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得与失

 
  在中国,其实我们从上到下天天都哭着喊着提倡创新。甚至,即便没有实质性的创新,有点形式上的创新也可以聊以自慰。但是,现在看来,真的很难。
  就如刚刚过去的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吧,本来,欢聚一堂,高官祝词,皆是落了一百一千遍俗套的校庆路子,可是,即便贵为清华大学,也不敢对这套早就形成的固定仪式稍有懈怠。能够调整的空间也就在到底是请得到4个常委还是7个常委这上面耍点花头而已。
 
 
  作为一个外人来论清华大学的百年校庆,应该说,还是挺合适的。毕竟,作为清华人,因为我国一直有“儿不嫌母丑”的传统美德,所以,不可以在母校百年的生日左近说些不三不四的风凉话。
  即便在校庆结束,时过境迁,指责母校(即便怀着无比的爱心)似乎也不为国人所容忍。这一点上,我们天朝亚细亚风格的耻感文化再度占了上风,只要是感觉可能(哪怕1%的概率)丢脸的事,就绝对不可以在隆重的节日里发生;而西方,乃至今天的日本大学,校庆时会反思哪里做得不好还需要改进,这也许真的是“罪感”文化所导致的结果,每个人,每个机构都有原罪,所以面对它不需要聚集太多的勇气,因为从来都应该是很自然的事情。
 
 
  也所以,清华大学内部,似乎只有一个毛丫头蒋方舟不合时宜地对清华说了一通轻薄话,但是,成熟一点的人都知道,她那些所谓的责难,其实都是表象的东西罢了,说说发泄发泄90后的冒失,并不损清华之半根毫毛。如果有人出来再说“我们宽容她”,就更显得学校襟怀宽阔了。
  但是,即便如此,仍然有那保守得无与伦比的老教授致信蒋方舟所在的学院,说不应该让指责的流毒荼毒这个伟大的大学。
 
 
  事实上,文化加上对于创新(哪怕只是形式上的)的畏惧,清华大学在百年之际其实放弃了一个在中国大学校庆史上可以改天换地,并完全可以重领风气先的机会,而继续了校庆一惯的锣鼓喧天,欢天喜地,贵客盈门,热泪盈眶,如此这般的词还可以罗列200个。
  这次校庆就是北大十几年前百年校庆的翻版罢了。连校庆都无法超过北大老兄,在其他方面,怕也难。真可谓难兄难弟,而它们竟然是国家投巨资建设的用以冲击世界一流的俩伙计,而且,全天下就这俩,其他大学全是后娘养的。
 
 
  退一步讲,清华大学不愿意在校庆方面做改革的始作俑者,也可以理解。
  欢庆其实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有趣的是,一张似乎只是众多校庆海报之一的清华大学毕业生光荣榜被围观的看客隆重地批了个透心凉。
 
  正如一位院士所说,他和夫人当年同班就读于清华,但是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这个班并入其他大学,N年之后回来再访母校,因为他自己拥有院士身份,就可以是清华的校友,而他的夫人因为没有光环在身,清华居然就不认她做校友了。以“人”为本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样的看人下菜,其实从这张海报上就可以找到背后的答案了。海报这里不必贴出,相信关注的人都看过,那就是,按照官秩品味,将毕业的校友从大官到小官给分了个仔仔细细,谁的头像应该清楚,谁的又可以模糊一点;谁的要大一些,哪个又应该小一点;谁现在是最大的官,哪个后年可能就当上最大的官,得为这个潜在的最大提前考虑,如此等等,真个考虑周全,无一遗漏,设计这张海报的人应该以后在清华大学开设一门《座次学》,也许可以成为清华大学独特的一个著名一级学科呢。
 
  再做一个有趣的设想,当那印在海报上的人,最清楚的那几个,亲眼看到这张海报,从内心里大概会极度耻笑这个母校的,即使不会亲口说出来。
 
 
  本来,一次校庆应该成为迈向下一个台阶的新起步点,同时,校庆还应该促进原来校友之间的联系,以及和母校的联系,方便母校发现校友中所做为母校增光添彩的被埋没的事情。
  校庆至少不应该是宣示“我今天阔起来了”的new money情绪的时刻,而我们的很多大学的校庆,似乎就是在告诉大家,我真的阔了。
  你的“阔”其实是大家睁开眼睛就看得到的,但是,大家对于一所大学,一所名牌大学的期待要远远超出你自己阔,你更应该是思想家的培养之所,科学家的乐园,思想对于世界的影响要远胜于政治家,孔子不过一落魄文人罢了,但是今天看,究竟哪个帝王超过了他的影响。
  说到秦始皇,也许更是他的郡县制,中央集权制度的设计师才更为后人所铭记的,或者加上不让读书人说话的言语禁锢思维(即使是负面的,但是其影响之深远,举世罕见),而不是其他。如果如有些人认为的仅仅因为他是暴君才被历史铭记,那就错了,历史上比他暴的还有的是呢,中国历史,啥人才都出。
 
 
  对于大学,社会贡献而言,思想之重,重于泰山。
  而其他能够推动思想进步的,顺从不行,甚至反抗也不行,但是科技可以,它可以以自己不同于往常的创新,改变思想本身。
   
  清华大学是有思想家的,梁启超先生就是。我有时开玩笑地认真说,现在的治国基本策略,应该沿用“梁启超主义”了,而事实上,“梁启超主义”因其魅力之所在,为青年毛泽东所敬佩,自己的字甚至都改成了“学任”,表示学习梁任公的意思,可见“梁启超主义”之可行。我们的治国方略就可以用“科学发展观”和“梁启超主义”来指导,如果不允许只用“梁启超主义”的话。
  不过,大家好像把他忽略了,有意或者无意。虽然清华大学没有培养出梁启超来,可是,梁先生在那里开课授徒总还是真的吧,一个巨大的绝对无法被历史埋没的财富,直到现在却始终被埋藏在水清木华的青青湖水下面,这样的浪费是清华所无法承担后果的,或者说,如果继续埋没,清华就是中国最不可原谅的”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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