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成为一流大学,先从常识性做法开始

  作为世界一流大学,首先就是不要本着为谁谁服务的宗旨去培养学生。即便是“为整个人类服务”这样高尚的说法,也显得有点强人所难,毕竟,应该允许有的人上完大学后自得其乐,不去积极实现其社会“正”价值。而“听话、出活”这类奴才培养思路,是连教育是什么都还不知道的人才会说的话。
  
  在俺看来,能够具备“健全之人格(学生的基本素质)、独立之思维(先进思想的孕育)、自由之探索(科学研究本身)”的三个基本特征,方是作为世界一流大学的基本常识。
  
  当然,这三个东西显得“虚”了一些,那么,我们来看另外一个操作性的常识,那就是究竟用什么样的人来培养学历最高的人?再具体一点,那就是博士研究生的指导者应该具备什么身份?
  
  据我所知,在博士生指导者的身份问题上,那些所谓“西方发达国家”的世界一流大学反而没有一个与我国大学这般设置了一套复杂的高门槛规定,必须得首先是“正”教授且还得单独认定资格后才能指导博士生,人家是只要受过完整的科学训练,自身有博士学位或者有自己的研究方向,有学生愿意来读博士,这笔“买卖”就做成了。当然,今天有些大学还会要求教授有研究项目和经费,不过这个实在并非是必须,因为学生可以通过申请大学的奖学金或者教学助理来完成学业,甚至,那些有钱玩研究又有兴趣做下去的“X二代”学生,还可能让老爹老娘帮着出钱来读这个博士。
  
  说到资格和身份,象牙塔的大学当然也无法避免人与人之间存在等级差别(比如大学里有教授、副教授、讲师之分,管理层还有校长、教务长、系主任这样的上下级差异),但是,能够减少的等级还是应该尽量减少的,这个如同奥卡姆剃刀原则一般,“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大学则应“如无必要,勿增等级”。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在西方国家,大家都是教授,不过前面多个前缀而已,或助理(assistant)或副(associate),但是都是教授,省略掉前缀直接说教授也没什么不对,也因此,指导博士生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资格上的门槛,凡叫做教授的人都可以。
  事实上,西方大学有前缀和没前缀的教授之间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工资上,有些年头长的则可能有一个tenured的不同。
  
  而我们国家的大学,则从一开始入校当老师就会在你面前设立N多的门槛,当你进入一个新门槛,立刻就多了一份待遇(不仅仅是涨了工资和各类补贴这么简单),这些门槛的实质难道不是在前进道路上设置的绊子,且都是高高的绊子,让人一迈一个跟头,不小心都不行。而如果你只是副教授,别人偶尔喊你教授,却还有别人在场诧异着,你还得抓紧做羞涩状,说“俺们还只是副高,不是正高,您老高看了”,如此等等,把森严的等级嵌入到每个人的脑子深处和骨髓里,让你随心所欲怎么做都不会出圈多远。
 
  在这样的等级森严、待遇层次多样的环境下,自由之思想,即便是在自然科学这个与社会并无什么直接联系的领域,也很难做到。
  
  也所以,今天的中国有第一所大学——清华大学——最近取消了副教授不能作为博士生指导教师的“禁令”,对于中国来说竟然是破天荒的,而实际上,这仅仅是在“常识”路上走出了第一步而已。而即便这样简单的常识,我们的大学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而糟糕的是,我们中国的大学似乎都还不想去掌握,更不会主动使用。
  
  清华大学过几周就变成世界一流自然是笑谈(估计顾校长在做报告谈到这个目标已经实现时都会羞赧地笑笑,他自己的心里话也许是“我其实指的是70年前的清华,相对论说时间可以推移,昨天就是今天,今天也是明天”),不过,清华大学敢于向大家展示自己开始学习并使用第一个关于大学的常识,并果断推进下去,还是有勇气的,这样的勇气之下,清华大学还会真正学到手关于大学的第二个第三个常识,并日积月累地将所有常识慢慢学到手里,为真正向世界一流迈进打下基础。
  
  当我国大学的领导者们掌握了大学的基本常识,才算是往正常大学的路上蹒跚了最开始的一步,而从正常到卓越的距离比从不正常到正常还要容易。我家陈热闹开始稳稳当当地走路是在2岁时才完全学会的,而回忆起她从不会走路到迈出艰难的第一步,那也确实让我这个当爹的异常感慨和惊喜,而从第一步到走遍世界则相比要简单。
  也因此,尽管原来我对清华大学的一些不符合常识的做法不时冷嘲热讽一下,今天我却开始看好清华大学,并乐观地做如下猜测:就象这样走下去,经过20-30年左右的时间,清华大学能够引进所有的大学应该具备的基本“常识”,在此基础上再次起步,再经过30-50年的时间有希望进入世界一流。
  
  而其他大学,不是我看不起它们,就目前这些能耐,连身为大学的最基本常识都还没学会呢,距离真正实施更是云里雾里,基本还属于我们家陈热闹1岁这个阶段,奢谈什么世界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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