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女神”颜宁再次“毅然回国”

颜宁最近在深圳做演讲,宣布将辞去普林斯顿大学教授职务,全职回国,在深圳创办一个新机构,叫做“深圳医学科学院”。2017年,颜宁宣布离开清华大学去普林斯顿大学任教,在网上引起了轰动。她第二次海归,引起了更大的轰动,官媒一起出动吹捧她。《环球时报》发了一篇社论,把颜宁吹捧成“学术女神”,说她第二次海归表明了中国的人才环境越来越好,美国的学术环境越来越恶化。2017年颜宁去美国的时候,媒体说是因为中国的人才环境不好,留不住人,所以她才不得不又回美国去。突然之间,人才环境就变好了,这五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呢?难道是因为2017年喜迎“十九大”,学术环境变坏了,现在喜迎“二十大”,人才环境就变好了吗?《环球时报》忘了,“十九大”“二十大”的主子都是同一个。

 

《光明日报》的光明网也发了一篇报道,说颜宁是毅然辞去美国教职,全职回中国。“毅然回国”这种说法已经用了几十年了,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起,官媒就在用,谁回国都是“毅然回国”,直到现在还在用。美国的条件要比中国好得多,回中国要做出牺牲,这才能叫“毅然回国”。但按照《环球时报》的说法,现在中国比美国还好,就不应该叫“毅然回国”,应该叫“欣然回国”才对吧?

 

官媒这么吹,自媒体也跟着吹,吹得更加离谱。我看到何祚庥院士转了几篇自媒体文章,都在肉麻地吹捧颜宁,何院士都很赞同。他转的这些文章中,有一篇说颜宁第二次海归相当于当年钱学森回国。这么吹也不怕她回去办辞职手续时,被美国政府扣下来不让回中国,甚至关她几年吗?还有一篇文章说颜宁之所以要回国,是因为美国禁止她用自己的知识来帮助中国研发芯片。一个研究结构生物学的怎么就跟芯片研发扯上关系了?

 

这些肉麻吹捧颜宁的,不管是官媒还是自媒体,其实都不了解颜宁究竟是研究什么的。而颜宁为什么要回国,就跟她研究什么有很大关系。

 

颜宁和她的老师施一公一样,研究的都是结构生物学,也就是研究蛋白质的晶体结构。获得蛋白质的晶体,然后测它的结构究竟是怎样的。测出数据以后,不再对这个蛋白质做进一步的研究,而是换另外一种蛋白质测它的结构。也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停地测各种蛋白质的结构。实际上就是数据采集的工作,采集来的数据让别人拿去研究这个蛋白质的功能、要怎么制药等等。制药属于功能生物学方面的研究,不属于结构生物学,他们是不做这方面研究的。但是结构数据也很重要,如果解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蛋白质的结构,就可以在《科学》《自然》《细胞》这些杂志上发一篇论文了。施一公和颜宁发表过很多篇这样的“高档论文”。

 

为什么他们能够解析出那么多蛋白质的结构呢?第一,跟技术条件有关系;第二,跟劳动力有关系。蛋白质结构的解析,在十几年前有一个很重大的突破,那就是冷冻电镜的出现,它让结构的解析变得更加精确。但是,冷冻电镜太贵了,一台就好几千万元,一般的实验室买不起,而施一公通过关系搞到了三亿元经费。施一公的爷爷跟当时政治局负责科教的委员刘延东的爸爸是同事,算是世交。施一公给刘延东写了一封信要来三亿元,买了几台冷冻电镜。全世界只有他的实验室有这么多冷冻电镜,这样就可以不停地解析蛋白质的结构了。还需要人手,而在清华大学,要招学生来当廉价劳动力太容易了。这就是施一公、颜宁可以一篇篇不停地灌水发表“高档论文”的原因。

 

颜宁能从清华去普林斯顿大学当教授,首先当然是靠施一公的推荐,其次是因为她在清华大学当教授期间,在施一公的庇护之下,发表了不少“高档论文”。到了普林士顿大学后,本来还可以继续跟清华大学、施一公合作,用他的冷冻电镜做蛋白结构的解析,这个测完换另外一个,一直不停地测下去,不停地发“高档论文”。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去年发生了一个重大事件,可以说是有史以来非常伟大的一个科学进展,那就是谷歌旗下一家公司通过人工智能的办法,只根据蛋白质的氨基酸序列就能算出它的蛋白质立体结构。今年这家公司用这个程序把人类已知的两亿多种蛋白质结构全部破译了,大部分的结果跟实验做出来的一样。

 

施一公、颜宁以前解析蛋白质结构的速度算是快的,但一年也就那么几个,而人工智能一年把两亿多个蛋白质的结构全部都解析了,这对结构生物学造成了致命的打击。研究结构生物学的人并不会一下子就失业了,还是有活干的。但是,前途没了,人们愿意投资到结构生物学研究的经费会大大减少。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脑子灵光一点的都会想到赶快转行。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老本行分子生物学研究,30年前的情形跟现在的结构生物学差不多。那时如果克隆出一种重要的蛋白质的基因,测定了它的基因系列,就可以发表一篇高档论文。我刚刚读博士的时候,我们实验室克隆出了一种非常重要的蛋白质——一种普遍转录因子的基因,就发表了一篇《自然》的论文。我虽然是新生,但当时帮助做了测序,所以也能够在这篇论文上挂名,做为一个共同作者。这在现在是难以想象的,因为后来基因测序完全自动化了,变成了非常简单的一项工作,不可能再靠测序发表高档论文。

 

但是,对分子生物学来说,测序获得基因的序列只是研究的起点,接下来还要研究这个基因编码的蛋白质的功能。我们实验室在克隆出这个基因并测定了它的序列以后,并没有扔在一边,再另外找一种蛋白质的基因来测序。而是继续研究这个普遍转录因子,深入地研究它的功能。获得序列只是为了帮助研究而已。所以,后来测序技术的快速发展、完全的自动化,反而有助于分子生物学的研究,让它的研究变得更方便、更快速了。

 

这跟施一公和颜宁他们不一样,因为他们只会不停地解析蛋白质的结构,不会做功能的研究。现在,这种数据采集的工作已经可以或者将要被人工智能代替了,而他们除了干数据采集的工作,又不会干别的事情,当然只好转行了。如果颜宁“毅然回国”是要继续做科研,那么她应该去著名的科研机构、著名的大学,去清华、北大或者中科院的研究所继续研究她的老本行,而不是跑到深圳去搞一个什么医学科学院,那种地方就不是正儿八经做科研的。也就是说,她现在知道自己的研究领域是一个夕阳产业,已经到头了,所以要转行当领导、商人,跟他的老师施一公一样,把自己变成富豪科学家。

 

颜宁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很可能还跟她的研究经费到期有关系。颜宁去普林斯顿大学当教授,是她出道以后第一次离开施一公的保护独闯江湖。她以前都是跟着施一公干的:博士是跟施一公读的,博士后是在施一公的实验室做的,到清华大学当教授当然更是跟着施一公过去的。一辈子吃定了施一公,没有到别的地方干过。这不仅是“近亲繁殖”,可以说是“学术乱伦”。她第一次离开施一公去普林斯顿大学,应该也是施一公的功劳,但她被推荐到普林斯顿以后做得并不顺利。她刚跳槽时,普林斯顿应该给了她一笔启动资金,大概100多万美元。但是不能靠吃启动资金,自己还必须申请科研经费,向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NIH)申请经费。我查了一下,她在2019年获得了一笔NIH的经费,是用来做钙离子通道的结构解析的。这是很小一笔经费,一年只有30多万美元。NIH经费平均一个项目是50多万美元,她只有30多万美元,而且里面只有20多万属于直接的经费。按照现在的行情,这20多万只够雇两个人来干活,所以她的实验室非常小,没法干出什么大事。

 

何况这笔经费是4年的,今年到期了,有可能就没有申请到新的经费,因为现在对于结构生物学的投入减少了很多。自从谷歌的人工智能程序 (开源的,谁都能用)出来后,结构生物学研究的必要性、实用性就大大的降低了,投入的经费也就少了,要申请到这方面的项目也越来越难。颜宁很可能没申请上,明年就没钱了,而原来的启动资金早就花完了,所以这个时候她就“毅然回国”了。

 

她回国是要学她的老师施一公创业,搞深圳医学科学院,号称要对标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一个市级机构居然号称要对标美国举全国之力搞出来的研究院,这口气比施一公号称要把西湖大学办成世界超一流大学还要大。这种忽悠的本领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了她的老师。

 

2022.11.2.录制

2023.8.31.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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