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一篇旧文,说一说唐诗的代表–杜甫

看到黎日工的博文《中华文化两首诗》,十分赞同他向外国朋友推荐那两首诗。记得几年前儿子两三岁时,我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教他一首古诗,想来想去,最后也是选定了王之涣的《登鹳雀楼》,一边教还一边做手势讲解,看得儿子哈哈大笑。再后来他上中文学校不久也学了李白的《静夜思》。

但如果说这两首诗就是唐诗甚至是中国文化最好的代表,那么就不敢苟同了。文坛上一般公认的看法是说,李杜是中国古典诗歌的双峰插云,一个是浪漫主义的高峰,另一个是现实主义的高峰。前者受楚辞影响大一些,后者发扬光大了诗经,乐府的传统。个人认为杜甫的成就更高一些,这里先贴十几年前的一篇旧文,以后有时间再多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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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率地表现自我的老杜
1995.3.7

据说,“诗人是要直率地表现自我的”。标新立异,约法三章固然是直率地表现自我;矫柔造作,无病呻吟倒也不失为竭力表现自我的一条路子;难道“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古仁人之心就不是直率地表现自我?难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高尚情怀就不是直率地表现自我吗?

让我们回到唐朝,看一看老杜所处的时代吧。安史之乱,连年战火,百姓流离失所。而老杜自己也是饱经沧桑,备尝艰辛。生离死别,国恨家愁,涌上心头,汇入笔端,遂成沉郁顿挫的旷代诗圣。那首著名的“国破山河在”正是那个年代的真实写照,老杜的另一首“月夜忆舍弟”也是感时伤世之作,令人不忍卒读: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
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注:尾联与颈联内容上有重复,如能荡开一笔,别开生面则更妙,也许老杜当时实在是太伤心了。】

在那样的峥嵘岁月里,你还指望我们的诗人不夹杂时代人生道德而一味追求《诗经》的古朴自然,是不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安史之乱以前,李白由于仕途不得意,一度消极遁世,纵情于山水酒色之间,“但愿长醉不愿醒”,“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如此飘然不群的诗仙却也还不时流露出忧国忧民之情——“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李白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的诗圣杜甫了。老杜忧国忧民之作实在是太多了,这里仅举一例大家熟知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全诗我读过,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两句,就让我们断章取义,管中窥豹地看看这句诗吧。比起李白那句近于说教的“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真有天壤之别。杜甫这两句只是以白描手法绘出了两幅画面,并无任何说理在里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而这个对比给人的震撼却是如此之强烈,以致千百年来人们传诵不绝。诗源于《诗经》,而老杜的许多诗作也源于《诗经》,无论是从手法上看还是从具体用辞上看。象这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已是尽得《诗经》之神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别林斯基说得好,“任何一个诗人也不能由于他自己和靠描写他自己而显得伟大,不论是描写他本身的痛苦,还是描写他本身的幸福。任何伟大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的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伸进了社会和历史的土壤里,因为他是社会、时代、人类的器官和代表。”

我觉得他是在赞扬我们的杜甫呢。


“贴一篇旧文,说一说唐诗的代表–杜甫”有一篇评论

  1. 斤斤计较 评论道:

    古诗能把人拉到空远的境界 ,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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