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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
母亲与陈诚夫人谭祥孩提时一起玩耍,非常要好,长大后各自成了家, 成为莫逆之交。在国共决战前夕谭祥随陈诚准备去台湾时曾力邀母亲同行,终因子女太多婉言推辞。新中国成立后母亲因这一层关系参加了上海市政协学习小组。
关于“这一层关系”的故事还得从头说起。母亲吕迪华的父亲呂苾筹与谭延闿共事廿年,辗转南北,从未离须臾。在谭氏为孙中山所召,任广州大本营秘书长之前无论在青岛、上海、南京两家不是一墙之隔相邻而居便是合住一处大宅。因此两家子女的童年曾生活在一起,她们长大成人自然都成了好朋友。母亲和祥姨(谭、吕两家既是世交又是姻亲故以此称谓)志趣相近因此过从较密。祥姨初抵台湾与母亲尚有书信往来,直至国民党退守台湾后,则音讯全无。
1989年上海市政协将谭祥逝世的消息告知母亲,当即拟就唁电准备拍给祥姨长子陈履安。跑邮局事我便揽来,但无法获得确切的台湾地址是个大问题。陈履安时任“经济部长”,只得发至“经济部”。当时大陆台湾邮电不通,思南路邮局虽受理台湾的电报业务,其实是由香港转发。该电报最后是否送到他手中则不得而知。即使陈履安收到也会因政务在身不便联系。有去无回,一件心事并未因此了却,不免使老人感觉非常失落。此举虽以个人名义悼念,实则是一件政治任务。
在谭祥逝世一周年之际母亲为抒发思念之情特与父亲(上海文史馆前馆员黎叔平)共同完成一篇追思悼念之文。其中除了倾诉离别愁情外还述及谭、吕两家儿童大军(有时谭氏侄辈也参加进来)生活情景。男女孩童最多时约有卄人左右。由年长的大哥谭伯羽(谭氏长子)组织大家读文习字、游戏、甚至体育活动,这是上世纪廿年代两个家族儿辈童年生活的真实写照,非常生动又有意义。因不知怎样才能使对方亲自收到,无奈只得暂时束之高阁,谁知这一搁竟然就是廿年。父母亲先后去世,我在整理他们遗物时发现这篇纸张已经泛黄褶皱的祭文,总觉得不应让它就这样沉睡故纸堆中,但一时也没有其他具体设想;后来我在整理叔父遗著《文史消闲录》时便把它收集在该书附录中。
2008年暑假最近一次赴美探望住在马里兰州的大儿子一家,闲来无事常去Rockville图书馆消磨时间。某日,在一份华文报纸上见到一则消息:《台湾前监察院长陈履安来罗市(Rockville)举行人生哲学讲座》,会场就设在我常去的图书馆。此则新闻使我眼前顿时一亮。因我有意无意中将直至赴美前夕才成书的《文史消闲录》带去了几本。对我来说这个极佳机会犹如从天而降。我立即电话预约参加此次讲座的入场券。由于演讲者是一位大人物,那天会场布置庄重,人气甚旺,座无虚席,气氛相当热烈。与会者大部分为台湾人士。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选择后排就座。因是有备而来,等演讲一结束,我快步抢先走到陈履安面前自报家门。这样一个来自大陆的人又跟他“套近乎”,当时对他来说有些唐突。但听我讲得很真切,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并接过收录了《悼念表妹谭祥》一文的册子和我预先写好的一封信。这时求见者已排成长队,我便匆匆结束这次谈话。我们合影后互留地址、电话,他说自己常去上海,以后有机会见面再作详谈。
我将父母所撰写的此文亲手交给祥姨之子,虽然是偶然的机会然而了却了父母生前的愿望,对我来说则是人生最为快慰的事中非常难忘的一件。有时,机会需要刻意去寻求、去争取,有时又会鬼使神差在冥冥之中悄悄地来到你身边,就像陈履安飘然而至这样。当然,这跟我把此事时时挂在心头也不无关系。
陈履安出身显赫家庭,自己又曾是一位高官,甚至竞选过“总统”,给我留下的印象却是一派学者风度、儒雅可亲、演讲时自始至终面带微笑,身着一件极其普通的白色衬衫,毫无将门之子的傲气。一则因为他研究佛学多年,对世事看得澹薄,另外跟他父母家教甚严也密不可分。我们家里曾藏有一帧他们小时候的全家照片,父亲陈诚一身戎装,母亲穿着淡雅朴素。男孩子一律白布衬衫,女孩子则是淡青竹布过膝长衫,不论男孩、女孩脚上穿的都是白底黑布鞋。(此照文革中撕毁)由此亦可追寻到他是受到了传统家庭教育的影响。虽然时代不同,政治环境不同,这一现象也值得我们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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