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管理中的关键基础设施保护

我们在研究应急管理中的核心问题时,经常会涉及到“城市生命线”这一概念,当然,这是在我们特别关注大规模城市应急时无法避开的,但是,如果不考虑中国农村和城市之间存在的巨大差异,把这一特有概念中的“城市”这个修饰词去掉,理论上也一样是成立的。而实际上的中国大部分农村地区,“线”还不多,很多地方连“水管”这一最基本的“生命线”都没有建成,依然依靠水井支撑生活用水的需求。

  对于一个现代化的地区而言,生命线其实是繁多的,经学者们的整理发现,可列入城市生命线的有至少12种形式或明或暗的“线”,明线如水管、电线、燃气管线、汽油柴油、有线电视、电话等;暗线则可以是无线通讯线路、食品供应线、煤炭供应线等。

  其实,这些“线”就是关键基础设施中与公众生活紧密相关的部分,加之一些站、馆、所及其附带的设备等,就构成了整个的关键基础设施的核心部分,如果在应急状态下这些设施无法正常运转,则会直接影响到受灾者的生活和工作,甚至生命和财产安全。

  于是,在应急管理和风险控制中,必须率先考虑这些关键设施具备较强鲁棒性的安全运转问题和被破坏后的恢复问题,他们标志着应急能力水平的高低。这是容易理解的,例如,在大规模地震中,如果医院的电源无法保证持续供电,则很可能会给依赖电的病人或需要暖箱的新生婴儿带来致命的危害,也所以,地震后的重中之重是保持电力在医院这样的关键部门的供应。

    

  关键设施的英文可用Critical Infrastructure,但是它事实上并不只是物的设施,还可以包括“关键人”,例如紧急状态下一国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也许有读者还记得这样的一个故事:当一位记者来到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德军轰炸伦敦时用以躲避的厚厚的地下掩体参观时,他嘲讽地想到——这应该就是丘吉尔当年在广播里大声号召伦敦市民“勇敢地走到街上、站到房顶上”的具体地点吧。

   

  本期的《应急管理汇刊》是“第五届中韩危机与应急管理双边论坛”中部分论文的汇集,第一篇论文我们选取了韩国忠北国立大学的李在恩教授的《Partnership for Protecting the Critical Infrastructure Typology, Property, and Programs》,文中详细地对各种关键基础设施进行了归纳总结和分析。他认为:关键基础设施包括四大类十七小类的内容,这四大类是公共设施、公共系统、政府功能和生活保障体系,能够对一国或地区的政治、经济、社会与文化造成巨大的影响,在应急状态下尤其如此。

  而公共设施又可以具体包括:核电、交通设施、水库、能源、大工业中心、政府设施。

  公共系统则包括:财政与银行、电力、通信。

  政府功能的细化分类有:公共健康保障、公共秩序维护、关键资产、重要人物安全保障。

  而最后一部分——生活保障体系——则更加繁杂一些,包括以下四类:商务设施与技术、生命线、危险物资、心理恐慌。

  我想,相对于前面提到的生命线,这是另外一套的分类体系,角度稍有不同,别有意味,也可以提供给我们更多的思考维度。

  事实上,对于这类分划,还可以基于各种“流”,如物流、人员流、资金流和信息流。这又是另外一个也有一定意义与价值的角度。在企业管理中,常会提到这样的划分方式,而在应急管理中,从这个角度来考虑也是有一定价值和意义的。当然,仅仅分成这四类还是不够的,还需要做更进一步地细分,比如“物流”可以包括救援设备(如挖掘机)、救生药品和医疗器具、避难用具(如帐篷)、生存与生活物品(如水和食物)等。

  在李教授的这篇论文中,有着对于关键基础设施比较宽泛的探讨,也提出了保护这些设施的基本策略,那就是题目中的关键词“Partnership”,由于这些不同类别的关键基础设施在平时运作过程中并不相互统属,可以认为在关系上并不密切,即使其中的一两项之间相关性很强。那么,在大规模突发事件出现后,如何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协调这些设施的保护、恢复和运行,对于应急管理者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论文提出了三个基本的协同策略:开发基于应急运作机构的协同架构,建设以实施为核心的框架,以及应急管理的能力建设。

  但是,论文到这里戛然而止,让我颇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在这里,我愿意多说几句关于不同学科进行同一个主题研究的问题。

  在社会管理的研究中,最先体悟到问题出现或者存在的往往是人文社会科学的学者,他们的触角会比较灵敏,当意识到问题出现或存在的状态是,他们一般会在第一时间奋笔疾书,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一份报告或著述,告知大家这一问题存在的由来、历史演变、形式、状态、影响等,当然也还会包括其他相似领域或区域是否曾经存在过类似问题,然后会提出一系列的解决这一问题的策略,比如要“以人为本”,要“建立机构”、“机构之间要协同”,等等。但是,这样的策略给出后,接下来具体怎么办的问题则往往很难再插上手。所以,我们可以认为是原则性的一些说法,正如美国大选,开始起草美国宪法的人先意识到的就是选举一定要公正公平公开,但是怎么保持“三公”,则需要更多其他背景的学者和科学家来给出具体方案、流程和做法。

  而面对同一主题的研究,理科背景的学者则会侧重于理清问题与解决方案之间的逻辑线路,究竟问题是怎么出现的,什么原因导致了问题的出现,什么样的环境使得这一问题可以持续存在,丧失了这样的环境是否就能够使问题消弭,等等。而数学家除了考虑逻辑关系外,还会对是否具备唯一性作出论证,或者能够找得到反例。

  到了以技术为研究方向的学者那里,同一主题的研究则成了我们希望的目标实践中能否实现,怎么试验才能够取得我们希望的效果,如果当前的试验无法达到目标,那么,为什么?换个方案是否可行?而具体到应急状态下保护关键人物的问题,“技术人”考虑的可能就是长安街能否在关键时候起降波音747飞机的问题,街面得保证怎样的硬度才能够满足飞机起降的要求,当前街面的硬度是多少?等等。和“人文人”、“科学人”考虑的问题就不是一个路数。

  而以“工程”为研究方向的学者考虑的则是如果要做到技术上的目标,怎么设计施工和工作流程才可以,怎么节约成本效益最大化。

   

  应急管理的研究和应用实践也正是经由这样的一个逻辑逐渐发展起来的,也正是因为不同学科的学者从各自的特点和擅长点入手,才使得最近几年应急管理的研究呈现出方兴未艾的态势,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了。

  本期的汇刊还汇集了关于韩国国际运动会安全措施的文章,以及李教授的弟子就基础设施建设应对新灾害的文章,一篇关于校园暴力的论文,以及手足口病防止的论文,可以说是各具特点,各有贡献,我们都能够从中获得一些启发。

   

  当然,我个人最喜欢的还是人文、科学、技术、工程等不同领域的学者能够从其他几个学科的学者那里获得营养,丰富自己研究的方式和内容,如此,则是科研的至高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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