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

近日有科普图书编辑在科学网博客讨论科普出版面临的困境，文中提到科普图书出版的困境之一是优秀作者资源的匮乏，并因此提出“科研工作者的科普成果也可以作为学术成果进行考核”，以鼓励科研工作者从事科普写作。

中国缺少优秀科普作者，这大概是出版界的共识。但如果为鼓励科技工作者从事科普创作而将科普作品作为学术成果对待，则不过是饮鸩止渴。科普需要深厚的学术功底，但科普不是科研，科普作品不是科研成果，自然不能作为科研人员的学术成果看待，这是十分简单的道理。将是否积极从事科普工作作为科技工作者晋升职称时的一个评价因素，我以为是可以的，但科普作品必须区别看待，不能看作学术成果。如果科普作品可以作为学术成果成为研究人员晋升职称的依据，可以想象，市场上将出现更多拼凑、低劣的科普作品。我国之所以每年出版大量学术专著，其中大部分可以称为白色垃圾，首要原因就是出版学术专著在评定职称时被当作重要学术成果。自从许多高校开始重奖SCI/EI文章或在评职时只看发表文章数量，这些高校的此类文章数量大幅上升，但随之而来的并非科研水平的明显提高，而是造假、抄袭、重复发表等行为的“蔚然成风”。

科普活动首先须是科技工作者的自觉行为，是科学家的兴趣和责任。物质和精神的激励是必要的，但不是出优秀科普作品的前提条件。在当下的中国，科普工作应首先关注与公众的健康和生活密切相关的科学问题，帮助公众鉴别真伪优劣。只有如此才能得到公众的关注，才有可能逐渐培养公众科学思维的习惯，并且使公众对科学家产生信任，进而对科学问题和科学家的工作产生兴趣。然而，当中国的科学家面对到底该不该吃碘盐的问题、面对书店科普专柜充斥着大量另类养生“科普”图书时，大多数选择了沉默。正如饶毅所说，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中，有德有言的，恐怕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弦论固然奥妙，可你又怎能指望一个天天吃排毒养颜胶囊的人关心它？

因此，在我看来，科普出版面临困境的首要问题，是中国的科学家们对与老百姓生活密切相关的科学问题不爱“说”。说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人说出好东西，也就会被老百姓熟悉和喜欢上。老百姓喜欢的，出版商会不喜欢？从来没见你说过，突然搞出一个科技出版基金资助出版同时还能评职称的玩意，除了让出版社赚个书号钱，还能普及个啥？

科学网博主李宁几天前发表了一篇博文《说不尽的教授工资》，引起热议，有博主撰文指出李宁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在《说不尽的教授工资》的留言里看到上海交通大学金拓教授提供的“一点信息”，抄录如下（同样信息还贴在李小文的《答李宁网友》下）：

【我没有就教授工资的问题深入思考，只提供一点亲身经历，供讨论。
1）我回国前在美国作药学院的Associate Professor（上位的难度和责任大于中国的副教授），年薪10万美元，在纽约郊区以四年薪资的价钱购得独立别墅。
2）我回国后任药学院的正教授，年薪10万人民币（包括房帖和“辉煌计划”），四年薪资可买上海郊区独立别墅的1／8～1／10，高层公寓的2／5。所以回国五年，无车无房。
3）在美国时手下仅可供养3，4个研究生（包括博士生），所有教学任务（较多）和行政事物（不多）自己打点。大部分科研idea没有人力资源来做。
4）在中国手下20人，包括3－4个助手，教学（较少）大部分自己打点，行政事物（较多）有助手分担。科研idea有大量的兜售对象。
5）另外，中国的讲师在上位难度和责任上远远低于美国的Assistant Professor，也许不应该在一个水平上比较薪资？】

本人对“中国教授们该挣多少钱”不感兴趣，倒是比较关心“中国教授实际挣多少钱”。这里请教金教授几个问题：

1.金教授在美国年薪10万美元，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津贴？如果有，是多少？在美国平均每年科研经费是多少？科研经费有多少比例可以用做私人开销？年薪加上其他所有收入（如果有的话）后的总额是多少？要交多少税？税后净收入多少？税后净收入是纽约公交司机净收入的多少倍？

2.金教授在上海交大年薪10万元（包括房帖和“辉煌计划”），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津贴或固定收入？如果有，是多少？在中国平均每年科研经费是多少？科研经费有多少比例可以用做私人开销？年薪加上其他所有收入（如果有的话）后的总额是多少？要交多少税？税后净收入多少？税后净收入是上海公交司机净收入的多少倍？

3.纽约郊区的“独立别墅”与纽约市中心的公寓相比哪个更贵？上海郊区的独立别墅与上海市中心的公寓相比哪个更贵？纽约普通工薪阶层有多少比例住得起郊区的“独立别墅”？上海普通工薪阶层有多少比例住得起郊区的独立别墅？

4.另外，既然“中国的讲师在上位难度和责任上远远低于美国的Assistant Professor，也许不应该在一个水平上比较薪资”，中国的正教授在“上位难度和责任上”与美国的Professor相比如何？是不是应该在一个水平上比较薪资？

李宁先生说：“说清楚中国教授们该挣多少钱，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实在的，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说也说不清楚。”本人认为，在讨论“中国教授们该挣多少钱”之前还是应该先搞清楚中国的教授尤其是“大牌”教授们实际挣多少钱。记得在讨论施一公收入的时候有人说过这是个人隐私，没义务公开。来自纳税人的钱如何开销在中国竟然也成了隐私，真够特色的。既然“实际挣多少钱”是隐私，还有必要讨论“该挣多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