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先生

七色花

今天的家乡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大片的农田, 现在都盖了楼房. 靠街的楼房大都租了出去, 成了美容院. 在一条短短的街道上, 我数了
一下, 竟然有19家美容院.

可是这是我的家乡, 在这里我依然感觉到快乐而且放松. 我喜欢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散步, 和在街上坐着的人们聊天.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 我都认识. 虽然认识, 其中的很多人, 我实际上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村子的里面, 变化不是很大. 房子还是以前的老房子. 街道还是以前的旧街道.这些小路上, 通常都是污水横流,长满杂草, 偶尔有一两条狗出没.

一位老人看到我走近了, 问我说:”听说去南方打工, 挣钱很多, 是不是真的?”我说:”可能是吧. 具体多少, 我也不清楚.” 他又问:”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这可把我问住了. 我说:”我天天吃粉笔灰的人, 能挣多少钱?” 他说:”人家都说你一个月挣好几千. ” 我觉得无趣, 低下头, 走了过去.

我走到一个十字路口. 那里坐了好多人, 有老头, 有老太, 我也过去, 找块石头坐了下来. 有位老退伍兵, 对我说:”你知道刘少奇怎么死的?” 我说:”不知道”.他说:”是被警卫员一枪打死的. ” 我来了兴趣. 这时一位老太太对他说:”你快别丢人了! 把裤子提提吧.” 我知道这位老退伍兵已经有些老年痴呆了, 经常说胡话, 裤子老是往下掉. 但是大家都喜欢听他胡说八道. 我和他的外孙还是同班同学.

农村的老头一般都喜欢谈论国家大事, 老太一般都喜欢谈论家长里短. 我是什么都喜欢听,也喜欢和他们讨论讨论.

过了好一阵子, 我站了起来, 和大家说, 我准备再去转转. 一位老太说:”去转转吧, 去理理发吧! “然后大家都笑. 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说:”没钱.” 有个人说:”X, 找北面那个开奥拓车的, 3块钱就行了.” 大家都大笑, 我也笑笑, 起来走了.

我觉得差不多了, 该回家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 我看到有两个小女孩, 大约五六岁的年纪, 蹲在路上,

面前摆着两小堆糖. 我问她们:”你们在干什么”. 大一些的小女孩说:”我们在卖糖,这堆一毛钱一块, 那堆两毛钱一块”.  我想这真是太好玩了, 于是我掏了一毛钱, 买了一块糖. 然后和她们聊了起来. 内容不外乎”你几岁了?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之类的.

聊了一会儿, 那个小一点的女孩突然对我说:”叔叔, 哪里能找到七色花啊?”

我一下子愣住了, 傻在了那里. 这是个我不曾期待, 也没有防备的问题. 但是我不能不说点什么. 于是我像那个患老年痴呆症的人一样开始胡说八道.
我说七色花在欧洲的一个森林里, 然后开始描述了那个森林什么样子.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离的. 不过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朵七色花在等着那个小女孩.

此文于2009年10月4日星期日9:58 am发表于“文学艺术”分类下。您可以通过RSS 2.0 feed来跟踪此文的所有评论。您可以留言，或者从您自己的网站trackback。