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路公共汽车开过我家门口

12 07 2009年

生下来到出国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南京鼓楼区。小时候住在外婆的房子里,金川河边上,门口有一座小桥,河水臭哄哄的。我常常在桥上发梦,有一天河水清澈,在金川河上轻舟荡漾,一直荡进南师附中。

童年的时候我们没有交通,三牌楼汽车站离我们家很远,要乘车得从将军庙走到山西路。那段路真是很远很远,我走到一半,往往赖在地上不肯动,张开双手撒娇“爸爸抱抱”。

后来打通了新模范马路,穿过建工学校一直通到虹桥16中门口,于是有了13路公共汽车。

十多岁的时候父亲回宁,我已经在南师附中读中学了,校长是李夜光,南京市有名的老校长,我一路跟着他跟到南师附中。后来的校长换了胡伯良。又过了很多年,我已经上了大学,父亲分到了房子,三室一厅,我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很小的一间房,大约十平米。

房子在医平村,那栋沿新模范马路的楼房里住了四十八户人家,所以就叫四十八家。

地点好,我们一直没有搬家,直到新模范马路拓宽,一颗炸弹,轰得一声,炸倒了四十八家。

搬到医平村后,十三路公共汽车开过我家门口,我不用再住校,省下来的饭票菜票全部变成现金,因此有了吃的资本。

从四十八家后面的林荫路走十分钟,就可以走到湖南路。到那里可以乘三路车去我们学校。我最喜欢走那条路,永远不会有阳光,走到底,有大量的小吃摊子在等着你。

湖南路丁家桥口的金春锅贴店,国营老字号,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人山人海。我不喜欢吃锅贴,但是我喜欢吃金春锅贴。在这里,幸福就是二两锅贴,一碗馄炖。虽然这个幸福的代价是排队。排队实际上也成了一种享受,一边回忆,一边等待幸福来临。

大二那年在鼓楼英语角碰到梨树,从此后再也没有去过英语角。我们把经常去的地方叫作“馋猫角”。

最喜欢山西路小学巷口的臭豆腐,油炸的,沾上辣椒酱油;凉粉自然是我的最爱;山西路的宁波汤团;韩复兴的鸭屁股;木材烧火做的馄炖摊上的苏式小馄炖;有鸭肠的鸭血汤;跟老鸡一块煮的回炉干;辣油小煮面,摆摊的是母女三人,用南京话问“阿要辣油?” 听起来象“I LOVE YOU” ;鸡鸣寺的香菇面;绿柳居的素菜包子;永和园的开洋干丝;六凤居的豆腐涝;奇芳阁的鸭油酥烧饼。

去过南京的人都忘不了南京时髦姑娘在路边吃忘鸡蛋的景色,我也是其中之一。今年回国,要求吃全鸡,家人笑我土,现在南京人吃的是活珠子,活珠子跟忘鸡蛋还是有不同的,特点是活,旺鸡蛋是终止妊姃的蛋,而活珠子则是二十天左右的正在孵化中的蛋,二者的味道也有较大差别。吃的时候也有讲究,先小心地磕个口子,然后吸掉里面的鲜汁,会吃的人这一步必不可少,然后沾椒盐,细品美味。里面的小鸡味道鲜美,蛋黄嚼上去极有韧性。

逛遍全城的馋猫角,梨树染上甲肝,那是八七年,上海人吃毛蚶。

鼓楼英语角偶遇,梨树一路顺风地出了国,我们认识半年,因为一场肝炎,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几天。

临别时梨树来宁辞行,从十三路最东边的起点站-火车站 来到我家,然后我们又乘十三路去了南京城最西边的莫愁湖。古时候的莫愁女,丈夫应征入伍,一别十载杳无音讯。南朝梁武帝萧衍见到莫愁如花容貌,不由神魂颠倒,设计害死莫愁的丈夫卢公子,传旨选莫愁进宫为妃。莫愁得知,投石城湖而死。梁武帝闻讯,写下了《河中水之歌》:

河中之水向东流
洛阳女儿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织绮
十四采桑南陌头
十五嫁为卢家妇
十六生儿字阿侯
卢家兰室桂为梁
中有郁金苏合香
头上金钗十二行
足下丝履五文章
珊瑚挂镜烂生光
平头奴子擎履箱
人生富贵何所望
恨不早嫁东家王。

走到胜棋楼,蜻蜓在水珠滚动的荷叶上安详打盹。我拿出云子,和梨树默默对弈,堤柳缠绵,蝉声哀怨,莲叶田田,鱼戏水间。心思早不在黑白之间。

忆想当年,胜棋楼中,徐达巧战朱元璋,弈至终盘,竟下出“万岁”字样。

棋楼一座,引来后世无数的棋联,李淡愚有联曰:

君臣相悦,遑论输赢,谁谓开国帝王,笑把湖山当孤注;

儿女多情,易生悲感,愿祝凝妆少妇,饱餐风月不知愁。

另有联曰:

世事如棋,一局争来千秋业;

柔情似水,几时流尽六朝春。

莫愁湖畔,满盘离愁,双输已成定局。下完棋后,黑子飞向天空,白子沉入湖中。

附一:

文艺复兴网友seaman修改最后一段:

V1:走到胜棋楼,我从包中拿出云子,和梨树对弈,相视无语。堤柳缠绵,荷莲飘香,
蜻蜓在水珠滚动的荷叶上安详打盹,而我的心思早不在黑白之间,此去一别,不知道十年后能不能再见。

V2:走到胜棋楼,我从包中拿出云子,和梨树对弈,相视无语。堤柳缠绵,荷莲飘香,蜻蜓在水珠滚动的荷叶上安详打盹,而我的心思早飞出了黑白之间。

V3:走到胜棋楼,我拿出云子,和梨树默默手语,堤柳缠绵,荷莲飘香。蜻蜓在水珠滚动的荷叶上安详打盹,而我的心思早飞出了黑白之间。

建议修改处:

1,“临别时梨树来宁辞行”,他从十三路最东边的起点站-火车站 来到我家,然后我
们又乘十三路去了南京城最西边的莫愁湖。

(你看,这样莫愁湖成了文眼,13路成了贯通全文的一根主线,全文就活了。)

2,”排队实际上也成了一种享受”,等待幸福来临的享受。

附二,大嘴建议:

“堤柳缠绵,蝉声哀怨,荷莲飘香” 这句好,上半藏柳蝉二字。下半何不用“莲业田田,鱼戏水间”?
用乐府“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之意,又射了吴梅村“前身合是采莲人,
门前一片横塘水”。莫愁湖就是横塘啊,岂不绝妙?

柳蝉
Monday, August 29, 2005 12:53 PM
Tuesday, August 30, 2005 2:50 PM二稿
Tuesday, August 30, 20055: 08 PM三稿
Tuesday, August 30, 2005 9: 46PM四稿

(感谢文艺复兴网友seaman,羞花,多奇,消火,大嘴,柳玉,阿乡,爱抚楷油,上瘾,头肥,辛辛,腊梅,旺财,蛤蟆,田圈,搞7粘3等提宝贵意见,另,不是不理老领导,实乃不上口水贴也)

附三:

南京 13路公交车 [南京车站→南湖]

停靠站点:南京车站、中央门、金桥市场、城河村、钟阜路、新门口、福建路、三牌楼大街、三牌楼、南京饭店、山西路、大方巷、云南路、五台山北站、五台山、莫愁路、汉中门、汉中商场、涵洞口、水西门、莫愁湖、大士茶亭、南湖。



爷爷

11 07 2009年

爷爷早年来美国求学,就读于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本来是要读博士的,因思念妻儿,八个月后拿到硕士即匆匆回国。以至于他的儿子们,认为自己不能超过父亲,拿到硕士后就停止不读了。我见过爷爷在哥大读书时给奶奶写的一封信Margin(信的边缘)上写满了“吻”,可见是个性情中人。

我奶奶是个大家闺秀,比爷爷年长两岁,是全家人的核心。老太爷娶了六位太太,奶奶每天要面对六位婆婆。现代人常常连一位婆婆都应付不了,可是奶奶,却成了老太爷的依靠。六位太太难免会有一些小矛盾,都是奶奶去调解,小姑子有什么心里话,也是找这位嫂子诉说。一大家子,要用三个厨房才能喂饱,这三个厨房,也是奶奶去打理。奶奶二十岁进我们家,在六年内生了四个儿子,老太爷自然十分欢喜。奶奶在世的时候,真是家和万事兴。老太爷是先施公司的大股东,那几年先施的生意极旺。

奶奶三十一岁那年染上肺结核,不幸过世。我不能想象爷爷当时的心情,他独居近十年,才娶第二个太太。

爷爷的大妹嫁到上海的盛家,结交了很多名门闺秀。爷爷是出名的帅哥,奶奶过世后,他去妹妹家,闺秀们闻风而动,纷纷找个借口,蜂拥至我好婆家,就是为看这位帅哥一眼。四十年后,我坐在爷爷当年坐的地方,听好婆讲爷爷的故事,脑子里想的是满屋的穿旗袍的大家闺秀们,为什么没有一人能抓住爷爷的心。

爷爷还是位出名的票友,跟马连良、张君秋、俞振飞等都有结交。我有一张他1951年跟大师们的合影,他依然是很帅的,谁能想到,四年以后,他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最后抓住爷爷的一位闺秀,也是一个票友。

这位奶奶很可怜,虽然我祖母已过世十年,全家人却是没有忘记她,因此,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人肯接受新奶奶。新奶奶在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当然极不开心。

爷爷每天要吃一个半生的鸡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导致了他的心脏病。每次发病,他吃了药,都要跟全家说:“没事的。”最后一次,他说:“这次过不去了。”

一九五四年,他四十八岁时在台湾过世,留下年轻的妻子,最小的一对儿子,只有六岁。爷爷在去世前,为一个朋友做保人,朋友破产,爷爷几乎倾家荡产赔尽.第二年,奶奶随爷爷而去,时年仅三十五岁,他们所生的四个儿女,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七岁,一下子成了孤儿。两位七岁的叔叔进了宋美龄办的孤儿院,他们的大姐,十三岁就独立支撑一个家,一年以后,把弟弟们接回家自己照顾。

这四个孤儿都很有出息,他们的儿子更有出息。我最小的叔叔的儿子,今年得了美国的总统奖,爷爷的孙辈,没有局限于”认为自己不能超过父亲,拿到硕士后就停止不读”,大部分都读到博士。

September 22,2001 8:23am,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爷爷和新婚太太能认出这几个京剧届的名怜吗?祖母少女时期照片祖母去世前的最后一张照片



国,家

9 07 2009年

我对政治可谓一窍不通。来到DC后,常常看见墙上挂着美国领导人的照片,有一天我跟一群同事出去开会,看到墙上挂了三张照片,一张是布什总统,虽然是小布什,也老的跟老布什一样,另一张是我们华人的骄傲,赵小兰部长,风度极佳,美丽无比。还有个老头,不知道是谁,我就天真烂漫地大声问:“那个歪着嘴笑的胖老头是谁呀?”我同事把我的嘴一捂,:“嘘!那是副总统切尼。”我说:“天那,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呀。”

  转头同学聚会,我的同事同学王非,当着全班人的面:“哇,黎同学好离谱呀,指着副总统的照片问:那个歪着嘴笑的胖老头是谁呀?”,有一个老鬼立刻说:“不如改名字叫黎谱吧。”

  我气得也歪了嘴,回家后恶补美国政府,为了活学活用,决定来点实战经验。

  我想应该把美国的政府制度推广到家里。我们家一向分工不明,在及短的时间内,我发现自己的地位降到很低,简单地来讲,我就是另外三个人的奴隶。那三个人做威做福,还经常对我不满意,指手划脚的。

  美国有十四个部,我和先生把它分了,每人担当七个部长。

  我先把财政部长,外交部长抢到手。由于资源不够,财政部长兼职自动取款机。先生担当教育部长,卫生部长,负责小孩教育,和洗盘子。

  卫生部下属的食物药品管理局的局长由我兼职,负责买菜烧饭和全家的药物,因为全家暂时没有人吃药,实际上我就是负责给猫喂药和上眼药,这个任务是非常艰巨的,有时需要卫生部长的协助才能完成。

  由于先生不开车,交通部长只好由我来承担,虽然我自己也开得乱七八糟。

  美国有个部门叫做Department of Interior.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开始以为是负责室内设计的(Interior Design),先生说这叫内务部,我说你来当吧.

  关于总统和副总统由谁担当争议很大,最后先生说,为了公平,他赌我不知道现在由哪个党执政,由我挑一个党,挑中执政党就当总统,非执政党就当副总统,只允许问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妈。

  我立刻打了一个国际长途:“妈,小布什是哪个党的?”

  我妈支支吾吾半天,说:“好象是民主党的。”

  于是,先生被选为我们家的总统,我成了那个“歪着嘴笑的胖老头”。

  总统问:“国务卿谁当?”我问:“国务卿有权吗?”总统说:“没什么权。”我说:“那就你当吧。”

  我们也采用了布什总统的打分制度。

  过了两天,国家出现了一点小动乱,总统抱怨身上没有现金,自动取钱机功能有待提高,财政部长失职,打零分。

  财政部长抗议,自动取钱机不是自动送钱机,顾名思义,钱是要来取的,不可能天天花花地送钱。而且,我们家的自动取钱机已经比外面的好得多,连密码都不要。

  既然开始打分了,副总统提出,卫生部长应该打零分,因为盘子从来没洗干净,上面常有泡沫,锅没有洗,炉台没有搽,给负责烧饭的食品药物管理局局长的工作带来极大的不便。

  卫生部长说:“你竟敢辱骂总统?我辞职不干了,你一人独立担当十四个部的部长,再兼职总统,副总统吧!

  September28,2003 9:52AM

《星岛日报》 星岛副刊 美国风情画 07/11/2009

http://www.singtaousa.com/071109/su05.php



上海滩的早期热带观赏鱼癖好

9 07 2009年

父亲翻译的祖父的文章:

年前在美国国会图书馆查到1940年3月号美国《观赏鱼》杂志(Aquarium)登载的先父高麓给该刊的一封信,内容是关于上海滩的早期热带观赏鱼癖好的一些资料。现将其全文译出,以飨读者。

我们的中国同好
—上海高麓先生来信摘录

编辑先生:
读了你们在《观赏鱼》杂志1939年10月号上登载的短讯,我个人认为你们准备刊印《热带观赏鱼》第2卷是一个极好的主意。这不仅能使读者获益甚多,对那些已经购买了该书第1卷的读者也是一个鼓舞。我已经有了该书第1卷的第2版,我将通知书商,在你们决定发行第2卷后立即预订。我相信这里有很多人也会这样做。
令人惊喜的是,在中国,尤其在上海,热带观赏鱼的癖好正以极快的速度流行起来。大约五年前,我们中国人还完全不知道“热带鱼” 这一名词,但现在,几乎每一户中产阶级家庭都已拥有至少一个中等大小的、饲养着各种各样热带鱼的养鱼缸了。一些珍稀的热带鱼鱼种,如像“七彩神仙鱼”(Symphysodon discus)、“齿蝶鱼”(Pantodon buchholzi)、“霓虹灯鱼”(Neon Tetra) ,等等,也都已以相当大的数量进口。尽管由于汇率高涨,这些鱼的价格不菲,例如,1对七彩神仙鱼的售价是300元(约相当于50美元),但它们还是会在运到上海之后立刻就被热带鱼痴迷者们几乎全部买走。
虽然现在上海还没有大型的热带鱼养殖场,但热带鱼已由一些半专业的饲养者大量繁育起来。有几种热带鱼的供应量已经很大,以致价格降到了难以相信的地步。如今,1元(约相当于0.16美元)即可买到3对每尾半英寸的“神仙鱼”(Pterophyllum scalare),或3对每尾半英寸的“黑裙鱼”(Black Tetra),或2对每尾半英寸的“苏门答腊鲃”(Barbus sumatranus)。“孔雀鱼”(Guppies)、“剑尾鱼”(Swordtails)和“月斑鱼”(Moons)等的售价仅为每尾5分(约相当于0.008美元)。一些难以繁育的热带鱼,如像“双边鱼”(Ambassis lala)、“剑尾灯鱼”(Corynopoma riisei)、“头尾灯鱼”(Head-and-tail-light fish)、“玫瑰灯鱼”(Hyphessobrycon rosaceus),等等,也都以可观的数量繁育起来。不过,它们的价格要贵很多。
海水热带鱼的癖好也已在上海流行起来。像“细鳞刺鱼”(Therapon jarbua)、“金钱鱼”(Scatophagus argus)、“金鲳鱼”(Monodactylus argenteus)、“东方鲀”(Tetraodon fluviatilis)、“宅泥鱼”(Dascyllus aruanus)、“三带双锯鱼”(Amphiprion percula),以及许多其它珍稀海水热带鱼都已不时进口。两周前,有一艘来自南非的货船,它装载的货物中含有价值7000元的海水热带鱼被一位热带鱼痴迷者买走;他害怕有其他买主与他分享,就把这些热带鱼全部装上他租来的一辆载重卡车,直接从该货船运送到他的家中。由于上海离海岸还有相当距离,真正的海水是由沿海的船只专门引进,并以相当高的价格卖给那些海水热带鱼痴迷者的。
与通常料想的情况相反,养热带鱼用的优良水草在当地市场上很难买到。这里常听到的说法是:得到珍稀热带鱼比得到优良的水草还要容易一些。上海最常用的水草是:“苦草”(Vallisneria)、“鱼莼”即“金鱼草”(Cabomba)、“丁香蓼”(Ludwigia)、“水妖草”(Water Sprite),有时还用“狐尾藻”即“羽毛草”(Myriophyllum)。前几年,除了苦草能从当地的池塘和溪流中收集到以外,所有上面提到的水草都必须依靠进口,价格自然很贵。直到最近,一些当地的饲养者才开始出售他们自己水族池内过剩的水草。在日本发动不宣而战的战争之前,我们从日本进口大量的“发草”(Hair-grass)、“慈姑”即“中水兰”(Sagittaria)和“萍蓬草”(Spatterdock),但现在再没有货船来了。
水蚤(Daphnia)对于这里的热带鱼痴迷者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我们能在全年,即使在严冬,以非常低的价格购得。有些穷苦工人每天从附近的池塘中收集活水蚤并运到热带鱼痴迷者的家中。他们以此为生,领取月薪。只需花2元(约相当于0.32美元),你就能在50个大号养鱼缸内喂养你的热带鱼一个月之久。你们或许会感到惊讶,冬季的活水蚤是从覆盖着约1英寸厚的冰的池塘内收集的。此地常能见到当室外温度降到零度时,热带鱼还在吞食活水蚤。所以,这里的热带鱼痴迷者从不使用干食料即经加工的食料喂热带鱼。
电加热器、水泵和气泵、排气装置等都在本地制造并售价合理。有些养鱼缸在建造时专门做一个额外的托盘接到鱼缸的底部,烧煤加热。这种方法虽然有缺点,但却很省钱,因而有人用。
我很惊喜地从贵刊9月号得知,“白云山金丝鱼”(White Cloud Mountain Fish,学名Tanichtys albonubes)已被带到美国并在那里流行起来。这种小鱼以前在上海市场上的售价是每尾0.10元(约相当于0.016美元)。但现在,由于该鱼源出华南,而近来华南正有战事,从那里来的货船已停运,该鱼的价格已涨到每尾1元(约相当于0.16美元)。虽然你们称它为“白云山金丝鱼”,我们仍称它为“中国灯鱼”(Chinese Neon Fish)。



景祺堂的后代

9 07 2009年

景祺堂这一支,由于有成就的后代较多,在龙门高家祠堂中,专门挂了“风歧,而谦,子勋,梦旦”四人以及高鲁的像。
高鲁的父亲是高士廉。高鲁是我祖父这一辈的,早年留学比利时,获工科博士。在巴黎参加了同盟会,辛亥革命后,担任过孙中山的秘书与疆理局局长。他创建了我国第一个现代化的天文台-中央观象台,任台长。民国之初,由他在全国推行了公历制。1928年,任中央研究院天文研究所首任所长,创建了我国天文学会。
福房中,有一位海军舰长,叫高宪申,与我父亲同辈。他在与日本人海军作战中严重受伤。
曾祖父高子勋有四个儿子:高翰,高冈,高麓,高泽。四个女儿:莲芳,桂馥,淡文,艾其。
曾祖父十分重视儿孙的教育,他常常说,钱财可以失去,但得到的教育不会失去。当时家里每生一个孩子,他都会存一笔钱作为将来的留学费用,我大伯是长孙,他生下来为他存的那笔钱因为后来的通货膨胀,到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已经是一钱不值。
小叔公只比大伯大六岁,也没能留洋。
高翰清华毕业,美国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博士。曾任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
高冈清华毕业,德国化学博士,回国后致力于印染业。
我祖父高麓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1927年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硕士,因思念妻儿,取消读博计划。1955年祖父48岁因心脏病病逝台湾。
高风歧没有子女,而谦,梦旦的子女也有许多到国外留学,如君哲,君纯,君珊,君韦,君箴。
郑振铎高君箴的婚礼是当年上海文化界的一件盛事,瞿秋白代表宾客致贺辞,“他便用‘薛宝钗出闺成大礼’这个题目讲了又庄严又诙谐的一番话。大意是妇女要解放,恋爱要自由。满堂宾客,有瞠目结舌者,有的鼓掌欢呼。”(见茅盾的《回忆录》)
沈从文的弟子肖乾,曾经追过高家的一个女儿君辰。后来我叔叔在美国见到他,告诉他是高君辰的堂侄子,肖老当场说了一句“高攀不上”。

黎柳蝉 Sunday, May 13 2007 10:03 PM



巴黎艳遇

2 07 2009年

巴黎之行,是我用结婚15年的钻戒换来的,同时换到的还有一只5D。 本来一家人想住一间房间的,帮我定旅馆的朋友说,你是来度蜜月的,一间房间你们怎么能实施8次4000回?
 
于是,他用一间房间的预算,找了旅行社的朋友,帮我定了两间房。两间房还不连在一起,中间隔了另一间房间。
 
问题就出在隔在中间的这间房上。
 
我是经常要去小孩房间查房的,这天正准备例行查房,中间的房客开门搭讪:
 
笨猪,
 
笨猪,
 
·#$%……—*
 
对不起,英哥拉S 
 
能不能请你去楼下的小酒馆喝酒?(口音很重,勉强听懂)
 
我不会喝酒。
 
要不要进来坐坐?
 
谢谢,不要。
 
你住隔壁?
 
也死
 
不如退了房搬到我这里来住。
 
法克油(心里)
 
我马上去前台,把事情详细汇报,说隔壁住着流氓,我有两个小女孩,请立刻报警,并马上换房。
 
前台一查,说这个是我们的老客人,不是坏人。
 
前台打电话上去,跟我说,
 
他很抱歉,要make excuse to you.
 
我说:
 
叫他make excuse to police. 



Just Beat it!

29 06 2009年

八十年代末期,我揣着100美金来到了美国。第一次去超级市场,听到喇叭里在放一首歌:

They Told Him Don’t You Ever Come Around Here
Don’t Wanna See Your Face, You Better Disappear
The Fire’s In Their Eyes And Their Words Are Really Clear
So Beat It, Just Beat It

You Better Run, You Better Do What You Can
Don’t Wanna See No Blood, Don’t Be A Macho Man
You Wanna Be Tough, Better Do What You Can
So Beat It, But You Wanna Be Bad

They’re Out To Get You, Better Leave While You Can
Don’t Wanna Be A Boy, You Wanna Be A Man
You Wanna Stay Alive, Better Do What You Can
So Beat It, Just Beat It

You Have To Show Them That You’re Really Not Scared
You’re Playin’ With Your Life, This Ain’t No Truth Or Dare
They’ll Kick You, Then They Beat You,
Then They’ll Tell You It’s Fair
So Beat It, But You Wanna Be Bad

虽然我在国内只听莫扎特,对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完全没有概念也从未感过兴趣。但是,超市里的 beat it,在那一天似乎触动一个举目无亲的弱小女子的的灵魂,我当场泪流满面,流连忘返,以至于第二天,第三天,都不由自主地步行一个小时,走到那个超市,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喇叭里的 beat it。我真的想走开,马上逃回中国。

等到有了电视,看到MJ跳出不可思议的舞姿,无与伦比的动作,非但没有看到过,而且是意想不到的太空步、霹雳舞.

MJ的生活方式在摇滚音乐家属于模范,MJ是一个真正的博爱者,慈善家。他喜欢孩子,他捐钱办慈善事业。里根总统曾经专门请他到白宫,表彰他的模范行为,号召全国人民向他学习。他被列在2000年版吉尼斯世界纪录“最支持慈善的明星”。

自古以来以来,越是同流合污,随波逐流,舆论越是好评如潮。越是超凡脱俗,名声越坏。有人一定要去玷污他,敲诈他。最纯净的人往往被丑化得不成样子。

1993年,年仅12岁的Jordy Chandler控告MJ猥亵他, MJ与男孩的家人达成庭外和解并支付了2330万美元的赔偿金。就在MJ去世后仅三天,“娈童案”的主角突然站出来承认当年曾为了钱撒谎,并向MJ道歉。。“娈童案”爆发后,案件被各大媒体大肆渲染。MJ一落千丈。

就像他的经典单曲black or white的歌名那样,MJ就是一个黑白,男女,老少的对立统一。他捐钱办慈善事业,却不付账单。

他的每场音乐会,边上都有救护车,他的音乐本身就是让人发心脏病的,粉丝们举着彩棒,痛哭流涕,而这次,拉粉丝的救护车,终于拉走了MJ。

他的音乐,超越了Genre,是一种universal,凌驾与所有之上.

“I Just Can’t Stop Loving You”

I Just Want To Lay Next To You
For Awhile
You Look So Beautiful Tonight
Your Eyes Are So Lovely
Your Mouth Is So Sweet
A Lot Of People
Misunderstand Me
That’s Because They Don’t
Know Me At All
I Just Want To Touch You
And Hold You
I Need You
God I Need You
I Love You So Much

阿力

June 30, 2009 12:03 AM, Rockville, MD



华盛顿DC地铁相撞 至少9死76伤

24 06 2009年

昨天阿昵病了,我约了医生,一点半得离开公司带她去看病。梨树是个工作狂,自然不肯提早下班,中午打电话说地铁卡忘记带了,干脆跟我一起去吃午饭,然后搭我的车一起回家,下午可以在家上班。我们平时约好见面的地方边上有个100年的标记,因此我们只要说一声百年好合,意思就是半个小时以后在100年见面。他如果带了地铁卡留下来上班, 大约5点钟的时候会坐这班地铁回家。他这个人丢三落四的,平均每年丢2只手机,12把雨伞,5次钱包。我每次都气急败坏地数落他。从今天以后,我决定再也不提。 


还有两个跟我很近的人有可能在这班地铁上。一个是我的表姐Coco,另一个是我的同事小李,小李因为跟我同姓,又跟我同一天报到,大家开玩笑说我们是twin,而我们关系也特别好。出事后一直找不到他,到半夜,终于得到他的消息,昨天小李听到地铁声音,平时都会跑着赶地铁的,但是我们的活太多,他很累,就决定没跑,等他到站台时,地铁的门刚好在他的眼皮底下关起来,于是误了出事的这班车。后面那班车昨 天再也没有能够离开地铁站台,喇叭里面说有技术故障,辗转4个小时候终于回到家。小李是个孝子,把自己的车送给母亲,坐地铁上班。

网上看到一段感言,我修改了一下:

法航坠机,罗京逝世,成都9路公交车自燃,DC地铁相撞后的感悟:
  好好活,慢慢拖,一年还有一万多;
  不要攀,不要比,不要自己气自己;
  少吃盐,多吃醋,少打麻将多散步;
  按时睡,按时起,蛇拳体操健身体;
  只要能吃饭,钱就不会断;
  不怕嫌钱少,就怕走得早;
  行业再好钱再多,一样都进高烟囱;
  一个中心:以健康为中心;
  两个基本点:糊涂点,潇洒点;
  四个忘记:忘记年龄,忘记疾病;忘记恩怨,忘记过去。
   一辈子必须买个自己喜欢的驴包,自己喜欢的大方格子衣服,益寿延年。
 人这一生其实可短暂了,有时候一想跟赶DC地铁是一样的,车门一关,一开一站过去了。车门还没开,两辆地铁相撞,这辈子就过去了。 

《新世界时报》2009年6月26日,29版 
 
新闻:

6月22日,美东时间星期一下午五点左右,两列红线地铁在华盛顿特区与马里兰州交界附近相撞,9人死亡,76人受伤。

 



文史消闲 述说名人轶事 桑榆杂拾 尽贯硕儒魁士 ZT

17 06 2009年
——黎方夏先生谈叔父黎泽济遗著《文史消闲录续编》

2008年10月11日星期六下午两点,秋高气爽,马州盖城(Gaithersburg, MD) 图书馆迎来了一场很有文献价值的,生动有趣的讲座。主讲人黎方夏先生是湖南湘潭黎氏家族的后裔,1950年就读于上海圣约翰大学。 该校1952年停办后,转入同济大学建筑学专业。1955年毕业后,统一分配至西安建筑学院从事教学工作多年。退休前为前纺织部第二设计院高级建筑师。 设计作品曾数次获部级优秀设计一,二等奖。退休后定居上海,曾在外资设计事务所发挥余热。近年来钟情于写作翻译, 文稿多次获香港《大公报》,上海《海上文坛》等杂志采用发表。

黎先生为了让这次讲座史料更全面、更准确,几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在精心准备讲稿, 多次打电话到老家湖南以及上海、香港、台湾的亲戚求助。黎先生从他叔父黎泽济的《文史消闲录三编》 中有关黎氏家族里的故事开始讲起,本书作者黎泽济的父亲,爷爷和曾祖父三代都是翰林。

黎泽济的祖父,黎培敬(1826-1882),1860年会试取中,经 (1864年)殿试为二甲第一名。(1867年升位学政,1875年)历任贵州学政(1867)布政使(1868)巡抚(1875)。 1880年提升为漕运总督(管理四省的运输,煤局和战船制造)。1881年又提用为江苏巡抚。黎培敬在任上,政绩卓越,深受百姓爱戴。 其中就有可圈可点的几件历史性大事。在他任贵州提学使的时候,发生清朝咸同两朝苗族起义。十几年没有考试。他到任以后,首先着手教育, 对该省各县逐个考察,督促其恢复考试,并派武生守卫考场,使考试得以顺利进行。这样在短时间内把当时所欠的八届各级科试进行补考。同时, 由于汉苗各种习惯、风俗、语言等不同,加之汉人欺压苗民之事时有发生,因而引起苗乱。黎培敬对凡有汉人欺苗民者严加惩罚, 因此缓解了民族矛盾,感化了苗民,使贵州省得到了长治久安。

在他出任漕运总督时,先除弊端漏习,人浮于事,然后开始大力整治。 为当地增建驿站,加设官营煤局,方便了百姓。疏通洪泽湖下游河道,以除水患,造战船以固海防,种护堤树10万株。在当时情况办事是要花大力气的, 实属不易。任内建设如此多项目竟仍有余银数万两,说明黎培敬善于理财,又清廉律己甚严得到传颂。

黎泽济的曾祖父,黎吉云(1794-1854)道光咸丰两朝御史。其职为弹劾违法官吏, 审判违法官员。时正值太平天国之乱,曾上奏“今该匪不杀人,不放火,所到之处,。。。。。”这只是为了提醒当朝,是否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做的事。 结果朝上大为不满,并没认真研究这个奏章,但也没有给他降级处分。他自己称病回乡。由此可以看出,他是想为社稷做点事情, 而不是为做官而做官。当时曾国藩有送别诗赠送他,表示对他的同情。

到了咸丰年间,又请他出来为官。一次,他说:“明日(估计和现在口语“赶明儿”一个意思), 如果太平天国来了,要关城门。”由于听话者误解了“明日”为第二天,报告了上级,结果被处分为谎报军情,降了五级。他再次解甲归田。

泽济叔父亲,黎方夏先生的祖父黎承礼(一八六八-一九二九),字薇荪,号鲸庵。 是光绪甲午科的翰林。1894年黎承礼中进士,被皇帝委派到四川崇宁县当县官。清朝的县官是考上进士才能当,说明对基层官吏的重视。

雍正皇帝对县官的要求有段话是这样说的:“守令乃亲民之官,吏治之基,一人之贤否, 关系百姓之休戚。。。。。。”说明当时皇帝对基层县官的重视。他在县官任上干了六年,后辞官回家,游山玩水,而后著文赋诗和刻印,修身养性。

1910年被聘用为湖南高等学堂监督,该学堂的前身是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 并有中国哈佛之美誉的岳麓书院。黎承礼不仅学术声望很高,而且在篆刻方面很有名。是近代名篆刻家之一。他的《湘潭五龙山碑记》被誉为传世佳作。 能不能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媲美,还得留给后人评说。《白石老人自述》中说他当年学刻印是得益于薇荪祖父。

篆刻,方寸之间,学问很大。印的字是采用小篆,每一个字都是一幅画。越看越有味道。 其中布局、粗细得体,有的不是四平八稳,横平竖直,而是断断续续有着一种艺术上的残缺美,并且透漏着粗旷古朴。 齐白石说自己的篆刻比诗,书,画都好,可见他是如此看重篆刻。

齐白石的女儿说,“父亲的画决不轻易送人。”但他给黎方夏先生的祖母画了寿幛和遗容, 中堂和条屏。他还送给黎方夏先生的伯父自己临的画,说明白石老人于黎家的交情之深。可惜被长沙的一场大火给烧了。 据说齐白石送给毛泽东主席的画,毛主席照样付钱。因毛主席知道,齐白石说,卖画不论交情,请按润格出钱。结果,毛主席按市场价给他送了钱去。

黎方夏先生的伯父黎泽泰,做过名人的秘书,文书。但他最有名的还是印章。 近代名印人录中,他和黎承礼排在一起。抗战时期,任湖南文献处官员,50年代后期,湖南省民政府参事室参事,湖南文史馆馆员。 他收集了齐白石印章72枚,拓印成《寄萍堂篆刻拓存》有湖南省博物馆收藏。整理郭嵩焘(湖南,清廷第一位大使),日记61册,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为研究晚清历史人物提供了宝贵资料,并且避免了文革的浩劫。谭氏兄弟对伯父黎泽泰的刻印有很大的认可。谭泽闿,谭延闿还在大公报上, 给他登广告,介绍他的印刻。1924年,伯父成立了印社,在当时算是较早的研究篆刻的组织,还出版了印刻刊物《东池印刊》, 由于各种原因,三期后停刊了。谭延闿在当了国民政府的主席期间,得了伯父很多的印章,他为此将亲自书写的扇面送给伯父。

1963年,毛主席37首诗发表,伯父选了13首刻成印章。 由毛主席同窗好友当年湖南省副省长周士钊到北京开会,转呈毛主席。他的篆刻留有八本印谱。伯父的书法也很好。50年代,他刻章不要钱,来者不拒, 黎先生却失之交臂。70年代,他写了封信给伯父,回信中写道:字胜于文。黎方夏自觉羞愧,没有很好地传承家学。2001年开始学写文章。第一篇, 投了大公报,没想到居然被发表。伯父虽没有说他字写得不好,但他还是在很用功地在练字。黎方夏先生还笑称自己写文章要加油, 现今80后,90后都是畅销书,他这30后的是不是有点落后。

黎方夏的叔父黎泽济,1915-2006年。《桑榆剩墨》的作者。终身独处。 中央大学入学考试。算术成绩较差,但作文是历史系第一名,最终被破格录取。算是传承了家学。毕业后,到了银行工作,由于出身不好,后被银行裁员。 为了避免教文史会有政治观念地问题,到上海的中学里教俄文。他靠自学,听收音机,出了两本中俄对照版的小说。退休后,买了大量的书, 并且写了百万字的杂记,读书笔记等,共三本。翻译了2本英文小说,目前还没有出版。《晚清官吏收入概况》被收录入经济学家的专著文章之列。 他对历史疑案都有一些独到的看法。他是黎先生家族最后一位长辈,虽不能篆刻,但他有一些读书笔记还是被有关研究所文集采用。

黎方夏先生的外公吕苾筹,一直辅佐谭延闿的工作,辗转南北,共事二十年。 谭延闿当国家主席,他当秘书长。黎,吕和谭家均为姻亲,交往甚密。谭延闿当年为孙中山大本营秘书长,他的外公为秘书。孙中山所有亲笔手令, 都经秘书处,外公后来搜求一百四十余件整理成《中山遗墨》印成约50册,分发当时政要。其余尚未收集的因抗战而失散了,现在不知在哪里。 谭延闿的墓亭碑上的碑文(在中山陵一侧的谭墓)是外公撰写的。按时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汪精卫意见拨的款修建该亭子。文革后, 碑上人名被凿掉了,但碑文还在。外公当民政厛长的时候,也为官清廉,过年很拮据,蒋介石知道后,送了2000块钱给他过年。

黎方夏的父亲黎泽清(1903-2000)没有完全传承家学。1924自费留学法国, 毕业于里昂工艺美术学院。回国后学非所用,在国民政府的部里做事,不久外公介绍他给宋子文当秘书,做了十余年。解放后为中学美术老师。 上世纪八十年代,任上海文史馆馆员。母亲吕迪华曾就读教会办的福湘女子学校,(时和杨开慧,李淑一同学)曾跟随外公工作, 一度管理过蒋介石,宋美龄私人信件。

她与谭延闿次女谭祥(陈诚夫人)幼年时关系亲密,解放前夕谭祥去台湾, 从此天一方。1989年得知谭祥去世消息曾写一篇悼念文章,无法发出。便收录在叔父这册《文史消闲录》中。 非常凑巧,谭祥之子陈履安来洛城(Rockville)图书馆讲学,离黎先生住处很近,于是他便专程去和陈先生见面并当面把这本收录了悼文的书交给了他。了却了多年的心愿

近年来流行家谱热,网上现在热卖《黎氏(培敬)家谱》。 黎家老房子也被列入《中国老房子之谜》。



堂哥

29 05 2009年
一 童年

堂哥跟我长得很象,小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家里人常常得意地把我们合影上的头发捂住,说:看看,这兄妹俩头发以下一样的脸。

这张脸长在一个女孩子头上,不算出奇,再说我从小生活在两个漂亮堂姐的阴影下,很是自悲。就是现在,我搬到二堂姐家附近,拼命地打扮,自悲感仍然象夏天的草一样又一丛一丛地长出来了。这使我染上一种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叫作购物狂。

我二姐长我五岁,人家从来不用化妆品,从来不买漂亮衣裳,有一次在我家Party, 我朋友看到堂姐,惊得掉了眼镜,后来要请我堂姐去她家吃饭,结交一下,我堂姐说:“怎么好意思?又不认识。”

这张脸长在一个男孩子的头上,就不得了了。加上堂哥一米八四的身高,在改革开放以前,还没有秃头矮胖的大款好傍时,身高曾经是中国女性追求的指标之一。对我来讲,年轻的时候追求者颇多,我二姐的爹我的大伯父很不服气,曾发表谬论:阿力就是靠胡侃吸引人,这些男孩子给她三下两下侃昏了,就不去注意她的那张脸了,当然她身段错落有致,不容抹杀。我不管他的这些谬论,我紧急需要一个尽快淘汰的方法才可应付得过来。其他我也不太懂,就把身高列为唯一的指标。我在大门的门框上画了一条一米八零的线,我家进门时是强迫客人脱鞋的,很长的时间里,脱了鞋后只有一个人能达到这个指标,可是这个人是我的堂哥,我大大地沮丧了很久,后来把指标放宽了一点,穿上鞋达到也马马虎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算了,让我先生钻了这个空子。

我堂哥的私生活我不了解,估计惨不忍睹。如果没有被成群的女孩子骚扰过,我下半辈子在他面前头朝地走路。

小时候我们关系是很亲密的,我们常常坐在一张凳子上玩,多半是被他欺负。那时还没有可口可乐,也没有别的饮料,我们就只好喝醋,有一次他灌了我一瓶醋,让我吐了两天。还有一次他灌我一碗酒酿,让我睡了两天,后来他试图灌我二锅头时,我学精了,我用筷子先点着沾了一口,嘴里的皮立刻绉起来,我吓得要死,以为变不回来,庆幸没一口喝下去。

他有一天按照我大名的谐音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稻草虫。他天天盯在我后面喊:稻草虫!稻草虫!我气的要命,他的大名就跟我差一个字母,我灵机一动,也给他起个外号,叫稻草堆。那段时间家里稻草虫,稻草堆叫得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这样玩就免不了会搂搂抱抱的,我第一次知道男女瘦瘦不亲,就是在十二岁那年,我的美国叔叔第一次访华,我们陪客时下了雨,他搂着我共打一只雨伞,回家后被老妈痛骂一顿:“男女瘦瘦不亲!当着外宾的面,丢尽了中国人的脸!”   老太太很严肃地上纲上线到国际影响上去了,吓得我寒蝉若经。

当时并不知道男女瘦瘦不亲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们俩都是瘦子,搂在一块儿骨头碰撞,很不舒服。就很崇拜古人,几千年以前就知道俩瘦子是不能过分亲热的。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敢跟堂哥搂抱了。

二 射雕

我的三伯父是个大官,堂哥的家境要比我好得多,很多他能买的东西我都不能买,我只好去揩他的油。其中揩的最多的油,是书。

我小时候连书架也没有,所有的书都是借堂哥的。堂哥这点非常大方,书随便拿,也不记账。

直到金庸横空出世,堂哥在黑市书摊购得能买到的全部金庸,就变得有点小气了,金庸,既不外借,也不许摸,由他自己亲自口述。

第一本口述的是《射雕英雄传》,把我们听得如痴如狂,恨不得不要有白天黑夜,我们可以不吃不睡地听下去。堂哥口才一流,把个射雕讲得绘声绘色。

我小名字叫作溶溶,听了射雕后自作主张把“溶” 改成黄蓉的“蓉”
。我堂哥小名叫玮,是我家的长孙,他外婆家的长外孙,下面的弟第妹妹数不清。家里有一群人,都叫他“纬哥哥”

我那时候听玮哥哥讲靖哥哥的故事,把自己幻想成蓉儿,脑子里浮想连篇。

玮哥哥可不跟你客气,一不高兴就罢讲了,任凭蓉儿在边上急得跳脚,不讲就是不讲。

不讲射雕的时候就开始交易了,第一个交易,是答应他终生不得再提“稻草堆” 三个字。这个被迫达成的协议让我耿耿于怀很多年,直到辉瑞公司制出蓝色小药片,我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堂哥,甜蜜蜜地大叫了三声”玮哥“,然后小奸小坏地嘿嘿嘿地说“玮哥呀玮哥,你出了大名了!”,啪地就挂了电话,想象堂哥气得铁青的脸,自己乐了半天,我先生大惑不解:“你有病呀,一个人笑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财产,我表哥参加工作,第一次发工资时,为了讨好我,曾经给我买过二十条高级花手帕,这大概是我能拿得出手的唯一财富,可是堂哥看不上眼:“女孩子的花手帕,我要了干什么?”

我急中生智:“追女同学了,这个女孩子都喜欢的。”

我硬塞了一条花手帕给他:“玮哥哥,再讲一章了,好吗?就一章。”

后来我看到堂哥带了个女孩子来家,她手上拿着我的花手帕。虽说是我的主意,还是心揪揪地痛了半天,从此以后,玮哥哥不再属于我,他走向社会了,要先属于广大革命女青年,然后再属于某一个女青年,后来是不是又属于广大革命女青年,我就无从查考了。

我,也要去找我的靖哥哥去了。

三,出国

看射雕的时候,竟找不到堂哥的角色,因为他不象郭靖那么笨,又没有杨康那么坏。到神雕时,觉得他有点象杨过。

靖哥哥没有找到,小龙女倒先进了门。

说实话,我起先对小龙女有点反感,我堂嫂十七岁进我家门,到二十五岁她出国前匆匆结婚,我基本上没怎么答理过她。

我十九岁那年初恋,过了一个月以后发现找错了人,花了半年才分手。这场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失恋时我万念俱灰,曾经绝过几天食。

二十岁生日时,他们要给我过生,我这人从来不过年,不过节,不过生日。常常整年不读书,到大年初一跑到我爸的办公室用功。这次绝食了几天,也没个主见了,他们说过生就过生吧。

我堂嫂操刀,做了满满一桌菜,从此奠定了她在我家的地位。堂哥的外婆是烹饪高手,堂姐堂嫂平时得了外婆的真传,堂嫂的这桌大菜被评为青出于外婆而胜于外婆。

我那时满脑子想的是到哪个尼姑庙出家,也没心思吃,但至今记得她烧的鱼香肉丝,真是好吃。

从此知道堂嫂是个厉害角色,不象我,因为从小生病,被宠得不仅什么都不会做,脾气还特别坏。

堂嫂,堂姐,先生,三个人在同一年的夏天跑到美国。第二年,堂哥,姐夫出国,第三年,我孤身一人出国。

我常常吹牛,想当年一个人揣了一百美刀到美国来闯天下,多么多么勇敢。其实都是假的,因为我一来,刚下飞机,就被堂哥和堂嫂的学生小柱子接到家中。

堂哥听说我来了,十分兴奋,他那时跟堂嫂住的距离一个半小时,周末才见面。他在电话里欢呼一声:溶溶可以来给我烧饭了! 我心里直嘀咕:yeah,right.

两天以后我堂哥发现上了大当,溶溶不仅不能给他烧饭,还要吃他烧的饭,而且,溶溶 screw up, 有个男朋友发现溶溶脚踩两条船,大老远的跑来追杀溶溶。

我躲在堂哥身后,抖抖活活地揪着堂哥的衣角,不敢面对那个男人。

他说:“我跟你堂妹是结过婚的!”

我在堂哥耳边说:“是假的。”

堂哥正气凛然:“我堂妹说了,是假的!”

堂哥打跑了那个男人,回家把我一顿痛骂:“你看你,都找的什么人,奇丑无比不说,素质也太差了吧,黎家的脸让你丢光!小小年纪,还学会了脚踩两条船。”

我说:“那什么一条船好象不太保险,实际上我还藏了两条船,其中有一个先生,还是很帅的,学问也好,那个是真命天子,其他的都是候补队员了。” 然后我黯然神伤:“可惜,先生出国后就失踪了,我找不到他。”

四 打工

周末到了,我跟着堂哥清早五点出门摆摊,去跳蚤市场卖电脑。

想当年,黎大少爷,黎三小姐,都是出名的懒人,哪个周末不是睡到十几点才起床。

我第一次展现生意上的天才,是从隔壁一个摊子,买了只15块钱的电话,转手25块钱卖了。这一壮举,得到了堂哥的大力赞扬,他晚上花了六十块钱,请我吃了顿饭。

在饭桌上,他告诉我,刚来时去一个餐馆打工,第一天就把四杯水端翻了,泼在客人身上,被开除了,这才找到一份卖电脑的活儿。

他说:“溶溶,那家餐馆叫美丽华,你明天应该去试试,注意不要把水端翻。”

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去给他挽回面子,第二天我就去了美丽华。

慢工出细活,我一手捧一个杯子,小心亦亦地端给客人。美丽华生意奇差,老板生了六个女儿,全在店里打工,好时间,好台子都给这六公主占了,大概是唯一收生手的餐馆。

第一天,我挣了六块钱小费。这是我辛勤劳动挣来的美元,心里十分高兴。

堂哥看我拿了钱回家,也没被开除,很是得意:“嗯,溶溶比我强。”

我在美丽华安了家,凡是六位公主不要的台子和时间,我都毫无怨言地包下来了,每天挣个十块也好,二十块也好,都是钱。我身无分文来到美国,能挣一点就挣一点了。

美丽华的人都很喜欢我,我正在打的得意洋洋,打到美丽华七公主的地位,还随手在餐馆里捞了一条船,没想到,出了一件事。

我大伯父在国内,一脚揣翻我的船。

大伯是我的心理医生,我有心事都告诉他,什么加了一条船了,减了一条船了,鸡毛蒜皮的全写了信给他。

我的一条船去探访他,我的这条船是个十分纯朴的小男孩,我大伯不忍心,就把我脚踩四条船的事情告诉了他。

男孩子写信给我,大骂。

我心神大乱,在回信时一不小心,装错了信封,把他的信和了另一条船的信寄混了。

这下子闯了大祸,我一生气,随脚把另外一条也揣了。

现在还剩下一条名存实亡的船,一条失踪的船。

五 堂嫂

我们家大概有个情种基因,起码我知道的就有堂哥和我。其他人藏得很深,无从查考。

我们绝对不是玩弄革命青年感情的坏人,我们的最大的毛病是心太软,来者不拒,然后惹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一夜之间,从四条船到零条船,心理上有点受不了,竟软弱得趴在堂哥身上嚎啕大哭,可见我们脚踩四条船的人,其痛苦的程度,跟船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里我要向那个纯朴的男孩子说声抱歉,但愿你能安然度过这次打击,对纯情少女的认识更上一层楼,在失败中崛起,找到适合你的人生伴女。其他的船都是情场老手,想必不会留下心灵创伤。

堂哥看到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擦到他的破锣T恤上,估计有点心疼,他长叹一声:“溶溶,我管不了你了,你去跟堂嫂住一阵子吧。”

这样,我就被他用一辆卡车,搬到了黎大少奶的家。

有时候我怀疑,他这样突然让我搬走,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当然这是小人之心,我堂嫂天仙一般的美人,眼睛一瞪,能吓得我们一哆嗦,堂哥即使有贼心,不知道有没有贼胆。当然了,他那样的人,很象是既有贼心又有贼胆的,那么,他是找不到比我堂嫂更好更美的人的,也就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凑合了。

堂嫂是跟人合住的,她不象我想象的那么凶恶,反倒非常地和气,还做得一手好菜,我是个馋人,能大饱口福,就暂时忘了四条船的事情。

渐渐地我发现,堂嫂是个很能干的人,心地极其善良,对付我堂哥这样的花心大少,绰绰有余。想我黎家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德,娶得如此良才。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德有德,对老公的花心,可以脸不变色心不跳。

我后来嫁了人,会烧的几个菜,全是在给堂嫂打下手时偷学的,到如今,家里桌上,翻来复去的几样小菜,都是盗版堂菜。

我来美国的时候,是没有奖学金的。这点我堂哥让我至今都非常感动。他那时也才来不久,在电脑公司做事,常常冒着被开除的危险,请假开车两小时带我去找教授要奖学金,而我又十分地没有出息,一分钱也没要到,自己沮丧万分,堂哥无怨无悔。

倒是堂嫂,不动声色,在家里帮我找到一份奖学金,教授是她室友的男朋友,当场就答应了。这样我找到钱,总算安下心来。

六 车祸

我找到了导师,又回堂哥家去,一来好继续在美丽华打工,争取早日独立,二来可能堂嫂也愿意我住在堂哥那儿,好让革命女青年无机可乘。

我堂哥肯定是爱极了我堂嫂的,起码他认为她是天底下最美的也是最能干的女青年,不止一次地在人前人后夸她,得意洋洋的。我担保如果堂嫂离开他,他活不活得下去还是个问题。

无奈堂哥长得实在太帅了,以至于影响到我交男朋友。每找到一条船,过了三四天,我就失望透了,唉,不如堂哥。于是要花半年的时间去把船揣了,揣的时候又不能闲着,多船现象就是这样出来的,我觉得堂哥在溶溶有脚踩多条船这个毛病的形成,是要付一定的责任的。

男孩子长得帅,又从小受金庸影响,十分地侠义,人称黎大虾。(因为有点瘦,加上堂嫂不够高,养成一个弯腰的毛病,是有点象个大虾米似的。)难免外界的诱惑层出不穷,俗话说,男挑女隔座山,女挑男隔层纸,所以堂哥真的有什么猫腻,大家都应该原谅他。当然了,玩玩是可以的,若是真出了事情,被某个FOX迷倒,我会代表全家,义无反顾地支持堂嫂,帮她打跑FOX.

堂哥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国内竟然有人花巨资给他航空寄了全套的金庸来,不用说是个某个女青年了。

我在美丽华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时真好复习下金庸。

有一次堂哥去堂嫂那儿,我因看金庸入迷,没有跟他同去。我是有好吃的一定不能误的,但是有金庸是可以不吃的。

我看累了,捧着金庸睡了。

突然铃声大作,我接了电话,是堂嫂。

她问:“玮玮回家了吗?”

我知道堂哥可能有猫腻了,就机灵地说:“玮哥哥他睡下了。”

堂嫂说:“快去叫他一下,我有急事找他。”

惨了,玮哥哥,你可别怪我呀,我尽力了。

“啊,我睡着了,不知道,玮哥哥他还没回来。也许在路上吧,他不是去你那儿了?”

“他九点钟就离开了,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天了,玮玮别不是出了车祸了吧。”   话音未完,我堂嫂这么个女强人,已在电话那头放声痛哭。

七 出走

我必须坦白一下,我很对不起堂嫂。

在她放声痛哭的时候,我在电话那头偷偷捂着嘴在笑。

有没有搞错,我家玮哥哥不就是讨人喜欢,凭什么咒他出车祸呢,出了车祸还不是你倒霉。再说了,玮哥哥的那点猫腻,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我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怎么处理。

堂嫂越哭越响,一口咬定堂哥出了车祸。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哭到最后,连我也相信黎玮出了车祸,马上想到的就是黎溶溶要成孤儿了,我也开始放声痛哭。哭自己的不幸,到如此年纪,还嫁不出去。

倒是堂嫂,毕竟是经过大场面的,哭得昏天黑地脑子仍然是清醒的,她说:“你去找小柱子,叫他出去找玮玮。”

我立刻到隔壁去敲小柱子的门,小柱子睡眼蒙蒙,看我哭哭啼啼地说堂哥出了车祸,态度跟我一开始听到堂嫂说堂哥出了车祸一样,不过,他是当着我的面捂着嘴笑。

他说:回家吧,我去找他好了。

小柱子真是神人,两分种以后,堂哥就打了个电话回来:“溶溶,怎么回事?你真太不懂事了,怎么把堂嫂惹哭了?我马上就回来。”

五分钟后,堂哥回来了,堂嫂还挂在电话上,他接了电话,说:“我没事的,我在老蒋家喝酒呢,你明天还有课,别折腾了,睡吧!”

过了一会儿,老蒋也打了电话给堂嫂,证实了堂哥确实在他家喝酒。

堂嫂娇嗔了几声,就去睡了。

我傻乎乎地问堂哥:“老蒋家开车起码要十五分钟吧?你怎么五分钟就开回家了?”

他大喝一声:“笨蛋!怪不得嫁不出去,要赖在我家白吃白喝。”

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我,我楞了一会儿,眼泪哗哗地流,转身就拎了我的小包,开门就往外跑,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反正堂哥现在嫌弃我了,我不能再在他家白吃白喝了。

堂哥追出来一把抱住我,我扑在他怀里擦眼泪鼻涕,他说:“你看你看,又给你毁了一件破锣衫了。女人真TMD是个大茶包,我这是何苦。”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女人,堂嫂,我,还是那个“老蒋”,我也顾不上想这些,我困的要命,我在堂哥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八 自立

堂哥再三道歉,挽留,我还是租了间房子搬出去了。

我那时没有钱,这房子租在很差的区,跟另外三个中国同学合住一间两房一厅,你不能想象房租有多便宜,我一个人才交 $67.50.

这个房子租在学校附近,可以走路上课的,因为我没有车,堂哥把他的自行车送给我,还送了我一只闹钟。

堂嫂跟我同校,住得离我不远,可堂哥就远了。

堂嫂突然找到一个好的DEAL,帮一家人看房子,免费房租,只要做个清洁,除个草。

那房子极大,堂哥也搬过来了,其实我也想搬进去的,不过他们没有提。我三伯父访美,住在堂嫂家,可真是拉风,三伯父看我可怜,塞给我一百块钱。

大家出去吃饭,堂哥居然把“老蒋”也带去给他爹显拜,三伯父不领情面,吃完饭,“老蒋”刚走,三伯父一脸不快,当着堂嫂的面对堂哥说:“以后这种又老又丑的不要带来吃饭了,倒胃口。”

其实“老蒋”既不老,也不丑,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三伯父对他的为儿子,可谓是了如指掌,看到“老蒋”,就知道是什么猫腻。堂嫂做为长孙媳,在我家的地位极高,三伯父这次给足了堂嫂面子,使我看到了当长孙媳的福利,就立马把这个加到条件里了。后来我交朋友时,就养成了一个毛病,总爱问人家:“你是家里的老几呀?”

开学了,我开始了住贫民窟,吃三明治,徒步穿越黑区的严酷生活。

我读的是神经生物,研究小白鼠的鼻子里的神经递质,非常无聊枯燥的一门。

我对小白老鼠的鼻子毫无兴趣,但是,那是我的衣食父母。

每天横穿黑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没有多久,我就找到了一个司机,这个司机是来跟我学中文的,因为破产了,没钱交学费,以劳动交换,他每天夜里开车来接我回家。早晨破产的人大多是要睡懒觉的,而我的一门主课的教授私自把上课时间调到七点,是不可能指望有人会送的。

我的室友是图书馆系的,在图书馆打工,没想到她帮了我一个大忙。

九 先生

我叫室友去图书馆帮我查了一个地址,然后按那个地址写了一封信:

尊敬的黄小毛教授:

我是郭晶的朋友黎溶溶,郭晶转学以后我们失去了联络,如果你跟郭晶有联系的化,请告诉他我在找他,我的电话是:xxx-xx-xxxx. 谢谢!

黎溶溶敬上

我跟本没有想到这封信会带来什么结果,写完后就忘到脑后去了。我因为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受不了$67.50的居住环境,就时不时地住到我学生家的那间空余的房间里,以方便教学。

有一次离家很久,大概有一个星期吧。

回家拿衣服,我室友看见我,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黎溶溶!有个男的打电话找你一星期了,天天半夜三更来骚扰我,害的我睡不着觉。”

我还没说话呢,铃声大作,室友努努嘴,我接了电话。

是堂嫂:“溶溶!你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你一星期了,有个叫郭靖的男的,疯狂地打了一星期的电话,找你呢。郭靖是谁?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说:“哎呀,郭晶就是失踪的先生嘛。快把他电话给我。”

我拨了电话,

“是我。”

这个电话一打就打了八个小时,直打到第二天早晨六点,我因要去赶七点钟的电镜课,才不得不挂了。”

我一开始就告诉他:“阿晶,我有人了。”

他不甘示弱:“我也有人了。”

我问:“你有了几个人?”

他说:“粗略估计有七八个吧。”

我气得发疯:“我也有七八个。”  后来想想才五个,就把那隔着手套握过一次手的和点过一次头的都算上,总算达到七个。

我们化了八个小时的电话费,就是谈了这十五六个无聊的人,等到挂了电话,才想起是我打给他的,吓得我面无人色,惨了,这不是要破产。

我去跟学生说我找到初恋情人了,还把郭晶的照片带给他看。

学生说:“这个人很好,你去找他吧。”

于是我收拾了行囊,离开堂哥,踏上了寻找郭晶的征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