名作家叫马汉,我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结识他时他用本名:马汉清,所以,我叫他汉清兄,至今没改过口来。后来之所以有马汉这个笔名,据说是当时印刷厂的植字工老将“清”排成“青”,汉清兄于是索性就用“马汉”署名了,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他的正式笔名。那时,他在《无锡日报》“周末青年”编辑室当编辑,我从青海回老家去找他,他便会约上达黄、沈勇等文朋诗友在报社附近的馄饨摊小聚。那摊傍晚点着一盏黄灿灿的大灯泡,四五小几,七八食客,是那时古城临街的特有风景。1992年初秋,我在大特区的《大旅游导报》任编辑部负责人,收到汉清兄寄赠的他当年六月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候鸟栖息的湖畔》,这是他的第一本公开出版的书,我还在报上特意为他发了书讯。那书里收录的散文,汉清兄以动情之笔叙述了几十个对往事对故人对大自然对小家庭的爱,于极致的细微处烛照着他深厚的独特感受。
  那时汉清兄是一线的编辑记者,读了那书,在我眼中,就觉得他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编辑记者,比别人有更多的感悟能力——这是为文之道,又比别人有更多的善良——这是为人之本。有了这“道”这“本”,不成为优秀的作家都难啊。
  十年前我回到锡城打工,为一个上海的黄酒品牌做歌赛时,当时身在《无锡日报》总编室的汉清兄给了我太大的帮助,一个月的歌赛竟在报上为我免费宣传报道了四、五次,使活动搞得热火朝天,有声有色,比较圆满。事后我听说,汉清兄当时“乞求”了领导和同事,说我一个人回到老家做事不容易,能帮就帮帮吧。后来不久,汉清兄调进市委宣传部工作了,那门难进,我又高原、江南两头跑,便与他断了联系多年。去年年底吧,我回到锡城过年,去报社找诗人金山兄,方知汉清兄又回到报社,出任副总编辑兼下面的一家晚报总编辑了。我去向他道贺,并送上一本我的新著,不料他回赠了一本他的新著,又是散文集,书名叫《水绘的人事》,由江苏文艺出版社于去年六月出版。呦,又是六月出版,好时节,心情不坏。
  许多人或许知道,锡城是与水结缘的,边上的一座太湖,给锡城太多的温情。锡城因水而生,锡城的人自然对水怀有特别的感情。汉清兄从小在锡城长大,由于他比我大几岁,想来早年的经历要比我丰富的多,譬如文革的情形他应该是有亲身经验的,而我几乎可以说没有。经历丰富的人,写的故事自然也就丰富的多,譬如书中写到的锡城小吃,就有肉馅大面筋、蛋饺、糟扣肉、豆腐花、甜粥、泡饭、咸汤瘪嘴团、炸皮脆黄、肉馅甜咸的玉兰饼等,提到的锡城水果有杨梅、西瓜、长生果、油金果、桔子、柿饼等等,虽说这里有些不是锡城特有的东西,但通过这些小东西串起来一个个活灵活灵的人、一件件或情趣盎然或感慨不已的事,完全可以揣摸到汉清兄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充溢着浓浓的赤子之心。
  我舅婆的妹妹嫁在南长街上,男人早故,她又背着个锅,苦苦将儿子养大,儿子一时又不争气。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我七岁左右、有所记忆力的时候,我随舅婆多次从坊前的苏团桥坐公共汽车进城探她妹,每每去,舅婆每每硬要塞给她十元、二十元钱的……。锡城人都知道,南长街是锡城的老街,濒临古运河,河上有座著名的清名桥。故尔,我孩提时对锡城的惟一印象就全在了南长街和街旁的古运河上。汉清兄在书里写到了那街那河那桥,读来甚是亲切,真有种身临其境的美妙感觉。读到汉清兄的父亲早晚走很长的路上下班,我不禁想起那在南长街上只能弯腰慢行的舅婆的妹妹——我记得是叫她小舅婆的。读到汉清兄写电影什么的情节,我就想起那时坊前乡的政府礼堂,每每放电影、演戏曲,傍晚,全乡的人就好像过节一样地全往那赶。当时那礼堂给我的印象是相当大的,可1983年冬天我在青海参加工作后回去,它在我眼里就变的很小很小了。心想,小时候,它咋能容了那么多人看电影听戏呢。汉清兄还写到新生路的来历,说原本它是古运河的一叉,后填土造的路。路好后,那路的两旁就生出许多房子出来。有了房子自然也就有了人,有了人怎么会没有故事发生呢!汉清兄就对那些故事尾尾道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对新生路我是熟悉的,因为锡城的人才市场原本在那路上,十年前我天天往那跑,跑了有十多天。原以为新生路与监狱什么的有关系,读了汉清兄的散文方知此“新生”非传统观念里的“新生”也。
  书中许多没名没姓的小人物是我所熟悉的,譬如弹棉花的、补锅的、爆米花的、箍桶的、磨刀的、卖棉花糖的……等等,这些小人物那时经常跑到村子里来,还有苏北船妹和那条我诗写过的“BD河”——伯渎河,我就出生在这河畔。散文家张振媚说汉清兄的这些文字是为锡城建立“城市档案”,我以为甚是。这些“城市档案”无疑将增加锡城的文化内涵,而有深厚的文化内涵的城市,必生养着一群群一代代热爱生活、创造生活的黎明百姓。而你我他,便都是这百姓中的一员。如水的城市造化了许多水一般的百姓,其事也如长长的水墨画一般有吟也吟不完的内质之美。
  总之,读《水绘的人事》,深感汉清兄的笔头比十多年前的《候鸟栖息的湖畔》老道许多,特别是他带给读者的思想艺术方面的享受更加的多元、精辟了。我想,这与汉清兄这些年诸多的人世经验的精进大有关系吧。书中令我感叹的地方很多,令我慢慢消化的地方更多,就让我在日后有空没空时再经常翻翻这本书,再与书中的人物暗暗对语,再想像着书中的故事里有我的身影。那是更加美妙的艺术享受,可以怀蕴得很远很远。
  当然,我相信在不久的日子里,一定能够读到汉清兄新的大著。因为我相信,枕水而吟,是汉清兄隽永的追求,你就看他的名字,都是“水”旁啊。

祖德陶与《野人》

  祖德陶不是无锡一流的诗人,但是一位资历颇深的诗人。国土资源系统的苏北诗人杨玉贵前些天来锡城,一起去祖德陶先生在南洋花园的家,介绍说他是杨先生早年参加诗歌讲习班的老师。这老师名字难记,直到送我一本他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出版的诗集《野人》之后,我才实实地知道了他的名字。他说,这名字其实是笔名,他本姓陶名祖德,第一次发作品时被植字工将姓放在了最后,以后就一直延用下来了。这倒有趣。
  在另一本祖德先生送我的《无锡诗人十五家》中,我得悉他高龄已经七十岁了。我说另一本由无锡作协主编的“诗歌卷”中也有我的诗,他说是吗,转身就去找来,果真有我也有他,于是俩人好像近了许多。一聊天,发现《太湖》上经常彼此读到对方的作品,譬如近四期里就有我一组诗,一篇长文,也有他的一组诗。我说,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只是对不上号。
  祖德先生原是无锡市诗歌学会的负责人,前几年才将担子让与别人挑。但近年笔头很健,新作不断。
  从谈话中可以感觉到祖德先生对诗的热爱。《野人》收入的是他上世纪八十年代写的一些短诗,由南京出版社出版于1991年。它是“西神”丛书的一种,而这丛书的主编竟然是我曾采访过的已故著名作家艾煊。
  《野人》中的诗过了这二十年,仿佛已经可以不谈了。只是其扉页上写着“谨以此集献给CJL”。那天一同到南长街的一家湘菜馆吃饭的还有祖德先生的夫人,这“CJL”是不是就是指她呢。未敢问也。

朱奇与《到黄河源头去》

  曾长期担任中国作家协会青海分会(青海省作家协会)主席的著名散文作家朱奇老师是我加入省作协的介绍人之一,这许多年来,我惟一一次在文学体制方面占国家的光便是1994年参加了由省作协组织的赴互助北山林场采风的活动,白吃白喝白住白玩了三天左右。那次,我与朱老师住一房,听了他不少教诲。后来不久我在江南、青海两地转着跑,朱老师也退休去了青岛,故我与朱老师与省作协渐渐几乎没有了联系。
  有一阵子,只要在书店看到有朱奇等省内老师的新著是必买的,不论是诗集、散文集,还是小说集,记的那时的《青海湖》、《雪莲》、《现代人》、《青海群众艺术》也是每期在邮亭必购。那时我每月一百多点工资,书刊对我而言算便宜的,譬如朱奇老师的这本《到黄河源头去》的定价就只有五角多钱,它于1984年由天津新蕾出版社出版,属少儿读物,当时我国还没有施行条形码呢。
  虽然这书是写给少儿看的,但主题鲜明,内容丰富,对黄河源头的种种情形均有描述。特别是书中有许多插图,使这本书像小人书般给读者以梦幻般的享受。
  朱奇老师是解放后第一批入青的作家,最初以诗见长,可谓是新青海第一代诗人中的偕模,白渔、昌耀、格桑多杰、李振等都曾得到过朱奇老师的扶持。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得到过朱奇老师扶持、教诲的青海作家、诗人就更多了。细想起来,从全国大的环境或从本省小的环境来说,朱奇老师“当政”时的青海作协也是它这六十年来最有成效与干劲的阶段。
  到黄河源头去,到大地的深腹去,到人性的内蕴之处去,可不就是每一位牧诗者的梦想吗!

“五朵金花”与《青海湖,梦幻般的湖》

  现在知道青海湖并对她怀有向往的国人不应该算少了,但在1986年知道青海湖并对她向往的人肯定不多,而《青海湖,梦幻般的湖》这本由中国作家协会青海分会选编、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散文合集就出版于这一年。
  这本在当时装桢得相当漂亮的书中给许多读者留下美好感受的篇什几乎都出自女士之手,如冯君莉的《青海湖,梦幻般的湖》、邢秀玲的《海心山》。她俩加上这书上有的裴林、戚琴和这书中没有的、搞文学评论的任丽璋,是当时青海文坛的“五朵金花”。
  在这“五朵金花”中,有三位在文化系统中工作,一位是省报副刊编辑,一位是省文联理论室主任,这非常吻合当时的文坛环境——写作,在当时几乎只是某些人的工作而已,其余人搞写作是不务正业。
  坦率地说这书中所选作品与书名是有矛盾的地方的——大多数作品其实与青海湖无关,是写青海湖以外的青海风光的。故尔,好像是应该还需有一个妥切的副书名才好吧。当然,在当时图书市场尚远未商业操作的情况下,这也没有什么,照样好卖。
  著名作家秦牧为这书赐序,写的相当精彩、到位,看得出老先生是认真为之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上世纪八十年代到青海的著名作家、诗人相当的多,秦老是其中一位,还有像晏明、柯蓝等。在此我得感谢时任中国作协青海分会主席的朱奇老师,因他,我当时参加了不少这些大家到青海的活动。对了,不少大家还为我当时主编的民刊《篝火》诗刊题了词。
  外地作家、诗人来青海,必至青海湖,回去后也必写青海湖,如果编辑一本新世纪的相关青海湖的诗文集,应该比三十年前的同类选本要好的多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