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石头记》
2011年10月17日星期一石头与一流古典小说的亲密关系
甲：听说你最近埋头苦读，研究学问。
乙：古人云：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我研究学问，等白了少年头时，可以抱着学问悲戚。
甲：也好，你都研究些什么学问啊？
乙：小说，古典小说《石头记》！
甲：红学？显学啊，《红楼梦》写得好哇，残了一半又更好！现在学者、作家闲着没事就爱捣鼓这个。那什么刘心武。。。
乙：我和他不一样。我呀，研究的是这个古典小说《石头记》，不是红学。
甲：《石头记》不就是《红楼梦》嘛？
乙：这个你就不懂了，我最近的惊天研究成果就是“《红楼梦》虽然是《石头记》，《石头记》可不止是《红楼梦》，其实啊中国古代一流的古典长篇小说除了〈金瓶梅〉这一部，其它都可以说是《石头记》。”
甲：都是《石头记》。
乙：嗳，都是《石头记》。你明白了？
甲：不明白！
乙：那就对了，要不怎么是研究成果呢。你不研究，所以没成果，我研究了，哎，就明白了。
甲：那你先说说我国有哪些一流的古典小说？
乙：要说我国一流的古典长篇小说，其实也就那么几部，一只手就数完，《红楼梦》〈水浒〉〈儒林外史〉〈西游记〉〈金瓶梅〉。
甲：还有〈三国〉，
乙：没〈三国〉，〈三国〉是二流小说，〈三国〉就没个好本子，写得也不够好。鲁迅早批评过：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
甲：好好，你有理！说一说你那个研究成果，为什么《红楼梦》〈水浒〉〈儒林外史〉〈西游记〉都是《石头记》哩？
乙：《红楼梦》是《石头记》。。。
甲：这个都知道，《红楼梦》的早期抄本的名字就是《石头记》，女娲补天用剩下来的一块石头，贾宝玉就是这块石头托生，诗云：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乙：不错，有学问。那为什么〈水浒〉〈儒林外史〉〈西游记〉也都是《石头记》哩？
甲：唉，那什么，我哪知道啊，那是你的学问，我就知道《红楼梦》是《石头记》，其他的，是你的歪理邪说。
乙：什么叫歪理邪说，我又不姓李，这是学问，我告诉你啊〈〈水浒〉〉也是《石头记》
甲：〈〈水浒〉〉也是《石头记》？施耐庵告诉你的？
乙：对啊，施耐庵亲口告诉我的，〈水浒〉第70回，忠义堂石碣受天文 梁山泊英雄惊恶梦
是夜三更时候，只听得天上一声响，如裂帛相似，正是西北乾方天门上。众人
看时，直竖金盘，两头尖，中间阔，又唤做『天门开』，又唤做『天眼开』；里面
毫光，射人眼目，云彩缭绕，从中间卷出一块火来，如栲栳之形，直滚下虚皇坛来
。那团火坛滚了一遭，竟钻入正南地下去了。此时天眼已合，众道士下坛来。宋江随即叫人将铁锹铁锄头，掘开泥土，跟寻火块。那地下掘不到三尺深浅，只见一个石碣，正面两侧，各有天书文字。当下宋江且教化纸，满散平明，斋众道士，各赠与金帛之物，以充衬资。方才取过石碣，看时，上面乃是龙章凤篆，蝌蚪之书，人皆不识。众道士内，有一人姓何，法讳玄通，对宋江说道：『小道家间祖上留下一册文书，专能辨验天书。那上
面都是自古蝌蚪文字，以此贫道善能辨认。译将出来，便知端的。』宋江听了大喜，连忙捧过石碣，教何道士看了，良久，说道：『此石都是义士大名，镌在上面。侧首一边是「替天行道」四字，一边是「忠义双全」四字。顶上皆有星辰南北二斗，下面却是尊号。若不见责，当以从头一一敷宣。』宋江道：『幸得高士指迷，缘分不浅。倘蒙见教，实感大德。唯恐上天，见责之言，请勿藏匿。万望尽情剖灵，休遗片言。』宋江唤过圣手书生萧让，用黄纸誊写。何道士乃言：『前面有天书三十六行，皆是天罡星；背後也有天书七十二行，皆是地煞星。下面注著众义士的姓名。』观看良久，教萧让从头至後，尽数抄誊。
乙：你看，天上掉那么一块大石头，一百零八将在上面都有名字，〈水浒〉不就是105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的故事嘛，石头上都记着呐，《石头记》！
甲：奥，你有理，《石头记》，就算〈〈水浒〉〉也是《石头记》，那〈儒林外史〉怎么也是《石头记》哩？
乙：说起〈儒林外史〉，〈儒林外史〉写得好啊，全书纯白描手法，三笔两笔就活脱一个人，讽刺藏于不动声色中，最难及的还不是讽刺的手法，而在于论人看事的公正平和之心，在写出人世的丑恶的同时，也写出了人世仅存的爱和温暖。比方他写匡超人骗人说自己未婚，又迎娶了个有财有貌还有个好爸爸的好老婆。那他回家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呢？嘿，他回家居然发现妻子已经得病死了。死了岂非很好，但小说在这里是这样写的：“匡超人听见了这些话，止不住落下几点泪来”有人说这眼泪是假的，其实不然，这正是吴敬梓的难及之处。后世的谴责小说，虽然学的是〈儒林外史〉，却往往用力过度，成了漫画了。还有〈儒林外史〉里写的山水是真山水，风景是真风景。这很难得，我国的古小说向来写人Ok,写景呆板，连〈红楼梦〉也是如此，只有〈儒林外史〉和〈老残游记〉不是这样。还有。。
甲：停，停，我知道你有学问不是，那〈儒林外史〉怎么也是《石头记》哩？
乙：才跟你说了〈〈水浒〉〉也是《石头记》，因为天上掉了一块石头，你看〈儒林外史〉第一回就说：
数年间，吴王削平祸乱，定鼎应天，天下一统，建国号大明，年号洪武。乡村人个个安居乐业。到了洪武四年，秦老又进城里，回来向王冕道：“危老爷已自问了罪，发在和州去了；我带了一本邸钞来与你看。”王冕接过来看，才晓得危素归降之后，妄自尊大，在太祖面前自称老臣。太祖大怒，发往和州守余阙墓去了。此一条之后，便是礼部议定取士之法：三年一科，用五经、四书、八股文。王冕指与秦老看道：“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书人既有此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说著，天色晚了下来。
此时正是初夏，天时乍热。秦老在打麦场上放下一张桌子，两人小饮。须臾，东方月上，照耀得如同万顷玻璃一般。那些眠鸥宿鹭阒然无声。王冕左手持杯，右手指著天上的星，向秦老道：“你看，贯索犯文昌，一代文人有厄！”话犹未了，忽然起一阵怪风，刮得树木都飕飕的响；水面上的禽鸟格格惊起了许多。王冕同秦老吓的将衣袖蒙了脸。少顷，风声略定，睁眼看时，只见天上纷纷有百十个小星，都坠向东南角上去了。王冕道：“天可怜见，降下这一伙星君去维持文运，我们是不及见了！”
〈〈水浒〉〉，掉了一块石头是《石头记》，〈儒林外史〉掉了百十个石头当然更是《石头记》了。〈儒林外史〉本来就是记叙这一伙石头变的星君的故事的嘛！
甲：你有理，好吧，那〈西游记〉怎么也是《石头记》哩？
乙：这个稍微动动脚指头想一想也可以明白，这孙悟空就是石头变的嘛，一部西游记其实就是孙悟空的英雄传记，石头记，哈哈！
甲：西游记明明是写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故事滴，怎么就单成了孙悟空的英雄传记了/
乙：取经不过是个幌子，谁在乎他们取的经啊，大家要看的还不是孙悟空怎么降妖，所以说它是石头记，石头记，跑不掉哈！
甲：等等，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说〈三国〉写得不好了，因为啊，它和什么〈石头记〉没一毛钱关系。
乙：不是这样，三国写得不够好，但它是用古文写的长篇小说，能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也难为它了，三国本是个很好的结构，故事也好，就是文笔和见识一般，所以是二流小说。
但是这部著名的小说一样可以称作〈石头记〉，你看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三国演义〉一开头那首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三国演义〉描写的就是在汉末那个乱世，那些个所谓英雄怎样争夺天下，但是时光流逝，大浪淘沙，所谓英雄只留下这些名字，这些故事任人评说了。这些三国英雄和他们的故事就象时光大浪里的沙，沙是什么，是石头，所以记述这些沙，这些石头的〈三国演义〉当然也可以称作〈石头记〉了。。。
甲：你太能说了，我服了！
乙：还有呢：〈红楼梦〉名字就敢叫〈石头记〉所以它伟大。
〈〈金瓶梅〉和〈石头〉没关系，所以只好偷偷印刷。
〈水浒〉的石头大，所以文学成就大。
〈儒林外史〉的石头多，所以文学成就也不差。
〈西游记〉的石头是孙悟空，所以孩子看了乐哈哈。
〈三国演义〉的石头变成了沙，所以文字不好仍然千古留佳话。
总之，要想作品永流传，请和石头做亲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