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头发检测结果可排除孙维是“重点嫌疑人”

2018年马里兰有一名华人利用马里兰大学地质系仪器测定朱令头发中铊的含量分布,在《国际法医学》发表了一篇论文。该论文的主要结论是,朱令有4个月时间多次摄入铊,有2周时间持续摄入大剂量铊。这篇论文被很多人作为指控孙维投毒的证据,因为他们认为只有同宿舍的人才有条件如此频繁地投毒。

 

这个理由是不能成立的。多次摄入铊不等于有人多次投毒。只要一次性把铊投入某种受害者每天少量使用的生活用品中(例如美容化妆品、营养品、咖啡、茶叶、药品等),也能出现多次摄入铊的结果。应该不会有人傻到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频繁投毒。退一步说,即使是频繁投毒,由于朱令作为文艺特长生更多时间住在文艺社团宿舍而不是女生宿舍,那里更有作案条件。

 

实际上,如果这篇论文的结论能够成立(那个华人隐去其隶属机构,不知其专业性),不仅不能用于作为指控孙维的依据,反而可以证明孙维不是“重点嫌疑人”。孙维之所以曾经被列为重点嫌疑人被警方传讯,是因为在朱令同班同学中只有她在实验课题中使用到铊试剂(硝酸亚铊)。但该论文的结论否定了导致朱令中毒的铊来自孙维使用的铊试剂,不能再把孙维当成“重点嫌疑人”。

 

首先是时间上不对。该论文推断,朱令首次摄入铊的时间在8月中旬,那时是暑假。而清华大学9月6日才开学,孙维在开学后才进入课题组。本科生在课题组只是打杂,要弄清楚各种试剂又要过一段时间,所以即使论文对朱令首次中毒时间推断有误差,也早于孙维可能接触到铊试剂的时间。

 

其实该论文把朱令首次摄入铊的时间定在8月中旬并不准确(参见附一)。我根据论文数据重新算了一下,第一次中毒时间最可能在7月中旬,不晚于8月上旬。我的计算方法如下:

 

论文测的是从1994-1995年间朱令在家中使用的毛毯获取的一根头发,头发长度7cm。论文引用的亚洲人(测的是中国人)头发生长速度平均值411 (+- 53) 微米/天,该论文取平均值计算,这根头发生长时间171天,第一个铊峰值在第19天。

 

根据1995年UCLA学生李新建的营救朱令英文网站的记载(关于朱令事件的最早记载),朱令在1994年12月8日开始脱发,12月10日头发全部掉光。不过有朱令在12月11日上台演出视频,当时还是一头长发,而且演出前有一段时间朱令忙于排练未回家,头发取自家中,可知该记载有误。 12月12日朱令因为发病疼得受不了回家,2007年1月朱令的母亲接收央视采访时说朱令发病后一头长发在两三天的时间里就全部掉光了,应该指的是朱令回家后的情况。可以推知这根头发是12月12-15日脱落的(她此前有几个星期未回家,不太可能是以前在家中掉的,否则第一次中毒时间要早得多)。公认的事实是,朱令在12月23日住院时头发已完全掉光,那么这根头发脱落时间不可能晚于12月23日。推算出第一次中毒(第一个铊峰值)时间在7月13-16日,不晚于7月24日。

 

再根据误差算上下限。如果头发生长速度为最快的464微米/天,则这根头发生长时间为151天,第一个铊峰值在第17天,第一次中毒时间在7月30日-8月3日,不晚于8月11日。如果头发生长速度为最慢的358微米/天,则这根头发生长时间为196天,第一个铊峰值在第22天,第一次中毒时间6月25-28日,不晚于7月2日。

 

可见,朱令第一次中毒时间最可能在7月中旬,不晚于8月上旬,是暑假期间在家中中毒,与孙维进实验室无关。

 

其次是铊材料来源不对。根据检测结果,有的铊峰值伴随着铅峰值,特别是在持续摄入大量铊的那两周内,铅的含量尤其高(参见附二)。表明有时在摄入铊时也同时摄入铅。由于铊的毒性远远大于铅,投毒者没必要同时再投入铅,而是因为使用的铊盐不纯,混杂了铅。这就表明投毒者使用的铊不是来自化学实验室,因为化学实验所用的铊盐都是高度纯化的分析级的铊。铊矿通常共生铅,工业级的铊盐对纯度要求不高,所以会混杂铅。所以投毒者使用的是混杂了铅(混杂不均匀)的工业级铊盐,购买自化工商店,或是购买含铊的鼠药、杀虫剂。铊盐是多种化工产品的原料,以前也用于做鼠药、杀虫剂。

 

由于无机铅不能通过皮肤吸收,所以可以推断投毒途径不是美容化妆品等外敷用品,而是某种口服的食品、药品。由于铊、铅峰值时高时低,表明浓度不均匀,所以不是投入液体物质,而是混入某种每天服用的固体物质,但混合不均匀,有时没有摄入铊;有时摄入少量的铊,导致慢性中毒;有时摄入的铊量非常高,导致急性中毒。朱令有每天服用麦乳精、咖啡的习惯,很可能在暑假时有人送给了她混入铊的麦乳精或咖啡。贝志城曾经说:

 

“朱令和朱令家人都深信孙维是凶手,记得多年前我去朱令家看望朱令时,朱令曾经喃喃自语说:我还把孙维当好朋友……难怪她在我休息(至第一次中毒后回清华)的时候老给我送咖啡喝。”

 

这明显是编造的谎言。贝志城在别的场合说在朱令中毒后他只在协和医院见过她一次,被朱令惨状吓坏了,从此再没去看望过朱令。朱令父亲也证实贝志城从未去她家看望过朱令,而是贝志城的母亲代为看望。朱令智力也从未恢复到可以指控别人的地步。贝志城编造这个谎言的目的旨在诬陷孙维,但是不是也透露了他知道投毒方式是把铊混在咖啡中送给朱令?至于贝志诚是怎么知道投毒方式的,我们不得而知,也许是朱令托梦给这个“救美”英雄的呢。

 

论文:

 

Details of a thallium poisoning case revealed by single hair analysis using laser ablation inductively coupled plasma mass spectrometry.

 

Richard David Asha, Min He. Forensic Science International 292 (2018) 224–231

 

2023.12.26.

 

附一:

 

为什么该论文认为朱令第一次中毒时间是在8月中旬?作者这么凑日期:朱令在10月(不知哪天)眼睛短暂失明,他们认为这表明铊急性中毒,对应最高峰。他们把这一天定在10月底,才能推出第一次中毒在8月中(距离75天),但是那样的话这根头发是第二年1月中才掉的,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朱令在12月23日住院前头发已掉光,而且那根头发是在家中毛毯取的。可见论文作者已先认定了朱令第一次中毒是在学校,据此去凑日期,却顾头不顾尾。

 

记者李佳佳2019年在台湾出版的《朱令的四十五年》,可以说是朱令父母这方对朱令案的最详细说法。作者写作该书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证明孙维是凶手,对孙维有利的说法一概不取,但透露出朱令“短暂失明”(其实是“双眼突然视物不清”)发生在5月初,有病历为证。但这个时间点无论如何与孙维扯不上,所以网上说法变成了10月曾短暂失明(该书未提有过第二次失明),就是为了证明是孙维投毒所致。这次短暂失明没有别的症状,应是别的原因导致,不太可能是铊中毒。铊中毒能导致眼睛失明是因为铊损伤视神经,此时铊中毒各种其他症状都会出现,而且铊中毒导致视神经受损不会自行恢复,不会是“暂时失明”。

 

该论文认为朱令“短暂失明”而没有别的症状是因为铊直接接触眼睛所致,并引美国疾控中文网页为证。但美国疾控中心网页说的是,如果眼睛接触到铊,不太可能有任何局部或全身性症状,只有轻微的局部刺激。

 

附二:

 

朱令头发中铅含量高于铊,不等于接触的铅量多于铊。铅容易被消化道吸收(吸收率大约15%),进入人体后容易在头发中富集。我查到一篇检测电池厂工人体内铅含量的论文,头发中铅平均值2091微克/克,血铅平均值804微克/升。朱令头发中铅最高含量为120微克/克,只有电池厂工人平均含量0.06,大致对应血铅含量46微克/升。血铅含量超过400微克/升才会有症状。

 

Nafti M, Bani M, Essid D, Magroun I, Hannachi C, Hamrouni B, et al. Effectiveness of hair lead concentration as biological indicator of environmental and professional exposure. Jr. med. res. 2020; 3(2):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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