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吹,他捧与捧他

对于学者们来说,在私下场合里“天花乱坠般自吹”的情况不多,反倒是在公共场合里敢于“自吹”的大有人在,比如——

  1,数学学科的学术会议中常能见到这样的表述:“某某定理对于这个研究方向非常重要,它的证明可以带动一堆问题的解决,但是证明它却很难,我发展了一个技巧,最终证明了它!”

  2,管理学科学术会议:“我提出了一个崭新的概念,与以前的概念有很大不同,它可以从另外一个侧面描述这一现象,说明问题更本质的方面。”

  3,计算机软件方向的学术会议:“要想进行规则的发现,需要扫描一个大的数据库,之前学者提出的算法需要进行N三次方的扫描次数,而我开发了一个新的算法,可以将扫描次数减少一个量级,请看实验结果。”

  云云——

  各类不同层次的学术会议往往就是学者们为自己搭建的理想“自吹”平台。当然,既然敢“自吹”,就肯定得有勇气承受被人质疑的风险。对应于以上三个情形,可能实际会是这样的:

  1,数学家每年都证明几万条定理,其中对于数学发展有价值的,可能只有几十条罢了,甚至连大数学家提出的定理几年后都不再有人理会,你这条定理俺们觉得没啥理论意义,定理证明方法也没有体现什么新思想。

  2,管理学的概念每年生产几千,很多东西只是换个说法,而且中国人的换个说法还不如外国人的换个说法更有影响,你提的这个就是换汤不换药罢了,所以提了也白提,自己提着玩吧,最后没人理踩。

  3,计算机软件类很多论文就是在不断地改进算法,组合使用各种手段,今天神经网络,明天遗传算法,后天模拟退火,大后天组合使用以上三个东西,你能提高速度,别人差不多也能做到,就别瞎忙乎了。

  等等——

    

  当然,质疑是推动学术日臻完美的动力。不过,学术界还是应该鼓励“自吹”,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自吹”之后还需获得其他同行学者的认可,也就是取得“他捧”,这才算到了化境。

  仅仅是从“自吹”到“自吹”,或者来进行“他捧”的人只是无关痛痒或者有利害关系的人,吹了也白吹,捧了也白捧。

  我在博文里多次写到一位数学家谈到自己科研时的名言:“我之所以做科研,只是为了获得领域里那几位吝于夸赞的同行朋友认可罢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最高档次的“他捧”了。

  科研的目标如果只是为了这个,那肯定是最佳状态,而今天的学者就远远不止要求这些,除了“他捧”之外,还要求真金白银,不过这是另外一个话题,本文不多涉及。

  说到“自吹”,我们还可以延伸联想一下,究竟哪些领域允许“自吹”呢?大家一下子想到的可能是西方的“竞选”。马克吐温先生的讽刺小说《竞选州长》里就把自吹和“他贬”进行了刻骨地描绘,尤其是后者。于是我们可以知道,在竞选时,要“自吹”,如果允许,还要“贬他”。

  当然,从我们自己的认知上看,官们好像都是谦虚的人,那日我和师妹聊天,她说到学院某某教授最近当了院长,在院里开会时说:“我自觉没有这个能力,实在不想当这个院长,可是领导一定要让我当。”师妹就有点鄙视,说“世界上哪里有推迟不去的官帽子啊!有用枪逼着被迫当院长的例子吗?”

  虽然在我国当官全属被迫,不太会有人跳出来说“我好”、“我比他好”,“让我当官吧”,好在中国的学者们还有这样的一个与国际学术界一样的好环境,可以在学术场合下不谦虚地“自吹”一把。而随着有同行接连来质疑,你不断地解释和完善自己的成果,这个“自吹”也许就越来越“鲁棒”【当然,有的质疑相当“厉害”,我就听说俩“杰出青年”在NSFC的会上演出“全武行”的故事,其中一个居然是我认识的】。可是,不管怎样,“自吹”本身都不是罪过,只要允许质疑,“自吹”的存在必要性就有,甚至是值得学术界大力推广的做法。

   

  当然,如果一个人的科研仅仅停留在“自吹”阶段,那是很遗憾的一件事,对于一个成果,同行们真心的“他捧”必不可少。在现实中,也很少存在那种一辈子曲高和寡的情况,连伽罗瓦先生都是因为自己去决斗而离开了人间,随后不久他的群论就为学术界接受,只是很遗憾他自己没有等到成果获得学术界广泛认可的那一天,同时,几个不“捧他”的所谓学术界“牛人”只是为自己增添了不识货的耻辱罢了。

  在“自吹”和“他捧”的过程中,学术界比较担心的应该是,“‘自吹’有一说十,‘他捧’言不由衷”,而所谓“他捧”或来自师长,或来自师兄弟朋友,或来自同事朋友,这样其实更容易令其他同行学者则嗤之以鼻。

  作为学者,我们确实会吝于夸赞,文人相轻嘛,非但中国,世界皆然。不过,看到别人很漂亮的科研成果,且确实是自己所未曾做到的,张开金口,“捧他”也是学者应该承担的一份责任。学术界最讲历史证明一切,不能因为“相轻之心”而使自己成为学术历史滚滚车轮中的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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