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矢

上月底，肖传国在其科学网博客上发布消息，回应前一阶段《科学新闻》、《中国新闻周刊》、《南方周末》等对其“肖氏手术”的揭露。继三年多前“著名的病人”小善善表演撒尿后，肖传国这次又亮出了小善善当众表演撒尿的照片。

以蹭会议餐度日的八卦骗子陈宽据此造谣，称“方舟子感到穷途末路，只好于两天后自编自导一场电影”，诬陷方舟子遇袭“是一场骗局”。此谎言又经《东莞时报》改编后刊登。

那么，真实情况又如何呢？让我们看看肖传国的描述和照片。

上次小善善表演撒尿是这样的：

2007-05-23 10:40:22　来源: 大河报
“用力，用力！”善善妈妈鼓励说，“咦——”善善叫着用力，又一股尿流了出来。

专家是这么说的：

（科学新闻）泌尿外科医生一看就明白，这是典型的腹压排尿。用力，用力！善善妈妈鼓励说，这就是要善善增加腹压嘛，膀胱的活动我们是不能主观控制的，只有通过增加腹压来帮助膀胱排尿。

这次，不知有没有喊口号“用力，用力！”，但从照片上看，大人帮着压肚子，孩子额头、腮帮、颈静脉鼓涨。

当年，“一遇到媒体来采访，医生就会给善善喝很多水”：

（北京科技报）2006 年8月，善善妈妈带他在河南神源医院接受了“肖氏反射弧”手术。“手术以后，善善觉得排尿时不痛了。但是医生要借助电刺激来辅助善善排尿。当时，有很多媒体报道善善的手术，而一遇到媒体来采访，医生就会给善善喝很多水。医生嘱咐我，由于神经是刚接好的，善善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排尿时需要别人教。”回到海南后，善善总是在妈妈的指导下，尝试用力排尿。但即使让他坐得再久，他也不能排完。同年，小善善回到河南神源医院接受复查。“当时，善善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医院给我们的回复就是慢慢来。”

这次，肖教授是不是把喝饮料与撒尿的顺序搞错了？

（肖传国博客）小善善排尿后，我特意让护士买了各种饮料，让他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尽量多喝；同时检查其他病人、并向小善善的爸爸了解了很多情况并和他商量了小善善进一步的治疗。在其后的两个多小时里，小善善一滴尿也没漏，裤子干干的。我告诉小善善的爸爸：不需要再让小善善穿纸尿裤上学了。小善善治疗好啦。

这父母是怎么当的嘛，连小善善不再需要纸尿裤都注意不到，竟然忍心让孩子成年累月甚至在大热天穿厚厚的纸尿裤，还需要肖教授提醒？当然，这可能正是肖壶的神奇之处：一见肖教授就立马有效，“一滴尿也没漏”。

不过，三年多前不是早就“结硕果”、“甩掉了”吗？

“肖氏反射弧”结硕果 海南患儿甩掉尿袋子
2007年05月23日 15:12 来源:郑州大学
术后6个月，大便已恢复正常。不到10个月，现在小善善已能象正常孩子一样排尿，从此甩掉了伴他4年的“尿不湿”和导尿管。

三年多前，肖教授不是早就在论坛上声称小善善“完全好了”吗？

肖传国和他的国内外病人们:让朋友们高兴哈,让敌人们难受哈:-)
送交者: 搬运工 于 2007-04-22 01:13:22
顺便通知jxh一下:谢谢你对河南/海南那小善善的关心.老肖上周让河南医院把他接回免费复查:那小孩大小便已完全好了

既然三年多前“完全好了”，那么，肖教授这次描述的膀胱输尿管反流、肾脏反流怎么会是手术前残留的呢？

（肖传国博客）小善善父子坐车2小时来到海南医学院见我，不出所料:大小便基本恢复正常了，膀胱也慢慢发育了：容量变大，排尿有力，不用做膀胱扩大手术了。唯一残留问题是手术前的膀胱输尿管反流还存在，这导致排尿时部分尿往肾脏反流、二次排尿，但这只需一个非常小的抗反流手术就马上纠正了。

膀胱输尿管反流、肾脏反流真是这么轻描淡写吗？莫非正是专家猜测的，是上次“完全好了”之后长期腹压排尿的造成的恶果？

（科学新闻）做了肖氏手术之后，如果没有效，还是用膀胱压，腹压来排尿，久了之后，对上尿路（对输尿管、肾脏）是有损害的。他要借助巨大的膀胱压力，而不是逼尿肌的压力，久而久之，就可能产生膀胱输尿管反流，肾脏的积水，输尿管的积水会增加，对肾功能是有损害的，危害也是在这个地方。

关于小善善膀胱的容量，肖教授写此博客时，一定忘了他自己三个多月前在科学网博客上是怎么说的：

术前膀胱发炎太厉害导致膀胱疤痕挛缩容量小（100毫升）……现在大小便完全自解，泌尿系完全不再发炎，肾积水消失，肾功能正常。唯一一点是膀胱增大不明显，仍然只能装100毫升左右尿，所以上课要戴纸尿裤，以免万一膀胱满了憋不住。

漫长的四年过去了，小善善膀胱容量从术前的“100毫升”到三个多月前的“增大不明显……100毫升左右”。短短的三个多月又过去了，神奇的反射弧终于显神效，迅速使得“膀胱也慢慢发育了：容量变大”：“小善善自己拉了几百毫升尿”。肖教授，几个月增加到几倍容量，你就不怕吹爆了？【新语丝网友anti代答：“这个是根据需要来的：为了解释戴纸尿裤， 就说膀胱小。为了说拉尿拉的多， 就说膀胱大。”】

这肖壶还有更神奇的：截断了一根神经的手术侧左下肢居然“次要”受影响。这一点如果能被证实，恐怕肖教授就不仅不用“院士暂时不当”，诺贝尔奖都可以“暂时想想”：

（肖传国博客）大家注意：小善善现在主要是右下肢发育和功能受影响，而肖氏手术取用神经的左下肢基本正常。

术后病人下肢到底怎么“受影响”呢？神源医院说得很清楚：

因分离神经术后可能出现相应神经支配区（如：会阴部、下肢）麻木，肌力减退，造成很多病人不敢让受影响的肢体负重，而相应地使对侧肢体代偿其负重任务。久而久之，代偿肢体肌丝增粗，而不敢负重的肢体则变得细弱无力。

彭剑等律师和记者的调查显示，该手术致残率高达39%。而在肖传国等人公开的学术报告中，最严重的一例，发表在近期美国《泌尿学杂志》上，是美国Beaumont医院的9名病人之一，持久性足下垂。这种后遗症肖传国本人此前从未报告过，而是轻描淡写。对此，专家在《泌尿学杂志》的评论中指出：

对于运动机能已经残疾的孩子来说，持久性足下垂不能视为轻微并发症。（Persistent foot drop cannot be considered a minor complication in children who are already motor disabled.）

专家在《泌尿学杂志》上还严厉指出：

除非肖氏手术的发明者拿出可靠的论据和数据证明手术的有效性，不适当地、仓促地在病人身上和医疗界推广应用此手术具有极大的危险。（Unless the innovators provide a sound argument and data for the validity of the procedure, there is a great danger of its improper and rapid adaptation by patients and the medical community at large）

肖教授，你已经在国内搞了十余年、对两千余例病人下过手了，怎么至今连“可靠的论据和数据”都拿不出，只会拿小善善这样的个例来说事？更可笑的是，连这个神源医院唯一的“成功”个例也被你和不良媒体说的漏洞百出！

本文链接：http://xysblogs.org/yush/archives/8136
另见：
“著名的病人小善善找不到了？”——“肖氏反射弧”的虚假宣传和无耻谎言(XYS20091117)
著名的病人小善善找到了！——评肖传国们丧尽天良的虚假宣传(XYS20091210)
新语丝志愿者举报“肖氏术”的公开信(XYS20100301)：
http://xysblogs.org/wp-content/blogs/107/uploads/xpletterc.html

美国《泌尿学杂志》刊登编辑评论，以严厉措辞质疑“肖氏手术”在美国Beaumont医院的试验结果，而Beaumont医院的论文作者在回复中无力辩解。随后，居然有个别反方人士、肖传国追随者仍在反方论坛试图辩解。例如，该论坛版主称：

俺估计有两个可能的原因
送交者: Amalgamator 于 2010-08-11 01:33:42
1、老昏和他的团队的技术要高，就是学习曲线的问题。国外作的还有像老昏说的接着吃使膀胱扩张的药那样让他“哭笑不得”的事情。
2、国内做的多是潜在成功可能高的患者，美国这面看报道至少有些希望不大的患者也作了。

此人还引用肖传国曾多次为国外手术失败而找的借口，称：

记得老昏说过，有些长期使用使膀胱扩张药物的患者（就是抗毒蕈碱？），不适合作反射弧手术，因为新的反射通路可以建立起来，但是膀胱功能已经不行了。还说他为这些患者想了另外的办法。

这是胡扯。

1. 肖传国最初的20个脊柱裂病例，“成功率”都能达到85%。省却了“白手起家”这个“学习曲线”、在肖传国有了上千例经验后亲自指导Beaumont医院，得到的结果竟然与以前的结果“根本不一样”（《泌尿学杂志》编辑评论：”not at all similar to previous reports”）。

2. Beaumont医院并非选了“希望不大的患者”。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Peters等在论文中首次公布了其病人尿动力学具体数据（在其一年和两年报告摘要中没有公布），包括平均膀胱容量和平均膀胱顺从度（bladder compliance）：
术前膀胱容量211ml，膀胱顺从度16.1 ml/cm H2O
术后膀胱容量253ml，膀胱顺从度21.8 ml/cm H2O

肖最早的20个脊柱裂病例：
areflexic bladder：
术前膀胱容量117.28ml
术后膀胱容量208.71ml
hyperreflexic bladder：
术前膀胱容量94.33ml
术后膀胱容量177.83ml

肖在上海SIU 2009公布的506个脊柱裂病例：
Non Contractile Bladder：
术前膀胱容量129.1ml，膀胱顺从度6 ml/cm H2O
术后膀胱容量269.9ml，膀胱顺从度12.8 ml/cm H2O
Hyper-reflexic Bladder：
术前膀胱容量72.6ml，膀胱顺从度3.7 ml/cm H2O
术后膀胱容量136.2ml，膀胱顺从度8.96 ml/cm H2O

从术前膀胱容量和顺从度这两项重要的尿动力学指标来看，Beaumont医院选的病人，其状况比肖的病人要好得多，其术前数据甚至比肖的术后数据还要好。这还真说明了，他们的病人确实如其一年报告摘要所言，经过了“广泛的术前病人评估”（“extensive preoperative evaluation”）。

3. 按Peters等的试验结果论文，病人在术后9个月之前就停用了膀胱肌肉麻痹剂（“Antimuscarinics were stopped by 9 months”），其中，9名病人中有4人从来就没有使用过。而且，据Beaumont医院曾大肆宣传但后来失败了的脊柱损伤病人的母亲透露，病人术前即停止或逐步停止使用肌肉麻痹剂（“He was not taking any Ditropan, etc., before the surgery. But the other 2 patients were. They were asked to cut it by 1/3 a week prior to surgery, they will cut again in 3 months and completely stop at 6.”）

更重要的是，按Peters等在论文中公布的膀胱容量数据，使用过膀胱肌肉麻痹剂的5名病人，膀胱容量并未过度扩张；而且，从未使用过的4名病人，反倒比使用过的5名病人术后“效果”更差，前者平均膀胱容量术后一年只比术前增加了10ml，而后者增加了68ml。（注：9名病人中，术后膀胱容量增加的有5人、减少的有4人，且离散程度非常大。另据文献资料，随年龄增长，正常儿童膀胱容量每年增加约15ml。）

将国外手术失败归咎于膀胱肌肉麻痹剂，这其实肖的“老”诡辩。不幸的是，Peters等在论文中公布了具体数据，这个诡辩破产了。怪不得《泌尿学杂志》专家评论认为，“Peters等人的研究首次挑战了肖传国先前发表的85%成功率这个杰出结果”呢（the study by Peters et al (page 702) are the first to challenge the excellent, previously published results of nerve rerouting that showed up to 85% success）。

无论如何，Peters等人并没有采用反方人士的辩解，显然他们心知肚明，知道这样的辩解瞒不过去。所以，他们只好在回复质疑时，指望其三年结果能带来些希望（“Hopefully our 36-month data will shed more light on the clinical usefulness of this innovative procedure.”）。当然，其三年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肖传国在反方论坛或其博客上曾多次诅咒：“欺骗、利用、残害病人必遭天谴”、“误导欺骗病人必遭天谴”。

现在，“肖氏手术”在国内已被记者、律师及专家彻底揭露，证明是一场残害病人、谋取暴利的骗局。但肖传国及其追随者在国内仍大肆欺骗、残害病人，迄今已加害两千余，每人谋取三万余元。同时又利用国内外信息不畅，欺骗国外医院和研究机构，利用虚假信息招徕病人做试验，且引诱病人来国内做手术，每人收取两万美元，据称至2009年6月“已成功治疗”90余例美国病人。

因此，肖传国的诅咒，应当转送给肖传国本人及其追随者。

【补充】

肖曾于2009年在上海SIU 2009学术会议的演讲中提到德国的“6名患者，仅两例有些改善。可能的原因：病人选得不对？术后护理不当？”，并解释说：“我想，他们选择病人时尿动力学没做对，我想，他们没停用ditropan，如果膀胱代谢失调、容量大到1200毫升，怎么能做这手术呢？”事实上，据德国试验者公布的尿动力学数据，患者术前膀胱容量为346毫升（标准差140），甚至稍小于肖传国最初15例患者的364毫升，更别提什么“大到 1200毫升”了，这表明德国患者并未因肌肉麻痹剂（ditropan）的使用导致膀胱失调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